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男宠劫/女尊第三世》作者:俪颜 文案 一个现代女穿越到荒淫无度的皇女身上,遭遇绝世男宠后,两个人爱恨纠缠的感情路 男主忠肝义胆、侠骨柔肠, 女主率性洒脱、逐渐成长中 女尊文 宫斗+爱情,喜欢看的亲收藏了看哈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琮心 ┃ 配角: ┃ 其它: 2第一章 夜凉如水,寒月高悬。 永安宫中,三足香鼎暖如春意,七彩琉璃灯光环晕染,暧昧了蚕丝纱帐。 四皇女李琮心香汗淋漓,娇喘声声,面色潮红。身下的绝色男子面白如玉,紧咬薄唇,悄无声息,除了一双修长的美手攥出清白的骨节,紧紧的抓着身下洁白如雪的丝绸床单,如微风吹皱一池春水。 床上颠鸾倒凤了整晚,李琮心在纱帐外就站了通宵。纱帐之内的香艳,直看的她口干舌燥。她并不是偷窥狂,只不过被一种巨大的吸力吸住,身不由己,移不动步子,现在的她只是一缕游魂。 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时候,李琮心一直以为自己在做噩梦,但是现在她终于确信自己是死了。 被一种神秘力量牵引着,李琮心始终离不开永安殿。那个与她同名的皇女必定与生活在千年后的她有着不可开解的渊源,此时的荒淫无度,让她体内也翻江倒海,就象一种宿命的暗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感觉到暗流涌动,灵魂丝丝缕缕的向那个为**癫狂的女子流转。 终于晨光破晓,第一缕晨光象一把利剑晃花了李琮心的眼,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再醒来时,李琮心发现自己正汗湿的象落汤鸡一样趴在别人的身上。 苍白而没有温度的胸膛,满眼星星点点殷红色的**痕迹,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那人和缓悦耳的心跳声,让残火犹存的清晨大殿稍微的有了点生气。 李琮心尝试的慢慢的抬起了头,逐渐印入眼帘的是那瘦削下颌的分明线条,饱满紧闭的唇线,微锁的英挺的眉,乌黑的发丝零乱的散落在白色的丝绸床单上,如一副**而奢侈的画卷,明明放纵却带着禁欲的色彩,而她身在画中,目瞪口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长睫掩映下,身下的人眸光一暗,流露出一丝犹疑之色,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大梦初醒一样,李琮心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光着身子爬在美男身上,两个人私密之处正毫无遮拦的赤诚相对,这个认知让她如遭电击,顾不得身体的虚脱,翻身而起。大殿门随即大开,两个侍人慌慌张张的小跑在前面,后面是鱼贯而入的侍者,手中端着各色的梳洗晨具。 一群宫侍簇拥着围上来服侍,都是些涂着胭脂水粉的男人,浓重的脂粉气和一层又一层的繁复宫装,让李宝宁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却渐渐的清明,意识到侵占了别人的身体,李琮心不禁一阵心虚。贴身侍人如月打好最后一个宫绦同心结时,她本想学着这具身体原主人昨晚的样子,摸一下如月的脸,但是如月脸上那厚厚的脂粉终是让她已经抬到半空的手颓然停住。 正在这时,宫侍搀着床上的男宠,蹒跚着跪在她的面前。那人乌发如瀑,有着丝缎一样的光泽,一直倾斜到腰际,里面还光着身子,只松散的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碧纱袍,内里风光若隐若现,却跪的坦然,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波。 李琮心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明明虚弱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却腰身挺直,神色间不卑不亢。迟疑了片刻,李琮心神差鬼使的伸手勾起他削薄的下颌,指尖传来丝丝凉意,如电波传导出阵阵麻酥,那人紧抿着薄唇,依然眼帘低垂。 “慕轩晨、公子轩晨。” 李琮心轻启朱唇,叹息一样叫着这个男子的名字,被四皇女昨晚叫了一夜的名字。 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得不到心也是枉然。 那四皇女贵为天之娇女又怎样,却进不了区区一个男宠的眼。昨夜亲眼看着那个四皇女喝了很多酒,象疯了一样放纵情_欲。让李琮心又想起自己从前的心伤。 她和她一样,都是被感情伤了的可怜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慕轩晨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不可察的跳动了几下。 黑如点漆的星眸和李琮馨平静的对视,没有预想的冷冽,温和无波,与记忆中的眸子逐渐重合。 有的人天生的眉目含情。 心中象利刃划过,李琮心暗暗咬了咬牙,拇指不觉中加重了几分力道,生生在那诱人的下颌凹陷处印下一道红痕。 慕晨轩抗拒的微微侧了下脸,眸色暗夜深沉,最深处跳动着两点星光,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屈和蔑视,让李琮馨心里一阵悸动。 这不是一双卑微求欢的人该有的眼睛,那眼中的骄傲和坚定,让她相信眼前这个人虽然跪着,但是心中从未屈膝。 李琮心无力的放了手。 自己这是干什么?迁怒于人?他不是他。 “下去吧。” 李琮心忽然觉得心中疲惫万分。 慕晨轩昨晚被折腾了一夜,血脉被钉在风池穴内的金针所阻,让他此时稍一使劲,体内便气血翻腾,心痛如绞。刚才勉强支撑着跪着,现在咬牙想站起身来,才发现双腿酸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踉跄了一下,幸好被身边的宫侍扶住,才没有跌倒,站起来时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被宫侍连拖带拉的走了出去。 待慕晨轩走后,李琮心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怔怔出神。精心打磨的黄铜古镜中印出的少女粉嫩的脸庞,眸剪秋水,唇含夏花,比前世的自己可要好看百倍,只可惜在那慕晨轩嘴里,这四皇女不过是个胸无远志、嗜酒好色的纨绔。还记得四皇女昨晚一遍一遍的苦苦追问: “只要你愿意,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生尊荣,我什么给不了你?我哪里比不上她?” 李琮心不知道四皇女说的那个她是谁,能如此幸运,得一男子这样痴情相许。却原来纵有让世人称羡的衣锦荣华,如花美眷,也有得不到的感情,买不来的真心。只是这世上幸运的人能有几个? 还记得前世上大学时候,日子单纯快乐,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忽然告诉她,他喜欢上了她。 他是那么优秀,高大英俊,是班里很多女孩的白马王子。当时的李琮心惊喜的都有些不可置信,犹豫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份感情。 这一相处便是八年。两个人一起毕业,一起工作,日子很穷,但是很快乐。她二十七岁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车。 正当两个人计划着要结婚的时候,他忽然要和她分手,她问他为什么,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那个女人来找她,她才知道原来一个高官的女儿看上他了。那个女人比她年轻,比她漂亮。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午后的咖啡馆里,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脸上胜利的笑容,唇边的漩窝甜美而诱人,但是从那张好看的唇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冷酷: “男人需要的事业、前途,女人能给他带来的骄傲,这些我都可以给他,你能给他什么?他不忍心告诉你是因为他可怜你,别再拿你拿不值钱的感情缠着他了。” 她无言以对,他已经做出选择不是吗?是自己一直不甘心,拼命的追问,就象那女人最后说的: “感情能值几个钱?” 她只记得那天的雨真的好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全被那场大雨吞没了。她的心空了,曾经珍惜的、信仰的在瞬间毁于一旦。 但是今天遇到了慕晨轩,让她知道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如果那个女人此刻坐在自己面前,她终于可以告诉她, 她李琮心输了,但是真情没有输。 想到这里李琮心只觉眼睛一阵湿润,怕被身后正在给自己梳头的宫侍发现异样,她赶忙闭上了眼睛,原本累积在心中的一股怨气忽然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再睁开眼时,只见铜镜中的少女梳着秀致的双螺髻,眼睛澄澈明净,在朦胧的铜镜里依然闪闪亮,象两汪清泉。 昨日之日不可留,从前的那个李琮馨已经用生命为那段八年感情路画上了句号,付出过,明白了,亦无悔,就让旧日的种种爱恨伤痛如烟消散,今日新的李琮心破茧重生吧。 吃过早膳之后,李琮心闲的无聊,也不知道这四皇女平时都做些什么,总不好贸然的去问身边的宫侍现在我该做什么吧,若是被别人发现原来的四皇女已经不在了,自己是个冒牌货,那还得了,说不定就被当怪物给烧死了。还是先窝在家里,找机会打听清楚点再说吧。 正在一个人独自琢磨的时候,就见如月手中拿着几支梅花走了进来,头发上,身上还粘着零星的雪花。走进来后,边把梅花插到古瓷彩绘花瓶里边说: “下雪了,这可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呢,咱这院子里梅花都开了,可好看呢。” 寒蕊吐香,若有若无的清香让李琮心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不由的兴致勃勃的走到窗前,推窗向外看去,果见外面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 天色阴沉,院子东北角种着几树寒梅,生机盎然的点点淡粉为冬日的瑟萧平添了几分春色,让李琮心感到无端的心旷神怡,正想出去看看,忽然发现梅树下赫然跪着一个人,只着单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瘦削,好像就是刚被带出去的慕晨轩。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新文了,大家多支持,走过路过的,留个言神马的。 3第二章 “如月,这是怎么回事?” 李琮心语气冰冷。 如月赶紧走到窗前,晨风夹杂着细雪带来一阵的寒意,让如月不由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回主子,是慕公子呀。” 如月边说边看向李琮馨,目光中的无辜好象在说: “主子明明知道,干嘛还这么问我?” 看到了如月眼中的疑虑,李琮馨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回事?” “是肃贵君的懿旨,每日例行的跪思警醒。主子忘了吗?” “我怎么会忘了呢?只是天气这么冷,人冻坏了怎么办,把人叫进来吧。” 看不得这么欺负人,李琮心起了恻隐之心。 如月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主子怎么今天老犯糊涂?”嘴上却不敢怠慢: “是萧贵君的话,要在外面跪着,还有萧贵君派来的张嬷嬷看着呢。” 肃贵君是谁?怎么把手伸到了这永安宫?李琮馨心中疑惑,却不便再马上追问。 她转回身来,身后如月关上了窗户,隔阻了外面的寒气。屋中烧了地龙,暖烘烘的,想着外面的天寒地冻,李琮心刚才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看来这内宫果然不是好地方,怎么自己这一穿越,偏就来的这历来纷争不断的皇宫呢?再想想过去看过的宫斗戏,里面从皇上、大臣到嫔妃,甚至是宫里的侍人,手段之高深歹毒,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想自己一单单纯纯的小职员,一无所长,既没有高深的武功,也没有卓识的远见,更没有混迹官场的圆滑,从小在友爱和平的环境中长大,追求的是自由平等,拿什么和别人斗?枪打出头鸟,既然没什么本事,还是安分点,最好被所有的人都忽略掉,将来有福的话,做个闲散的王爷,有吃有喝,平平安安,自有自在的过一辈子,岂不是一件美事。 再说自己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那肃贵君是何方神圣,还是以忍字为上,少管闲事,静观其变的好。俗话说的好“下雪天,睡觉天”,不如去睡个回笼觉吧。 她这样想着,站起来想回寝宫去,走到门口处却又住了脚,眼前似乎总晃动着风雪中那个单薄的身影。 如月见她走来走去的样子,问: “主子是要出去吗?” “去,给我拿件斗篷来。” 如月应声拿来一件青缎面貂绒衬里的大氅,李琮馨披上出了门。 外面雪越下越大,李琮心踩着厚厚的积雪,径直走到了慕晨轩身边。 慕晨轩此刻头发上、肩头落满了雪花,面色苍白,嘴唇已经冻成了青紫色,却腰身挺拔,象一棵风雪中的松柏。见李琮心过来,依然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李琮心弯腰拂去他肩头上的积雪,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亲手披在了他的身上,直唬的身后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如月发出一声惊呼: “主子,这怎么使得,这大冷的天。。。” 边说边慌慌张张跑着回去取衣服。 “给四皇女请安,这么冷的天,还劳驾您出来给他披衣,这男宠好大的福气。” 声音不高,却难掩跋扈之气。 李琮心顺着声音看去,见一个老嬷嬷,有别于普通的宫人的灰衣,穿着紫色的宫装,高颧骨,倒三角眼,长着一脸的刻薄样,想来便是如月刚说的张嬷嬷无疑。 听她说话,李琮心心中已生反感,脸上却带了笑说: “张嬷嬷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让你在院子里陪站。” 说完扬声叫:“如月。” 如月此时已经跑了回来,拿了件雀金尼的斗篷给李琮馨披上,听李琮心叫他,赶忙答应: “在。” “请张嬷嬷进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哎哊,这怎么敢当。” 张嬷嬷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她在宫里是一品宫人,又仗着肃贵君撑腰,平时宫中的侍君、皇子们也得给她三分薄面,只有这个四皇女对她从来没正眼看过,今日忽然施恩,让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如月在一旁接道: “难得我们主子体恤,张嬷嬷就别推辞了,请随我来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来张嬷嬷摊上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心想自己这么高的品级,大下雪天站在院里冻着,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回去再在萧贵君耳边吹吹风,赶紧的把这个姓慕的贱人打发了算,省得她天天跟着受累。如今这么一来,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高高兴兴的随如月喝酒去了。 那边如月领着张嬷嬷刚进了屋,这边李琮心便吩咐下人,将慕晨轩扶回了屋子里。心里卸下了事,跑回寝宫安安稳稳的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醒来后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心想一直这么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索性把如月叫了来,将身边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对如月说: “今日闲着无聊,你陪着我聊聊天。” 如月一愣,想这四皇女性情暴戾,自从十五岁及笄礼后,便沉迷于男色,整日里无所事事,隔三差五弄些男宠进宫,新鲜不过几天就打发了,对下人们从来不假以辞色,自己伺候她这么久了,平时也是小心谨慎的,不敢有半点造次。怎么今日里倒象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时温温和和的,不知道有什么古怪。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 见如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李琮心笑的人神无害的说: “别怕,天气不好,不想出去,闲的慌,找你说会话,一会儿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要实话实说,说的好,说的对了,有赏,若是有半点假话,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一聊便是一下午,初时如月还有些胆怯,后来见自己不管说什么,四皇女也不恼,还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李琮心这才对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个叫做天鸢的王朝,女尊男卑,自己是皇上最小的皇女,为煜君所生。煜君将门之后,文武全才,又生的好看,深得皇恩,可惜英年早逝,四皇女因面容长的与生父恰似一人,故深得皇上怜爱娇宠。 只可惜这四皇女只生了乃父一个好皮囊,从小就不务正业,因天鸢的皇女们到了十八岁才会封王,正式临朝,是以现下只有十七岁的四皇女还留在宫中,成日游手好闲,遍访男色。 这慕晨轩本是大皇女看上的人,便是被四皇女先下手为强,抢回宫中。。。 听说暂时可以不用上朝,李琮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当初工作特别辛苦的时候,常常梦想一只米虫的快乐生活,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更加让李琮心感到欣慰的是,四皇女虽不喜读书,可是永安宫里却有一个大书房,里面从正史经书,到野史杂记应有尽有,包罗万象,听说是煜君留下来的。从那天开始,李琮心茶余饭后,便躲到书房看书,总算是过了十几天轻松闲适的生活。 这一天,李琮心刚吃完早膳,正坐着喝茶。上好的贡茶碧螺春,汤色澄清碧绿,香气醇厚清新,当真是茶中极品,这是皇上亲赐,昨日特地派人送来的。李琮心边喝着茶,边慨叹自己的这个皇娘还真是对自己好啊!虽然还没见过面,但是这些日子已经赏赐了好几次了,东西好坏放在其次,难得她日理万机,心里总惦记着,有了皇上撑腰,李琮心对自己的穿越生活,又多了几分信心。 一杯茶刚喝了小半杯,如月走了进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如月见了李琮心已经随意了很多,不再那么谨小慎微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却有点吞吞吐吐的: “主子,有一件事。。。” “什么事儿,只管说。” “是。。。是慕公子。” 前一阵子因为慕晨轩,四皇女天天烦躁易怒,如月那时候还无辜挨了几鞭子,好不容易清净了这几天,所以一提起慕晨轩来,如月仍然心有余悸,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内务司来接人了。” 对于慕晨轩,自从那日初见后,李琮心便再没有见过他。那样一个人,即使那日的情景那么不堪,仍然让她想到青竹之有节,他原本就不应该沦落到宫闱侍人,对于他,虽然仰慕,但是也明白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仗势欺人,强取豪夺之人,恐怕永远都做不成朋友了,只想等将来有了机会还他自由,从此天高地远,任君翱翔。 看到如月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想吓到他,李琮心耐着性子问: “怎么回事?” “这个。。。公子已经十日没有被招侍寝了,按照宫规,主子厌了,男宠当遣。” “噢?” 这一着李琮心倒是没想到,她没有说话,可是一双明眸象忽然结了寒冰,看的如月鼻子尖直冒汗,结结巴巴的说: “是。。是要净身守节,还是送。。送去留欢馆,请主子示下。” 砰!茶杯被重重撂下,洒了一桌的茶水,一句“放屁!”到了嘴边,被李琮心生生的咽了回去。 “带我去看看。” 李琮心说着便要往出走,如月连忙阻拦: “主子慢着,慕公子病了,主子凤体要紧,怎能去那样不干净的地方。” “他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看过病了吗?” 如月在李琮心凌厉的目光下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饶是平日里伶牙俐齿,如今却说不出话来,嚅嗫着: “没。。。没有。” 心里忍不住嘀咕: “主子对他不闻不问的,我们怎么敢拿这些个小事劳烦主子?” 等李琮心来到后院偏房,刚一进门,就看到院里站了十几个内务司的宫人,为首的一人,身着紫衣。 李琮心心道:“内务司总管竟然亲自来拿人,好大的架势,想来又少不了萧贵君的功劳。” “金环给殿下请安,内务司有案考,殿下十日未幸慕晨轩,按例慕晨轩当遣,去处请殿下示下。” 李琮心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萧贵君没派张嬷嬷来找麻烦,原来连睡觉这点事都有案可考,这宫里还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李琮心连眼皮都没有抬,径直挑帘进了慕晨轩的内室。只见慕晨轩穿戴整齐,站在当地。当日见他,正是晨起之时,衣冠不整,如今他乌黑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一件半旧的月白长袍,腰间系着镶白玉的腰带,挺直的站着,越发显得风姿俊朗。只是较那日他又憔悴了很多,嘴唇连一点血色也没有。 见她走进来,慕晨轩平静的看向她。室内光线晦暗,可是他的眼底却星芒闪烁,那义无反顾的决绝之色,让李琮心不由的心头一痛,那感觉真实而熟悉。 她紧走几步,就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冷濡湿。 慕晨轩见李琮心来拉他,就象被毒蝎子咬了一样,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的手柔软温润,却让他又想起了那恶梦一样的过往,身体因憎恶忍不住的战栗,他本能的想躲闪,李琮心却强硬的将他握的更紧,往自己怀里一带,才发现他脚步虚浮,连忙揽住他的腰,和他并坐在了炕头,自始自终李琮心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4第三章 慕晨轩见李琮心来拉他,就象被毒蝎子咬了一样,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的手柔软温润,却让他又想起了那恶梦一样的过往,身体因憎恶忍不住的战栗,他本能的想躲闪,李琮心却强硬的将他握的更紧,往自己怀里一带,才发现他脚步虚浮,连忙揽住他的腰,和他并坐在了炕头,自始自终李琮心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内务司总管金环紧跟着走进了房里,正好看到这恩爱的一幕。 “金总管,你都看到了,慕公子可有半分失宠于我?你可以走了。” “可是,殿下,这后宫的宫规。。。” “宫规再大,大不过皇命,我有皇命在身,也需要向你一一解释清楚吗?” 李琮心语气笃定,故意带上了三分怒气。 “金环不敢,金环告退。” 李琮心这句话说说的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搞的金环脑子有点晕,也不知道皇上私下里授意了这四皇女什么,她一个奴才胆子再大,也不便继续追问,金环明白今天这差是办不成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等金环出了门,慕晨轩看向李琮心,黑眸中带着疑惑,正和李琮心的视线相遇。 第一次离的这么近,李琮心才发现那双眼睛长的真漂亮,眼尾处温柔缱绻的弯度让她心中不禁怦然一动,一时竟看呆了。 慕晨轩见李琮心看着自己发呆,尴尬的转过脸去,躲开了她的视线。 这个四皇女从那天清晨就象变了一个人,似乎不再是那个曾经残忍的折磨自己的人,刚才在她的眼睛里,他分明看到了。。。疼惜。 想到这个词让慕晨轩吓了一跳,刚才那一眼对视,他才发现原来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的仿佛会漾出水来,溢满了关怀,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 想到这里,慕晨轩觉得更加的不自在,刚才当着金环的面,他强忍者嫌恶,任李琮心抓着手,现在察觉到自己的手还被李琮心握住手心里,不由的想把手往出抽。 李琮心没松手,刚才她就感觉到了慕晨轩手心的异样。猛的把他的手翻过来,只见他原本修长完美的手心之上烙着一个大大的心字,丑陋的疤痕深几见骨。李琮心只觉得背上升起一股寒意,直窜到四肢五胲,连指尖都是麻的,一下子松了手。 这个心字是自己的前身烙上去的认知让李琮心彻底懵了,还是慕晨轩先打破了沉默: “多谢殿下相救,只是我身体微恙,恐病气有损殿下凤体安康,殿下请回吧。” 这是李琮心第一次听到慕晨轩和自己说话,他的声音因为生病的原因,有些沙哑,但底蕴浑厚,有着音律般的质感,非常好听。 听出他的语气中的刻意的淡然和疏远,李琮心唇角挂上了一丝苦笑 这是绕着弯的想撵她走啊。 她回过头,看向慕晨轩,惊觉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双颊带着病态的红晕,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热的烫手。 慕晨轩一时惊讶竟忘了躲闪。 自己病了,她竟然毫不忌讳,还如此。。。关切!这几次发生的事情,让自己都快认不清这个曾经蛮横凶残的人了。 不顾慕晨轩惊讶的目光,李琮心冲着屋外喊如月。 如月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命走了进来。 “去找太医来给慕公子看看。” “这。。。?不。。。不能叫太医。” 见如月一脸为难,李琮心站起身来出了屋,如月紧跟在身后,低声对她说: “主子难道忘了,当年太祖宠幸男宠吉源,以致吉氏之乱,从此颁下十八条宫规约束男宠,这第六条便是但凡男宠生病者,不得留于宫中,当遣。” 李琮心心里咬牙切齿:“什么狗屁宫规!” “去,备车,咱带上慕公子出宫去。” 宫里不给治,到外面去,活人还能被那什么憋死。再说自从来到这儿,还没到外面去过呢,今天便去散散心,还可以回煜家老宅看看。前两天,煜府捎来绿梅茶,让她无论如何回府一趟。听如月说,煜家满门忠烈,如今府里头就只剩下她的姑父独守空门,还有一位老管家五奶奶。自己来到这异世,原来的亲人朋友都再也见不到了,他们现在到底也算是自己的亲人,也应该是探望一下。 李琮心打算的挺好,可一看如月站着没动。 “又怎么了?” “宫规第十条规定,没有圣谕,男宠不得私自出宫。” “我靠!” 李琮心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合着入宫做了男宠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什么靠?” 看着如月一脸迷茫的呆样子,本来面色阴沉的李琮心噗哧笑出了声: “笨哪,你,去准备几套宫外寻常的衣服,公子的脸上又没写着男宠两个字,咱们偷着去。” “这,能行吗?” “少废话,快去。” 马车和着清脆的马蹄声,颠颠簸簸的走在京城的青石板街道上。前几天又下了一场大雪,路上还有未融的积雪,马车走的并不快,李琮心拥着轻暖的裘皮披风,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的靠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对面人的身上。 慕晨轩安静的坐着,面容憔悴却仍然腰身挺直,毫无萎靡之态,只是紧抿的唇角和微皱的眉头,透露着他的坚持。李琮心知道,他不想在自己的面前示弱。为了避开自己的目光,自从上了马车,他就一直侧着脸。冬日的暖阳透过马车上敞开的小窗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凌厉而分明的侧脸线条多了几分暖融融的感觉,恍惚让李琮心觉得他不再象以前那样对她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刚才大夫给他诊病,说风寒虽重,但并无大碍,只是他脉象奇怪,气血淤滞,竟有逆行之象,若不及早找出病因,日久只怕凶险。可是大夫问病之时,慕晨轩却三缄其口,一付安之若素的样子,让李琮心担心之余,又多了些忧虑,总觉得慕晨轩似乎隐瞒了什么事情。 马车走到京城最大的饭庄迎宾楼前停了下来。时已至正午,这迎宾楼的全鸭宴被如月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李琮心决定来尝尝鲜。 一下马车,迎面便看到一座两层的木楼,雕梁画栋,门前车水马龙,宾来客往,好不热闹,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次因为是偷偷出来的,李琮心也没敢带侍卫,随行只带了如月一个人,三个人正信步往迎宾楼走,忽听的一声凄惨的哭喊声: “爹!” 紧接着便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奴仆强拽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从迎宾楼出来,后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连滚带爬的追了上来,哭着喊: “儿啊,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 这时一个锦衣女子走过去,一脚把老翁踹的飞了出去,头撞在了迎宾楼的门框上,当即便鲜血如注,流了一脸。那女子却混不在意,扭头便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老东西,找死。” 看着老人的惨状,周围的人群都躲的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李琮心见状,血直往脑门上冲,便冲了上去,挡在了那伙人的面前: “住手!我说大姐,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那几个恶奴大概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阻拦,一下子愣住了。那个锦衣女子看了看拦在面前的李琮,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小小年纪,衣着考究,眉目间天生贵气,心道不知又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女出来多管闲事,伸手一推李琮心,轻蔑的说: “哪家的毛丫头,滚一边去,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我还告诉你人我打了,这个小的我也要定了,我看上了他是他的福分,怎么着吧。” 李琮心这时才看清楚对面的锦衣女子的长相,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冗长脸,眉眼长的很好看,却是一付无赖嘴脸,李琮心看着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女人不要脸起来也一样的无耻。 “我是谁你别管,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你敢公然强抢民男,在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你赶紧让你的狗奴才把人给放了,否则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李琮心针锋相对的用手指上了对方的鼻子。 那个锦衣女子倒也爽快,仰面大笑三声:“哈哈哈,好大的口气,来人,给我打!” 要是说到打架,李琮心是一点不怵,想当初在小学的时候,李琮心就曾经打遍同桌无敌手,因为这个被老师换过无数次座位。 她上小学的时候,男女生之间封建思想比较严重,同桌之间都画着三八线,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还不懂得怜香惜玉,经常欺负一下弱小的女生,其他女孩子小事也就忍了,偏偏李琮心不惧,什么事情都寸步不让,基本和所有的同桌都打了个遍。 她毕竟是女孩子力气小,难免吃亏,可是被打疼了,她从来没哭过。为了打架,后来她专门留了长指甲,打不过就使出九阴白骨爪。有一次她狠狠的挠了同桌的男同学一把,打完架后她弹出指甲里的血肉,咔咔的,血肉横飞,十分惨烈。后来长大了,同学聚会的时候,她还见过那个男同学,当时那个同学还让她看了脸上的疤痕,那么年过去了依然有着浅浅的痕迹,那个同学还开玩笑说因为这几道疤,至今未娶,让她以身相许,以弥补他的损失呢。 虽然很久没再打过架了,今天就权当再练练手。 可是眼前真刀真枪上阵的这几个恶奴和以前同学之间的干架那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以前那是人民内部矛盾,现在这分明就是阶级斗争啊。 李琮心退了几步,拿眼一扫,顺手操起身边一个小摊旁边的扁担,一阵乱抡。这会儿李琮心才发现自己的这个身体的本主到底是女尊世界里的人,看起来苗苗条条的,劲还真不小,这扁担抡的虽然没有章法,却呼呼生风的,竟然胡乱的撂倒了两个人。 那边一见自己人吃了亏,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了几个,呼啦啦的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李琮心一下子乱了手脚,忙乱中一眼瞅见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队巡逻的官差,本着有事找警察的自觉,李琮心大喊了起来: “官差快来啊,有人强抢民男!” 谁料那几个差人嘀咕了一下,竟然转身要走。 李琮心这一分神不要紧,对面一把钢刀冲着她握住扁担的手砍了过来,她慌忙松了手,扁担落在了地上。还没等她闪过神来,一根木棍“呼”的又当头打了下来。木棍来的又快又狠,李琮心只道是躲不过了,电光石闪之间,忽然有人从旁拉了她一把,她身子一旋,棒子与她擦身而过,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那人拉着她几个起落,居然利索的躲过了那几个家丁的围攻,来到了官差面前。刚站稳脚,她便觉到腰间一动,那人从她腰带上摘下了什么东西,高举到官差面前,朗声说: “圣上钦赐金牌在此,尔等还不跪下听令。” 李琮心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是慕晨轩。此时他高举金牌,虽面色苍白,但一身凛然之气,更显得英武不凡,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李琮心心中一动: “原来他竟也是关心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点开新文一看,居然有亲留爪,撒欢、打滚接着求花花。。。 5第四章 那些官差一看,金光闪闪的大内御赐金牌,哪还敢怠慢,一起跪下迎驾,周围围观的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连那锦衣女子也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慕晨轩将金牌递还给李琮心,李琮心一看那金牌之上精雕细刻着九天飞凤,中间刻着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这宝贝,早知道刚才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还差点丢了小命。果然还是皇上娘疼自己啊。” 李琮心有些小得意的把金牌挂回腰间,让官差带着一干人等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张还钰端坐在高堂之上,头疼不已。 自从进京当了这顺天府尹,才明白所谓做京官难,做顺天府尹难上加难的真正含义。 天子车轮之下,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皇亲贵胄,要处理好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那当真是如履薄冰。看见没,现下自己左手边坐着的是金枝玉叶,当今圣上的四皇女,堂下太师椅上大大咧咧坐着的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萧贵君的亲妹妹萧如是。 这萧如是平时在京城中横行霸道,惹下不少是非,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萧贵君执掌后宫,加之天鸢近半的兵权就握在萧家手中,萧氏一族权倾朝野,她区区一个顺天府尹又如之奈何。如今堂中的这两位皇亲国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可苦了她这个小小的府尹。 没办法只好先拿能开刀的开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实在没办法,和稀泥那是做官不二的法宝。 “啊咳” 张还钰清清了嗓子,对着堂下跪着的父子二人说: “堂下之人,身为男子,不谨守夫德,抛头露面,在酒楼之中唱淫词艳曲,做有伤风化之事,还谎称灾民,要知我天鸢圣上英明,天下一片太平盛世。曲阳水患,朝廷拨款千万救济灾民,圣上颁旨灾民就地安置,不得流窜到京城,尔等竟敢造谣生事,其心可诛。” 说完转向李琮心:“殿下刚才也听萧夫人说了,她拿这父子二人并非是想强抢入府,实是为朝廷分忧解难,这纯属一场误会。这父子二人伤风败俗,污蔑朝庭,违禁入京,按照例律,当杖责五十,充作官奴。。。” 那堂下父子听到这里,早已嘤嘤的哭做一团。他们穿着破旧的布衣,瘦骨伶仃的,让李琮心看着就心酸,如今再听到他们一哭,让李琮心险些自己也掉下泪来。她只觉气往上冲,再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张还钰: “张大人,你恐怕搞错了吧,到底谁是被告,谁是原告?刚才萧如是强抢民男,动手打人,要物证大人可请仵作验伤,要人证,本宫便可作证。大人口口声声圣上朝廷,可还记得圣训“爱民如子”,可看得到这府衙之上的明镜高悬。” 张还钰什么人,没有能耐能年纪轻轻做了这顺天府府尹吗?李琮心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她却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 “圣训下官时刻铭记在心,怎敢言忘。关于抢人打人一事,萧夫人乃圣上亲封一品诰命,有品级在身,按例当归御史台管辖,我顺天府无权责罚,下官定会将此事奏请御史台裁断。” 这皮球就这么给踢走了,李琮心干生气却不好发作,心想原来这踢皮球的绝技古来有之,只可惜前一世我就被踢的多了,绝对算的上是经验丰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张大人此言差矣,御史台监察各级官吏,一品诰命不过是一个封号,算的什么官品?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一个外戚,还望张大人秉公执法,莫要趋炎附势的好。” 那萧如是见张琮心毫不顾情面,对她不依不饶的,怕张还钰顶不住压力,也急了。她平时嚣张惯了,高声嚷道: “李琮心你不要欺人太甚,便是皇上也要给我萧家留三分情面,你四皇女平日做过的荒唐事可多了去了,今日倒要装正经,你也没有封王封侯,有何资格和权利在这顺天府衙指手画脚?” 李琮心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李家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今天我教训的就是你这种狐假虎威、胡作非为的东西。” 张还钰一看吵起来,赶忙笑着劝道:“殿下息怒,今日之事,实非下官权限之内,下官定会尽快查明上报,还望殿下静心等候。” 要是单说到辩论吧,就凭着在大学里主辩的经历,李琮心相信自己不会辨不过张还钰,可是现在张还钰就是和稀泥,光打哈哈不办事,让李琮心就象掉进了烂泥潭,对这种传统的机关作风,李琮心感到招架起来实在无力。 张还钰就象牛皮糖一样雷打不动,大堂之上寂静无声,只余那父子二人的低泣之声,十分可怜,刚才府衙门外群情激愤的百姓也没了声息,心灰意冷的人群正在逐渐散去。 李琮心知道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相信消息很快会传到萧贵君的耳朵里,到时候想要惩治萧如是这个坏蛋恐怕就难上加难了,今天不给她点教训,日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她的手上。 她一时无计可施,想起自己莫名的穿越,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虽贵为皇女,却是一个假冒的,况且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李世民杀兄娶嫂,武则天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康熙圈禁太子。。。 她越想越恐怖,心里已经有些松动想要打退堂鼓,可是看着堂下萧如是的得瑟劲又实在可恶,犹疑间迟迟疑疑的开了口:“要不。。。” 就在这时,站在李琮心身后的慕晨轩忽然打断了她,声音不高,带着暗哑的低沉,却莫名的让人感到沉稳有力: “我记得张大人是去年六月才从浦天调任来京的吧?” 张还钰一愣,此人为何将她调任的日期记得如此清楚?虽然面前的人是个男子,但是那灼灼的目光让她却感到迫人的威压,不由的点了点头。 慕晨轩微微一笑: “当年张大人的恩师首辅上官大人力排众议,放着众京官不用,力荐在远在浦天府的张大人,张大人才从一介地方知府一跃做了了这顺天府尹。当时上官大人在朝上对皇上进言,张大人在浦天为官清廉刚正,体恤百姓,在地方为官,与这京中官员又无瓜葛,如若做了顺天府尹定能公正廉明。大人上任之时,上官大人亲书“铁面无私”四字赠与大人。如今上官大人因操劳过度,年初刚刚仙去,尸骨未寒,大人便要辜负老师的殷殷希望吗? 为士者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堂上有殿下为证,堂外京城众百姓都在看着张大人,张大人若能不畏权贵,公正断案,则清廉之名远播,顺天府必威慑京城,从此之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谁人不服。何况天子脚下,圣听聪达,这京城之中什么事情能瞒的了皇上,四皇女在此,你当皇上当真不知道吗?张大人,当断则断,该怎么做你可要仔细考量清楚了。” 张还钰听到此处心中一惊。 现如今这天鸢朝野之内,党争激烈,自从老师走了以后,萧氏势力日熏,天子要制衡,难不成今日这桩事情竟是皇上暗中授意?看这四皇女并不是如传闻那样一无是处,难道皇上有意扶植她吗?自己来京城不久,根基未稳,自从恩师故去,自己便成了独木孤舟,老师素与萧家不和,若是不及早站对阵营,还安于中庸的话,只怕早晚自己得被踢出顺天府。 想通了这些事儿,张还钰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为官之道,若涉渊冰,关键之处一步之错便可能万劫不复。刚才四皇女手下区区一介男子,一席话便可点醒梦中人,可见四皇女也是被褐藏辉,先前种种不过藏拙而已。今日她张还钰便要赌上一赌,要玩就玩把大的,不疼不痒的,上位者几天便扔在了脑后,倒霉还是她,到时候死了都没人在意。想当初老师在世的时候,一心想清君侧,铲除奸佞,可惜二皇女懦弱无能,三皇女生父身份低贱,四皇女鲁钝荒淫,竟然无人可与萧贵君所出的大皇女相争,故而常私下里和她慨叹天鸢后继无人,投效无门。今天她便要替老师完成遗志,抛砖引玉,拉开这夺嫡大战的帷幕,若是能成就大事,便算是舍了这条命又当如何? 要不说书生意气,这书生热血若是沸腾起来,不逊于浴血沙场的战将。张还钰既拿定了主意,便向李琮心深施一礼: “非是下官有意推诿,实是权责所限,今日既得殿下亲临,又闻圣上曾亲赐殿下御制金牌,见牌如见君,若殿下肯授金牌一用,我必秉公执法,不负皇恩。” “好!”见张还钰终于松了口,李琮心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从腰间解下金牌,递给张玉平。 张还钰恭恭敬敬的接过金牌,翩然转身,稳稳当当的端坐到大堂之上,啪的一拍惊堂木: “来啊,撤座!被告萧如是,现堂下父子告你,青天白日强抢民男,四皇女亲口为证,你可知罪吗?” 惊堂木一响,萧如是吓的一哆嗦,见张还钰声色俱厉,她腿都软了,衙役们还没使劲,刚一拉她,她已经跪倒在地上,嘴上还色厉内荏的嚷嚷: “张还钰你好大的胆子,我是皇亲国戚,你敢这么对我,不想要脑袋了吗?” 她边说边向衙门口张望,刚才早有人给萧贵君送信去了,她心里只盼着救兵快到。她不看还好,她这一望便象一道催命符,张还钰见了,心中一紧,废话不多说,转头对书启官说: “庭录可写好了?呈与殿下,若是无误,请殿下御笔亲证。” 书启官将庭录递给李琮心,李琮心一目十行,看倒是看完了,可看着书启官递到她手边的那杆饱蘸墨汁的狼毫小楷,她昂扬的斗志瞬间灰飞烟灭。如此高贵不凡的皇女若是在如此义正严词的诉状之上,签上她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会是什么笑果,可是时不待我,李琮心面不改色的伸出纤纤玉指,在砚台里蘸了下墨汁,按下了自己指印,顺口胡诌道: “刚才本宫手腕伤了,提不了笔。” 按完后,心中汗颜。 那边张还钰心中却对李琮心大大的赞叹了一番: “好,四皇女为了求速求快,居然罔顾身份,不拘俗礼,处事能审时度势,果敢决断,这一宝算是压对了。” 她一时意气风发,一扫近来压抑隐忍之阴霾,高声说: “书启官,取萧如是涉案卷宗来。” 书启官片刻功夫抱来一大摞卷宗,双手捧着一直顶到下巴上。张还钰从上之下例数萧如是的罪状,十几条人命,斑斑血泪,一案一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张还钰已然合上最后一份案宗,双目如电看向韩如是: “韩如是,刚才本官所诉你的罪状,件件证据确凿。你身为皇亲国戚,仗势欺人,目无国法,犯下人命案在案可考的共计一十八条。杀人偿命,按律当诛,来啊!龙头铡伺候!” 话音刚落,几个衙役就把一把黄澄澄的铜制龙头铡抬了上来,往地上一放,齐声高呼: “开铡。。。” 早已摊成一滩烂泥一般的萧如是,脑袋被按倒铡刀下的时候,裤子都尿湿了。闪着寒光的铡刀落下的瞬间,血光飞溅。要说这龙头铡实在是变态,刀身虽重,刀锋却钝,韩如是在铡刀之下还咿咿呀呀的惨叫了几声,就在李琮心从心惊到肉跳的功夫,韩如是的脑袋已经滚出了几米远,正停到了她的脚下。 堂外原本嘈杂的围观人群,因为震惊一下子鸦雀无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爆发出哄然的叫好声。 第一次看到杀人,还杀的这么激情,李琮心大脑运行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张还钰杀人的节奏。她只想教训韩如是一下,谁料想一转眼的功夫,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一个人就已经身首异处在她的脚下了。她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尽力保持自己面部平静上了,抽搐的大脑中反复出现的只有一句话: “这是伸张正义还是草菅人命?” 事后她想起这句话,才认识到自己其实算是一个非常有社会责任感又善于思考的人。 “萧贵君懿旨到。” 李琮心一念未完,张还钰刚刚站起半个身子,府衙大门之外,即传来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手捧懿旨疾奔而来。进得大堂,一见倒在血泊之中的韩如是的尸首,手哆嗦的险些将懿旨掉在地上。 张还钰含笑迎了上去,正冠拂衣,跪倒在地:“张还钰接旨。” “这。。。这。。。”宫人半天没说出一句话,铁青着脸转身离去。 张还钰这才气定神闲的站起身来,走到了李琮心的面前,将金牌奉还给李琮心,口称殿下,躬身等着李琮心的下文。 李琮心惊魂初定,大脑一团混乱,搜肠刮肚了好一阵方说出一个好字,说完半天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正着急,就听身后传来慕晨轩温和舒缓的声音: “张大人不畏权贵,心怀天下,堪为国家栋梁之才,日后朝堂之上,殿下还要多多倚重大人。” 张还钰再次俯身:“承蒙殿下看重,张某一定尽心竭力,不负殿下所望。” 慕晨轩往前站了一步,堪堪差一寸的距离便与李琮心比肩,李琮心侧脸便看到他唇角淡淡的笑意: “还望大人妥善安排这父子二人今日出城,天色不早了,殿下急着回宫,改日再与大人畅饮一叙。” 马车又一次走在了颠簸的青石板道上,重新坐在马车里的李琮心真有了浮生如梦的感觉。马车外面传来如月的问询声: “主子,前面有个饭庄,要先吃点东西吗?” “不去了,直接回宫吧。” 慕晨轩一进马车就好像一下子卸了劲儿,斜倚在马车一角昏睡了过去。他睡的极不安稳,眉头深锁,辗转着静默无声,流露出从未有有过的脆弱和无助。就是眼前这个人,刚才寥寥数语,轻描淡写便说得张还钰当庭铡了韩如是,杀人于无形。他胸有沟壑,却入幕宫闱,做了男宠,可是自己对自己的这个男宠又了解多少呢? 作者有话要说: 6第5章 慕晨轩一进马车就好像一下子卸了劲儿,斜倚在马车一角昏睡了过去。他睡的极不安稳,眉头深锁,辗转着静默无声,流露出从未有有过的脆弱和无助。就是眼前这个人,刚才寥寥数语,轻描淡写便说得张还钰当庭铡了韩如是,杀人于无形。他胸有沟壑,却入幕宫闱,做了男宠,可是自己对自己的这个男宠又了解多少呢? 一声似有似无压抑的呻吟声打断了李琮心的沉思,她知道慕晨轩一定是难受的紧了,不然以他个性断不会哼出声来。此时已近黄昏,马车里光线昏暗,她倾身向前,果然见他额角涔涔都是冷汗,长而疏朗的睫毛颤动着,象蹁跹的蝶翼,孩子气的扑闪着,让李琮心感到一种无端的心疼。她从怀着掏出丝帕为他轻轻的擦去汗水,心中默默计算着回宫的时间。 他的嘴唇干的暴起了白皮,一天水米未进,他又病着怎么受的了,连她自己现在都饥肠辘辘的。 不想还好,这一想肚子就象有感应一样咕咕的叫了两声,恰在这时车外传来了清晰的叫卖声: “烤红薯,热乎的烤红薯。。。” 李琮心挑开轿帘往外一看,见一个带着毡帽的小贩正站在不远处守着个炉子卖烤红薯,红薯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让她忍不住使劲咽了下口水: “如月,停、停。。。” 李琮心一连声的叫停,只怕马车跑的太快错过了。 如月跳下马车,听到李琮心要买烤红薯,一个劲儿的摇头: “主子,这街边的吃食不干净,吃不得,若是伤了主子的身子,奴才可担不起。” “没事儿的,你也买一个,快去。” 刚烤好的烤红薯拿在手里,热乎乎的烫手,李琮心吸着气在手里倒腾了好几下,才把一只大红薯拦腰掰成了两半: “诶,慕晨轩,吃红薯不?” 看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想到病人也不适合吃红薯,她终于忍不住那萦萦绕绕香气的诱惑,大大的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的,就是太烫了。 她吸溜着咽了下去,吃完了烫的直吐舌头。好久没吃的这么随意痛快了,在宫里吃饭的时候,还得装成皇女,端着架子,守着规矩,李琮心感到终于自由了,一个人抱着一个大红薯吃的不亦乐乎。 慕晨轩听到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微睁开眼睛,见对面的少女正大口的吃着烤红薯,吃的那么心满意足。寒冬夕阳的余晖钻进轿帘的缝隙里,在马车里投下一束清冷的光束,烤红薯的热气在光线中翻腾上升,少女笑靥如花的脸朦朦胧胧的,一双眼睛却如晨雾中的繁星,流光溢彩,在阴影中显的格外明亮。 小姐从来没有这样狼吞虎咽的吃过东西,她吃饭的时候,动作总是那么的优雅,一举一动都谨守礼仪。恍惚中,慕晨轩仿佛看到了那年寒冬漫天的飞雪,八岁的自己偷偷溜回了府里,怀里揣着热乎乎的一个烤红薯,那是他用第一次得的赏钱买的。当时的他也是吃的这么香甜,没想到却被小姐看到了,被她狠狠打了一顿手板,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随便在外面买过东西吃。 那时候小姐也只有九岁,却已经端庄娴静,进退有度,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第一次相遇,只比他大一岁的小姐就一直象一个大人一样。 那天被打了以后,到了晚上,他的手心又红又肿,小姐拿着热毛巾替他敷了手,还是让他必须完成当天的功课。他的手疼握不住笔,小姐就站在他身后,用手包着他的手写,她的手温暖的就象新采的棉花,被她温柔的包裹着,他手心的疼都好像减轻了很多。 那时候他身量比小姐还低半头,小姐的鬓发蹭着他的侧脸,痒痒的,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香气轻浅环绕,慕晨轩在沉溺中渐渐的陷入无边的黑暗。。。 夜晚的永安殿,烛火摇曳,慕晨轩棱角分明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柔而恬静,李琮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觉的自己的心似乎融化了,要滴出水来。她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忍不住隔着薄薄的空气描画他饱满的额头,挺直鼻梁。。。 唉,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犯花痴的想: 眉是眉,眼是眼的,这样躺着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儿。 刚才回来后,慕晨轩勉强吃了半碗清粥就昏睡了过去,为免萧贵君再为侍寝的事情找麻烦,李琮心直接把他留在了自己的寝宫。 宫人把煎好的药端进来后,就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寝宫里寂静无声。 李琮心用手试了好几次药碗的温度,觉得不那么烫手了,才伸手轻轻的推着慕晨轩的肩头: “慕晨轩,醒一醒,该吃药了。” 半晌,慕晨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床幔顶部金丝彩线绣成的游凤花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猛然睁大了眼睛,迟疑的将视线转到李琮心身上后,身体瞬间僵硬,李琮心甚至清晰感觉到自己手下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别怕,我。。。我不碰你。” 慌乱中说出这句话让李琮心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做了替罪羊,她实在是无奈,只好耐心的解释: “一会儿我睡旁边的睡榻,你就放心的在这里休息吧。” 她说话的时候尽量把声音放的和缓,看着她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放松下来的慕晨轩意识又模糊了起来,任李琮心托着他半坐了起来,整个人陷入床头松软的靠垫上。 白天的时候,他不顾金针封穴,强行运气,伤及经脉,现在心口处几道邪气横冲乱撞,越是是压制越是凶猛,心口气血翻腾,浑身无力,只能躺在这里任面前的这个人摆布。 当初就是在这里,这张床曾记录了他所有的屈辱和不堪。 “来,把药吃了。”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唇边。 他很听话的一口一口咽下苦涩的药汁,喝着喝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忽然从他的长睫下静静的滚落。李琮心觉得这两颗泪仿佛砸在了她的心湖里,砸碎了湖心的月,又随着水波荡漾开去,让她冲动得想紧紧的抱住他,安慰他。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知道,在他心中对她只有恨。 是夜,京城一处普通的四合院里的书房里,三皇女李琮瑄身着素衣,盘膝坐在暖炕上,正俯首炕头矮几之上,凝神描摹。 修长飞扬的俊眉,耀若星辰的黑眸,渐渐的一俊逸的男子跃然纸上。画卷之上,那人手握长剑,迎风而立。她正仔细的勾勒他翻飞的衣襟,门外随着几声轻轻的叩门声,传来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 “主子,我回来了。” 李琮瑄停笔,不紧不慢的将笔搁在笔架之上,随手拿起画卷旁的面巾净了下手,方抬眼看向来人: “常婆婆,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常婆婆的目光看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案几上的画卷,象鹰鹫一样犀利的目光露出几分担忧: “萧贵君那边已经知道公子出宫的事情了,奇怪的是一点动作也没有,我担心公子他。。。” 李琮瑄细长的美目低垂,眉宇间带着一抹天生的清冷,看向画卷中的男子: “他既那么做了就知道后果,再说这几日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催促皇上立储,值此敏感时期,萧贵君他就是再恨也得先忍着。有那个不成器的李琮心在,公子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是啊,公子一向胸有谋略,他这次行事,虽置自身于险境,但是一箭双雕,既挑起大皇女和四皇女之间的纷争,也许还可以借机脱离永安宫,只是这招棋行的太险了点。” 李琮瑄唇角微挑,虽笑犹冷:“常婆婆,我累了,你下去吧。“ 待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出去后,李琮瑄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刺破手心,尖锐的刺痛直达心底: 常婆婆,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那父子二人而已。为了不相干的两个人,他无异于助了那李琮心。现在京城之中,一传十,十传百,四皇女路救卖唱郎,张还钰怒斩韩如是的事儿,一日之间已经被描写的绘声绘色,在百姓间不胫而走。京城之中谁不知道四皇女爱民如子的英名。 更何况这样一来,萧贵君必定会对他起疑心,断最后一点退路。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得不偿失,最可恨的就是他的明明知道。就象当初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戏子,强自出头,让他自己身陷永安宫,坏了她的精心筹谋,让她对他痛彻心扉的割舍都变得一钱不值。 当初父君就曾说过,晨轩得之于情义,也失之于情义,留他在身边终会成为她的心腹之患。 李琮心支肘在矮几之上,看着书案上的画中人,美目中闪过一抹伤痛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花花,我花痴啊啊啊啊 7第六章 李琮瑄支肘在矮几之上,看着书案上的画中人,美目中闪过一抹伤痛之色 同为天鸢皇女,她李琮瑄从出生的那天就注定比别人低贱,父君是从前负责扫御花园的宫人,地位连宫侍都不如,不知哪世的孽缘,被皇上一时兴起临幸了,怀上了她。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再也遮不住了,被萧贵君知道了,随便找了个由头,一顿杖责。幸亏当时皇上身边的老总管及时告诉的皇上,打了十几杖的时候皇上来了,也是她命大,居然保住了胎。直到那时候,皇上连她父君叫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因为父君替皇上生下了皇女,被封做侍君,御赐了朝露殿。可是当时皇上正有了新宠四皇女的生父煜君,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连朝露殿的大门都没进过。大概她连父君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吧?她对父君的情义便如所赐的殿名一样,薄如朝露,转瞬即逝。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母亲的面。五岁的时候,北辽和天鸢因马匹交易边境起了纷争,战事久持不下,最后双方议和,她被送到北辽当了质女,这一去就是四年。 回来后,母皇下旨不得入宫,安排她住进了这处简陋四合院里。别的皇女封王封侯,住的是金碧辉煌的皇宫王府,而她在这处破院子里,一住就是十几年。 在北辽的时候,她被那北辽王子故意关在了冰窖里,冻坏了双腿,成了跛子,每到天寒,双膝便疼痛难忍。父君在宫中也遭人白眼冷落,始终低人一等,连萧贵君手下得势的宫侍都不如。 这么多年来,她父女二人数也数不清的屈辱,只有权利,只有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她把这一切都讨回来,让她心中抱负得尝,坐拥天鸢万里大好河山。 今年秋天,她终是听了父君的话,决定把晨轩送给大皇女李琮锦。 千辛万苦将心腹安插到了李琮锦身边做了近身宫侍,筹划三次,终于成功的让李琮锦偶遇晨轩。李琮锦惊鸿一瞥,惊为天人,跟踪着晨轩到了她事先安排好的一户普通宅院,最终诱得李琮锦答应三日之后接晨轩入王府为侍君。 入王府为侍,盘查甚严,第二日宫中便派出密探探查轩晨的底细。幸亏事先安排周密,没露出任何破绽。为过进府验身一关,免于被人发现晨轩身怀武功,她亲手用金针封了他的血脉,用药物蚀去他手中的薄茧,最痛的是她给他种下练丝情毒。此毒会于交_合之时,过到女子体内,于不知不觉中损人精气,致人死方休,事后查无所踪。只是男子会在交_合的过程中承受蚀骨之痛。 她心里清楚,这一去,晨轩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是她亲手把他送上了不归路。当她把计划告诉他的时候,他眼中的震惊和痛苦一闪而过,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之后他还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晨轩,直到走,他都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抱怨,好象他还是一直都在她身边,不会离开,可是他那时受伤的眼神却总是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无处可逃。 第二天便是中秋花灯节,再过两日就是晨轩的入王府之期,本不该再带他出去,可是想到即将的离别,她心中尽是感伤和悲凉,她想再和他象儿时一样游一次花灯,便冒险带他一起偷偷跑了出去。 犹记得当时圆月高悬,相思湖畔人声喧嚣,各色彩灯绵延十里。他和她一起猜谜语,畅游灯海,还买了一只琉璃团圆灯。 后来她腿疼,走不动了,他扶着她到梅林的石凳上休息。夜深石凉,他怕她受寒,便要回去,她却意犹未尽,一定要再多坐会儿,他就说回马车上给她去取软垫来。谁想这一去,他便再也没有回来。有时候他离开时的身影会在她梦中慢慢回放,他走了几步翩然回头,脸上的青蝶面具也难掩他绝世的风姿,身后远处彩灯的华辉迷离了夜色,他说:“等着我。” 永安殿里,慕晨轩睡着后,李琮心躺在睡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不停闪现着慕晨轩的身影,想着他救自己时,拉着自己的有力温暖的手,想他顺天府大堂之上,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机言巧辩。他的人品才华让她仰慕,他的隐忍让她心痛,想着他的坚强和脆弱,她该不是爱上他了吧! 不会的,也不可能,他的心中应该早已另有所属了,那个人是谁?刚才宫人给他换衣服时,从他怀中掉出一块美玉,温润通透,雕工精细,她虽不懂玉器,也能看出来不是凡品。那块玉中心刻的分明是一个锦字,听说当初他本来要进的是大皇女李琮锦的长乐王府,难道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是李琮锦?萧贵君心有芥蒂,才会有心对付他吗? 不管怎么说他是不可能爱上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四皇女的,何况自己甚至连四皇女都不是,她前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象他这样心志姣如明月的人,以她本来的身份,恐怕连见到他的机会都不会有吧?还是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尽力保护他,等有了机会,送他出宫吧。他今日为救那父子二人,强行出头,难保不被萧贵君知道,萧贵君恐怕又会借此事做文章,一定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半夜里慕晨轩梦中惊悸,模模糊糊的说着梦话,声音压抑在嗓子里,象窒息一样,伴着急促的呼吸声。 李琮心本来也没睡实,听到赶紧从榻上起来,到床边看他,听了半天,才听清他在说: “别走、别走。” 中间还好像叫了几声“小姐。” 见他辗转着,额头上都是冷汗,李琮心侧身坐下,拿丝帕边给他擦汗,边软言安慰: “别怕,都是梦,你醒醒。” 慕晨轩却忽然抓住了她手,象找到了依托,人渐渐安静了下来。李琮心见他睡安稳了,试了好几次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她刚轻轻一动,他就受惊一样更紧的抓住她。幸好床前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她索性坐在了毯子上,一直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趴着就睡着了。没想到这样反而比在睡塌上睡的安稳,夜里连梦都没做,睡的格外香甜。 清晨,慕晨轩睁开眼睛,就看到李琮心趴在床边,象只慵懒的猫,正香梦沉酣,柔若无骨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削葱根一样的手指自然乖巧的回握着。 睡意还未褪去,他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昨晚自己睡在了四皇女的寝宫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抓着她的手睡着了。他想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刚一动,李琮心就醒来了,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一抬头,看他正看着自己,不禁灿然一笑,如三月暖阳一般,一时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他看着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自问自答着: “太好了,退烧了。” 看着她揉了揉肩,又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晨光中她皱着小巧的鼻子,给人毛茸茸的感觉,让慕晨轩忽然想起过去府里养过的几个月大的小梨花猫。他不由的想那么坏的一个人,怎么今天显得那么无害呢?她最近在搞什么鬼名堂? 李琮心没有发现慕晨轩在看她,忙乎完了,自顾自的扭头喊:“如月。” 连一分钟也不到的时间里,如月就带着众宫侍列队走了进来。慕晨轩赶紧闭上了眼睛。 李琮心一夜和衣而睡,全身酸麻,想着洗个热水澡,所以只简单漱了漱口。慕晨轩请辞,李琮心留下了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用了早膳。 永安殿的寝宫后面有一眼温泉浴池,李琮心很喜欢这里,隔三差五的就泡泡温泉浴,舒筋活血,感觉日子象神仙一样。 吃完早膳她就进来泡澡,斜倚在白玉砌成的水池边,被温暖的温泉水包围着,刚要闭目养神,忽听到轻微的响动,她睁眼一看,差点喷出鼻血来。 只见几个宫侍正给慕晨轩脱衣服,很快美男的身体便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宽肩窄腰,肌肉紧致,线条流畅,跌宕起伏,无一不完美,还有那处男人最软弱也最坚硬的神秘丛林地带,那两点玲珑的嫣红,全都笼罩在温泉的雾气缭绕中,如隔雾看花一般。 李琮心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如鼓,见他居然坦然的走了过来,修长的美腿踏进了池水里,她险些惊叫出声,本能的用双手护住前胸,闭上了眼睛。 她刚才临进来泡温泉的时候,是说了让他一会儿也泡泡澡,她那是想着等她出来以后,可没想着和他一起。 其实过去慕晨轩侍寝的时候,四皇女若是进浴,总会招他共浴,顺带着调戏,这已是惯例,所以李琮心刚一进去,宫侍们便过来伺候着慕晨轩宽衣解带,换上浴衣,把他送进了浴室。 李琮心昨日的不同于以往的怪异举动,令慕晨轩十分不解。 过去的四皇女虽然荒诞放纵,心狠手辣,但是慕晨轩觉得她就象浅池清水,为人浅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并不觉得可怕,相反的从心底里鄙视她,但是她突然的转变的,一下子温柔和善了,反而让他乱了方寸。难道过去的情报竟然有误?难道她别有用心,蒙蔽了所有的人? 他向来自信自己对于对手的洞察力,可是现在他居然看不透她,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现在见她又如以往一样,要和他共浴,还以为她终于戏演完了,要露出本来面目了,没想到她见了他,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惊慌羞涩,象初经人事的少女,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就象换了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护住前胸的手腕,把她拉倒自己面前,拨开她胸前的濡湿的长发。 那只彩蝶依然在她洁白如玉的胸前翩飞,须翅栩然,被温泉水一洗,更觉娇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节快乐!!! 8第七章 “你到底是谁?”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护住前胸的手腕,把她拉倒自己面前,拨开她胸前的濡湿的长发。 那只彩蝶依然在她洁白如玉的胸前翩飞,须翅栩然,被温泉水一洗,更觉娇艳。 李琮心被慕晨轩有力的手一拽,脑中一下子清醒了,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彩蝶纹身,知道他起了疑心,方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在他面前不知不觉的太过放松,一下子尽显本色,难免令人起疑。 她急中生智的随手揽住他的腰,戏假情真的抱住了他。她抱的太仓促,太慌乱,以至于两个身体几乎是碰撞到了一起。暮然间,一个光滑微凉的身体便被她拥进了怀里,温泉暖流中,与他柔滑肌肤间摩擦所产生的微妙的触觉,象电流一样在她身上流窜,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干涩的、毫无说服力的戏言: “怎么,想我了?” 慕晨轩心思全放在了查看纹身上,也没防着她这一抱,脚下一滑,软玉温香扑了个满怀。手一下子按在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之上,低眸处是她粉霞晕染的脸蛋,弯卷的长睫粘着雾珠扑闪着,连搂着他腰身的手都在生涩的轻颤,便觉得小腹处不可遏止的窜上一股热流,竟然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进了宫才初尝男女□,这种事留给他的记忆全是折磨和痛苦,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温柔缱绻,一时间手足无措。想要掩饰自己的冲动,没想到越是想掩饰,那处越发的昂扬起来,直接顶在了李琮心的小腹上。 李琮心也感觉到两人紧密贴合的身体处他的情动,心中更觉羞涩,身体象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敢再动,两个人心贴在一起跳的此起彼伏,却还都绷着劲儿,谁也不知所措,却都强装镇静、毫不示弱的看着对方,视线胶着在一起,象斗鸡一样。 僵持中,他下面突然一下脉动,蹭的她的小腹微痒,他一下子红了脸,想不动也不是,想躲开也不是。碧清的温泉水在他乌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潋滟的波光,瓠犀样的白牙紧咬住了下唇。李琮心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刚才看起来还咄咄逼人的,还以为他多么镇静坦然,波澜不惊,却原来也还是只菜鸟,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付样子有多么诱人吗? 这世间的情爱,便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也不知道是春风拨动了哪根弦,李琮心头脑一热,直接就亲了上去。 唇和唇接触的刹那,两个人气息紧密的交错纠缠,李琮心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舔着慕晨轩初始还闭着的嘴唇,很快就进入了那毫不设防的温软之地,感觉着对方在颤抖退缩中的微小的回应,心中升起的喜悦无限膨胀,脑中很快就一片空白。 慕晨轩不知道自己的唇是什么时候就张开了,胳膊是什么时候就环上了李琮心的腰,等他微微喘息着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的时候,李琮心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看着他,里面还有没有褪去的春潮。 慕晨轩不明白从前李琮心对他最残忍的摧残都没有让他屈服,为什么现在他却一下子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了。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他恨自己方才毫无理性、不知羞耻的软弱,他宁可她还象以前一样,绝不能再这样继续被她蛊惑。 他猛的推开了李琮心,然后挥手打了她一记耳光。这记耳光因为犹疑而显得非常无力,确切的说只能算是一种形式而不是一个动作,打在李琮心的脸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慕晨轩觉得头嗡嗡直响,根本没法完全清醒的思考,他脑中只想着等她怒火爆发,要她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虽然现在身在女尊世界,李琮心其实还带着前世的小女儿情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前世的时候,她只谈过一次恋爱,也是他追求的她,也有过其他追求者,不过从来不住她的考虑之列,她这个人一旦认定了就死心塌地的,更别说去追求别人。身边的男人就是再优秀,她最多是欣赏而已,从来没有想入非非过。 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主动去亲吻一个男人,结果不仅被拒绝,而且还挨了一记耳光,第一次的追求就这么惨淡收场。 她怎么这么自不量力,看到人家好看,就犯花痴,还到了主动求吻的程度。她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也顾不得没穿衣服,逃也似的出了浴池,披上浴衣旋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身边温暖的气息骤然离去,好像连温泉的水都开始变的冰冷。慕晨轩的心象被掏空了一样,脱力的靠在浴池边上。 她仍然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象从前一样被激怒后惩罚他,象经历了最激烈的战争,他感到从来没有的疲累。 李琮心回了寝宫,怕再见到慕晨轩,草草擦干了头发,随意在脑后用发带一系。自己这身体的本主真是个变态,这永安殿的宫侍全是男人,她现在看到男人就心烦。她这次连如月也没带,一个人出了宫。 李琮心出了宫茫然的走了一阵,胡思乱想的想了很多事情,于无人处偷偷抹了一把泪。想起前世男友和自己相恋八载,还不是为了金钱权势说走就走了,当时自己痛不欲生,才遭遇了车祸,说起来也不能算是殉情,还是意外多一些吧。如果不是因为那天的意外车祸,她相信自己会很快的坚强起来,忘记情伤,好好的活下去。再想想现在,旧时的痛还犹在,却已经在为别人流泪了。可见什么情根深种,什么地老天荒都是扯淡,从今往后再不犯傻了。 她擦干净眼泪,暗暗下了决心,全当是南柯一梦,都忘了算了。 心里的郁闷没散,怎么也不想回宫,一个人又去集市上无聊的逛了一气,逛到过了晌午,又累又饿,到路边的小馆子里胡乱吃了一碗阳春面,肚子饱了,人也清醒了,想起了要去煜府的事情,便按照如月先前告诉她的地址,雇了辆马车,来到了煜府门前。 青砖古瓦的煜府门楼上方木制门匾上,“御赐将军府”几个大字刚劲有力,彰显着主人昔日的荣耀,只是风雨留下依稀岁月的痕迹,府门紧闭,红漆斑驳,门前寂静无声,似乎在诉说着繁华过后的没落。 李琮心犹豫了一下,终是走上前去,轻叩门环,敲响了煜府厚重的大门。 敲了好几次,伴着一阵提里趿拉的脚步声,院里传来一个含混不清、慵懒的声音: “谁啊,大中午的,连觉也不让人睡。” 紧接着,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子从门里探出头来。头发有些蓬乱,鬓边耷拉了一朵黄花,睡眼惺忪的。见了李琮心,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扭头往里跑,一边咋咋呼呼的喊: “五儿,是四殿下来了,四殿下来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四顾无人,李琮心只好自己往里走。刚绕过门口的影壁,迎面风风火火的走来一个老婆婆,骨骼粗壮,虽年近六旬,行走起来却一阵风似的,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施礼叫了声: “殿下。” 再抬起头时,精气有神的眼睛已经含了泪: “殿下可回来了,想死老奴了。” 话音一落,老泪纵横,想来这位就应该是煜府的老仆五奶奶。李琮心试探的叫了一声,老人果然激动的连连点头应承,就知道没猜错,拉了五奶奶的手说: “五奶奶,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是,回来就好,再不回来可就晚了。” 这话说的李琮心一愣:“什么晚了,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刚才给李琮心开门的男子□话来: “五儿,别让四殿下总在院子里站着,少主夫天天盼着四殿下来,不如请四殿下到少主夫房中叙话吧。” “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殿下,这是我的续弦常氏,去年我老母亡故,老家也没人了,就接来了京城,殿下叫他常三莲就行了。” 常三莲听了五奶奶的介绍,象个二八少男似的,羞涩的红了脸,福了一礼,忸怩的别过头去笑。 按照辈分,李琮心觉得本应该叫他一声爷爷,可是看他年纪最多四十岁,这句爷爷说什么也不好叫出口,直接叫名字又觉得不敬,看他一个大男人现出小女儿情态又觉得好笑,强忍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三莲,你先去向少主夫通禀一声,就说殿下来了。” 常三莲一路小跑前去通报,五奶奶对李琮心说: “想来殿下也知道,少夫人战死沙场之时,少主夫正身怀六甲,悲伤过度,小产了,从那以后伤了元气,现在身子越来越弱了,见不得风,到了冬天,不敢出房门半步,所以还得劳烦殿下移步少主夫的寝房,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才是。” 李琮心先前听如月说过,自己有一个姑姑十多年前在天鸢与北辽的战争中,死在沙场之上,想来五奶奶所说的少主夫定然是她的姑父无疑。 她笑着对五奶奶说:“五奶奶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五奶奶见李琮心几年不见,变得温文有礼,丝毫没有先前的娇纵之态,心里高兴的想: “殿下是真的长大了,看来煜家有希望了。” 到了一个挂着厚厚棉门帘的房门前,没开门便听到里面压抑的咳嗽声,五奶奶叩了叩门,说: “少主夫,四殿下来了。” 有个长相清秀的小厮打开了房门,半压着门帘把李琮心请了进去,五奶奶许是避嫌,没有跟进来。 进了里屋,李琮心见一个瘦弱的男子正在小厮的搀扶下,支撑着下炕,见了她微蹲着身子,两手交叠在腰侧,对着她行了个万福礼: “未亡人煜柳氏给殿下请安。” 在宫中的时候,有专门的礼仪,宫侍们行的都是跪礼,这次出宫是李琮心第一次见识了男子如自己观念中的女子一般行万福礼。刚才看到常三莲行福礼,她觉得别扭可笑,可是眼前的男子,青衣素袍,病病弱弱的这一低头蹲身,自有一段风流的态度,看起来竟是别样的风韵,丝毫不让她感到别扭。 李琮心知道自己前世古时候都讲究男女大防,估计这女尊世界也应该差不多,所以不敢伸手相扶,只是做了个请起的手势,然后还礼道: “姑父不必多礼,天寒地冷,姑父身子又弱,还是不要在地上久站才好。” 待煜柳氏坐回炕上,小厮复又给他腿上盖上被子,将暖炉给他捂在怀里。他抬起头来,李琮心才看清他的长相。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面色白的没有血色,细腻的象温润的玉,唇淡如水,偏生狭长的凤目乌阙阙的黑,眼角眉梢淡淡的沧桑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让李琮心没来由的想 “病西施应该就是这付样子的吧。” 刚才姑父叫的挺顺溜,现在看清了人竟然这么年轻,李琮心这姑父就有点叫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花花,俺这个人比较俗,有花花才有动力,没动力的时候,坏主意咕咕的冒,大家一定要记得毫不吝啬的撒花撒花。。。 9第八章 煜柳氏经过这下地一折腾,又咳嗽了一气,小厮给顺了半天背,才缓过气来。 李琮心见他平复了,问: “这病怕是感染了风寒吧,请大夫看过了吗?” 煜柳氏听了,惨淡的一笑: “每年冬天都这样,习惯了。当年我没有保住煜家的血脉,是我对不起莞晴,对不起煜家,这原都是我该受的。” 他说着垂下乌黑的眼眸,如玉的脸上只余一弯新月般的长睫,珠玉一样的泪珠静静的落了下来。 李琮心没怎么见过男人说着说着话就流泪的。前一世的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这里成了男儿有泪随便弹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了想说: “这也不能怪你,还是身体要紧,已经过去的事情别总放在心上。” 煜柳氏听了,忽然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她,眼光中有渴望,也有哀求: “殿下,如今你是煜家唯一的希望了。你虽不姓煜,身上到底流着煜家的血,殿下请你一定答应我,修习煜家的武功,将祖传的刀法和兵法传承下去,有朝一日,重整煜家军。煜家人天生异禀,经脉异于常人,只有煜家人才能修习煜家的气功心法,且初始修习年纪不得超过一十八岁,殿下十八岁的生辰便在今年九月初三,切不可再推托了。” 李琮心听完,端起茶碗,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大口茶。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练武?打仗?拎着大刀,骑马上阵?冷兵器时代,近身肉搏,马蹄之下血流成河,尸骨如山。长这么大,她连鸡都没杀过,马倒是骑过,在坝上草原的时候,骑着旅游景点的马走过三圈,前面还有当地的牧民在前面给拉着马,让她玩玩盛世三国还差不多。 想到这些,她就肚子一个劲儿的发紧。 “这个。。。。” 李琮心讪笑着,示意肚子疼,要如厕。 蹲在煜府厕所的木制马桶上,李琮心忽然想起前世自己家里的卫生间来,白瓷的马桶,毛茸茸的小熊图案的座圈套,还有东来顺的涮羊肉,她们单位附近的松子日本料理的鳗鱼寿司,她的马六,iphone,连kfc的炸鸡腿都那么令她感到怀念。 她浮想联翩的在厕所蹲了足有一刻钟,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引路的小厮已经走了。李琮心心念一动,四下张望了一下。见这厕所低矮,围墙紧贴着院墙,可巧旁边还有几捆柴禾垛。看她这个小姑父泪眼婆娑的样子,今天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还是开溜吧,等以后她找个有出息点的老公,生个有出息点的闺女,再来承继煜家的事业吧。 她先搬来一捆柴禾垫脚,又将其它几捆搬到厕所顶上,准备扔到院墙外面垫脚用,折腾了一身的汗,刚爬到半墙腰,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殿下。” 她一慌神儿,脚踩空了,叽里咕噜顺着柴禾垛就滚了下来,呲牙咧嘴的扶着腰还没站起来,就看到了五奶奶悲愤的老脸,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殿下,上次您就是从这儿爬出去的吧?” 五奶奶带着李琮心回来的路上,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想起当年煜家的先人保着高祖皇帝登上帝位,何等的英武,提起煜家刀何人不胆寒,怎的到了这一代,四殿下竟如此不成气候。 李琮心无奈的跟着五奶奶往回走,心里琢磨着推脱之策。刚走到半路,便见前面有一个翻飞的白色身影,将一杆银枪舞动的如疾风骤雨一般,见她们走近,那人猛的收了势,将长枪往地上一戳,直震得路旁的一棵老树树枝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下。飘洒的雪花下,煜柳氏银甲白袍,肃然而立,面如冠玉,英姿挺拔,与先前娇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还没等李琮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煜柳氏冲着她,砰的双膝跪倒在地,朗声说道: “殿下,当年莞晴被奸人所害,血洒战场,煜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换来天鸢十年平安。你可知如今天鸢奸臣当道,边关战乱不断,歌舞升平皆是表象。殿下身在皇家,就当为社稷百姓,挑起天下重任。柳言身困深阁,空负凌云志,羞为男儿身,不能替家效力,为国尽忠。但求殿下承继煜家刀法,将来重整煜家军,除奸佞,平蛮夷,以慰煜家先祖在天之灵。” 说着重重的叩首在地上,俯首不起。 一番话说的李琮心热血沸腾。她本来就是个愤青,骨子里的正义感经不起激,听完柳言一席话,她俯身去扶柳言,脱口而出: “好,我答应你!” 此刻她再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者同情怜悯而应承下来,而是真正的内心激荡,豪情万丈。 她的话音刚落,柳言就撒了长枪,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李琮心一伸手把他揽在了怀里。刚才还英气勃发的一个人此时躺在她的怀里声息全无。 “柳言,柳言。。。” 李琮心搂着柳言,用手指去掐他的人中。旁边五奶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又不敢太靠近,摇着手说: “殿下,非礼勿抱,玲珑,快点来抱你主子回去。” 小厮玲珑刚才帮柳言披上战甲的时候,就哭了,现在更是哭的稀里哗啦,他一边哭一边从李琮心怀里接过柳言。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使了半天劲没抱起来,险些自己摔了一跤。五奶奶急的直剁脚,跑去找常三莲来帮忙去了,李琮心抱起柳言径直回了房里。 进了房里,李琮心帮柳言脱下单靴,见柳言手脚冰冷,战袍因为粘上了积雪,全都湿了。战甲冰冷刺骨,她忙将他的战甲解开,让玲珑去拿更换的衣服。替柳言脱下战甲后,李琮心正费力对付他紧束战袍的四指宽的虎头束带,常三莲跑了进来: “殿下,不可啊,还是我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凑了过来,嘴里不停念叨着: “这可怎么得了,少主夫鳏居多年,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名节可就都毁了。玲珑,但凡遇到外人,切不可烂嚼舌头根子。。。” 他不敢直接把对李琮心的不满说出来,嘴上旁敲侧击的,心里一直在埋怨: “以前便听说四殿下喜欢四处沾花惹草,本来刚才还看着她不象那种人,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轻薄到自己姑父身上,也不知道避嫌,将宫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了这里。她自己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让别人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少主夫。。。唉” 李琮心也懒得和他计较,知道说也说不清楚,见柳言睫毛颤动,似乎是要醒了,才放下心来,便让常三莲一个人忙乎,她转身让玲珑去找大夫。 看着常三莲给柳言换衣服,李琮心觉得她站在屋里也不方便,时间也不早了,便想着回宫去,和常三莲说了一声,正要往外走,被一个虚弱的声音叫住了: “殿下,留。。。步。” 柳言强挣着想坐起来,常三莲从后面扶住了他。柳言指着对面墙上的一副寒梅傲雪图: “左数第七朵。。。梅花,按。。。下去。” 李琮心依言按了下去,从画旁的书架后闪出一个暗格。李琮心从里面拿出了两本线装书,牛皮的封皮无字,打开一看,里面是手抄的蝇头小楷。大概翻了几页,尽写些看不懂的经脉穴位,运气方法。她茫然的抬起头来,歉意的看着柳言充满期待的眼睛: “不是我不乐意练,说实话连基本穴位我都不认识,根本看不懂。” 柳言苍白无力的冲李琮心笑了一下: “不碍事的,明日。。。殿下早些来,我教给。。。殿下。” 见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身上的被子,说话断断续续的,李琮心连忙宽慰他说: “好,我明天一定来,你别再说话了,先躺下休息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柳言笑着看向李琮心,李琮心发现他笑起来温润淡雅,让她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你一定要养好身体,将来我重整煜家军之时,我定让你领兵挂帅,一尝你平生所愿。” 她的话说的掷地有声,跟真的似的。他笑着说“好”,心里却想,殿下真会哄人,从来没听过男子带兵打仗的。何况他还是个鳏夫,平日里府中外来的女客都不能见,不得已出门也得带着面纱。漫漫人生路,他孤单,莞晴也孤单,等替煜家完成了这最后的心愿,他便可以随莞晴去了,不用再孤独的留在这人世上。 李琮心正兴起,没注意到柳言眉目间的怅然,见他答应了,高高兴兴的告辞出来,心里美滋滋的想: “这下可好了,将来就算打仗,也有柳言领兵,自己当个革命军中马前卒就可以。” 走出房门,见五奶奶正引着大夫往这边走来,五奶奶让玲珑带她到客厅去坐坐,说已经吩咐厨房为她准备饭了,正赶上腊八,厨房熬了腊八粥。她推说急着回宫,便告辞出来了。 离开时,远远于夕阳中看到煜府深沉寂寥的院落,李琮心心中一阵悲凉,比来时仿佛多了骨肉牵连,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融入骨血,即使换了灵魂,依然无法割舍抛却。 进了宫门,李琮心的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早上她什么都没说就出来,也不知道慕晨轩现在在哪儿,要是还在她的寝宫里,她的脸皮可还没厚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该怎么面对他? 低着头进了永安殿,如月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主子可回来了,我这儿正等的着急呢。” 李琮心眼光往如月身后一扫,慕晨轩不在,才松了一口气,问:“有事?” “今儿个可是腊八,皇上特意让御膳房送来了腊八粥,除去放了寻常的各色豆子、红枣,还加了各地进贡的奇珍八种。御膳房的宫侍说了,这特制的粥,除了皇上那儿,就咱们宫里得了,其它侍君、皇子们都是普通的粥。传膳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奴才把粥温着呢,再放的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琮心听如月兴奋的唠叨完了,心不在焉的说:“那就传膳吧。” “传膳。。。” 如月拉长声音冲门外吩咐完了,又凑到了李琮心跟前。 “还有什么事?” “还有,今天早晨内务司来人说,说慕公子私下出宫,把人给带走了。” “我说你是榆木脑袋啊?你!。。。算了,赶紧跟我走。” “啊,那这粥。。。” “还粥呢,赶紧把人先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10第九章 如月见李琮心着急的样子,也慌了神儿,赶紧前面带路往内务司走,心里一个劲儿嘀咕: “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这四皇女了,从前她自己说的,男宠不过是个玩物,对哪个也是新鲜不了多长时间就打发了。这一阵子对慕晨轩不闻不问的,昨天刚好了一天,今天进浴的时候,又没一会儿就丢下出去了。刚弄进来那阵子是什么样子的?打也好,宠也好,好歹整天守着。这不是他以为又凉了吗。再说了,皇上赐粥当然比个男宠的事儿大,他也没错啊,怎么就对他又没好脸子了呢?” 李琮心心急,走的更急,一个劲的催如月快走。她心里象着了一团火,想起如月提过的净身房、留欢院,各种可怕情景在脑中轮番出现,也许晚一分钟人就完了。明知道昨天杀了萧如是,今天早晨被那事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没想着他会有事呢? 一进内务司的院子,李琮心直接抓住一个宫侍,让他带路去找内务司总管金环。 金环刚吃完饭,正在慢条斯理的剔着牙,腿伸在凳榻上,还有个小宫侍跪着给捶腿,见门嘭的一声开了,四皇女从外面急赤白脸的走进来,就知道是为了慕晨轩。她连忙一脚把那个小宫侍踹开,陪着笑站起身来: “哎呦,奴才给殿下请安。” “人呢?”李琮心二话不说,直接问金环,她觉得每多过一分钟,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金环笑的象只老狐狸:“殿下只管放心,人还在这关着,分毫未损,不过是饿了两顿饭。殿下您请上座。” 李琮心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免了吧,金总管打算什么时候放人啊?” “慕公子出宫的事今天一早就由宫门守备报给了内务司,我早上派人去提人,没见到殿下,就大着胆子把这事先搁下了。您的人,没您的话,我可是没敢动。” 金环一脸为难,一抱拳接着说: “不过太祖皇上当年可是颁下严令,男宠出宫便是得了圣上的御旨,也还须先在内务司报备,违者轻则鞭笞杖责,重者遣送到那腌臢的地方,那就是死路一条啊。殿下,我也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罚是免不了的,可是这轻重之间,我就等您一句话。” 李琮心来的路上也想了,昨天杀了萧如是,萧贵君不可能轻易的善罢甘休,只是想来那张还钰年纪轻轻能当上顺天府尹,也不是好对付的,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也不敢轻易动萧如是。萧贵君有所顾忌,暂时肯定不会轻易惊动皇上,有什么大动作。今天这一出,不过是拿慕晨轩开刀,给她好看,这萧贵君也真是聪明,自己不露面,让内务司出头,名正言顺,让自己一点把柄抓不住,就把这口气给出了。他是料定了自己为了一个男宠不会去求皇上,慕晨轩这顿打是挨定了,可是自己就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因为她看不得慕晨轩在她面前为了她受苦,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金总管,人我先留在这儿,少一根毫毛我拿你试问,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 李琮心一字一句的叮嘱金环,说完让如月带路,直奔养心殿找皇上去了。 自从来了这里,李琮心还没见过皇上,现在站在养心殿外,等着宫侍通传,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这第一次相见,竟然就是为了自己的男宠,要是自己是当娘的,也会嫌这个闺女没出息吧?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就得先挨顿打。算了,豁出去了,不管怎么着,一会儿死乞白赖的好好求求她,大不了挨顿打也没什么,看着慕晨轩挨打,她这心里比自己挨打还疼。 谁知道等了半天,没见到刚才进去的小宫侍来领她进去,出来个老头,手里拿着把拂尘,看穿着也应该是个有脸面的总管,见了李琮心施礼说: “殿下请回吧,皇上已经歇息了,皇上还让我转告殿下多约束自己宫里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可太过纵容了。” “公公请留步。” 见那老头转身要走,李琮心连忙叫住他: “请公公再帮我进去和我母皇说一声,我有要紧的事情。” 老头看了李琮心一眼,叹了口气: “殿下,容老奴多句嘴,依老奴看,若是为了男宠的事情,殿下还是回去吧,您便是在这儿等上整夜,圣上也不会见您的。圣上虽贵为一国之尊,很多事情也不能任意而为,有些人和事该顾忌的必须得顾忌。殿下是个聪明人,若是争一时之气,只怕会因小失大。实话和您说了吧,今天皇上因为您的事情已经动了怒,有些事该退一步就退一步,殿下还是赶紧息事宁人的好。若是为了一个男宠再执意僵持下去,于殿下不利,也等于把那个男宠推倒风口浪尖上,在这宫中一个男宠的命连蝼蚁都不如。” 李琮心无奈的看着老头渐渐远去,隐入深深的养心殿大门之内, 正绝望中,见一个大红的身影在众宫侍的簇拥下,从养心殿缓缓的走了出来。李琮心心里又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直到那人走到近前。 双龙戏珠的金冠束发,大红的锦缎长袍,俊眉修目,前额贴着翠玉梅花钿,好一个艳光逼人的宫装美男。 他走到离李琮心的面前停了下来: “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心儿,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大冷的天气站在这儿,小心着凉。” 语气和善的过了头,眼睛笑的得意,眼底的寒意却让李琮心浑身发冷。 李琮心猜他必是萧贵君无疑,果然听如月说:“给萧贵君请安。” 李琮心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是今天腊八,蒙母皇错爱,赐了奇珍八宝粥,感念母皇百忙之中还惦记着,特来谢恩。” 萧贵君脸上的笑没挂住,愣了一下,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再没了刚才的气势,走时的身影灰灰的透着落寞。 “原来如月没有错,果然还是粥比人重要。”李琮心第一次对于皇宫里的复杂和凉薄有了切身的体会。“在这皇宫里,她有一个平时总是赏赐她奇珍异品的、最宠爱她的皇娘,自己想来求她饶过慕晨轩,免于责打,她却以慕晨轩的性命相胁。自己有事找她,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只派出一个不相干的老头出来说教了一番,还有萧贵君的冷嘲热讽。他是她妈的老公,却不是她的爸爸。这就是最疼自己的皇娘。这就是皇宫。” 无情的现实让李琮心认识到她之前的种种豪言壮语是多么的可笑,但是当她再次回到内务司时,她明白很多事情她还得面对,不管多残酷,她都不能逃避,也没有任何机会让她逃避。 她冷静的问金环:“金总管打算怎么罚?” 又很冷静的听金环说:“宫杖沉,打完说不定人就残了,就鞭一百吧,只伤皮肉,动不了筋骨,用完刑,上好的伤药抹了,用不了半年,完好如初,连疤痕都落不下。” 听完了她还能非常冷静贿赂:“前几日,母皇赏了一串南海的珍珠,颗颗浑圆,粒粒一般大小,实属罕见,若是金总管喜欢,赶明儿我让如月给送过来。” “哎哟,殿下客气了,殿下对那男宠的一片心着实令金环感动,有殿下这样的主子是他的福气,那就鞭五十吧。” 李琮心没抬眼皮,接着更加冷静的说:“还有一个冰种翡翠的坠子,卵石般大小的整块翡翠雕成,可算得无价之宝,若是配上那串珍珠,那真是珠联璧合。” “鞭三十吧,再少奴才可就做不得主了。” 金总管心道,这两头吃也得有个底限,那边授意了,她回头还得交差。 等见到慕晨轩,李琮心用尽全力保持的冷静土崩瓦解了。人是没事儿,可是看到他被双手反缚着,让几个两个宫侍用娴熟的手法反驾着胳膊肘走进来,她感到了彻骨的心痛。 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到屈辱,她却无能为力。 慕晨轩胳膊被反拧着,疼的脸色苍白,紧锁着眉头,眼睛却依然平静淡然。李琮心连看都不敢再看下去,急忙掉转了头。 几个宫侍给慕晨轩松了绑,按着他伏在了凳子上,将他的外衣撩了起来,露出背来。自始自终慕晨轩都一言不发,顺从的任人摆布。他安静的让李琮心心里堵的难受,她觉得哪怕他说句话,挣扎一下,也比这种逆来顺受的样子强。为了别人他能机言巧辩,把活人给说死了,怎么到了他自己,就一声不吭呢? 人被按那了,有人提着鞭子走到了慕晨轩的身后。李琮心一看那人心里大呼上当,膀大腰圆的一个女人,手里的鞭子,毫不夸张的说有儿臂粗。这就是金环所谓的只伤皮肉,要是让这女人用了全力,李琮心没法想三十鞭子过去会是什么后果。 看那女人就要动手,李琮心赶紧说:“慢着。” 她硬着头皮说:“金总管,我有个习惯,凡是自己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看不得别人碰,这样吧,这三十鞭子,我自己来。” 金环没马上说行,脸色显得有点为难,却还陪着笑说: “既然殿下发了话,我不敢说不,这内务司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我也有我的难处,还需殿下体谅。凡是用完刑还得验伤,这些都有详细的记录,宫规事大,我断不敢徇私。宫里行刑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殿下不想用,想自己动手可以,但是须得鞭鞭见血,不见血可是做不了数。” 作者有话要说: 11第十章 金环没马上说行,脸色显得有点为难,却还陪着笑说: “既然殿下发了话,我不敢说不,不过这内务司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我也有我的难处,还望殿下体谅。凡是用完刑还得验伤,这些都有详细的记录,宫规事大,我断不敢徇私。宫里行刑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殿下不想用,想自己动手可以,但是须得鞭鞭见血,不见血可是做不了数。” 李琮心恨不得把金环脸上那象面具一样的笑给撕下来,她从行刑人手里接过鞭子的瞬间,发现伏在凳子上的慕晨轩,本来放松的背部骤然绷紧,绷出一条条刚劲优美的肌理线条,背上还有没有褪去的鞭痕旧迹,即使在昏暗的灯火之下,依然清晰可见。 李琮心在那么一刹那有正在做恶梦的感觉,就象在恶梦将醒的边缘,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溺水一样的状态,喘不过气来。 亲手去鞭打一个人,还是自己已经放在心里的人,这是什么悲摧的人生。如果这是一场梦,还是让她早点醒来吧! 她举起鞭子,一咬牙,用了三分的力落了下去。 即使是三分力,那么粗重的鞭子抽在赤_裸的背上,依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在背上留下一道红痕,慕晨轩猛的握紧了手。报数官没吱声,李琮心一看,没出血,当时就觉得手发软,手心里都是汗。 她又加了两分力道,一鞭子下去,慕晨轩的背上起了一道红棱子,还是没出血。 让他平白的多挨了两鞭子,这样下去更磨人。李琮心一横心,贝齿紧咬住朱唇,用了七分的力道,挥鞭打下去,鞭到之处,带起一串血珠。 “一” 报数官终于开了口。 李琮心吃匀力道,一鞭连着一鞭,飞快的打下去。三十鞭打完以后,她额上都是冷汗,自己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她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外走。出了内务司的院子,又走了十几步,扶着路边的一颗树,昏天黑地的吐了起来。 整整一天,除了一碗阳春面,她没吃别的,胃是空的,吐出来的都是苦水。吐完后,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内务司的人还有如月把慕晨轩送回来的时候,李琮心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人趴在她的床上,上药的时候,她才不得不去看他背上的鞭伤,三十几道鞭伤纵横交错在一起,纵是她手下留情,背上也已经血肉模糊。 诺大的宫殿里只有李琮心和慕晨轩两个人,静悄悄的,她就坐在他身边给他敷药。他散发出的温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心放松下来了,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有一颗落在他的背上,让他的背轻轻一颤。 慕晨轩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上完了药,李琮心自己没顾得上吃饭,先让宫侍把那碗据说无比珍贵的腊八粥给端来了,另外还有几个精美的小菜。 慕晨轩背上的伤刚敷了药,只能趴着,没法自己吃饭,李琮心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等他半天,他也没张嘴。李琮心仔细看看,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也没睡着呀。她柔声细语的问他: “怎么不吃?” 又过了半天,他猛的抬眼看着她,黑黝黝的眼瞳里波涛汹涌,翻滚着太多的情绪,恼怒、屈辱甚至委屈。李琮心一怔,他在她的面前总是冷漠淡然,从来不曾流露过过多的情绪,他这是怎么了? 李琮心被他盯的直发毛,又想想,他这样总比什么也藏在心里,让她看不透强,那样她更不安。 “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也得吃点。” 她直接忽视了他刀子一样的眼神,又劝了一句,把勺子又往他嘴边递了递,谁想到他一挥手,连勺子带碗一起被打落,粥洒了一地。 李琮心站在当地半天没说话。 人家都说,男女之间,先爱上的那一个注定会付出的多。她仰慕他,怜惜他,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心为他伤了,为他痛了。她不奢望他能爱上他,只希望他能慢慢原谅那些不是她犯下的过错。他早晨打了她,她可以不计较,她都快低到尘埃里了,还是不行吗?她什么时候这么迁就过别人?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如月听到响声跑了进来: “哎呀,这粥怎么洒了?” 他看到洒到地上的粥,肉疼的喊了一声,那可是圣上御赐的啊,喊完了感觉气氛不对,识趣的闭上了嘴,无声的出去找人来清理。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大殿里只能听到宫人们窸窸窣窣清理碎碗和勺子发出的声音。 “再给他端一碗粥过来。” 李琮心心里憋着火,脑子乱成了一团,她说完一个人出了大殿。 深蓝色的夜幕下,黑色的树枝纵横肆意的生长,却永远触摸不到那隐藏在树后,似乎近在咫尺的月亮。李琮心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外面的寒冷逐渐平息了心里的烦躁。她仰望着遥远夜空中的那一弯新月,原来她来到这里不过半个月而已,认识他也才十几天。只有十几天,他就已经驻进了她心坎里。 谁说第二次恋爱心就不会痛了,第二次心还是一样的痛! “主子”如月在身后怯怯的叫她,打断了李琮心烦乱的思绪。 “粥又端来了,慕公子还是不肯吃。主子您还是先用膳吧,反正慕公子从前也闹过绝食。。。” “哦,然后呢?” 李琮心的问题让如月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想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吧?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坑坑巴巴的说: “然后,然。。。然后主子不是让人把饭磨成糊糊,撬。。。撬开嘴,插了竹筒子,直接往嗓子眼儿里灌吗?” 李琮心听完无语问苍天,这个万恶的四皇女还造过多少孽啊? “后来呢?”李琮心觉得自己都有点麻木了,再多点刺激估计还死不了。 “后来?后来他自己可能慢慢想通了,有一天就又开始吃饭了。” “哦。”李琮心松了口气,心里酸痛,忽然觉得慕晨轩刚才那么对她,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谁让过去的“她”那么无良呢?她决定好好和慕晨轩谈一谈,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又重新进了大殿,李琮心从宫侍的手里接过饭碗,让一众宫侍都出去了。她看着趴在那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慕晨轩,默默的坐着,斟酌了半天才开口说: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呆在皇宫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已经无力改变,对你,也不是我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我能做到是从现在开始,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里,我答应你只要一有机会,我会送你出宫,再也不回来。你也得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吃饭,那就离不开这里了不是。” 李琮心说的很动情,尤其说到让慕晨轩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心里就象少了一块什么,有种抓也抓不住的失落感。, 慕晨轩睫毛动了动,没说话,他的唇埋在弯曲的双臂里,无声的笑了。他从答应进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见他好像有所松动,身体不再象刚才一样绷的紧紧的,李琮心把粥碗伸到他眼皮底下,用勺舀了几下,米香味飘散开来,李琮心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看,专门为你做的肉松粥,吃起来不会腻,温度也刚刚好,你尝尝。” 李琮心说完了,自己都有点忍俊不住,怎么就跟哄她的小外甥女吃蔬菜的情形差不多。想到这个,她忽然有主意了,她曾经用这个办法对付她那刁钻的小外甥女百试百灵。 “要不这样吧,咱们来玩个游戏。我看你也是聪明绝顶的人,我呢,问你问题,若是你答不对或者答不上来你就得喝一口粥,要是你连着答对了三个,我就不劝你了,吃不吃都随你怎么样?” 慕晨轩象不认识似的看了李琮心一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我又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才应该能答对是不是,你怕了?” 慕晨轩连不屑的表情都懒的表现出来,这激将法也太简陋了。 “请问什么动物最容易滑倒?” 慕晨轩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开始努力的想,想了半天:“不知道。” “你输了,来吃一口。” “你还没说答案。” “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慕晨轩很听话的把一勺粥吃了:“到底是什么动物?” “狐狸。” “为什么?” “狡猾的狐狸,脚上滑,当然容易摔倒。” “这算什么答案?” “脑筋急转弯,急转弯懂吗?教你不同的思维方式,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根筋,知道吗?”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慕晨轩没再反驳。 “再问你一个,小白长的很象他哥哥,打一个成语。” 慕晨轩皱眉,连背上的伤痛都忘了:“不知道。” “来再吃一口,吃完了告诉你。”。。。 不一会功夫,粥吃的就剩下最后一勺了,小菜也快就着粥吃完了。 “最后一个问题。” 慕晨轩很认真的看着李琮心,等着她提问。 “刚才为什么不吃饭?” “呃” 慕晨轩一时语结,又把脸半埋在趴伏在床上的胳膊里,只露出低垂的睫毛,耳朵尖有一点红晕,半晌低声说: “你为什么要亲手打我?”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打了,又要对我好,好了又要打,打完了丢下就走,现在又来示好,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他光着背趴在她的面前,被她鞭打的时候,感到了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的羞辱。 “很好,这次答的很好,这勺粥我吃了。” 李琮心就着刚才慕晨轩用过的勺子,把粥给喝了,其实她早就饿惨了。 慕晨轩耳朵上的红晕迅速的扩散,李琮心觉得自己怎么面对着慕晨轩好象就流氓了呢,老有调_戏别人的感觉。 将嘴里的香粥囫囵吞下后,李琮心蹲下身子,看着慕晨轩很认真的说: “因为我不放心,我怕行刑的人打的太重。我打了你,比我自己挨打还疼,你知道吗?” 李琮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感到疼了,她发现对着慕晨轩说再肉麻的话,她都不感到别扭,就那么真心真意的说出来了。 她说着眼睛红了,有点湿,可是她愣是连眼都没眨的看着慕晨轩,她是想让他看到她的真心。慕晨轩也看着她,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相对无言的看着对方,过了很久,慕晨轩先转开了视线,喉头滚动了几下,低哑着声音说: “你还没用晚膳呢吧?先用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大家明天赶快做吧,到了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12第十一章 晚上李琮心依然睡在了睡塌上,折腾了一天,疲累很快让她进入了梦乡。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类似呻吟的喘息声惊醒。她急忙披了衣服起身,跑到慕晨轩的床边一看,只见他蜷缩着身子,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睫毛剧烈的颤抖着,似乎正在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他不停的悸动着,背部的伤口裂开了,蹭到了床单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慕晨轩、慕晨轩。。。” 李琮心焦急的叫着慕晨轩的名字,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仍然无法让他安静下来。怕他这样乱动下去,会让伤口全都崩裂开,她只好上床,绕开他背上的伤口,握住他的肩,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他丝滑的头发: “嘘,别动,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停的安慰着他,直到他逐渐安静下来,使劲的往她身边靠了靠,伸手搂住她,象抱住一个大抱枕。 李琮心猛然陷入了一片温暖的包围中。慕晨轩因为背上有伤,赤_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穿了条亵裤。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烙贴在她的身上,又活_色生香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的身体有着柔韧而弹性的质感,单只那一处绵软带着特殊的温度,紧贴着她,让她的身体深处一跳一跳的疼。慢慢的,空虚的肿胀感似乎开始在小腹搅动,象在肚子里长出水母狂舞的吸盘,带着阵阵无法忍受潮意,叫嚣着想要被充盈。夜晚的黑暗助长着欲_望,如同一只凶猛的兽从心里伸出手来,想把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这种可以让人发狂的,带着攻击性的饥渴感陌生的让李琮心觉得可怕,脑海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反复在劝说: “反正他已经属于你了,他本来就是你的。” 她不仅紧紧的抠住手指,连脚趾都抠了起来,才抑制住自己一次次想要把贴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的吞下去的**。 这个世界的女人的身体果然变态,这大概就是前世男人们快乐和痛苦的源泉吧。 李琮心开始数羊:“一、二、三。。。” 数米粒。。。 数星星。。。 早晨慕晨轩醒来的时候,很奇怪的没有了平时总伴着清晨而来的冷清的孤独感,他满足的用下巴蹭了蹭紧贴着他的温暖的来源,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抱着一个人,熟悉的淡淡的体香很快让他明白了他抱的人是谁! 他一时惊恐万分,下意识的低下头,亵裤还穿在身上。看着自己环住她的手臂,睡意一下子褪去,又黑又亮的眼瞳因为痛苦而蒙上了一层雾气。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动,背部的痛带着麻木蔓延到四肢五胲。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窗棂逐渐从漆黑到泛白,直到怀里的李琮心动了一下,慕晨轩忽然勾起唇角,俊朗的五官因此而魅惑,又很快的归于平静。他带着闲适的安然合上了眼睛,呼吸平稳。 李琮心揉着眼睛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躺着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慕晨轩侧躺着,胳膊舒展着,揽在她的腰侧,把她圈在怀里。 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自己竟然就这样在他的怀里睡了一整夜。折腾了她一夜的怪梦不合时宜的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梦中看不清脸的男子,和她颠鸾倒凤,缠绵了一夜。此时身体仍然因荡漾着春_潮的余韵而感到疲乏,小腹依然有让人羞于启齿,未曾得到抚慰的空虚。 李琮心觉得脸烫的厉害,为自己现在的身体这么欲_壑难填感到羞愧,却仍然忍不住轻轻把脸埋在慕晨轩的胸口,带着几许慵懒,几许贪婪,嗅着属于他的好闻的春天阳光般的气息,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抬起头来。 他还没有醒,俊朗的眉目安静平和,睫毛间或的轻颤一下,饱满的唇带着清晨的慵懒微张着,勾勒出诱人的弧线。 欲_望凶猛,但是她很庆幸她最终没有屈从,做出让她后悔的事情,因为爱。 最后一次感受着慕晨轩的温暖,李琮心忍不住蜻蜓点水一样在他唇上偷吻一了下.虽然很想一直赖在他怀里不起来,但是想想温泉事件,如果他一会醒了,看到这个情形又会不高兴吧?她不得不轻轻的挪开他的胳膊,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怕惊动他,李琮心示意宫侍都小心噤声。大殿里十几个宫侍走动着,却静悄悄的,象在放映一部无声的默片。她没想到从头到尾,床上的那个人其实一直都微睁着眼睛,看着她梳洗穿衣的每一个动作。 因为和柳言相约在先,怕煜府的人久等,李琮心把照顾慕晨轩换药、吃饭的所有事情,都一一交代给如月,仔细叮嘱完了,就去了煜府。 因为想着要习武,她没有穿惯常出门穿的窄袖长衫,大红的斗篷里面,穿了件鹅黄色的紧袖襦群,同色的丝质束腰扎出小蛮腰。今天她心情格外好,早晨站在铜镜前的时候,美滋滋的打量了一下自己,非常有黄蓉的感觉,便觉得其实练武也挺好的,为了这身衣服穿出来的英姿飒爽劲儿也值得。 李琮心走后,寝宫又归于沉寂,大殿空旷的好象没有尽头。 慕晨轩睁着眼睛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看着从雕花窗棂透进的微弱的晨光,逐渐倾泻成灿烂的光束,直到消失在满室的光明之中。 自从进了宫,没有人可以交谈,没有事可做,连本书都没有,有多少个日子,他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时光从眼前经过,慢的他能数清光阴的每一次步伐。记得当初刚刚听到小姐的计划时,他曾经不甘过、伤痛过。他知道小姐的心志有多高,他从八岁起就一直在努力的想跟上她的脚步,他以为这样将来就能帮上她,却原来他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用,到最后他所能替她做的还是以色侍人。 她是他的恩人,她救过他的命,教他认字,习武,十年恩义。如果他的生命注定是荒漠,那么她就好像是那远在天际的绿洲,即使是海市蜃楼,他也愿意倾尽残生,于荒芜中追随。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甘愿放弃生命、放弃尊严为她做的,却一无所成。 上元灯节,那个在日后每一个深夜反复出现的噩梦: 跌倒在他脚下的戏子,被撕烂的衣服,刺耳的调笑,周围影影幢幢看热闹的人群,李琮心艳若桃李的脸,金针刺穴后他的无力,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被揭开面具时无法压抑的恐慌,还有赤身绑在这张床上被亵玩的羞辱,**时的绝望,交合中的蚀骨的疼痛。。。 他没有想过伏身人下会这么难。到最后他受了屈辱不说,还误了小姐大事,而这都是他的错。那时的他只想死。因为他的抗拒,李琮心开始更加疯狂的折磨他,可是所有的痛加起来也抵不过心死。 他几天没吃东西,被强灌下去的食物,他用尽全力都吐了出来。他以为他可以从此解脱了,可是小姐却派人送来了那块玉佩,他还得活下去。 “可是,小姐,你教了我那么多,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即使付出生命。为什么一定让我去以色悦人?我真的做不了,真的不会。” 慕晨轩猛的翻身,任背后的伤处传来刺骨的疼痛。 晨时过半,做杂役的宫人进来,开始清扫寝宫。 有一个宫人跪在床前擦着金砖铺成的地面,忽然鬼鬼祟祟的张望了一下,见其他宫人都在远处专心的干活,凑到了慕晨轩身边,低声说: “公子总躺着不闷吗?听说御花园的红梅开了。” 还是那个送玉佩的宫人,慕晨轩知道他这几天该来了,他一直在等着。 慕晨轩没有一丝犹疑的挣扎着起身穿衣,刚走出寝宫,如月走了过来: “公子怎么出来了?” “我闷的慌,出去走走。” 慕晨轩接着往外走。 “公子背上的伤早上刚换了药,不能碰的,如水呢?我不是叫他在殿里照应的吗?” 如月紧走了几步,拦住了慕晨轩。 “怎么,怕我跑了?” 慕晨轩寒星一样的眼睛看着如月。 “不。。。不是。” 如月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明明慕晨轩只是一个男宠,他没有必要怕他,却在面对着他的目光时,没来由的觉得紧张: “主子走的时候,交待我要照顾好公子,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事儿,我没法向主子交待。” “我就去御花园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 慕晨轩说完,绕过如月自顾的往前走。如月也不敢硬拦他,昨天的情形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主子和以往不同,是真上了心了。 等慕晨轩走远了,如月叫了一个小宫侍,让他远远的跟着慕晨轩。 赏梅亭中,常侍君怀抱暖炉坐着,却无心赏梅,不时的向亭外张望。 他长的眉如远山,眼睛长且大,虽年已四十,却仍可在顾盼之间见当年风韵,只是脸庞圆却不润,目光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浮躁之气,人便显得福薄俗气了。 他正用手搓着的冻的有些发红的脸,一个样貌清秀的宫侍拿着一条灰褐色的草狐围脖走进了亭子,给他围在了颈间。 “拿它做什么?围它我还不如冻着,丢人现眼的。” “姑娘送这个进来,也不过是为了不招摇,这草狐虽看着不金贵,到底是狐皮,毛峰也带着三分的暖乎气儿,一样的保暖。” 宫侍劝说着,又抬头看向亭外: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来。” “快了,他能来不了?他有的是对付女人的手段。”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的第一天,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这是2012年的俺第一次发文,大家多撒撒花,捧捧场,谢了啊! 这话怎么说的有点江湖气????? 13第十二章 永安殿和御花园同在皇宫的东北角,虽离得不是很远,可是平常走起来少说也要一炷香的功夫。慕晨轩刚才提着一口气,走的有点急,等进了御花园,已经出了一身薄汗,背上的伤口开裂,渗出的血粘在贴身里衣上,每迈一步便是钻心的疼。他一步一挪的走到梅亭附近,见到亭中两个人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亭中走,径直走进了旁边的梅林之中。 林中曲径深幽,红梅枝斜影疏,暗香浮动。慕晨轩斜倚在梅树上,闭目喘息,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走近,常侍君带着贴身的宫侍走了过来。 常侍君佯装着以手把枝,嗅了嗅梅花,见四顾无人,才走到慕晨轩身边站定。 几年没见,慕晨轩仍然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跟小姐进宫见到常侍君时,常侍君目光中的敌意。此时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心中的不安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他站直了身子,微低了头,低声叫了声: “主父。”便不再说话 “果然是长成了,听说李琮心疼你的紧呢。” 慕晨轩垂目,微皱眉头。 常侍君说着走到慕晨轩身边,用手攀上了梅花枝,语带嘲讽: “也不怪得她对你能另眼相看,你对她也好,顺天府唱了一出好戏,搞的京城之中人尽皆知。” 慕晨轩又低声叫了一声 “主父。” 咬唇,无语。 “怎么,我冤枉你了吗?瑄儿当初在你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应该清楚,怎么那李琮心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你能告诉我缘由吗?你敢说她从来没碰过你?” 慕晨轩脸上血色尽褪:“主父疑我?还。。。还是小姐她?” “委屈了?” “晨轩不敢。” “那就说实话。” “曾经夜。。。夜招寝,毒已尽,缘由晨轩也不清楚。” 常侍君冷笑,对着身后的宫侍说: “惠连,到外面看着点。” 等惠连走了,常侍君看向慕晨轩,因为沉着脸,两腮的赘肉下垂,让他本来就后缩的下巴显的更加的短小: “脱衣。” 慕晨轩猛抬头:“主父。” “脱!” “宫中人多眼杂,晨轩所说句句实情,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慕晨轩眼神挣扎。 常侍君目光阴沉,丝毫不为所动,仍然看着慕晨轩。 黑色的披风滑落在脚下,慕晨轩的手颤抖着伸向了腰带。 宫绦结打的紧,半天没解开。 常侍君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猛然把慕晨轩身上的月白色的交领长袍连带着里衣从肩头扯了下来,牵动粘连在里衣上的伤口。慕晨轩觉得背部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仰头咬唇,身体绷成了一张弓。 身后不远,梅树之后,方才如月派来跟着慕晨轩的宫侍紧紧的捂住了嘴。 常侍君满脸嫌恶:“又何必惺惺作态。” 他手下不停,几下解开了慕晨轩腰间的软带。 寒风中,慕晨轩衣襟大开,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 常侍君打量着站在他眼前的慕晨轩,年轻的肌肤细腻紧致,因为紧张而显出浅淡的肌理纹路,线条流畅漂亮的连他看了都动心,他在心中暗骂了句: “真是个妖精。” 他没有去查看慕晨轩小腹之上的朱砂,而是紧紧的盯住慕晨轩锁骨之下的一簇海棠,粉红的花瓣绣在他如玉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娇艳。常侍君瞳孔瞬间紧缩,目光充满怨毒。 慕晨轩等了良久,身体已经冻的麻木,还不见动静,疑惑的睁开眼睛: “主父?” 常侍君才如梦初醒一样,低头看向慕晨轩小腹,守宫砂已经不见了。又伸手探入他的大腿根部,扳开细查,毒线果然也消失了。不见半点痕迹。 慕晨轩再睁眼时,眼中有泪,常侍君脸上却已挂上了笑意,象换了一副脸: “非是疑你,不过为了万全。燕王今年回朝与圣上同贺新春,已然动身,嫡长子容景随行。为的是圣上早就答应过的和燕王的亲事,燕王长媳定会在四位皇女中选出。这一次瑄儿志在必得。年前的接风家宴上,你要设法让李琮心带你同往,老三不足虑,老大虽已娶了正夫,可她是长女,难保燕王会有意把容景许她做平夫,家宴之上。。。” 常侍君压低了声音,附在慕晨轩耳侧低语。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玉质小瓶塞在慕晨轩手中。 “我想这催情圣物,你定然用的上。” 常侍君走后,慕晨轩无力靠在梅树之上,粗糙的树皮磨擦着背上的伤,痛入心扉,他却浑然不觉。 冬天夜长,李琮心出宫门的时候,还没过卯时,按现在的时间也就是早晨六点多钟,等到了煜府的门前,天刚刚大亮。她觉得已经够早了,可是到了府门前,五奶奶和常三莲已经开了府门,站在门外等她了,见了她马上迎了过来。 寒暄了几句,常三莲带着她来到了柳言的房间。 一进门就见柳言披衣坐在炕桌边,炕桌上放着纸笔。见她进来,柳言要起身下炕,李琮心连忙拦住了他,问他身体是否觉得好些了。 还没等柳言答话,站在炕边的小厮玲珑抢过了话茬: “主子吃了药,到天黑了方好了点,谁知为了给殿下画这些图,到了四更天才睡,熬的眼睛都抠喽了,好不容易劝的睡了一会儿,到五更天又起来了。” 玲珑心疼柳言,心里着急,再加上嘴快,噼里啪啦象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通,柳言打断了他: “玲珑,多嘴。” 说完转向李琮心,温润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笑意说: “昨天吃了药,躺了一会儿就好多了。多谢殿下记挂。” 李琮心听了玲珑的话,起了好奇心: “哦,什么东西值得熬夜画,我看看。” 她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那摞纸,就见上面画着形态各异的人形,旁边还有非常详细的穴位经脉注解。虽然都是简图,可是寥寥几笔就把人的形态画的生动逼真,配着娟秀中透着刚劲的蝇头小楷,分明便是一幅幅精美的画卷。 “画的真好!” 李琮心发出由衷的赞叹。 “那是自然,公子表字耀安,听五奶奶说当年公子没出阁的时候,他的字画千金难求,京城之中当时流传着一句话,“金榜高中难说雅,只因不识柳耀安”,说的是当年新科状元。。。” “玲珑,平时我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多话。” 柳言看着玲珑的目光,严厉中也带着三分宠溺,玲珑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 “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不懂得规矩,殿下不要见怪。”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讲那么多规矩反而生分了,这简图都画的这么好,当年的画该得多好啊!” 李琮心发现她今天的感叹词用的是特别多。 柳言被李琮心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似乎是又想起了往事,长长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落寞和怅然: “那时年少轻狂,整日里舞文弄墨,有些画不知怎的流落到了坊间,因为这个还被我娘狠狠的责罚了一顿,后来嫁入煜府,便再也没有正经作过字画,手都生疏了,殿下见笑了。” “哪里,以后能不能给我画一副画啊?” 李琮心说的时候本无心,她习惯了现代社会人际交往中的随意大方,说完见柳言垂下眼帘,脸色似乎有些为难,觉得自己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唐突,赶紧弥补: “我也就顺口说说。” “行。”柳言看着她说:“等殿下习武入了门,我就给殿下画幅画。” “那就一言为定。” 李琮心心中雀跃,多年辍笔,那是绝版啊! 等到柳言开始给李琮心讲解煜家刀法时,李琮心才知道,这煜家的功夫讲的是以气养力,所以入门之时,先修习气功心法。 正值冬季,外面天气寒冷,柳言让五奶奶专门准备出一间大一点的空房子,作为专门的练功房。因为李琮心初入门,离不开柳言从旁指点,所以她练功的时候,柳言便一直在一旁陪着她。 修习气功讲的是静心戒躁,神定气安,练功房须通风清凉,所以房间里并没有生火。柳言畏寒,虽然穿了保暖的玄狐披风,等陪着李琮心练完功后,咳嗽虽没见变的厉害,脸色却更加的苍白起来,因为没睡好觉,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黑晕,人显得越发的憔悴。李琮心又想起他不顾体虚,熬夜为自己画图,心中感动,对他不知不觉的亲近了起来,觉得他好像真的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练功初始,每次十个时辰,不能间断。等练完了功,已过申时,五奶奶早早备好了饭,四样菜,两荤两素,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暖炉上温了酒。五奶奶说: “也不知道殿下的口味,备了些家常的饭菜,比不得宫里,殿下别嫌粗陋。” 其实比起宫里那样动不动就一摆一桌子的吃法,李琮心是真心喜欢这样的家常吃法。她叫厨房的人又填了几副碗筷,让李奶奶、常三莲和玲珑跟着一起用饭。 李奶奶慌忙摆手: “殿下,这可使不得,我们这些下人如何上的主桌,不合规矩,万万不行的。” “怎么不行啊,这样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多好,我就喜欢热闹。” “五奶奶,既然殿下喜欢,就依殿下的吧。” 柳言发了话,五奶奶才高高兴兴的叫了常三莲和玲珑一起入了座,又给李琮心、柳言还有她自己都倒上了酒,柳言的只有小半杯。 还没等柳言举杯,李琮心先端了起来,对柳言说: “这一杯酒算是拜师酒,也是认亲酒,从今往后,我就改口叫师傅了,在我心里,师傅亦师亦友,更是亲人,这杯酒我敬师傅。” 柳言垂目,半晌才抬眼看着李琮心,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泪光:“能得殿下这一句亲人,柳言此生足矣,这声师傅柳言受之有愧,若殿下不想叫姑父,直呼我柳言即可,玲珑给我把酒满上,我与殿下干了此杯。” 李琮心瞠目结舌:“难道这古人都长着七窍玲珑心吗?连她不好意思叫姑父都看出来了。” 她没想到柳言是这样一个随性洒脱的人,正和她对脾气,真有了人生难得遇知己的感觉。柳言这一席话,说的她内心激荡,只恐再煽情下去,偏得泪洒当场不可,赶紧故作轻松的说: “既然如此,你也别再叫我殿下了,那多生分,就叫我琮心吧。” “好。” 柳言毫不犹豫的简简单单说了个好字,说完一仰头,把酒干了。喝完后,脸上一下就染上了薄薄的红晕,眼睛亮亮的,人还是如以前一样超凡,却不再出尘,多了些人间的味道。 一桌子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象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的,李琮心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家的感觉。 李琮心尽兴而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紧赶着在宫门关闭之前进了宫。 一进永安殿大门,就见如月在寝宫门前正焦躁不安的打转,见了李琮心就急急的迎了上来: “主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急死我了。这几次主子外出连暗卫也不带,这万一有什么事儿,奴才几个脑袋也担不起。” 李琮心这才知道,原来这永安殿中还有暗卫。 “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李琮心挂念了一天,以至于柳言早晨说她练功时心不静。 听到李琮心问慕晨轩,如月的表情有点怪,李琮心心一沉。如月拽了拽李琮心的袖子,拉着李琮心站住了脚,鬼鬼祟祟的,李琮心觉得夜更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抽了,不仅吞留言,发文也困难,唉,俺的花花本来就不多的说,555555 千叶你的留言为什么总被吞?饼饼谢谢你的地雷。 新年很想写点欢乐的东西,但是没有欢乐起来。。。 14第十三章 听到李琮心问慕晨轩,如月的表情有点怪,李琮心的心一沉。如月拽了拽李琮心的袖子,拉着李琮心站住了脚,鬼鬼祟祟的,李琮心觉得夜更暗了。 “主子,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慕公子早晨执意要一个人出去逛逛,奴才怕有事,让如意远远跟着,谁知后来慕公子回来了,如意到现在都没回来,着人到处找了,哪都没找见。问慕公子,他也说没看见。” 宫规甚严,没有事儿,这么晚了,一个小宫侍断然不敢私自不归。李琮心也觉得大半是出事儿了,若是张扬出去,慕晨轩肯定脱不了干系,忙叮嘱如月: “先别张扬,让人再仔细找找。慕公子人呢?” “他回来后,就呆在主子的寝宫里,等着主子呢。” 李琮心听了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在她看来,慕晨轩能走路,就绝不会愿意呆在她的寝宫里,他也根本不怕得罪她,不会没有她的话就不敢离开。 进了寝宫,果然见慕晨轩披着件外袍斜倚在床头,依然是月白的颜色,只是不似平日里的质朴,柔软的丝绸,蜿蜒着半掩着光洁的赤足,在烛火下,闪着水波一样的柔光。 他正凝眸看着铺在床上的棋盘,手中捏着一粒棋子,自己和自己下围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李琮心,勾唇一笑,微扬的眼角竟横生出一抹妖魅,与他平日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一时李琮心脑中只余八个字“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他笑的魅惑,她心里却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李琮会忽然想起亦舒曾经说过的话:“美则美矣,没有灵魂。”看着他独自下棋的身影,觉得看到的都是孤寂,她宁愿他如平日一样,虽然清冷,但是真实。她明白他对她,没有心。 “殿下。” 他居然主动和她打招呼。李琮心本来因为如意的事情感到不安的心更加忐忑,可是看着他有些殷切的样子,却不忍问出口。 “怎么,在一个人下棋?” 掩饰住不安,李琮心显得兴致勃勃的近前。 “闲的无趣,偶然看到桌上有棋,自己下着玩。” 慕晨轩看了李琮心只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她的眉头微锁,她的眼中有疑惑,自己这一招,拙劣,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讨人欢心,但是他别无选择,他没有时间。 “殿下可有兴趣和我对弈一局?” 李琮心虽也玩过围棋,不过仅限于知道基本规则,论起水平来也就是小学一年级的水平。她不知道原来的四皇女会不会下围棋,想来古人都讲究琴棋书画,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精于此道,更何况一个皇女,既然房中有棋,估计肯定会。所以也不敢说自己不会,再说好不容易人家开口相约,她更不想驳了他的兴致,只好说: “下围棋太累,不如下五子棋,轻松好玩。” “好啊。” 两个人开局,慕晨轩让李琮心执黑先走。 下了几盘,李琮心发现自己的棋艺和慕晨轩相比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每每她冥思苦想了半天的一着棋,他只是随意应对,落子如飞。她使了好几个绝招,想当年都是她的必杀技,他却连想都没想就识破了,她刚一动念,就被提前封杀了。倒是因为她太心急,出了好几个明显的漏洞,他都仿佛视而不见的放过了,就知道他在让着自己。饶是这样,下到中盘,她依然输了。 “不下了。” 李琮心在自己设计好的一步绝招又被封死以后,把棋盘给呼噜了。 “殿下,怎么了?” 慕晨轩有点吃惊的看着李琮心。 下棋岂可中途把棋给毁了,这哪里象个皇女所为?分明就是耍赖。 “你根本没认真玩。” 李琮心知道自己有点强词夺理,呼噜完棋盘她就有点后悔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激发了自己的任性,居然当着他的面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我一直都很认真,殿下棋下的很好,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输了。” 慕晨轩完全是哄劝的语气。 李琮心忽然想到如果按照自己前世的年龄,比慕晨轩要大好几岁,怎么着也得有点姐姐样才对,她收敛了一点女人对着心上人天生想要撒娇的心情,一本正经的说: “那好吧,再玩最后一盘,这一次不许让我。” “好,这一次我竭尽全力。” 烛光下,慕晨轩好脾气的笑着,低头看着棋盘,做出专注的样子。不知不觉中,对着他李琮心总有一种被人用心宠溺的错觉。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们真能够心无芥蒂,每天茶余饭后一起聊天、做游戏该多好啊。 见慕晨轩的左手撑在床上,显出了吃力,李琮心知道他有些支持不住了。这一局她故意漏洞百出,没一会儿就输了。 “这一次是殿下在让我。” “是啊,谁叫你让我,我也让你,这下咱们扯平了,今晚不分胜负,平局。” 李琮心暗自得意,“赢不了你,我还让不了你吗?” 慕晨轩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眼睛澄澈透明的没有一丝杂质,,没有心机的笑容似乎能让人忘了烦恼,这几次和她在一起总是让他觉得莫名的轻松。 笑意还残留在唇角,他低下了眼睛,有多久他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只是这样的开心能有几次,还能有多久。 他复又抬眼看向李琮心,目光盈盈,如月下湖水泛着波光。李琮心的心漏跳了半拍。 他竟然在向她暗送秋波,曲意逢迎。 他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相信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 “如月,今晚让慕公子留在我寝宫,你留下值夜。” 李琮心说完不敢再看慕晨轩的眼睛,落荒而逃。有了昨晚的惨痛经历,她是不敢再和他同居一室过夜了,再那样下去,难保不出事,她的意志可不是钢铁。更何况他刚才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想到他晚上可能会在梦中惊悸,还是让如月留下比较保险。 李琮心自己跑到书房睡了一晚,可能是换了生地方,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早晨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她偷偷从侧门溜回自己的寝宫,一会儿还得出宫去,就是想看一眼,他安好,她这一天也安心。 进了寝宫先看到自己那张巨型大床边的地塌上是空的,转到床前,撩起帘栊,李琮心险些没晕过去,就见慕晨轩紧紧抱着如月,睡的正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月!”李琮心一声怒吼,响彻清晨永安宫整座寂静的大殿。 当晚李琮心回宫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碎花布做的维尼熊的大抱枕,她亲手绘的样图,交给京城最有名的成衣坊当下赶制的。 “主子这是什么?” 如月看着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问。 “一只公熊,叫维尼。” 李琮心说着,把抱枕塞给了慕晨轩。 “给你做的。” 抱着熊的人面瘫。 这一夜,李琮心没敢再让宫侍守夜,她自己睡在自己寝宫的睡塌上。她不说什么,慕晨轩也没请辞,依旧留宿在寝宫,夜里抱着维尼熊,竟然睡的挺安稳。 一连十几天,如意一直查无所踪,慕晨轩和李琮心相处的却似乎越来越熟稔了。李琮心已经习惯了每天回来的时候,看到慕晨轩站在寝宫的门前,让她觉得他是在有意等着她。但是李琮心总是莫名的觉得他们中间似乎隔着层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她就是会觉得身边的他,其实离的她很远。 这一天腊月二十六,还有几天就到新年了,李琮心临睡前又和慕晨轩下了几盘棋。 她现在已经对输赢比较淡定了,当你认识到和对手实力上的差距时,对于结果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和慕晨轩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呆的熟了,李琮心和他在一起时,也随意放松了起来,下着下着棋她随口哼起了歌。 李琮心上辈子没什么好炫耀的本事,平常的人,平常心,大学也是不上不下的二本。唯有一样,生在京剧世家,当年太爷爷是唱青衣的名角,到了父母这一辈,虽不再专业演戏,也都是不折不扣的票友。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学戏,经常代表学校上台演出,京剧、昆曲的很多名段都会唱。至于唱歌,更加不在话下,属于麦霸级人物。 让李琮心感叹的是,上天真是眷顾这四皇女,不仅人长的好,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声音条件竟然比前世的自己还要好。李琮心刚来的时候,不敢唱,怕被别人怀疑,那天背着人忍不住唱了两句,才发现这四皇女的声音通透空灵,实在是好听。 “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 分出了胜负 输蠃的代价 是彼此粉身碎骨 外表健康的你心里 伤痕无数 顽强的我是 这场战役的俘虏 就这样被你征服 切断了所有退路。。。” 慕晨轩起初被她新奇的曲调所吸引,只是感觉好听,后来琢磨歌词,觉得直白,却说到了人的心里,露骨的教人羞涩,又勇敢的让人心动。 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些新鲜的东西,若说小曲之类,应该大多来自那些香艳之地,只是这词,曲通俗易懂,偏又透着雅致,毫无浮艳之气,真的教他耳目一新,便听到心里去了,渐渐的痴了。 是谁的心里伤痕无数,是谁做了谁的俘虏,又为谁切断了所有退路? 这一局棋李琮心破天荒的赢了。 落了子,输了棋,李琮心见慕晨轩犹自捏着一颗棋子出神,长睫毛扑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住了歌声问他:“你输了,想什么呢?” 慕晨轩低头笑了,笑的温柔,忽然抬起眼睛看着她,眼眸幽深的象没有星辰的夜空: “殿下,我不是个好男宠对吗?从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有人告诉我,晨轩记住,无论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做了,你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我没有做到对吗?我还有机会吗?” 他说着伸过手,抓住李琮心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李琮心的掌心: “我背上的伤好了,殿下。。。” 他的眼神渐渐的有些迷乱,原本就漂亮的不象话的眼睛更加的勾人魂魄。 李琮心象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慢慢的靠近,饱满而圆润的唇轻轻的碰触着她的嘴唇,又伸出舌尖小心翼翼探入她微张的嘴唇,舔了舔她的牙齿。 李琮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诱惑了,虽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轻微的颤抖,显得有些生涩,没有她观念中男人应有的霸气,但是他吐气如兰,只是他靠近的气息就已经足够了。 她忍不住扶住了他探过身来的侧腰,却在完全丧失理智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坚决的推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15第十四章 李琮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诱惑了,虽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慕晨轩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轻微的颤抖,显得有些生涩,没有她观念中男人应有的霸气,但是他吐气如兰,只是他靠近的气息就已经足够了。 她忍不住扶住了他探过身来的侧腰,却在完全丧失理智的前一刻停了下来,坚决的推开了他。 慕晨轩黑漆漆的眸子茫然里夹杂着挫败,让李琮心的心里隐隐作痛,她用手指怜惜的轻抚过他消瘦的脸颊。面前的人苍白如雪,好象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这半个来月的悉心调养,每天上好的人参、燕窝吃着,也没见他气色好起来。 “我要的不是一个男宠,从来都不是。” 李琮心看着近在咫尺的慕晨轩说,但是他低垂着眼睛,躲避着她的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要你吻我,是因为你爱我,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明白? 李琮心被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所攫取,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李琮心走了,慕晨轩坐着很久都没有动,他想不通刚才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她动情了,为什么最后要推开他?若是说她还对他上心,为什么再不让他侍寝?如果对他厌倦了,为什么每晚都让他陪伴,也没有找其他男人入宫? 上次他受了伤,她居然哭了,从他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掉眼泪,他能看出来她是真关心他。还有这只她叫做维尼的熊,每晚有它在身边,他连恶梦都没再做过。 慕晨轩一下一下的抚摸维尼熊柔软的大脑袋,怎么也想不通李琮心的改变。 她变了,变得他看不透,也摸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 最近她早出晚归的,刚才摸她手心,不似过去的柔嫩,竟然有新生的薄茧,她都做了些什么?她想不想争夺燕王长子? 这么多天,他连一点口风都没机会探到,明天这么重要的宴会,她会带上自己吗?。。。还有小姐,若是。。。若是这次成了,那小姐就快要成亲了。。。 慕晨轩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寝宫硕大的床上,一直到后半夜才伏在维尼熊的身上睡着了。 书房中,李琮心一个人也是掌灯难眠。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求不得,舍不得。也许从当初四皇女把慕晨轩抢进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她不可能再得到他的真心,可是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她正一个人手中拿着书,坐在书桌后出神,如月端着一盅参茶走了进来,看着她恹恹的神情,惴惴的开了口: “主子,怎么又把慕公子丢下,今晚还要一个人宿在书房吗?” 李琮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今晚连训斥的话她都懒得说出口。 “我这些天瞅着慕公子满腹心事的,其实他也怪可怜的。” “噢?”提到慕晨轩,李琮心没法不上心。 “明天就是皇上为燕王接风的家宴。” “这和慕公子有什么关系?” 一听如月提到家宴,李琮心直皱眉头,想到就要和自己并不认识的所谓家人凑到一起吃饭,宴会上皇家必然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就头疼不已。 “哎哟,我的主子,这次燕王进京,带着嫡长子荣景,就是为了择媳而来的,满皇宫都传遍了,慕公子焉能不知?大家都传燕王属意于您,皇上也有此意呢。您想啊,这要是你娶了正君,以新过门的正君的身份地位哪能容的了慕公子。便是正君不说什么,皇上也不能许啊,到时候慕公子哪还有活路?。。。 怪不得慕晨轩会忽然突然对自己转变了态度,原来他是怕被遣送走,沦落到脏处。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害怕,为了这不得不委屈自己。也怪不得他,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到了那种地方是没法活。 想到这些,李琮心的心里一牵一牵的痛。 如月还在絮叨: “再者说了主子别总以为慕公子对主子不上心,别的奴才不懂,可是奴才也是个男人,知道男子的心思。但凡是男子,一旦身子给了谁,纵是起初不情愿,这心里也难再容他人。主子只要与他床第交欢,日久了没有驯服不了,不动心的。。。” 李琮心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心里想着家宴的事情,暗暗的拿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让皇上把容景指给自己。 第二天整整一天的忐忑不安,但是其实到了晚上李琮心也没想出什么万无一失的好办法来。上一世,虽然她历史课的成绩一般,但是她也知道古人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又是天家,皇上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违者是要砍头的,这要是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穿越一回了。。。 她本来打算耍点小聪明,穿的难看点,不显眼点,让容景看不上,可是如月说了,象这种隆重的宴会,如果穿的太随意,是失礼,何况皇上还替她特制了礼服,白天已经差人送来了。 在天鸢,平日里女子着裤装,上衣多是及膝的襦裙,或者是长衫,男子也是裤装长袍,只有官家盛装,女子才会着长裙广袖,以示隆重。 李琮心穿的这件礼服,是西域进贡的天丝所制,通体碧青的颜色,穿在身上如水如雾,长裙迤逦,每走一步,裙翼便如波光流转,飘然若仙。 她的青丝浓密,经过如月的巧手梳理,乌发高盘,晶莹通透的碧玉结成的凤冠,在黑发之上流光溢彩。脸上未施浓妆,只是淡扫娥眉,轻点朱唇,更显得她肤如凝脂,丽质天然。 李琮心妆成,一个人站在铜镜之前,看着镜中陌生的丽人,美的晃花了她的眼,一时犹如身在梦中。 正在怔怔出神,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却是慕晨轩。 只见他大红的迤地长袍如火,白狐的披风似雪,衬着他天人一样的容颜,整个人象暗夜中的夜明珠一样夺目。 “殿下,久慕皇家年夜盛宴,晨轩望与殿下同往,恳请殿下恩准。” 他跪在她的脚下,态度谦恭,目光之中都是向往。 李琮心忍不住在心里笑抽了,表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微笑。自打从如月的分析里知道了慕晨轩那点小心思,明白了他这几天异样的原因,李琮心也就不会诧异他此刻的不同寻常了。可是就算不想自己娶到容景,也不用打扮的这么眩目,让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吧。 不过说实在的他这样打扮真的是好看,长长的白狐绒毛扫着他玉润的脸颊,纵是衣着邪魅也带着几分温柔的味道。有这么诱人的男宠同行,恐怕那个容景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李琮心感觉这次的她又能逃过一劫了。 家宴设在摘星阁,楼高百尺,临波而建。 李琮心和慕晨轩走进大殿的时候备受瞩目,两个人一个柔色婉约,一个火红夺目。李琮心穿的斗篷恰巧也是白狐的衬里,碧色的缎面,与慕晨轩的白狐披风相得益彰,正配成一对。两个人携手款款而行,当真是一对璧人。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下,李琮心紧紧的牵住了慕晨轩的手,目不斜视的跟着引路的宫侍者入座。 落座之后,李琮心随手捻起盘中的一颗葡萄,喂到慕晨轩的嘴里。慕晨轩心照不宣的张口含住,低着长长的眼睫,一脸的乖巧。李琮心又捻起一颗。。。她是豁出去了,拼着受罚挨骂,今天也要把这孟浪风流的戏份做足了。 “四妹,艳福不浅啊,我一向最羡慕四妹,身边总有佳人相伴。” 一女子此刻正站在李琮心面前,只见她身穿金丝织就的锦缎宫装,内着诃衣,半露丰满的酥胸,面如银盘,人略显丰腴,自然有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虽在和李琮心说着话,目光却撇向一旁的慕晨轩。 李琮心不认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能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慕晨轩,却见慕晨轩也正毫不避讳的看着那个女子,目光之中竟似含着脉脉的情愫。那女子这样一来,象受到了鼓励,目光灼灼,越发的露骨起来。 这个人一定是李琮锦! 当初李琮心在慕晨轩身上发现了李琮锦的玉佩,猜测慕晨轩可能对她的这位皇姐有情,但是其实从内心深处她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看到了这一幕,两个人居然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李琮心的心就象被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一样,那滋味不知道是酸还是疼。 正当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宫侍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李琮锦走了,众人皆跪拜。 待再次落座后,李琮心才第一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这个皇娘。让她吃惊的是,皇上和她想象中气宇轩昂的样子相去甚远。她人长的眉目深刻,非常的好看,只是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繁重的皇冠之下,人更显羸弱。 此刻她徐徐开口,声音虚弱,有些底气不足: “新年快到了,今年难得的是燕王回来了,萧爱卿也回京述职,朕的皇女、皇子们也都在,咱们这一家子算是团圆了。来都把酒满上,与朕同饮此杯,咱们也如寻常百姓那样过个团圆年。” 等众人喝完了酒,皇上冲右下首招了招手:“容景,过来,让朕看看。” 一个锦衣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闻言走上前去,被皇上搂在怀里。 “若是不说,朕都认不出来了,出落的这么好看。离上次见面也有十来年了,那时候,和心儿两个人都淘气着呢,在御花园里见天儿从早玩到晚。心儿,你还记得容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凌晨两点了,最近特忙,俺半夜更新,大家鼓励一下,撒支花吧。。。 16第十五章 待再次落座后,李琮心才第一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这个皇娘。让她吃惊的是,皇上和她想象中气宇轩昂的样子相去甚远。她人长的眉目深刻,非常的好看,只是脸色苍白,带着病容,繁重的皇冠之下,人更显羸弱。 此刻她徐徐开口,声音虚弱,有些底气不足: “新年快到了,今年难得的是燕王回来了,萧爱卿也回京述职,朕的皇女、皇子们也都在,咱们这一家子算是团圆了。来都把酒满上,与朕同饮此杯,咱们也如寻常百姓那样过个团圆年。” 喝完了酒,皇上冲右下首招了招手:“容景,过来,让朕看看。” 一个锦衣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闻言走上前去,被皇上搂在怀里。 “若是不说,朕都认不出来了,出落的这么好看。离上次见面也有十来年了,那时候,和心儿两个人都淘气着呢,在御花园里见天儿从早玩到晚。心儿,你还记得容景吗?” 李琮心还沉浸在惊怒加醋缸里没有出来,身边的慕晨轩暗地里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注意到四周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意识到是皇上在问她话,她赶紧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施礼,恭敬的叫了声“母皇。” 皇上没听到李琮心的回答,也没再接着问,只推了容景到她身边说: “两个人多年没见了,心儿就和容景坐在一起吧,一块儿叙叙旧,省的容景闷的慌。” 李琮心无奈,只好坐到了容景身边。 坐下后,她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斜对面的慕晨轩,正碰上慕晨轩也目光悠悠的看向她。他唇边挂着苦涩的笑,也不看她,一仰头独自喝光了杯中的酒。 李琮心只觉心乱如麻,端起宫侍刚给她斟满的酒,也一饮而尽。刚放下酒杯,正伸手要再去拿酒壶,手腕被一只修长的美手挡住了。 “空腹喝酒最伤身,我记得殿下最喜甜食,您尝尝这道水晶果肉。” 容景边说边为李琮心布菜。他的眉目单看并不是很出彩,可是人长的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给人非常干净清爽的感觉,虽然年纪不大,但笑容淡雅,动作从容,天生有一种雍容的大家气度。 其实李琮心第一眼看到容景并不讨厌他,相反的还对他比较有好感,也不想对他恶语相向,但是情势所逼,她不得不装的很无理的样子推开了容景的手,很夸张的一挑眉毛,斜睨着他低声说: “我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那时候的事情也早都忘记了,说实话现在连你是谁都想不起来了,我现在又好酒又好色,你不知道吗?” 哪知容景听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满眼关切的看着她说: “殿下,虽然我只在小的时候与殿下相处过几天而已,但是我却知道殿下的许多事情。” 李琮心原本心不在焉,却不由的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 “哦,此话怎讲?” 容景神秘一笑:“因为我常常听一个人提起你。” 见李琮心眼神依然迷惘,容景不再看她,低垂着眼帘: “卿宁活着的时候,常和我说起殿下的好,说起关于殿下的很多事情,他从嫁入我容府就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殿下。” 没想到象四皇女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人会说好,也曾经真心的爱过一回。 还没等李琮心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容景说了一句令李琮心更为震惊的话: “我听说殿下为了卿宁,变得玩世不恭,从此游戏花丛,无心正事。人都说卿宁福薄,可是我挺羡慕他的。人生在世,能象他一样将心交付,又得一女子为他如此痴狂,也算没有白活一场。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得遇良人若此,便此生死而无憾了。” 两个人之间气氛有点尴尬,见李琮心不说话,容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今天和殿下一起来的人。。。” 没等话说完,容景忽然闭了嘴。与此同时,李琮心听到大殿之上响起一片抽气声。她象有心灵感应一样,猛抬头,正看到慕晨轩不知道何时竟然坐到了李琮锦身旁。 此时他正依偎在李琮锦的怀中,只见李琮锦面色桃红,神情迷乱,一只手紧紧的拢着他的腰,一只手探入他的怀中乱摸。 李琮心拿起一只酒杯便掷向李琮锦。她这一记打得又狠又准,不想那李琮锦竟然不躲,酒杯正打在她的眉骨上,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李琮锦才象从梦中惊醒一样,看着怀中的慕晨轩似乎吃了一惊,慌忙推开了他。 饶是燕王身经百战,也被眼前的一幕气得面色发白,冲着皇上说: “陛下,这。。。这。” 却是说不下去,捶案叹息道: “这是要让我的景儿难堪吗?”声音哽咽。 皇上捂着心口,半天才指着慕晨轩缓缓开口: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秽乱宫廷,当众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情。” 李琮心紧握双手,手指抠得手心流出了血,顺着指缝流到了地上。她死死的看着慕晨轩,慕晨轩却始终没有看向她一眼。听了皇上的话,他笑的淡然: “草民本不想来到这内宫,是四皇女强抢我入宫,既然做了男宠,伺候众位皇女本是份内的事情,草民何罪之有?” “满嘴胡言,来啊,给我拉出去杖毙。” “母皇不可!” 李琮心惊呼出声。 前一刻她还恨不得亲手拿刀杀了慕晨轩,可是听说皇上真要将他打死,她却想都没想便出言阻拦。他虽然对不起她,可是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 “没出息的东西,难道你还要替这个贱人求情不成?” 李琮心撩衣跪倒在地,心乱如麻。 她平日里也自诩伶牙俐齿,到了现在却想不出任何理由替慕晨轩辩解,搜肠刮肚了半天才说: “孩儿以为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只是一个男宠,闲时取乐用的,母皇又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杀了他本没什么,可是正值新年,见血恐为不吉,还望母皇收回成命。” 皇上沉吟半晌,面色渐渐缓和了一点,疲惫的挥了挥手说: “罢了,今日是团圆之日,本应开心才对,把慕晨轩先关到冷宫去,等过了年再行发落吧。” 早就候在一旁的侍卫听命,拉着慕晨轩的胳膊便要把他往殿外拖。 正在这时,一个老宫侍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启禀圣上,入夜时,宫中的巡夜侍卫在御花园温泉出水处发现了一具男尸,内务司已经核实了,是永安宫的宫侍,名叫如水。永安宫大宫侍如月交待,如水是跟着他们宫里的公子慕晨轩去御花园时失踪的,人命关天,内务司不敢耽搁,特来禀告,等着圣上示下。” 皇上还没开口,燕王先说了话: “圣上,这皇宫之中,竟然出了人命案,事关皇上的安危,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微臣以为必须马上彻查此事。” 皇上点头,看向慕晨轩厉声说: “慕晨轩,朕料你一介弱男子,若无人在背后指使,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在宫中兴风作浪。你可听说过内惩院的鬼见愁吃人不吐骨头。朕劝你还是及早把你幕后主使之人招出来吧,否则真要到了内惩院,必定会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慕晨轩傲然而立,声音清朗镇静: “圣上,如水失踪那天,草民一个人独自到御花园散心,回来后才知道如月曾让他跟着草民,从始至终,草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草民实在是招无可招。” 皇上冷笑:“来人,把慕晨轩带下去,着内务司连夜彻查此案。” 李琮心一直盯着慕晨轩,目光从愤怒、伤心到忧虑担心,心情也在这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九转十八弯,可是慕晨轩却一直没有看向她,直到皇上话音一落的刹那,他的目光才飞快从李琮心身上略过,快的如果不是李琮心连一瞬也没瞬的在看着他,根本就不会发现。 慕晨轩很快被宫中的侍卫带走了,李琮心心知不好,想趁人不注意溜出去。谁知刚刚转身,便觉手上一凉,一只玉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四妹去哪?依三姐看,你无须着急,虽说你宫里出了事情,但是有母皇亲自过问,相信很快事情会水落石出。你尽管放宽了心,来,三姐陪你接着喝酒。” 说完拉了李琮心一起到边上落座。 李琮心见这女子身着紫衫,气质自然的清冷,象粉紫这样柔和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也带着三分肃杀之气,丝毫不显得柔媚。 被拉着走了几步,李琮心才发现这女子走路十分不便,有些轻微的跛行,见她又自称三姐,料定她必是三皇女李琮瑄无疑。 此时大殿之中,气氛沉重,众人因刚才的突发的事件,仍都处于震惊忧虑的状态之中,无心喝酒用饭。 只有李琮瑄气定神闲,坐定后,从容的替她自己和李琮心斟上酒,酒满的齐了盏沿,却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李琮心虽然着急,但是被李琮瑄一语点破,知道一时半会是走不成了。她一颗心全都悬在如水的命案上,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盏美酒,她二话没说,一饮而尽。喝完后,也不用李琮瑄再替她斟满,她自己拿过酒壶,自斟自饮,连着喝了五六盏,酒意上行,人觉得有些轻飘飘起来,才放下酒盏,扶案而起。托词醉酒头痛,向皇上请辞。好在皇上也没有再为难她,终于放她走了。 李琮心摇摇晃晃的下了摘星阁,夜风清凉,飘忽的酒意反而让她本来纷乱的大脑清醒了,安定了。她想事情到了山穷水尽,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唯今之计,只有先弄清楚案情,让案情早些真相大白,慕晨轩才能少受些苦处。然后她再想办法向皇上求情,无论如何先保住慕晨轩的命再说。 她这样想着,便向内务司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跟着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容景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来干什么?” 李琮心此时正忧心,没有众人在旁,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应付容景。 容景迟疑了一下,走到李琮心跟前,低着头小声说: “我看殿下喝了许多酒,怕殿下。。。” “我没事的,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李琮心匆匆打断了他,转身要走。 “殿下留步。” 容景追了上来,不再低着头,坚定的看向李琮心,月光下,黑亮的眼眸清澈无尘。 “殿下,容景久慕殿下,此次与母王前来,所为何事,想来殿下必定知晓。我想告诉殿下,容景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想要的良人便是如殿下这般的女子。” 容景眼神执著,年轻的脸因此而带上了些许稚气。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琮心忍不住怜惜的摸了摸容景柔滑的长发说: “你还小,不懂得,要记住千万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心。记住只有用心爱你的人,才值得你托付一生。” 她神情严肃,目光幽远,这番话象是说给容景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忽然自嘲的笑了,叹息一声说: “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容景一直痴痴的看着李琮心如清水涟漪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卿宁早已将她描摹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他情之所系,今日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梦,什么时候,他才能找到真心相爱的有缘人共渡一生,他不想象卿宁那样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抑郁而终。 “容景。” 容景正一个人伤怀,忽听有人叫他,他回过神来,转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长长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写满了渴慕。 作者有话要说: 17第十六章 容景迟疑了一下,走到李琮心跟前,低着头小声说: “我看殿下喝了许多酒,怕殿下。。。” “我没事的,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李琮心匆匆打断了他,转身要走。 “殿下留步。” 容景追了上来,不再低着头,坚定的看向李琮心,月光下,黑亮的眼眸清澈无尘。 “殿下,容景久慕殿下,此次与母王前来,所为何事,想来殿下必定知晓。我想告诉殿下,容景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想要的良人便是如殿下这般的女子。” 容景眼神执著,年轻的脸因此而带上了些许稚气。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琮心忍不住怜惜的摸了摸容景柔滑的长发说: “你还小,不懂得,要记住千万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要相信自己的心。记住只有用心爱你的人,才值得你托付一生。” 她神情严肃,目光幽远,这番话象是说给容景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忽然自嘲的笑了,叹息一声说: “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容景一直痴痴的看着李琮心如清水涟漪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卿宁早已将她描摹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他情之所系,今日才知道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梦,什么时候,他才能找到真心相爱的有缘人共渡一生,他不想象卿宁那样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抑郁而终。 “容景。” 容景正一个人伤怀,忽听有人叫他,他回过神来,转头见身后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长长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写满了渴慕。 认出来人是三皇女李琮瑄,容景因与她并不熟识,被她这样热切的看着,不由的红了脸。他不禁庆幸夜色正浓,遮掩了羞色,他才能故作镇静的诘问: “三。。。三殿下与我素未谋面,这样直呼名字,不觉的唐突吗?” 李琮瑄唇角一挑,笑容苦涩: “容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以前从不相信,今日一见容景,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只看一眼就爱上一个人。我知道我不比四妹,她容貌出众,生父出身名门,又深得母皇欢心,而我做为一个宫人之女,从小备受冷落,又遭迫害,落下腿疾。容景,你那么高贵,那么好,在你的面前我自相形秽,连对你的爱都羞于启齿,怕说出来被你耻笑。但是我好害怕,怕不对你说出来,有一天你走了,我会后悔,没有了你,我真的不敢想象该怎样活下去。” 容景从小被养在温室里,哪里听过女子这么直接强烈的表白。他正是怀春的年纪,听了李琮瑄的话,脸上羞恼,心里其实并不反感,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些小小的满足和惊喜。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你。。。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容景说完,见李琮瑄受伤的眼神犹带着眷恋看着他,只觉心象被一根丝线缠绕,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敢再看李琮瑄的眼睛,狠狠心,转身快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身后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知道定是李琮心在一直跟着他。 容景想象着李琮瑄吃力的步伐,心中更加的不自在,步子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谁知进了院门,身后的脚步声竟然断了,他心中隐隐的竟然有点失落,有心向后看,又不敢,犹豫着进了房门,干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推开窗子,谁知迎面就看到那人傻傻的站在窗前。他手一软,窗子落了回来。 容景只觉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腿虚的站不住,整个人贴在了墙上,心里虽害怕,刚才失落的心却又有了期许。 他用手紧紧的捏住长袍的前襟,站了很久,才咬了咬牙,重新推开窗子,果然见那人还没有走,正在窗外看着他,眼睛里的苦恼和脆弱让人可怜。 “你是怎么进来的?快点回去吧,若是被人看到了,深更半夜的,可怎么得了?” “我不走,容景,让我再看看你,求你了。” 李琮瑄语气里的卑微让容景心里又是一痛。 夜渐渐深了,夜风冰冷,容景又气又急: “你还是赶紧走吧,天气这么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不,容景,如果没有你,我还不如被冻死了,倒也干净。” “你。。。,不许你胡说。” 容景眼中含了泪,转过身不再看李琮心,半天终于忍不住低声说: “你先进来吧,外面冷。” 李琮心欣喜的答应了一声,轻巧的翻窗而入。容景没听到什么动静,旋即就被李琮瑄从背后紧紧的揽入怀里。李琮心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一双手凉凉的,紧紧的扣住了容景的手,唇却是温软的,轻轻的落在容景的耳际,温热的气息吹的容景痒痒的,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李琮瑄梦呓般的在容景的耳边叫着他的名字,反复的说着: “容景、容景,我好喜欢你。” 容景原本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踏实的靠在了李琮瑄的怀中。 李琮瑄吻细密的落在他白皙柔嫩的脖颈上,起初温柔,渐渐激烈起来。 她将他的身子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吻上了他的唇。容景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瘫软的象水一样的身子开始了轻轻的颤抖。他未经人事,哪经得这样的挑逗,此时已是浑身燥热,身子起了反应,自己却懵懂无知,心中又羞又怕,根本无力拒绝。 李琮瑄用舌头卷着他的舌头,吸吮扫荡。容景的鼻息渐重,呻吟声再也无法压抑。 李琮瑄抱着他,把他压倒在床上,挑落珠帘。容景抬起手想要推她,可是那点力气还不如小猫的爪子劲儿大,李琮瑄几下就剥光了他的衣服。他那里早已经硬成了一根小棒子,李琮瑄抓住了,轻轻的摇了摇,挑逗的问他: “这是什么?” 容景的泪围着眼圈直打转,带着哭音说: “我不知道,求你,别。” “我是谁?” “唔,三殿下。” “嗯?叫我瑄,说你爱我。” 李琮瑄说着重重的在那处搓弄了几下。 容景的两腿**瞬间绷的笔直,紧紧的抠住了粉润的脚趾,他无助的摇着头,哭了出来: “瑄,我。。。唔。。。爱。。。” 话没说完,忽然被一阵刺痛打断了,李琮瑄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上坐了下去。 “疼。”容景双手本能的环上了李琮瑄的腰,手指抠住了李琮瑄的背。 李琮瑄含着他,停了一下,俯身亲吻着他的唇角,在他耳边说: “乖,听话,一会儿就不疼了,我会让你舒服的。” 她说完,开始慢慢的运动,容景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渐渐的疼痛褪去,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席卷了他,在陷入昏迷前的一刻,他脑中只想着: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人了,他以后便随着她姓李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只觉得腰部酸软难耐,那羞处也疼的厉害,见身边无人,他吓了一跳,慌忙强支起上身,挑帘一看,只见李琮瑄正端坐在桌前,执笔写字,心才放了下来。 因为天刚蒙蒙亮,屋中昏暗,桌上点着蜡烛,烛光映照下,李琮瑄凝眸的样子显得异常的温柔好看。 听到动静,李琮瑄抬起头来关心的问他: “怎么醒了?我想着你昨晚累了,便没有叫醒你,正准备写几个字,写完先走呢。” 听到她又提起昨晚的事情,容景的脸红了,他低头小声说: “殿下现在一定瞧不起我吧?” 李琮瑄放下笔,走到他身边,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柔声说: “你叫我什么?昨晚教你的都忘了吗?要不要我再重新教你一遍?” “不要。” 容景把脸埋在李琮瑄颈窝里: “瑄,你不会离开我,不要我吧?” “不会,我一辈子都会对我的景儿好的,从今后,你就是我李琮瑄的人了。” 容景更紧的抱着了李琮瑄。 “你刚才写什么呢?” 李琮瑄含住容景的嘴舔弄了几下,呢哝着说: “叫我一声妻主,我就让你看。” 容景连耳朵根都红了,却听话叫了一声“妻主”,虽然声音低如蚊蚋,李琮瑄仍然鼓励的在他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抱着他来到了书案前。 容景拿起书案上的宣纸,见上面写着一首七言绝句 深宫有幸赴瑶台, 喜逢枝头凤凰来。 容想岭北千姿雪, 景致江南万花海 容景一眼便看出这是一首藏头诗,感念李琮瑄对他的心思,更兼看到她字写的俊逸端方,不由得心中对李琮瑄又多了几分敬意,早上本来还惶惶不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好象此生终于有了依托。他全心全意的靠在李琮瑄的怀里,双臂主动环上了她的脖子,看着她细长清冷的眼眸,用心叫了一声“妻主”。叫完,把脸贴在她心口处说: “从今天起,容景便是妻主的人了,我会和爹爹说,此生非瑄不嫁,容景在家里等着瑄来迎娶。” “好,我李琮瑄定不负景儿的这份情义。”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良久,容景乖巧的从李琮瑄怀里探出头来,对李琮瑄说: “瑄,天已经快大亮了,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若是晚了,我怕会被我母王看到。” “呵呵,你母王不会发现我的,她顾不上。” 李琮瑄蹭着容景的光洁的脸庞,意味深长的说: “要变天了。” “你说什么?”容景吃惊的问 “这不是你这个小东西该操心的事情,你呀,就安心的在家等着我迎娶吧,我先去办点事情,晚上再来看你。” 此时在内务司,李琮心一夜没睡,内务司总管金环在一边正陪着她坐着,直打瞌睡。 敛尸房里仵作看着如水的尸体,一筹莫展。她已经把尸体全身查了个遍,却毫无进展,只在尸体喉咙处发现了被掐的指痕,证明如水是先被人掐死,然后再丢到水中去的。如水的身上还凌乱的绑着绳索,估计是凶手将尸体沉入水底时,怕尸体浮上来,绑了石头,后来被水波冲开,尸体才浮上了水面。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内惩院,皇上已经下了严旨,任何人不得入内,门外数十禁卫军严防死守,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就连内务司总管金环都进不去。 李琮心等的心焦,忍不住又跑到了敛尸房。 虽然如水泡在水中多时,身体被泡的象发面一样,面部表情痛苦,嘴张着,看起来非常可怕,但是看了一夜,又加上着急,李琮心现在也不觉得再害怕了。 死人又不会吃人。她想着忽然盯住了如水的嘴,刚才仵作伸手进嘴探过,抠出一指污泥,从尸体口中撒发出恶臭,便没有接着清理。 李琮心忍着恶心,带着手套再次探入如水口里,挖出半小碗污泥后,忽然在他喉咙处摸到一团东西。她心里一动,往出用力一拽,却是一团布。仵作见了也是眼前一亮,赶忙打过一盆清水,将布放入盆中洗去污泥,原来是一块手帕,手帕一角还绣着一只麒麟。想来是如水被掐死时,凶手怕他喊出声来,忙乱中塞入他口中的。 仵作正要和李琮心一起将洗干净的手帕交给金环,却见金环急匆匆的冲进了敛尸房,拉着李琮心出来到了角落里,低声对她说: “殿下,有消息了,慕晨轩熬刑不住,终于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裸奔的我悲催了,正好赶上这几天参加交易会,一点时间也没有,悔不该跟榜啊,为了不被关小黑屋,俺熬夜写文,如果狗血亲们勿怪啊! 谢谢亲们撒花,过了明天,俺就有时间了,会按时加紧更新的。谢谢大家! 18第十七章 仵作正要和李琮心一起将洗干净的手帕交给金环,却见金环急匆匆的冲进了敛尸房,拉着李琮心出来到了角落里,低声对她说: “殿下,有消息了,慕晨轩熬刑不住,终于招了。” “你说什么,她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金环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琮心,今晨天还未亮,禁卫军暗中紧急调动,皇宫之内如临大敌,内惩院把消息封的死死的,也就她这个内务司的总管才刚刚探到慕晨轩已经招供的情报。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而这位殿下最关心的居然不是慕晨轩招了什么,而是慕晨轩受了什么刑。 “奴才听说昨晚是慎刑司外号鬼见愁的上官燕亲自动的手,慕晨轩一个男子能熬到现在,也算得上是个硬骨头。。。” “那现在他人呢?” 李琮心一听更急。 “这个奴才刚才没打听,不如我借着发现新的证据为由,趁献上这块手帕之机,看能不能进去打探一下。” 金环进去倒是进去了,可是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没有出来,李琮心最终没有等到金环,却应着回荡在皇宫中厚重苍凉的钟声与众臣一起被紧急召到了金銮殿。 大殿之上,皇上颁旨,李琮心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李琮锦进宫暗中与慕晨轩私会之时,一时说露了嘴,许诺在她登基之时,封慕晨轩为贵君,不想被尾随而来的如水撞见,故此才起了歹意,杀人灭口。慕晨轩招供之后,在如水口中发现的手帕也证实了如水确实为李琮锦所杀,因为李琮锦的小名就叫麒麟,麒麟标志正是其所常用。 恰好就在十几天前,皇上忽然收到辽王欲与天鸢修好国书,辽王还献上天鸢元帅萧远英欲与辽人联合,逼迫皇上让位于李琮锦的亲笔书信一封。皇上本来还在怀疑这是否是辽人的离间之计,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对萧家下手,没想到宫中就发生了这件命案,坐实了萧氏谋反的罪名。 对于皇权之争,上位者从来不会手软,罪大不过谋逆,一向是但凡有疑者,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皇上当殿宣旨: 萧贵君之姐,镇国大将军萧远英,判斩立决,株连九族。 萧贵君白绫赐死 李琮锦终身圈禁 天鸢朝中遍布萧氏党羽,圣旨一宣,哀鸿遍野,大殿之外禁卫军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在京城城门之外,也是杀声震天。 萧远英早在被召进京之时,就早有防备,随行带着上万亲信部队前来,此时驻扎在城外的萧家军已经是背水一战,开始攻城了。 宫侍传来急报时,皇上非但不着急,反而显得有些兴奋的拍案而起: “果然不出朕之所料,萧贼居心叵测,昭然若揭,众位卿家,谁愿领兵迎战啊?” 大殿之下,鸦雀无声。 谁不知道虽然萧远英带来的军队人数不多,却是边关守军中的精英,皆骁勇善战,岂是锦衣玉食的禁卫军可以比的。 “孩儿愿意领兵迎战,替母皇分忧。” 李琮心一看走上大殿的请命之人,虽脚步微跛,神态却镇定自如,凤目中隐有凛然的肃杀之气,正是李琮瑄。 皇上似乎对于李琮瑄的请命并不觉得突然,第一次对着这个不得宠的皇女微笑点头: “着令李琮瑄暂代禁卫军骁骑都尉,率兵迎战。” 事实上,这一仗在李琮瑄走到京城城门之上时,胜负已分。 原来事先皇上早已所防,容王的轻甲骑兵提前秘密在京城外布防。事发后,从萧家军身后出其不意的包抄进攻,萧家军阵脚大乱,被里外合围,消灭了个干净。 事后京城的武官心中都很后悔,当时没有请命出战,让李琮瑄捡了个大便宜。 到了晚上,大势已定,李琮心才终于在东暖阁见到了皇上。 皇上正半倚在软榻之上,显得非常的疲惫,李琮心在她面前垂手而立。 事到如今,她做事情凭得全只是一个勇字。她什么都不愿想,也什么都不能想,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想,她就什么都干不下去了。她强迫自己只要尽一切努力去救人,不管为什么,不管能不能成。其实她也明白,即使救出来了,她和慕晨轩之间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在她心里,他们之间已经完了。 “既然母皇说男宠卑贱,那孩儿愿意放弃封王,换他一条命行吗?” 让李琮心没想到的是,皇上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很平静的叹了一口气: “呵呵,朕的心儿果然重情。可是皇儿你错了,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女,将来没有母皇的庇佑,连一介贫民都不如,你拿什么救他?让他生或者死,只是母皇的一句话而已,而你得求母皇,为什么?因为母皇拥有天鸢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母皇以为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退,退救不了他的命。” “只要母皇点头放了他,不管母皇叫儿臣做什么,儿臣定万死不辞。” “母皇怎么舍得让你死,只要你答应母皇上朝理事,从今而后励精图治,母皇就放了他。” 李琮心虽然打心眼儿里抵触官场上的事情,但是皇上提出的这个条件比她想象的实在要简单的多,她没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同意放过慕晨轩,自然是连忙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明天大殿之上,朕会宣旨,让你到户部做个监察,先历练历练。” 皇上说完,把李琮心拉到身边,抚摸着她的脸: “心儿与你的父君真是越长越象了。。。心儿要记住,就算母皇有再多的孩子,最疼的始终是心儿。” 慕晨轩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李琮心充满关切的大眼睛,眼前的人是他最不想再看到的,如果可以,他希望今生都不再相见,反正他也快死了。 难道又是梦吗?他茫然的睁着无法聚焦的眼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视线里似乎是永安殿寝宫熟悉的床帐,身下也不再是内惩院冰冷的刑架,而是柔软温暖的被褥。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手来脱他身上的衣服,噩梦般的黑暗袭来,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听到自己发出失控的叫声,他更深的皱紧了眉头,他以为他可以忍着一直不发出卑微的痛呼。 “先别动他。” 李琮心看着不停悸动的慕晨轩,只好赶紧制止了太医的动作。 “他到底伤在哪里?” 慕晨轩被抬回来的时候,还穿着赴宴时的大红的衣袍,鲜红的颜色衬得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人处在半昏迷状态,时而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身体不住的颤栗,可是他脸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一定是上官大人动的手吧?” 李琮心点头称是 “但凡进了内惩院重要人犯,被刑讯时,男子都是脱衣受刑,一则是利用男子的羞耻心,当着众人面脱衣先削了他的傲气,卸去他的心防。再者进内惩院的人,很多都是皇上或者皇女们的宠侍,伤了脸,或者重伤了皮肉,若是上位者旧恩不忘,难免事后会怪罪内惩院破了受刑人的皮相。所以内惩院有一种极刑,叫做针刑。 用刑时用针锥针刺人体重穴,如果再沾上一种叫做噬心粉的药物,更会叫人痛不欲生。若然受刑后不及时敷解药,时日一久,必然会全身溃烂而死。 据微臣所知,一般人皆挺不过十针必吐实言,当年的男宠吉昌为人阴狠,也不过受了堪堪十二针即招供了谋逆大罪。我看这位公子的情形,必是受了针刑,不脱衣如何治伤啊?” “把药膏给我。” 李琮心屏退众人,端着太医院秘制的膏药,站在床边,看着慕晨轩。 此时他的手指紧紧抠住身下的被褥,紧锁眉头,冷汗打湿了长长的眼睫,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目光涣散,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紧张戒备的状态,象一只受了伤随时要倒下,却仍然扁着耳朵竖着毛的豹子。 他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李琮锦,他的供词成了她万劫不复的重要罪证,现在的他背负着的不止是身体上的伤,还有心伤。 眼前的这个人在李琮心的眼中,曾经是姣如明月一样的存在,在她的眼里,他没有缺点,似乎永远和背叛、屈服这样的词汇无关。但是现在他跌落凡尘了,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因为痛而屈服,也会怕的失声大叫。 对于李琮锦来说,他是叛徒,对于她李琮心来说,他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背叛和羞辱。 但是即使她把全天下所有最不堪的词汇试着加在他的身上,依然无法鄙视他,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关心他,还是会在他抗拒别人接近的时候,接过药碗,屏退旁人,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当做可以亲近他的人。 也许人就是这样,爱过了,就成了习惯,对自己曾经所爱永远无法漠视。虽然心里清楚,感觉变了,曾经的爱已经不会重来了。 李琮心把药碗放在床边矮几之上,刚伸手碰了碰慕晨轩,他就明显的退缩了一下。 “别怕”, 她说:“你现在已经回到永安殿了,因为你身上受了伤,所以必须要擦药。太医说针上有毒,若是不解,时间久了,会肌肤溃烂。你看要是不脱衣服,怎么施药?现在我已经让众人都出去了,房中现在只剩你我了,我会动作很快的,等敷了解药就不疼了。你知道吗?母皇已经答应我放你出宫,等你伤一好,我就送你出宫去。” 虽然慕晨轩看起来神志还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但是李琮心确定他听懂了她的话。他的身体慢慢的不再僵硬,手指也松开了,虽然仍然皱着眉头,喘息的声音很重。 李琮心小心翼翼的解开慕晨轩衣服的前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心如刀绞。 目光所及黑紫色的针刺痕迹遍布他前胸和大腿,甚至隐秘部位也没有逃脱,皮肉肿起,泛着亮光,象被吹起的气球。 她强忍着眼中泛起的泪光,将药轻轻的涂在他的身上,虽然她一直提着一口气,动如拂羽,他仍然在她手下颤栗不止。 涂完前身,待药物稍干,翻过身来,背臀部也都是针孔,同样的肿胀。 李琮心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太医说常人所能忍不过十针,至今无人忍的过十二针,可是他身上的针孔却是数也数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属于没头的苍蝇,处于乱忙之中,但是因为跟了榜,所以每章前面的重复实在是无奈之举,大家多担待啊。 总之新年来临的时候,闲事杂多,大家的花花是我的动力,大家多给安慰吧。泪! 19第十八章 后来李琮心又替慕晨轩上过几次药,等他人清醒了,李琮心就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半个月后,慕晨轩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李琮心才又进了寝宫。 慕晨轩人看起来显得更加的清瘦,不过精神还好,漆黑的眼眸又亮了起来,有了神采。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男宠了,你自由了,可以出宫了。” 李琮心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 “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最后一句不是她事先想要说的,但是看着慕晨轩幽深的眼睛,她忍不住说了,虽然明知道他的答案。 慕晨轩低下头,习惯性的微侧着脸,唇角翘起的弧度非常好看,只是笑容显得有些凉薄,他说: “对不起。。。不过,我们两清了。” 也许是事先有了思想准备,李琮心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很平静。 她想,如果有什么可以让她放弃爱情、渴求或者是最后的怜惜亦或眷恋,那就是尊严。最后一次的请求是她的底限,在卑微之前,是尊严让她止步。 她也轻笑:“那好,出宫以后你打算到哪去?” “我家在京城的旧宅。” “我这儿有些银票,你拿着吧,以备日后之需。” “多谢殿下,只是我家中还算殷实,薄有积蓄,不用了。” “宫中变故刚过,只怕外面不平静,我想还是派两个暗卫保护你周全。” “不劳殿下记挂,皇上雷厉风行,现在京城之中风声鹤唳,没有人敢妄动,况且那些人谋的是权利,不会有人甘冒风险来找一个小人物的麻烦。” 她虽然下了千般决心,仍然难舍牵挂,他却全没了受伤时的脆弱,恢复了一贯的风淡云清,对她的关心一概的推却。 “那好吧。” 李琮心说出这三个字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手中空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我想向殿下要一样东西。” 慕晨轩低眸,神态难得的有点无措 李琮心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一无所求。 “什么?” “维尼。” 李琮心心里升起小小的喜悦,看来他对这里多少还有点眷恋。。。不过也许他只是对她余恨未了,带走胖熊好拿来撒气。 她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行,不过你要好好对它,它不只是只布熊,它是有生命的。” 其实还有话她没说完,她想说维尼代表着她对他曾经的爱恋,还有他们之间全部的回忆。 “好,我会的。” 他仿佛如释重负,唇角的笑意加深,他说:“保重。” 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曾经在宫中所受的苦,流过的泪仿佛都随风而逝,不留一丝痕迹。有时候李琮心会很恨自己,一直到最后,先说珍重的仍然是他,不是自己。 慕晨轩在寝宫养伤的那段时间,李琮心虽然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心情也低落,也伤心,可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平平安安的在寝宫里,不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可是现在他走了,本来就大的空旷的寝宫显得空落落的寂寥。尤其在无眠的深夜,她一个人躺在寝宫硕大的床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 失恋的滋味是无法预想的,晚上的时候她常常想,如果早知道这么难过,当初为什么要放他离开,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霸道一点,委屈一点,把他留在身边,也许日子长了,她终能够走进到他心里去。可是到了白天,她还是看起来若无其事的四皇女。 送慕晨轩回家的侍卫回禀的时候说,慕晨轩的父母在他进宫后,就去了吴州他姐姐家,现在家中只余一名老仆看门。李琮心没敢问侍卫慕晨轩的住址,她怕她哪天一个意志不坚定,又跑去看他,打扰他的清净,徒惹笑柄不说,平添伤心又是何必。 过了平生最无趣的一个新年,李琮心开始了在户部枯燥的办公生涯,不得不说和观念不同的人在一起共事是非常痛苦的,有些忠孝到迂腐的观点实在让李琮心无法接受,所以她很少就事发表观点,否则观念之间的碰撞将因为跨越千年而变得不可理喻。 不过工作之余,她和几个年轻些的同仁还是比较玩的来的,最苦闷的时候,甚至一起逛过窑子,不过也仅限于喝喝酒,聊聊天。据说京城中最高级的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李琮心也就是出于好奇心去看看,不过相处之后,她觉得这些陪聊的思想水平倒是比户部那些老朽还来的先进点。 慕晨轩回家十天后的黄昏,家里来了一位老妇人来串亲戚。她挎着一篮鸡蛋,脚步有些不灵便。 慕晨轩所住的院子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来人直接进了主房。 慕晨轩正在看书,见了来人,面生,但是他也不吃惊,只是放下书,站起来,静静的看着来人撕下了脸上满是皱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鲜嫩,但是因为白皙的过份而显得清冷的脸来。 “小姐。” 他哑声低唤,习惯性的替她取来软垫,放在椅子上,扶她坐下。 “我来晚了,新年事多,脱不开身。” “小姐不该来。” “我为什么不该来,为什么出宫不联络我?我派人来找你也不给回信儿?” 李琮瑄坐定后,只寒暄了一句,语气就冷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美目因为怒气流露出可以冻结人心的冷冽。 “晨轩现在见小姐,于小姐有百害而无一利,萧氏风波刚过,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会坏了小姐的大事。” 慕晨轩的表情平静坦然。 这是从前他面对她的质问从来不曾有过的,他向来处变不惊,但是她生气的时候,他总是无措。今天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发现经此一事,不过数月,他长大了,眼中少了对她的亲近和依恋,无端的让她觉到陌生。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怒气更盛。 “能有什么不利?以你的心思,我们在京城严密的消息网,当真捎个信儿便能被人发现吗?皇上是不是对我们的计谋深信不疑,我想你很清楚。萧家权势倾天,早已是皇上的心腹大患,我们行此计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了皇上一个由头罢了。替我着想,不过是你的借口吧?” “晨轩此次,数次坏小姐大事,无颜再见小姐。” 慕晨轩神色未变,没有反驳李琮瑄的话,说出了另一条理由。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对她的话,他从不反驳,这让李琮瑄脸上的冷厉淡了下来。 “你倒说说都有哪些你做错了?” “我不该在花灯节时,意气用事,贸然行事,导致被人所劫,打乱了小姐的全盘计划。” “嗯,还有呢?” 李琮瑄一直看着慕晨轩波澜不惊的脸。 “在内惩院时,我忍痛不住,最终没有等到绣着麒麟的手帕呈上,就招了口供。。。” “住口!” 李琮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打断了慕晨轩的话,两个人相对而立,俱是脸色苍白。 半晌,李琮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了椅子: “是我让你受苦了,我也没想到那块手帕会被淤泥堵到那个宫侍的喉咙里。宫里的仵作就是一个废物,到了天亮才发现那块手帕,还是李琮心找到的。呵呵,说来我还得感谢她。你受了这么多苦,心中有怨,我不怪你,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我多希望把你从内惩院救回来是我,而不是李琮心,那天早晨,我忍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慕晨轩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泪雾: “我从来没有怪过小姐。” 李琮瑄笑的凄清: “那是为什么?” “小姐刚才说的很对,事情那么巧,皇上怎么会相信。北辽的书信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事发几天前送到皇上的手中?无辜惨死的宫侍,萧氏家族几百口的人命,小姐要登上高位,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难道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晨轩无能,自问不能说服小姐,也无力承担良知的重负。” “你终于说了实话了,你的意思是要弃我而去吗?” “小姐的恩情,晨轩没齿难忘,这条命,随小姐处置。” 慕晨轩说着,单膝跪倒在地,他目光灼灼,亮若朗星的眼睛美的眩目。 从小他就这样,看着顺从,骨子里的骄傲却从不低头。她有时候真恨他的骄傲,会想,要是他有别的男子一半的柔顺也就好了,可是如若他不是这样的特别,他也就不是晨轩了。 他是唯一让她心折的男子,这一次的差点失去,让她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只有她自己清楚,没有他的日子有多么难熬,看着他黑亮的,闪着光华的眼睛,她一向坚硬的心化成了水,探身吻向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没有动,可是她能感觉到臂弯里他身体的僵硬。他的唇柔软而温凉,带着淡淡的清芬的气息,牙一直咬的很紧,她的舌头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冲进他的牙关。 纠缠了良久,她放开他的唇,低眸看向他。从他的角度望去,她本来清冷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因迷茫而带着童稚之气,语气中有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迫切: “晨轩,我喜欢你。” 慕晨轩在怔愣中一动不动,半天才儒诺的低声道: “我对小姐只。。。只有敬爱之情。” “那藏在府里树洞之中的盒子算什么?凡我给你的东西,小到一只纸鹤你都收的好好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慕晨轩的脸瞬间苍白,良久才说: “可是晨轩已经**于她人,不配再跟随小姐。” “只怕不只是**,连心也失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借修文之机,谢谢梦的地雷,还要一颗,没有留下名字,让我都不知道该谢谁,总之谢谢大家冒泡,抛媚眼卖萌。。。 20第十九章 李琮瑄说完了,深悔自己失口。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当着慕晨轩的面,竟然失了一向的冷静。可是当她看向慕晨轩时,却怒火上升,越发的抓狂起来。 他还是没有反驳她,不是习惯,而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在出神,他幽深的黑眸虽然在看向她,却好象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在她身后的很远的地方。 “我猜对了?” 李琮瑄失控的继续着她本来后悔提起的话题,平生第一次希望慕晨轩能出口反驳她。 “不是。” 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可是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中象憋着一团火。 李琮瑄焦躁的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另一头的卧榻旁,背对着慕晨轩,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直在试着说服自己,慕晨轩自作主张的离开皇宫,是因为他实在憎恶李琮心,也不想放过回到自己身边的机会。原来这些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他根本是在有意避开她。当初既然能助她算计与他无怨的李琮锦,现在他就没有理由放过伤害过他的李琮心。他根本就是对那个李琮心动了心,怕自己再利用他对李琮心下手,才出宫的。还不惜当面顶撞她,劝她悲天悯人,不要伤害无辜,实则都是为了李琮心。 “李琮心!” 李琮瑄吐出这三个字时咬牙切齿,为什么你总是抢走我最在意的。 “她并无意争夺皇位。” “她无意不代表她不会得到。” 上天对于她李琮瑄从来都不公平,可是她永远都不会认命。 李琮瑄收紧了手指,攥紧了手下的一团绵软,劲透指端,手中的东西瞬时化为了齑粉。再转身,表面已经是一片平靜,象冬天冰封的海。 “她隔三差五的跑回煜府,一呆就是大半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去干什么。户部任职?皇上一直都在等待时机。原先倒是我小看了她,没想到她是卧薪尝胆,深藏不露。” “维尼!” 慕晨轩忽然喊了一声,吓了李琮瑄一跳。 他根本没有在听她什么,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下攥着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么紧张?” 见他竟然过来要抢她手中的东西,李琮瑄灵巧的旋身躲过,低头看自己手里,原来是一个花布做的玩偶,看起来象是一只大熊。她刚才那一攥,抓破了熊身上的布,露出塞在里面松软的棉花来。 她不禁觉得好笑,故意取笑他说: “晨轩多大了,还玩这个?” 李琮瑄一边说笑,一边看向慕晨轩,却见他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一脸紧张的盯着她手中的熊。 “得了,不逗你了,给你吧。” 想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又见到了慕晨轩,李琮瑄感觉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她把熊递到了慕晨轩的面前,见他来拿,又是一个漂亮的旋身躲了过去,看他着急,觉得好玩,咯咯的笑着,声音象银铃一样。 “谁给你的,仔细看看还挺好玩的。” 李琮瑄摆弄着手中的熊,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 布熊的两个胖脸蛋上一边用粉色的丝线绣了一颗心。 她知怎的心中一动: “心?李琮心,是她给你的,对不对?” “不是。” 慕晨轩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忽。 “连你也骗我!” 李琮瑄美目象要喷出火来,发狠一样从布熊心口的破洞里掏出一大把棉花,猛地扬向空中,扬完后,余恨未消,两只手抓住布熊的两条腿,就要一撕两半。 “不要!” 慕晨轩双手迅捷的切向李琮瑄的手腕,他出手如风,擒拿的手法精准,李琮瑄只觉两手一麻,不由的松开了布熊,慕晨轩顺势将熊抢了回去,抱在了怀里。 李琮瑄被抢走了熊怒火更旺,正要发作,就见慕晨轩脸色惨白,紧锁着眉头,忽然侧脸把一口鲜血都吐在了肩头上。 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他,他却紧紧的抱着熊退了一步。鲜血开始止不住的从他唇边溢出来。为避免染脏了怀里的布熊,他一直侧着脸,流下来的鲜血把他的肩头全都染红了。 “别运气压制,赶紧把熊放下,我替你打通被封住的经脉。” 慕晨轩的经脉被封的时间太长,本来就非常凶险。原本他们计划用月余的时间完成大事,谁想中间出了差错,不得不中途改变计划,另辟蹊径,以至于延误到了现在。当初为了周密,她用了独门绝煞手封了他的心脉。此法非常阴毒,虽然能完全掩人耳目,可是日久必伤心经,而且非得封穴之人方能解穴。慕晨轩刚出宫的时侯,她便派人来找他回去,想为他解穴,谁想到他却迟迟不归。现在为了一只布熊,他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强行运气,若是不及时将被封的穴道解开,只怕会重伤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李琮瑄怕慕晨轩再妄动真气,不敢迫的太紧,她一边劝他,一边尝试着接近他,可是她往前走一步,他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墙根处,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了地上,手中仍然固执的抱着熊没撒手。 “我不会再碰你的熊,我发誓,你把它放下好不好。” 李琮瑄知道,慕晨轩的倔劲上来的时候,她除了让步没有别的办法。 李琮瑄说完等了一会儿,见慕晨轩低着头慢慢向一边倒下去,连忙伸手托住了他,他人躺在她的怀里,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已经昏了过去。 李琮瑄连忙将布熊从他怀着拿开,运功为他解穴。 用了近一个时辰,穴道方解。 把慕晨轩抱到榻上躺好之后,李琮瑄因为消耗了不少真气,也已经香汗淋漓,感到气虚体乏。 她疲惫的坐在慕晨轩的身边,托着慕晨轩的左手,看着他手心中丑陋的心字烙痕怔怔出神。 “今天她是怎么了?他现在苍白憔悴的躺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为了谁?刚到永安殿的时候,李琮心天天想尽办法折磨他,这些她都知道,今天反而怀疑他心中想着李琮心。他孩子气,她自己也真够幼稚的,居然吃李琮心的醋。晨轩是不可能喜欢李琮心的,他出宫后不去找她,还有今天对她发脾气,都不能怪他,想来不过是在和她赌气罢了,谁让她自己把他送出去,现在又要娶容景。这么多年来,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她,可是她顾忌太多,一直忍着不回应,让他受了太多的委屈。” 李琮瑄把慕晨轩的手放到唇边,用唇摩挲着,喃喃的说: “晨轩,不管你身体给过谁,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不会嫌弃你的,等以后大事一成,我一定明媒正娶,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我的身边,再不放你走了。” 慕晨轩醒来的时候,李琮瑄已经走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维尼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方桌上,正看着他,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是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维尼心口处狰狞的大洞,几块残破的棉花挂在破布的边缘。 “你不是一只普通的布熊,你是有生命的对吗?” 他对着维尼说,好像维尼真的可以听的懂。 “对不起,维尼。”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想把被李琮瑄扬在地上的棉花拾起来,刚欠起身子,就感觉身体象被针扎一样又麻又疼,使不上力气,又颓然的倒下。他试着运气调息,发现虽然四肢乏力麻痹,可是体内的气息已经在缓慢的流动,心口处清明舒畅,不似以前那样闷疼,便知道李琮瑄已经为他解了封穴。 小姐说她喜欢他,还对他做了那种事情,但是他没感到欣喜,反而心中沉甸甸的,只有震惊。。。原来不是做那种事情就会头脑发晕,身体也不会都有那种让人难以启齿反应。 李琮心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里,她的模样对于他很熟悉,但是具体是样子,他却好象怎么也描画不出来 “维尼,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看门的陈婆子端着晚饭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子里好象有人在说话。天已经快黑了,屋子里也没点灯,她进了里屋,见慕晨轩一个人脸朝着房门侧躺着,人没有睡,眼睛在昏暗中显得特别的黑亮,象黑色的宝石。 陈婆子四处瞅瞅,屋子里也没旁人啊。 她心里直犯嘀咕,自从几个月前太太老爷找回这个多年失散的公子,家中就似乎不太安宁,后来听说他进了宫,谁知道前一阵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只怕是失了宠,被撵出来了。说实在的,她岁数也不小了,从来没见过比这位公子更好看的人了,而且脾气也好,对人也宽容,好伺候,自己一个女人家做的粗陋饭菜,他都从来没挑拣过,可惜的是人好命不好啊。 她一边寻思着,一边摸黑放下饭菜,点着了桌上的蜡烛,看着慕晨轩温和的看向她的眉眼,嚅喏着开了口: “公子,媒人给我小女儿说了一门亲事,今天乡下来人捎信,让我无论怎样回家去瞧瞧,我就回去个三五天,事情一完马上就回来,公子您看成吗?” “陈妈,你只管回去办事,我这里没事的。” “诶。” 陈妈原来还有点担心假准不下来,她当年为了给大闺女娶夫,和主家定的是五年的长契,说好中间不能回家的。看慕晨轩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象放下块大石头,想着就快能见到家里人了,心花怒放的。 “公子,我给您多烙了点饼子,您要是不方便出去,只能委屈您先凑合着吃几天。热水我托了胡同口的吴老二每天给您送,早晨一趟,下午一趟,您记得给她开门就行。炭炉里的碳我都给您备好了,就放在外屋的门口的盆子里,您记得添,甭让炉子熄了火。。。” 陈婆子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半天,出去了。 慕晨轩身体无力,看着桌子上的面饼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没有动桌子上的饭菜,让刚才陈妈这一唠叨,他才发现原来生活中还有这么多的琐事。 他从小就跟着小姐练武习文,以为够勤奋了,什么都会,现在想想原来生活中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干,若是不去做那些所谓的大事,竟是一无是处。若在百姓人家,恐怕没有谁会愿意娶象他这样的夫郎。要是自己的父母也在世的话,说不定现在也有媒人到家里给他说媒了,找一户寻常人家,过普普通通平凡的日子,没有谋算筹划,没有血腥争斗,是不是就可以尝到人们所说的幸福的滋味了。 “维尼,宫里头也该传晚膳了,你说,今晚那儿吃什么?你跟着我出来,你后悔不?” 慕晨轩想着心事。屋子里空落落的,他的心事也只有说给维尼听。 作者有话要说: 21第二十章 慕晨轩晚饭没有吃,夜里他打坐调息,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周身气血终于不再淤堵,神清气明了不少,只是运气时还不太顺畅,知道气血阻塞日久,恐怕要多用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 早上起来,他看着维尼心口的破洞,那处的花布已经被李琮瑄全部毁了,无迹可寻。 他虽然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但是从前见府中的下人做过,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照着做,应该也行。可是陈妈不在,他把屋子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布和针线。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找了一块面纱蒙上,决定到附近的市集上去买些针线和花布。 他平时没买过针线布匹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卖布的店面在哪里,市集边上店铺又多,他一边走一边找,布店没找到,却在路边看到有个货摊,摆着各色的布匹,还有针线。 快到正午了,赶集的人都回去了,市集上没什么人,生意正清淡。小贩见来人是个男子,虽然蒙着面纱,但是那腰身怎么看怎么顺溜,就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张天人一样的脸,又看他伸手去摸摊上的花布,手指修长,修剪整齐的指甲莹润光泽,比平时就多了十分的热情,熟练的招呼着: “公子买点什么?您随便挑,我这里货色又全又便宜。” 慕晨轩想了想,最后买了一尺和维尼脸蛋上绣线同色的粉布,又买了针线。 小贩殷勤的为他包好,递给他,脸上的笑显得有些轻佻: “一看公子就是一双巧手,公子只买了一尺布,我猜是要有宝宝了吧?” 他平时习惯了在市集上叫卖,说话的声音又亮又高,说来也巧,李琮心正好从附近的字画店里走出来,听到小贩的话,本能的向这边看过来。 眼前的身影那么熟悉,虽然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他面容,可是那颀长英挺的身影,印在她心里,永远也不会错认。 青砖古道,四周店铺林立,行人寥寥,温暖的阳光驱走了早春的寒意,那人悄然独立,就站在咫尺之外的街头。一切就象曾经一遍一遍出现在深夜里的她的梦。李琮心完全没有了思想,神游一样走向了慕晨轩,站到了他的面前。 慕晨轩看到李琮心象从天而降一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也愣住了,隔着面纱,李琮心的脸朦朦胧胧的,似梦似真。 “来买东西?” “是。” “我。。。我来取字画,前两天在这里裱的。” “哦” “你还好吧?” “嗯。” 两个人好象都有点不知所措,李琮心干巴巴的说了几句不知所谓的话,见慕晨轩的回答总是简短的一个字,也就没话了。两个人无言的相对站了一会儿,李琮心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虽然恋恋不舍,还是说: “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就先。。。” “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殿下有时间的话。。。” 慕晨轩说到一半就停了。 李琮心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 他是在邀请自己吗? 因为不敢确定,她没有接话,傻傻的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结果他说:“殿下如果忙的话,就算了。” 这算什么?有这么请人做客的吗? 虽然有点不满意慕晨轩的邀请方式,但是有一点李琮心终于确定了,他的确是想请她到他家里去做客。李琮心不由的心花怒放,一叠声的说: “不,不,不,我有时间。” 慕晨轩的家离市集不远,两个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李琮心见这处小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青砖灰瓦,倒也齐整。进了主屋,红木的家俱摆设虽简单,但是干干净净的,墙上还挂着两幅字画,透着雅致,看起来家境也算不错。 回到家里,慕晨轩脱了外面的斗篷,露出内里所穿的家常便服,还是他素喜的月白颜色。他清俊的眉眼间有着难得的平和和喜气,比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气色显得好了很多。 请她落座后,他从外屋用簸箕取了木炭来,往地上的炭炉里加了些木炭,把铜壶坐在火上,待烧开了水,又动手给她泡茶。 李琮心从来没见慕晨轩干过粗活,一直认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干活,没想到他干起活来这么有条不紊。明明是干活的俗事,怎么让他这么一做,每一个动作就这么好看呢,透着那么一股子潇洒的雅气,似乎不是在干活,而是在吟诗作画一样。 其实李琮心不是做了几天皇女,被别人伺候惯了,就干不了活,不愿意伸手帮忙,实在是她看着他在她眼前忙来忙去的样子,心里特别舒服,尤其是当他用修长干净的手指提着白瓷茶壶的把儿给她倒茶时,也分不清他的手指和白瓷哪一个更细腻光滑。所以她坐着没动,自从进了屋子,眼睛一直跟着他的身影没离开过。 和慕晨轩在一起,她有一种非常安定,但是又混杂着莫名冲动的感觉。她发现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她还是忘不了他。 虽然他们之间的话不是很多,但是却没了刚才初遇时的尴尬,两个人随意的聊着天儿,又象从前一样,下了几盘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等下完最后一盘棋,李琮心发现已经过了吃晌午饭的点了,也没见有人做饭,就有点担心慕晨轩的吃饭问题。 “都这么晚了,也没人来送饭,平时谁给你做饭?你不会老不按时吃饭吧?” 慕晨轩也刚刚才意识到过了吃饭的点了。 “陈妈家里有事,这几天回乡下家里去了,平时都是她做饭,她这一走,我都把吃饭的事儿给忘了。” 他想家里的面饼不好请李琮心吃,总不能直接撵客人走,让李琮心回宫里吃饭去。慕晨轩有点尴尬。 “那我要是不来,你自己打算吃什么?” 李琮心表情严肃。 慕晨轩指了指桌子上昨晚没动的面饼。 “就这个?” 在李琮心的心中,慕晨轩就是翩翩佳公子,她虽然没有刻意想过,但是自动的就把他和锦衣玉食、宝马雕车、文采风流等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景象联系在一起,从来没想到王子也啃干烧饼。 今天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见到的慕晨轩和从前皇宫里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宠就象是两个人,从前那个高洁淡雅,远在天边,现在这个儒雅温和,纯粹自然。两个样子,她都喜欢,只是眼前的他让她更觉亲近。 “这样可不行。” 对着这样的他,李琮心的语气很自然的就象是个管家婆。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看你现在又瘦了。这盘子里的烧饼和菜都没动,你是不是昨晚就没吃饭?” 见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突发奇想。 “这么晚了,干脆我给你做吧。” “殿下还会做饭?” 慕晨轩睁大眼睛看着李琮心的样子比看到千年老怪还吃惊。 “哦,我。。。你也知道我不太务正业,有一段时间,忽然想吃自己做的东西,就偷偷溜到厨房,学了几手。” 李琮心没法解释,只好随口搪塞。 李琮心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做好了这顿饭,做完的时候未时已经过半了,也就是现在的中午两点了。 这也不能怪她,按她前世的做饭水平,也就是能把菜炒熟了。平时做的最多的饭是煮方便面。她虽然和男友住在一起,可是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是在外面吃饭,在家中吃的多半是方便食品。 古代的条件又实在太不方便,不说别的,那个大灶她就鼓捣了好半天。勉强把火弄着了,她在厨房里找了半天,就找到半缸白面,一瓮油,几根葱,一颗大白菜,还有一篮子鸡蛋。 她想想她自己馒头是不会蒸,面条以前吃的时候,也是买现成的。到现在她才深刻体会到作为一个现代人真的没什么好骄傲的,那些现代化的工具助长了人们的惰性,一旦离开,就会发现自己实在很废柴。 她硬着头皮活了点面,按自己的想象加记忆加推理,擀成面条,虽然粗细不匀,猛一看居然也还象那么回事。然后用油炒了葱花,在面汤里窝了两颗荷包蛋。 说起来窝荷包蛋算是她的绝技,她窝出来的鸡蛋,蛋清向来严严实实的包着蛋黄,一点不带散的。这个在下方便面的时候,她常做。等面条出锅,她用瓷花大碗装了,热气腾腾的,闻着还挺香。 李琮心端着两大碗面进来的时候,慕晨轩已经望眼欲穿了。他本来想陪着李琮心一起去厨房,但是李琮心以有别人看着她就不会做了为由没让他去,其实她就是心疼他。 慕晨轩在房门口向厨房方向看,见先是浓烟滚滚,后来过了很久也没见李琮心出来,他本来就不相信李琮心真会做饭,不觉得有点担心。正坐立不安的时候,李琮心终于进来了: “做好了,等急了吧?” 慕晨轩接过李琮心手中的盘子,放在桌子上,见两大碗面冒着热乎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由的咽了口口水,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有食欲。 “没想到殿下真的会做饭,还做的这么好。” 慕晨轩看着李琮心的眼光里居然满怀敬意,李琮心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的她不知道,可是她来了这里这么久,也知道在天鸢,就算在老百姓家里头,女人下厨做饭,都会被人耻笑没出息。更何况她不过做了两碗面条,没想到被他这么称赞。 “觉得好,就多吃点。” 两个人刚都坐下,还没等动筷子,慕晨轩看着李琮心忽然噗哧一下笑了。就见李琮心的脸蛋因刚才做饭时被炉火烤的,红扑扑的,小小的鼻尖上还粘着白色的面粉,看起来又可爱又滑稽。 慕晨轩非常自然的伸手替李琮心去擦鼻子上的面粉,眉目间的神情,温柔的仿佛能化出水来。李琮心呆呆的看着他,感觉着他温润的手指轻柔的拂过,把慕晨轩看得垂下了长而浓密的睫毛。 这是李琮心来到天鸢吃的最香甜的一顿饭,不仅仅是因为开心,而是这碗面才让她觉得是家里的饭。就象在前世一样,无论再高级的饭店,再精美的菜肴,总觉得那些佳肴比起家人做的饭菜来,少了点什么。 看着慕晨轩面前的一大碗面见了底,听着他说殿下做的面真好吃,李琮心油然升起了满足的成就感,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这面有一个名字,叫家常面,是我最喜欢吃的,面虽普通,比不了皇宫里面的饭菜精美,但是里面有家的味道。” “皇宫不就是殿下的家吗?” “那也算是吧,不过家有许多概念,每个人都会有好多家。出生时父母的家,娶亲后自己的小家,还有亲戚朋友聚在一起的宗姓家族,许许多多家庭在一起,就成了国家。另外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家,那个家很小,就只装的下一个人。每个人心中最重要的家都不一样。” 李琮心好象泛着波光的眼睛看向慕晨轩。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敞开心扉的,真正意义上的谈话。 慕晨轩听了李琮心的话,漆黑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深沉的象浩瀚无垠的海洋,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问: “殿下想过将来做天鸢的一家之主吗?” 李琮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担子太重,承载着千万百姓的期望,应当有能者居之,我怕担不起。对自己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那样的胸襟气魄,我可不想做遗祸天下的祸害。” “那殿下觉到怎样才称得上是一位明君呢?” “这些国家大事我也说不好,不过大致想来,民生上,农商共重,减赋税,兴学业,鼓励新兴的技术产业,政治上肃吏治,倡廉洁,惩治贪腐,军事上培养素质高、战斗力强的军队以振国威,让外敌不敢觊觎。。。总之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便算的上是一位明君了吧。” 慕晨轩跟随着李琮瑄多年,看她为争夺皇权,百般谋划,费尽心机。可是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往前走,却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就象行走在暗夜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他常常想如果一切就只是为了李琮瑄所说权力,那么值得吗? 可是眼前的李琮心,并不象李琮瑄那么迷恋权力,可是她的话,偏偏那么通透练达,对于皇权还有治理国家,有着这么不同凡响的真知灼见,一番话象是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他禁不住用一种全新的眼光来审视李琮心,有感而发的说: “殿下有如此仁者之心,将来若是能承继大统,定然会是一位仁君。” “皇上我可做不了,我这些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也就是能说说罢了。” 李琮心对于当皇上一点兴趣也没有,让她在意的是,慕晨轩正在一点点改变对她的看法,开始慢慢的接受她,这让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吃完了饭,慕晨轩主动的收拾碗筷,坚持要做洗碗的工作,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李琮心闲的无聊,在房间里转悠着四处打量,忽然看到卧榻一角,维尼正脸冲墙靠在墙角。 又看到维尼,李琮心就好象看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她走过去把它的脸转了过来。 “维。。。” 刚叫了一个字,她怔住了,维尼的胸口处的大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破口处的布边参差不齐,狰狞的象流着血的伤口。 李琮心觉到自己心好象也和维尼一样,破了个大洞,一股寒气从脊柱上缓缓升起,一直冷到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我不长记性,又跟榜了,结果又差点误了榜单,昨晚赶文到半夜,今早接着写,终于差几分钟写完了。自己给自己撒花欢呼。 22第二十一章 李琮心不动声色的又把维尼熊按原样儿放了回去,放好后,她觉得唯一对不起的是维尼。 猛然间她想起了李琮锦的悲惨下场,宫中的那次变故,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慕晨轩,无论他是真的喜欢李琮锦,或者是设计陷害,都不是她所想面对的结果。自从慕晨轩离宫后,对他的思念冲淡了她的疑虑,但是不代表她不去面对,疑云就不存在。 如果是前世初恋时候的她,男朋友出现了这种状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问他原因,让他解释,或者干脆和他吵一架,但是她很清楚和慕晨轩她不能这样做,他们之间现在所处的境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单纯。其实她当初选择放手,又何尝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如果分离让人能更加清醒的认清爱,那么要真正的拥有,她还需要给这份爱找到一个坚实的支点,现在的她得好好想清楚,她需要时间。 李琮心没有向慕晨轩告辞,就走了。她觉得心里很乱,至少现在没办法,也不想虚伪的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面对他,她怕看到他会控制不住的去质问他。 慕晨轩回到主屋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桌子上还有李琮心刚才用过的茶杯,慕晨轩险些认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站在屋子中央,心中一阵紧缩,明明刚才她还和他有说有笑,怎么忽然就不告而别了呢?就算有急事,厨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和他说一声的时间总是有的。 凭着本能,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很无措,心中忽然非常迫切的想要找到她。 想到也许她还没有走远,他转身正要往屋外走,就听门外好象有人进来了,他心中一喜,看向门口。 门推开了,来人一身黑衣,头戴着皂纱遮面的帷帽,慕晨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李琮瑄脱下帷帽时,本来就清冷的玉面象罩了层寒霜。 “怎么,看到是我不高兴了?” 慕晨轩还在错愕之中: “小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李琮瑄的语气之中带上了火药味。 “我只是怕给小姐招来麻烦。” “李琮心来了?” 慕晨轩没有回答,漆黑的眼眸看向李琮瑄,讶异中隐含不悦。 李琮瑄似乎觉察到了慕晨轩的情绪,放低了语调。 “晨轩,我想以前是我错了,忘了你是个男子,总是让你做一些本该女子们做的事情。我都想好了,以后那些打打杀杀、谋划算计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你去做了,李琮心那儿,你也不要再接近她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现在你暂时先受些委屈,等我大婚一过,萧家在事情再冷一冷,我就接你回府。虽然暂时给不了你什么名份,但是你要相信我日后必会加倍的补偿你。另外我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陈妈走了,我明天会安排人过来伺候,再说,这日常的吃穿用度,光她一个人伺候也不行。。。” 慕晨轩听她忽然这么说,愣住了,想了一下,他说: “小姐,你难道真的相信皇上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吗?皇上痛失皇女,就算是陪葬,她也不会饶过我。今天我一出门,就发现这住处周围有可疑的人,只怕这里一直有大内侍卫监视。我怀疑皇上放我出宫,就是想引出我身后的人来,鹬蚌相争,皇上要一网打尽,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冒险再来找我了。还有暂时最好什么动作也不要有,这么小的院子平白多出许多佣人,定会招致嫌疑。我自己更不能离开这里回府。别说是现在,小姐大婚在即,便是将来小姐真的成就大业,也不可能随心所欲。我是四皇女的男宠,私通李琮锦的罪名,这一辈子都洗不清,难道小姐想为了区区一个我,毁掉千辛万苦得来的基业吗?小姐要成大事,就必定要舍弃一些东西,鱼与熊掌,岂能兼得?小姐,你我都清楚,从你将我送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回不去了。”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说一辈子洗不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这一辈子就是李琮心的人了?” 李琮瑄目光因绝望而偏执。 慕晨轩的笑容有些凄凉: “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想过会活着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打算后面的事情。” “晨轩,你太低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了,以前我也以为我最在意的只有大业,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在意的还有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李琮心别想再接着霸占你,我要让她从你的生活中彻底的消失,包括她留在你身上的全部印记。” 李琮瑄越说越激动,冲动的将慕晨轩抱在怀里,便要强吻,手急切的撕扯慕晨轩的衣服。 慕晨轩使劲推开李琮瑄,慌乱的整理着零乱的领口。他穿着交领的长袍,被李琮瑄撕扯的一侧的领子从肩上滑了下来。 李琮瑄没有防备慕晨轩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后腰一下子撞在了桌沿上,桌上的茶壶茶杯被撞的从桌子上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一轴画也随之掉在了地上,轴线松动,画卷在地上伸展开来。 只见画卷之上的少女梳着双螺髻,身着鹅黄襦裙,明眸善睐,巧笑嫣然。“ 李琮瑄定定的看着画,蹲下身去。 “好一幅仕女图,笔法灵动,挥洒自如。柳耀安,呵,我说呢?全天下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手笔。” 她说话时的神态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似乎刚才的失控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姐。” 慕晨轩整理好衣服,看着李琮瑄安然的神态,不知为什么心中比方才还觉得冷,却仍然走上前去扶她。 李琮瑄笑了: “晨轩,你知道这是谁给李琮心画的吗?耀安公子。” 看他脸色发白,她心里竟然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感,更来了兴致。 “皇上这几天正张罗着给李琮心选正君呢?天鸢那几位最有名的世家公子都在候选之列,听说御史台的世子天人之姿,是大热的人选,这画不会与选秀有关吧?或者是她送给你的?” 慕晨轩的脸上血色尽褪,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 李琮瑄暗中咬牙,脸上却露出悲戚之色: “晨轩,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可是我心里是真的难过,我对你,十年的情分,难道抵不过李琮心和你在一起的区区数月吗?更何况她还强抢在先,折磨你在后,纵是最后她救过你,依我看也不过是她自觉亏欠,偶发善心之举。她向来喜新厌旧,风流惯了,对男人哪有过半分真心。晨轩,你只说和我再没可能,那么你以为你和她便会有缘吗?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你好,晨轩,你给我一句话,你真的要背弃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李琮瑄说完,凌厉的目光夹杂着探寻看向慕晨轩。 慕晨轩的脸色仍然白的吓人,他沉默了半天,象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双膝跪倒在地上说: “晨轩从未想过要背弃小姐。四殿下后来对我很好,还救了我的命,她并没有争位之心,而且其实她心地良善,我想就算她日后上了位,也不会加害小姐的。继承皇位本来就是天命所定,小姐何不顺天而行,又何必一定要骨肉相残。小姐若是能放弃无谓的争斗,晨轩愿意终身不嫁,随侍在小姐左右,以报小姐大恩。” 李琮瑄沉默了。 她觉得自从慕晨轩出宫后,便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的确是让她伤心欲绝,尤其今天听到暗哨回报,说慕晨轩把李琮心带回了家,她都要疯了,什么都不顾的往这里跑。但是如果说慕晨轩是她生命中最疯狂的渴望,那么皇位就是她的生命本身,她不可能放弃。 “你先起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身为皇女,我身不由己啊,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我再想想。晨轩,我渴了,这茶杯也碎了,你去厨房给我拿个碗,倒点水来。” 看着慕晨轩转身出去,李琮瑄将那轴画卷收好,匆匆走了。 等慕晨轩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了人。慕晨轩愣了一下,手一松,满满的一碗水摔碎在地上,水洒了一片。 李琮心心里烦乱,想着慕晨轩的事情,回宫后,用过晚膳,才想起来柳言给她的画的画像落在了慕晨轩那儿了。 她现在气功心法已经入了门,练功时已不用柳言再时时陪在身边,可以依法每日在宫中自行修炼了,并且已经开始练习武功的招式套路了。不过每隔几天还得回趟煜府,让柳言给指导一下,检查一下学习成果。 她练功小有所成,柳言也不食前言,果然替她画了这幅画像。她爱不释手,拿去装裱,谁想到遇到慕晨轩,心一乱,把画给忘了。 她想起来画的事情时,宫门已经关了,本打算第二天就去取回来,谁想到第二天,京城的高阳县就出了官粮失窃的事情。她去办了几天差,刚回宫,如月就告诉她,煜府捎信说,家里出事了。 她饭也没顾上吃,急匆匆的回了煜府,见到五奶奶时,五奶奶满脸阴云,别的没说,直冲冲的就问了她一句: “殿下,少主子给您画的画呢?”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二十二章 李琮心饭也没顾上吃,急匆匆的回了煜府,见到五奶奶时,五奶奶满脸阴云,别的没说,直冲冲的就问了她一句: “殿下,少主子给您画的画呢?” “画?到底怎么了?” 五奶奶的神情让李琮心心里一沉。 “我只问殿下,画还在不在殿下的手里?是不是被别人看到了?” 五奶奶焦急的追问。 “画,我。。。” 李琮心心虚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果然是殿下没有把画保管好,殿下,少主子在煜家这么多年,一直谨守夫德,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这次给殿下做画,本是自家家里的事情,殿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被别人用心之人拿来诋毁少主的清誉呢?” 见李琮心仍然一副茫然的样子,李奶奶急得直跺脚。 “京城之中近日流言四起,殿下竟然一无所知吗?殿下的暗卫为何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殿下?少主给殿下画的那幅画不知道怎得竟出现在了宝香斋,现在就连京城茶楼戏院里唱曲的人,都在编排少主和殿下的事情,说的不堪入耳。现在少主已经被请去煜家祠堂两天了,少主父母已故,家中现有一个远方的姨娘,素少往来的,不知从哪被找了出来,要接少主回去。少主性子刚烈,身子骨又不好,如何受的了这样的折辱,殿下,快救救少主。” “走,咱们去看看。” 来的煜家同宗的一个老翰林的府宅,李琮心见到了煜家所谓的族长。听李奶奶说这人从前是个翰林,因年事已高退隐多年了。 见到李琮心老翰林的目光中虽全是不屑,却礼数周全。 祠堂在她府宅后面一座古旧高大的房子里,李琮心冲进祠堂时,老翰林只是冷眼旁观,也不加阻拦。 祠堂正中柳言跪在当地。数日不见,他原本近些时候丰润一些的脸颊又凹陷了下去,显得非常的憔悴。 李琮心进去以后,拉起他就要走,看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中心疼,又恨他这么轻易的任人摆布。 “跟我走,你又何必在意这帮不相干的人,她们说什么你便听吗?” “殿下别管我,我死也不会出煜家的门的。” 柳言本来已经是虚弱的支撑不住的样子,见李琮心要拉他走,不知哪来的力气,拼死不站起来。 “呵呵,殿下最好还是劝他走,从今日起,我煜家族谱再无此人,死后也休想入我煜家祖坟。柳家接他的轿子在门外已经等了多时了。” 阴暗的祠堂内,老翰林的皱纹横生的老脸半掩在阴影中,象木胎泥塑一样。 她虽年事已高,但是她这么欺负到了柳言的头上,李琮心对着她说话,没有半点客气。 “你算是哪根葱,未免管的太宽了吧?我煜府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休夫之事岂是你说了算的。” 老翰林听了冷笑着说: “哼哼,殿下,我早就说过,殿下只管把人带走,出了这祠堂,此人便与我煜家无关,老朽老了,管不了我煜家以外的事情,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么多年以来,煜府只余柳言一人苦苦守着,那时候你们都到哪去了,现在有什么资格跳出来指手画脚。更何况我与柳言清清白白,你不问青红皂白,为谣言推波助澜,我看你是与人勾结,包藏祸心。” “殿下,那幅画就在这里,柳言放荡行事满城皆知,此事又岂会是空穴来风?老朽花了白银五千两才把画给收回来,老朽已经尽力了,希望殿下以后好自为之。” 老翰林说罢,将画递给李琮心的手中。 李琮心接过画,从怀里拿出一把银票扔还给她。便去扶柳言。 “什么狗屁族谱,不入就不入,走跟我回煜府去,看你敢撵你。” 柳言不动。 “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走吧,柳言本来就生无可恋,现在殿下功成,日后只需勤加修炼,将来必可大成。柳言再无牵挂,您便让柳言去吧。” 他显然是旧疾发作,人跪在那里摇摇欲坠,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李琮心劝他半天,他都无动于衷,坚持不出祠堂。无奈,李琮心只好乘他不备,出手飞快的点了他的穴道。 经次一事,李琮心再不敢抱柳言出去,想了半天,最后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让随身的侍卫抓着斗篷的四角,把柳言抬了出去 。回去后,柳言将自己关在房间中,再不出来。李琮心本想劝劝他,可是他连面也见不到。没有办法,李琮心只好又寻了一个小厮回来,让他和玲珑守在柳言的身边,须臾不敢离开。 在李琮心的印象里,柳言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虽是女尊国中的男儿,却心志高远,不入俗流,从来没想到象这种从一而终,忠洁烈夫的迂腐观念也如此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他的观念之中,因为入不了妻主家的族谱,身后不能进祖坟,便会萌生死志。与这个女尊国度中其他的男子一般无二。 这些对于她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她来的这个女尊国度,时间也不短了,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后,她遇到的两个男人偏偏都可算是女尊国中的奇男子,皆是男子不让巾帼之人。所以从心理上,她还是有前世一样的女儿情怀,不知不觉的从感情上依赖他们,从根本上并没有要保护他们的意识。 可是看到今日的柳言,李琮心才发现她彻头彻尾的错了。在这里,无论男子再强,但是他们的社会地位,生理,还有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注定了他们必然处于被保护的地位,女子的呵护是他们天生的渴望。 她回想了一下,她身边的这两个男子在这短短的时日里所受的苦,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没有保护好他们,更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保护他们的想法。按女尊国度的观念,她根本就是一个连自己身边的男人都保护不了的废柴,而且她拥有贵为皇女的身份,竟然连自己在意的男人都保护不了,她简直就是废柴中的废柴。 回宫以后,李琮心第一次召见了自己的暗卫首领董可,并且事先查阅了她的卷宗。从董可的卷宗里,李琮心才知道,董可人称通天鼠,是皇宫有名的四大暗卫之一。 面对着这个一身干练,目光精明如电的女子,李琮心问她: “你给我干活是不是不拿俸禄?” 董可毕恭毕敬: “回主子,属下每月俸禄甚是优厚。除常例外,主子每月还特许属下特支银子作为奖赏,属下甚为感激。” “那说说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属下依主子的吩咐,但凡京城有名的倌馆、戏楼,有新鲜货色,全部详细录下,俱有呈报,皆在主子的书房的密宗卷柜中。。。” 李琮心气结,让四大暗卫去搜罗美男,真正是暴殄天物。 询问完董可,李琮心来到书房。在书房一个隐秘的暗柜之中,找到通天鼠为了她搜罗的所有的情报,厚厚几摞,都是各色美男的档案,每个案卷都附有精美的工笔画像,董可显然非常尽职尽责,连美男的祖宗八辈都查了个清清楚楚,详细记录在册。 李琮心大概翻看了一下,到了最下面,慕晨轩三个字一下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翻开他的卷宗,入目是慕晨轩倾国倾城的俊美容颜,后面的案卷里详细记载着他的家世和入宫经过。 原来他是刘家的次子,母亲开了一个皮货的小作坊,他进宫之初本自称叫刘成,慕晨轩的名字还是暗卫化妆暗访时,他的邻居泄露的。邻居说他是刘家失散多年的公子,本名还是他刚找回刘家的那天,子夜之时,他的邻居夜归时恰巧听到的。后来暗卫还抓来他的母亲讯问,从那以后,她的家人才搬离了京城。而他在进刘家之前的情况,居然全部无据可考。 翻到案卷的后面,李琮心的目光定住了。卷宗之中还详细记载了慕晨轩离宫之后的情况,原来他这些日子不是一直与世隔绝,有一个老妇和一个黑衣人就在自己去他家前后找过他。 好一个皮货商的儿子,文采武略、谈吐心志世间少有。身世成谜,和前面的卷宗相比,他也许是没有查清底细,就被接进宫里的第一人,可见当时的四皇女便是如今日的自己一样,被他迷了心智。 前面种种也许她可以不计,但是这一次伤害的是她在意的家人。 放下卷宗,李琮心不顾天色已晚,径直去了慕晨轩的家。 到了慕晨轩家的院门前,李琮心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门。她心中一惊,难道他这几天跑了? 李琮心绕道院子后墙,瞧瞧四下无人,一提气,身轻如燕,非常利索的翻墙而入。 进了院子,来的正房门前,见房门没锁,她一推,门吱扭一声开了。 清淡的月光从房门倾泻而入,房中的景物依稀可辨。 绕过堂屋,进了主屋,屋子里黑洞洞的,李琮心摸索着点着了桌子上的蜡烛,看到慕晨轩一个人躺在卧榻上,怀里还抱着维尼熊。 只见他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显得他越发的憔悴,原本饱满润泽的双唇变得干涩,毫无血色。 李琮心轻轻的摇了摇他,叫着他的名字,他的眼睛虚弱的睁开了一条缝,复又闭上了,张了张嘴,费力的吐出了两个字: “殿。。。下。” 声音沙哑的象被砂纸打磨过了一样。 从他嘴里说出的殿下两个字就象一股清凉的泉水,李琮心心里本来熊熊燃烧的火被这两个字瞬间熄灭。他怀里的维尼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熊的胸口缝着一个大大的粉色的心形,针迹整齐均匀。 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李琮心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想,她伸出双臂将慕晨轩紧紧的拥在怀里,轻轻的舔抵他干裂的嘴唇。 所有的谜团、疑虑在此时都不再重要了,她只想跟着心的感觉,爱自己想要爱的这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好几次和她的发生了小心翼翼的碰撞。她把他的脸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脸颊上,他的脸热的烫人。 他就这么柔顺的,没有一丝拒绝的躺在她的怀里,不需要暗卫的调查,因为即使最高明的侍卫对调查人心也无能为力,爱情只需要用心感受,此刻的她能清清楚楚的接收到来自他心的讯息。 从前她习惯性的依恋她所爱的男人,她疑虑、她不安,而今天她明明白白的认识到,她爱这个躺在他怀里的男人,她想要保护他,她被他迷了魂,不管他最初怀着怎么样的目的接近她,不管他是不是恨过她,她不会再放手。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从一而终,失去她,他只会被人利用,被人欺凌,她会给他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男人一样渴求的平凡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先给大家拜个年。 谢谢亲们的地雷还有手榴弹,还有大把的鲜花,无以为报,唯有尽力更文。 看到大家有抱怨太虐,希望新年发糖,我也觉得是应该啊,所以这章决定先不虐了,把剧情转了转了,自我感觉还算往甜上走了,毕竟新年了,希望大家都高兴,嘿嘿。 24第二十三章 屋子里的炭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屋子冷的象冰窖一样,几个冷硬的烧饼还放在桌子上。李琮心看着躺在床上的慕晨轩又气又心疼。 这个人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如果这是一出苦肉计,那么他成功了,李琮心心中原本千般的怒气早已化作一腔柔情,乃至万丈的豪情。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曾经的她向往平凡自然的生活,对权势、金钱没有无休止的渴求。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在她再不是一个平凡的小职员,她身为皇女,也许就应该去做一个皇女该做的事情,而不能再去妄想安逸平庸的普通百姓生活,否则就如同空长了雄鹰翱翔长空的翅膀,却想在皇宫里过一只母鸡的生活,而她身边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她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够给他们一片晴空。 如果是前一天的李琮心,现在一定会亲自为慕晨轩请大夫、煎药、煮饭,但是想通透了,现在的李琮心已经不会再这样做了。 她一道口令,宫里的宫侍、侍卫便来了一群,随行还带了御医。不一会整个四合院的每个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此时,主屋之内,炭炉烧的旺旺的,碧清的荷叶梗米粥,江南六月才能吃到的时令鲜蔬,都按照慕晨轩平日里的口味做好了,满满的摆在了桌子上。 既然现在的她是一位皇女,那么就安心做一个皇女该做的事情吧,她爱的男人就应该锦衣玉食,被百般呵护,这才是真正的随遇而安吧。 李琮心把慕晨轩抱在怀里,饭菜是她亲手一勺一勺喂他吃的。 喂药的时候,第一勺慕晨轩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再喂第二勺的时候,他就抗拒的别过头,紧抿住嘴唇,怎么哄也不开口。 李琮心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半睁着眼睛,双眼皮的层次因为生病的原因显得更加的深刻分明,漂亮的惹人怜惜,乌黑的眼眸明明好像在看着她,却目光涣散,全没了昔日的光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清醒着,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反正是对着药匙,他是怎么哄也不开口。 李琮心无奈试着含着药,口对着口渡给他。 慕晨轩的唇不似往日的温凉,带着灼人的热度,他的舌头不象主人那么老实,不时不安分的在她舌尖上颤抖着。不是她想趁人之危,实在是他太诱人,李琮心忍不住吸吮着他舌尖的苦涩,发现中药都带着醉人的清香。一碗药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了底。 吃了药,到了后夜,慕晨轩出了一身的汗,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烧终于退了。 清晨慕晨轩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温暖如春,他自己的身上只穿着贴身的亵衣,酱紫底儿百合花的被子下,还有一个人挨着他和衣而睡,被窝里有着让人贪恋的温度。 他恍惚记起她昨夜在他耳边的低语,昨夜让他倍觉温暖的情话,今晨却让他感到了割舍的疼痛。 他们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的两边,彼此间相互的伤害已经造成,而有些情义他不能背弃,他们之间今生注定无缘。 慕晨轩一咬牙坐了起来,还没有坐定,外袍已经被如月披在了身上。李琮心很快也醒了,宫侍们更衣、洗漱、梳头、摆膳。。。,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本来并不狭小的主屋显得十分的拥挤。 吃完了早膳,如月煎好了药,给慕晨轩端了上来。慕晨轩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琮心在他身边,表情淡淡的看着他,心中却暗自无奈的叹气。 她想起了他昨晚吃药时候的别扭样子,这个人总是故作坚强,不接近他的人,永远也想不到在那么强硬的外壳下,隐藏着一颗太柔软的心。 “如月,替公子收拾东西,送他回宫。” 李琮心依然是淡淡的表情,一早晨她和慕晨轩之间,谁都没有说过话。 “殿下说过不会再强迫我,难道要食言不成?” 慕晨轩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象仲夏夜晚明月下的湖水平静而幽深,似乎丝毫不对李琮心忽然而下的命令感到意外。 从前她就是被他这种总是处变不惊的样子骗了,以为他对任何事情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 “我留下你,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只是偶感风寒,多谢殿下照顾,以后不会了。” 慕晨轩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平常她对着他,眼睛里总有似乎含着笑的柔情,可是现在还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并无怒气,却让他感到一种威压。 “还是不想回去?那好,让如月带几个人留下照顾你吧。” “殿下是想派人监视我吗?” 这种被人所主宰的感觉让慕晨轩一时无法适应,他觉得被李琮心从未有过的强大气场一直逼到了死角里,索性直言以对。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琮心听了并没有生气,表情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她也不看他,直接叫如月: “如月,到人牙子那儿去,找两个机灵点的小厮,来伺候公子。” 说完才转向他: “这下不担心我监视你了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任何意外,什么话也别再说,和我回宫去。” 李琮心说完,根本没有要等慕晨轩回答意思,整装要走。 慕晨轩在她将要出门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说: “殿下,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吗?” 李琮心站住了,停了一会儿回头: “我问了你会说吗?” 两双眼睛默然相对,慕晨轩先开了口: “对不起。” 李琮心走到他跟前。 她站着,他坐着仰望着她,眼睛里却有着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强势。可是看在她的眼睛里的都是昨晚他茫然脆弱的样子。 李琮心笑了,她发现,现在他的强势就象初生的小豹子一样根本吓不到她: “没关系,我能应付,不过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当天下了早朝,李琮心约了张还钰一起吃午饭。自从在顺天府斩了萧如是,一恍数月,当日慕晨轩替她许诺的和张还钰饭局终于兑现了。 虽然早晨在慕晨轩面前,李琮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柳言的事情。她只是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已,她相信虽然她没有政治头脑,没有手段,但是有人有,只是看她会不会用而已。前世的李刚不过是个局长,他儿子就能威风八面,不管怎么说在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她娘是皇上,比李刚高了不知多少级别。 张还钰还叫了几个同仁同往,这些人都是前首辅大人的门生,和张还钰虽无同窗之实,却有同学之谊。这种门生之间的友谊在官场上就是一张非常牢固的关系网。 李琮心前世也不是不经世事的纯洁的小女生,那时候她也算久经商场,摆排场的时候,请客户吃过鱼翅燕窝,拉近乎的时候,也和客户一起吃过路边摊,对这种吃吃喝喝的事情也算是驾轻就熟。 得益于刚穿越过来时,在书房看过的那些野史杂记,加上她的还算不错的口才,李琮心在酒席之上,侃侃而谈,毫不推却的和大家一起推杯换盏。 无酒不成席,这人一喝了酒,关系自然的就亲近热烈了起来,李琮心与这几个朝中的文官很快厮混的熟了。这些人也都觉得李琮心平易近人,人风趣,又颇有些与众不同的见识。一顿酒席,几句衷心的肺腑之言,虽不能说让这些人从此对李琮心效忠,但是也已起了追随之意。 酒足饭饱,醉意熏然之际,李琮心说起了自己最近的烦心事。吃饭的人里,大都已早有所闻,此时听李琮心说完,都愤然于谣言害人,又盛赞柳言人品无双。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李琮心一笑而过,眼睛看向始终没有发言的张还钰。通过萧如是一案,李琮心知道张还钰这个人处事独辟蹊径,当机立断,心思机巧非常人所及,觉得她一定能想出良策应对。 见张还钰酒后虽面如桃花,却目光清亮,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李琮心心里就有了底。有能力的人都有个性,见张还钰没有主动献计的意思,李琮心特意的捧了捧她: “张大人身为顺天府尹,断案无数,一向对事情明察秋毫,大人觉得此事幕后是否有人操纵,有何目的?又该如何应对?柳言是我的至亲,我断不能让他因为我而蒙受冤屈,担上恶名。” “殿下过奖了,依下官的拙见,此事解决起来,对别人来说也许难,对于殿下来说,却并非难事。此事之所以惹来飞短流长,不过是因为殿下与柳言,叔侄之间,辈分相差,男女有别,授艺画像,皆名不正,则言不顺。众口铄金,谣言虽然厉害,但是无凭无据,毕竟没有根基,世上有一个人金口玉言,一句话就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张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私下去求我的母皇,让她亲自出面辟谣吗?” 李琮心听了张还钰的话心想,说来说去,还是让她去求皇上,她这个皇女当的,除了求皇上,好象别的能耐一点没有,一有事就得求皇上。 “对,也不对,要殿下去求皇上不假,但是既然要名正言顺,就一定要光明正大,让所有的人都在背后无话可说。此事发生的正是时候,看来真是天意难违啊,这次我们不仅要让敌人的谣言落空,而且还要借着这件事情,做一件有利于殿下的大事。” 所有在座的人都被张还钰吊起味口,等着听她的高论。 “再过三日就是殿下父君的祭日,圣上深爱煜君,每年此日必到皇陵祭奠,下官与翰林院的司马鸿相交甚笃,我会让他到时献骈文与陛下,盛赞煜君美德,颂扬煜府忠烈孝义。殿下再于那日陵前舞剑,意在让已故的父君看到殿下学有所成,以慰在天之灵。然后就轮到尚文大人出场了。” 张还钰说着指向一旁坐着的礼部侍郎。 “到时候大人顺势奏请皇上封柳言为御用教官,表彰其忠义节烈,最重要的是。。。” 张还钰说着停顿了一下,本来热闹的包间之内,此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洗耳恭听,等着她继续。 “我会随后奏请皇上封柳言为宫中的近侍统领,御前带刀行走,成为天鸢男子在朝为官的第一人。” 李琮心一听让柳言出来做官,终于不用再被关在煜府的方寸之地,过那种活死人一样的日子,不禁眼前一亮,可是转眼眸光就又暗淡了下来。 在天鸢这个封建思想这么严重的地方,男子三从四德,大家的男子从不抛头露面,怎么可能上朝为官呢?如此大胆脱俗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张还钰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心有成竹的一笑说: “行事最关键的,不是考虑这事合不合规矩,而是要明白决断之人真实的心意。萧氏一倒,禁军的兵权大部分落在了李琮瑄的手中,权落一人之手,正是现在皇上心中的大忌,此举分散了李琮瑄的权利,正迎合了皇上的心意,再加上皇上对殿下的宠爱之心,一定乐于成人之美。另外在骈文之中,会提及上古神话,虞生救天帝的故事,此事必成。” “一个上古神话就能让皇上无视礼教,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哈哈” 张还钰一阵爽朗的大笑。 “自古明君就是喜欢偶尔做点惊世骇俗的事情,留名史册,才能彰显皇威。殿下放心,到了那天我会联络众言官一起请奏,这些人能把死人说活了。萧家这一失势,她们都成了无根之草,这件事也是一块试金石,到时候,什么人心向殿下,一试便知。至于谁是幕后操纵之人,这么劳心劳力,必定受益匪浅,殿下如此聪明,一想就清楚了。” 李琮心虽然到最后都不敢相信张还钰此举是否能成功,但是整件事情被她娓娓道来,条理分明,让人不信都难。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对张还钰敬佩不已,决定依计而行,只有一样,她坚决要求张还钰在奏章之内,将表彰柳言的忠义节烈的节烈二字去掉,她可不希望经此一事,再在柳言的身上套上另一重枷锁。 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日过了,京城好象又换了一片天。 柳言走马上任之日,皇上特赐他着官服,带刀骑马,御街游行,以彰显荣宠。旧的流言已经渺无踪影,从前诋毁过的柳言的人,都在到处传扬着柳言如何的英姿勃发,貌若天人,德行品性如何的高尚,一时间多少关在深阁的男子都艳羡柳言,为天下的男子争了气。 柳言的样子慕晨轩以前没有见到了,御街之上,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李琮心所说的最亲的亲人。 慕晨轩虽然没有高贵的出身,可是他从小就心性甚高。有生以来,他所见的男子都依附于女人,以无才为德,而他从来不屑于这些软弱的男子,向来以自己的与众不同为傲,无论容貌心智他自信没有任何其他男子可比。可是今日得见柳言,他才知道天下竟然会有男子让他羡慕到嫉妒。 人山人海的御街之上,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崭新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腰身并不魁伟,甚至显得有些瘦弱,可是却如剑一样挺拔。他的面容秀致淡雅,有着男儿的柔弱,偏偏面对着拥挤的人群,狭长的凤目中,眸光如水般淡定,握住缰绳的手稳稳的,纹丝不乱,骑着马不疾不缓的如入无人之境。洒在这个人身上,连初春并不强烈的阳光都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耀眼。 慕晨轩就这样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人骑着马缓缓从面前走过,他想: “她果然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二十四章 慕晨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过了正午,他刚一进门,两个刚新买回来的小厮就把一直煨在暖炉上的饭菜给他端了上来。 陈妈也从乡下回来了,李琮心甚至安排了人,每天会送来新鲜蔬菜和各种的生活的用品。为了他,这一切她都做的那么理所应当,让他竟然无法拒绝,只能安然享用。 吃完了午饭,慕晨轩就坐在了窗口看书。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书在手里拿了一下午,其实他什么也没看进去。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自从那天她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也许是对他的生活放了心,也许是生气了,从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他想今天柳言的事情有了结果,就算是找他算账,也该来了吧? 谁成想一直等到吃了晚饭,她还是没有来。 和她相遇以来这么久,他发现时至今日,他却越来越看不清她了,她的改变总是让他措手不及。 晚饭过后,慕晨轩把两个小厮早早都打发到了偏房。他说想一个人早点休息,却点着灯,仍旧拿着书,坐在坐了一下午的窗前,下意识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天黑透了的时候,他没有听到敲门声,却听着窗外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微小的动静,象是野猫飞快的从窗外跑过。慕晨轩没有动,手紧紧的攥住了书,紧接着随着吱扭一声,一个灵巧的身影,穿着夜行衣从窗户中嗖的翻身而入。 来人摘下了遮面的黑色布巾,露出一张清丽的,天生冷清的脸来。 慕晨轩站起身,咬唇不语,第一次见到李琮瑄没有主动的问候。 这两天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李琮瑄的事情。从小,她是他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在他心中对她从没想过背弃,但是最近她的行事,她一次次的欺骗和伤害,让他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还是那个关心他,教他学会很多东西,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姐。为了权势,她的欲_望在逐渐膨胀,得到的越多,她越不满足,从前的冷静淡然渐渐被狂躁所代替,对于将来他感到茫然,再也找不到一点方向。 李琮瑄见慕晨轩不说话,以为他心虚。因为柳言的事情,而引起的挫败感让她怒火难平。 她算计了半天,不仅没有除去李琮心的左膀右臂,反而却让她从中获利,如虎添翼。经过此事,李琮心在朝堂之上威信反倒高了许多。 那天她拿走画以后,暗哨回报,李琮心后来去过慕晨轩那儿,李琮心最后能反败为胜,十有**是慕晨轩从中相助,她才不相信李琮心那个蠢货会想出如此高明的对策来。 慕晨轩是她的人,可是现在反而是李琮心可以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来看他,而她只能偷偷摸摸的象做贼一样。暗哨说李琮心还安排了小厮伺候他,之前她也曾经想找人伺候他,却被他找了理由一口回绝,李琮心的安排他却安之泰然,他的心恐怕是越来越向着李琮心了。男人都是这么的贱,身子给了女人就把不住自己的心了,枉费了自己对他的多年心血。 李琮瑄打量着温暖干净的房屋,怒火中夹杂着妒意,越想越来气。她的手已经握在了别在腰后的鞭子柄上,慕晨轩却正在这时开了口: “小姐找我有事,尽可以找人送信给我,现在这院子周围都是暗卫,小姐一再亲自前来,早晚会被人发现。” 他乌黑的眼睛看着她,虽有怨气,但是还是充满了关切,李琮瑄放在鞭子柄上的手渐渐松开了。 看来他并没有对李琮心说出实情,心还是向着她的。最近他已经和她渐行渐远,如果她现在因为泄愤打了他,只会更把他旺李琮心的身边推。就算是毁了,她也绝不会让李琮心得到他,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全为李琮心做了嫁衣裳。 “晨轩,我很难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离的越来越远了,而且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李琮瑄改变了主意,伸手去拉慕晨轩的手,话说的情真意切。 “小姐,别这样。” 慕晨轩慌忙的退开。 从前的小姐总是安然的象一潭清水,有时亲切,有时严厉,现在站住他面前的这个眼中满是充满急切的欲_望,脸上却怪异的平静的女子让他觉得陌生的可怕。 李琮瑄伸手抓了个空,忽然痛苦的用手捂住了心口,秀眉紧锁,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慕晨轩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接近了她一点,忍不住关心的问: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琮瑄没有说话,腰弯了下去,忽然向前倒去。慕晨轩毫不犹豫的伸手接住了她,谁想到刚才还虚弱万分的李琮瑄忽然出手如飞,连点了慕晨轩几处大穴。 “小姐你要干什么?。” 慕晨轩惊慌的睁大了眼睛。机会的失去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他知道院外有宫中的暗卫,刚才只要他开口一喊,就会有暗卫涌入,那样的话,李琮瑄就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开口发出声音,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哑穴就被李琮瑄封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抱起自己,把他放在了卧榻上。 她象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着他的样子象要一口把他吞到肚子里去。她一点一点挑开了他身上的外衣,然后的是亵衣。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最让他伤心的是,伤害他的人是李琮瑄,他一直把她当作是他生命中最亲的人,敬她、爱她,对她毫不设防。 李琮瑄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的小匣子,打开盖,里面散发出一种类似于麝香的浓郁的香味来。她从里面挑出一些桃红色的膏体,抹在了他身体最敏感的地方。冰冷的药膏被她的手指揉入他的体内,不消片刻,他便觉得身体阵阵燥热,皮肤象被火烤过一样的火烫。 体内的**象暴风雨前的浪潮一样汹涌澎湃,但是苦于身体被制,他只能象只献祭的牺牲一样,躺在卧榻上,看着她在他身上抹完药膏以后,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对于他来说最熟悉的容颜,在阴影里变得面目可憎,他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和心如死灰的绝望。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被踢开了,两个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李琮瑄对慕晨轩思慕已久,刚才欲火燃烧,看着他在自己怀里诱人的样子,一颗心都放在了慕晨轩的身上,没有注意到院外的动静。此时门被忽然撞开了,实木的门板被踢开后,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惊心动魄,惊得李琮瑄刚才高涨的情_欲一下子全都退了,放开慕晨轩想要逃跑,被那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李琮瑄无心恋战,一心想要尽快脱身,无奈那两个人身手不凡,紧缠住她不放。三个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象飞转的陀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三个人你来我往,瞬间就在手下走了十几个回合,李琮瑄乘在两个人中间一错身的时侯,瞅准时机,从窗户里一跃而出。那两个人象离弦的箭一样随后而至,三个人在院子里又接着打了起来。 柳言今日在皇宫谢恩回府后,李琮心在煜府之内摆了家宴庆贺。宴会结束后,宾客还没有都送走了,暗卫忽然来报,说慕晨轩那儿又来了不速之客。 李琮心连忙飞马往来赶,一进院子就看到宫里的暗卫与一个黑衣人斗在一起,却没有慕晨轩的身影。 她顾不上别的,先冲进了屋子里,见主屋之内一片狼籍,慕晨轩衣衫不整,躺在卧榻上,全身的皮肤粉蒸霞染,似乎每一寸都在颤栗。他的喘息粗重,呻吟声不停的从唇边溢出,人看起来痛苦万分,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的躺着。两个买来的小厮跪在他的身边,吓的哆嗦成一团,只知道嘤嘤的哭泣。 李琮心直气得眼前发黑,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觉得生平她就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解开了慕晨轩的穴道,李琮心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没了穴道的钳制,他的身体开始象砧板上的一条活鱼,挺起落下,辗转翻滚,漂亮的眼睛中情丝缕缕象醉了一样。 李琮心看着他的样子,心焦不已,想抱起他,却被他猛的推开。他缩在床角,前额汗湿的碎发遮挡住了已经开始神智迷乱的眼睛,嘴唇翕动着,费力的说出几个字,声音低的李琮心根本听不清楚。李琮心往前凑了凑,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呼吸炙热而急促,气流摩擦过她的脖颈带来痒痒的燥热,李琮心仔细听他又说了两遍,才听清他原来一直在说: “殿下,放。。。她走。” “你说什么,她把你都害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她?” 李琮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在她心里燃烧的怒火,被他添了一把柴,熊熊的燃烧起来。他被外面的那个人害成了这样,到了现在,他最先担心的还是她! 刚才一进院子,借着月光,李琮心早就看清了那个人清冷凉薄的脸,果然不出所料是李琮瑄。 之前李琮心就已经怀疑到慕晨轩很可能是李琮瑄的一枚棋子,自从那次宫变之后,李琮瑄不仅得到了容景,而且还被皇上封了王,可以说是那次事件最直接的受益者。而且以慕晨轩的个性,李琮心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会做出与李琮锦暗通私情的事情。同样内惩司的非人的刑罚他都挺了一夜,她不相信以前的四皇女的鞭子就可以让他忍辱负重,甘于屈身人下,在永安殿做一名男宠。 这一切都是为了李琮瑄,可是李琮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不过也就是因为看到他穴道被制,知道他是被强迫的,她心里还好受点,要不然就他刚才那样子,她恨不得直接把他丢到院子里了。 慕晨轩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却一直固执的看着李琮心: “求你了,让她走,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殿下处置。” “你。。。我今天宰了她。” 李琮心为之气结,这是第一次听他开口求人,却是为了一个差点害死他的人。 不再理会慕晨轩在她身后,虚弱而焦急的叫她,李琮心转身冲出了屋外。 屋子外面的打斗因为又多出了几个人的加入,而变成了一场混战,其中有两个人分明是李琮瑄的人。这些人都是大内的高手,夜色中激战的身影闪烁,无声无息,如鬼魅一样。李琮瑄这方人少,已明显处于劣势,渐渐不支。 “都别打了。” 李琮心话音一落,双方都住了手,分在了两边,杀气腾腾的对恃。 李琮心走到了李琮瑄的面前,对面的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姐姐,可是此时她们看着彼此的眼光却象看着宿怨的仇敌。李琮瑄经过刚才的一阵激烈的打斗,发丝凌乱,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象没有生命的石雕。 “一直都是你,害了李琮锦,现在还想来害我,你利用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对他?” 李琮瑄理了理凌乱的云鬓,若无其事的看着李琮心。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妹的人。什么害不害的,姐姐听不懂,我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怕是妹妹多想了吧?他不过是个男宠,况且妹妹还把他遣了出来,他早已经不是妹妹的人了,妹妹又何必为了他,和我姐妹反目,大动干戈。” “我听说姐姐和容景的婚事,燕王起初可是坚决不允,现在虽然终于松了口,却迟迟没有操办。你说如果燕王知道了姐姐夜入民宅,为的是一个出宫的男宠,不知道燕王会怎么想?” 李琮瑄听了李琮心的话,方才还显得若无其事的脸色,变的紧张起来。 “妹妹误会了,是他多次找我,我还以为是妹妹有事,谁想来了之后,他说皇宴之上,对我一见倾心,还想与我行鱼水之欢。恐怕妹妹当初撵他出来,便是因为他水性杨花的性子吧,我看日后妹妹对自己的人还是要多加管束才行。” 李琮心的脸上本来象罩了层寒霜,听了李琮瑄的话反而笑了起来。 这就是慕晨轩为之不惜牺牲生命的人。她还以为她是多么的不凡,原来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既然是他去找的你,为何反而是他被下了药,动弹不得?” 李琮瑄语塞,面色难看至极。 “你刚才还说他不再是我的人,现在又让我对他多加管束,姐姐今日说话这样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是因为心虚吧?呵呵,既然姐姐也说了他是我的人,那么就请姐姐记住今日的话,从今往后,他与你李琮瑄再无半点瓜葛,请你离得他远远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招惹他,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姐妹情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想到春节也会这么忙,本来以为有的是时间,所以又赶文,然后,大家知道的,原谅我又狗血了 26第二十五章 李琮心的脸上本来象罩了层寒霜,听了李琮瑄的话反而笑了起来。 这就是慕晨轩为之不惜牺牲生命的人。她还以为她是多么的不凡,原来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卑鄙小人。 “既然是他去找的你,为何反而是他被下了药,动弹不得?” 李琮瑄语塞,面色难看至极。 “你刚才还说他不再是我的人,现在又让我对他多加管束,姐姐今日说话这样颠三倒四,自相矛盾,是因为心虚吧?呵呵,既然姐姐也说了他是我的人,那么就请姐姐记住今日的话,从今往后,他与你李琮瑄再无半点瓜葛,请你离得他远远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招惹他,别怪我翻脸无情,不顾姐妹情义。” “妹妹最好祈祷我顺顺利利的娶到容景,否则谁都别想安生。” 李琮瑄悠闲走到李琮心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 “姐姐什么都能答应妹妹,可是也要他答应才行。” 她说完哈哈大笑,带着自己的人飘然离去。 李琮心如梗在喉。 回到主屋,慕晨轩躁动的比方才更加厉害,刚才她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早就被揉做一团,扔在了一边,胸前的衣服被他自己撕扯成一条一条的,胳膊堵在嘴里,被咬的鲜血淋漓。屋子里面该砸的东西都砸了,窗子破了,一时半会是住不了人了。 李琮心吩咐了暗卫去备车,小厮也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慕晨轩两个人,看着在床上痛苦的颤抖着的慕晨轩,李琮心心里五味杂陈,乱的一点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前世她和男朋友毕业后,两个人的家都在外地,所以工作以后顺理成章的就开始了同居生活,对于男女间的**她并不陌生,看着慕晨轩的情形,也知道他肯定是中了烈性的春_药,解决的办法她也知道。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于性_事有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人开放而理性的态度。 性_爱可以没有婚姻,没有誓言,但是至少在做_爱的时候,要两情相悦。 而此时看着在她眼前因为饱受情_欲的折磨而痛苦辗转的慕晨轩,她心疼,可是心是冷的。救他看起来很简单,何况他名义上还曾经是她的男宠,和她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有过不止一次的交合。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如果今天发生了,这将是他和她之间的第一次。难道她们之间的第一次就要在这种委屈、不甘、无奈下发生?她爱他,可是他呢?恐怕事后,在他心里她也不过是他的一颗解药。而且在女尊的观念里,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今天她对他所做的事情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的挣扎。 泪水模糊了眼睛,李琮心静立了片刻,终于拉上了卧榻上的帘幕,缓缓解开了腰间的绶带。 靠近他后,她把冰凉的手放在他火热的面颊上,让他叫她的名字。“李琮心”三个字从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吐出来时,听在她耳朵里有如天籁。很快她溶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她光洁的身体细腻清凉的象滑润的美玉,他和她相拥象冰与火的相遇,她在他怀里溶成了水,滋润了他的干渴。 太过于饥渴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失去了理性,忘了礼法,在她贴近的时候,翻身压住了她,前胸的火烫熨贴着她浑身酥软,双手很快被他的一只手压在了头上。他的另一只手携着欲_火急切的寻找着宣泄的出口,凭借着本能,很快就找到了那处已经开始湿润的幽径入口,还没等她敏感的哼声出口,就横冲直撞的进入了她的身体,让久没经情_事的她感到了一阵涩涩的疼痛,身体被瞬间撑满,象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没给她片刻适应的机会,剧烈的撞击让她不能喘息,无暇思想,只能张开身体迎合着他。一次一次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的进入,仿佛一直抵达了她灵魂的最深处,把她送上了快乐的顶峰。。。 暗卫备好了马车,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春光一片的声音,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静候在门外,一直到腿站麻了,里面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慕晨轩又一次射在了李琮心的体内,终于疲乏的趴在了李琮心的身上,脸埋在她丰润的前胸,半天抬起头看了看李琮心,眼睛经过情事后象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晶莹中带着薄薄的雾气。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性_爱的极_乐的快_感,原来这种事情并不是痛苦的折磨,溶入她的身体就象身在云端,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他清醒了. 李琮心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心里感到疲惫的满足和还有欢愉过后的空虚和悲凉,她以为他会推开自己,但是很快她听到他疲惫沙哑的声音: “殿下。” 然后她惊讶的看着他饱满的唇慢慢的接近,就象他曾经想要引诱她时那样。在他快要触到她的唇的一瞬间,她挡住他,猛然坐了起来。 “都好了吗?” 李琮心的声音亲切中带着疏离,仿佛刚才与他热烈交缠的不是她。她利落的穿好衣服,把他的外袍拿给了他,淡淡的说: “穿好,跟我回宫去。” 慕晨轩就没有反驳,他默默的起身穿好了衣服。他虽然常年习武,但是女尊国里男子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这么激烈的情_事。此时他玉根红肿,腰身酸软,他咬着牙穿好衣服,强撑着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她自顾的走在前面,连一点怜惜也没有,自始自终没有搀扶他一下。、 烟花三月,春风拂面,宫里的柳树好象一夜之间就吐了绿芽。 慕晨轩窝在永安殿前的躺椅上,转眼他回宫已经月余,天气已经转暖了,可是他的身上还盖着厚厚松软的裘皮褥子,脸色白的象透明一样,露在宽大的白色常服袖子外面的胳膊腕子因为消瘦而显得娇弱纤细。回到宫里,锦衣玉食养着,他反而越来越憔悴,太医也曾经来给他看过,说是心病,开了些补药,吃了却没见起色。 回宫后,李琮心安排了一处偏殿给他住,生活起居都有宫侍伺候着,只是她再也没有象从前一样,和他闲聊下棋,陪着他一起渡过闲暇的时间,陪着他的只有维尼。 随着春天的来临,宫里也象生机勃勃的花草一样,从死寂沉沉的冬季苏醒,开始热闹了起来。 三年一次的宫中选秀开始了,慕晨轩虽然从来不出永安殿,但是也常常听到宫侍们闲来无事的窃窃私语。宫侍们热烈的讨论着哪家公子相貌出色,哪家公子的文采不凡,哪家公子将来会成为这永安殿的正君。 李琮瑄从他回宫以后也再没有联络过他,他不知道是应该感到轻松还是悲哀,也不想去理清自己的思想,整个人都懒懒的,好象外面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在殿前躺了一上午,太阳升到当空有些晃眼,慕晨轩正准备起身回偏殿,宫里的总管来了。 永安殿里大大小小的宫侍都被集中在了正殿里,包括他在内。 原来皇上已经给李琮心指了婚,御史台家的世子被指做了正君,皇上还御赐了王府,近日李琮心就会搬到皇上新赐的王府。永安殿的宫侍会挑选一部分四皇女用惯了的人随行,其他的人会在四皇女离宫后分配到其他的殿里去当值。总管展开了一卷长长的名单,光随行宫侍的名字就念了有一刻钟,慕晨轩从头到尾仔细听了,没有他的名字。 总管走了以后,永安殿忽然更加忙碌了起来,宫侍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象走马灯一样。宫里值钱点的东西整理起来被装在一个个大木箱里,刚才名单里提到的宫侍们也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琮心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慕晨轩无事可干,置身事外的看着大家忙乎,象戏院里的看客,他无聊的回到了偏殿,一个人一直呆到晚上 一下午他什么也没想,只是看着维尼想,底层的宫侍住的地方非常狭窄,通常一间屋子里通铺上睡着十几个人,这次恐怕是没法带着维尼一起走了,维尼这么大,被分到哪个宫殿去当值,也不会被允许随身带着这么大一只玩物的。 慕晨轩抱着维尼睡了一夜,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抱着维尼睡觉了,谁想到世事就是这样的变化莫测,第二天,永安殿里一早就象塌了天一样,乱做了一团,躲了他好几天的如月的脸色灰败,找到了他,说四皇女拒婚,皇上发了雷霆之怒,把人关了起来,皇上传旨要召见他。 御书房里,皇上神情晦涩,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看着跪在地上的慕晨轩,疲惫的开了口: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依然处在震惊里的慕晨轩依言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恳求看向高高在上的皇上。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心儿为了你抗旨拒婚,那么好的御史台家的世子不要,偏偏看上了你,要给你正君的名份。也不知道心儿被你怎么迷了心窍,就凭你的身世,做个常侍都不配。朕本来极宠爱她的,但是也不能由着她一味胡来。想一想朕这么多年来,栽培她用了多少心力,无奈她自己不争气。抗旨不遵,是欺君大罪,王女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次朕再纵容她,家都管不好,如何治理国家?” 皇上说到后来,语气冷冽中带着一股煞气。 慕晨轩心中一惊,深深的叩首在地: “四皇女年轻气盛,只是一时糊涂,求皇上饶了她,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草民甘愿领罪。” “哦,看起来,你倒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枉她如此对你。出了这件事,朕断不会再留你在她身边。朕本想杀了你,没有了你,她自然断了心思。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你年级尚轻,朕也不忍心平白要了你的命,朕还留了一条路,供你选择。” 伏在地上的慕晨轩没有动。 皇上面无表情的接着说: “老三和容景大婚已成,燕王最近就要回自己的领地了,她曾和朕提起在家宴之上看到你,话语之间颇多赏识,朕想这次她来,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她,索性不如送个顺水人情把你赏给她做个小侍,这样也好断了心儿的念想,你看如何啊?” 慕晨轩猛的抬起了头, “草民愿以死谢罪。” “好,心儿还算没有看错你。” 皇上冲一旁的宫侍挥了挥手: “玉燕,把酒给慕公子端过去吧。” 一个青衣宫侍端着酒来到慕晨轩的身边,提起盘中的朱砂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这是鹤顶红,喝下以后,不会太痛苦,你很快就能早登极乐了。” 慕晨轩面色平静,伸手便去端酒。 皇上忽然面露悲悯之色说: “慢着,你还有什么话要留给心儿吗?” 慕晨轩端起了酒,满满一杯酒未洒分毫,他低着眼眸,停顿了一下,唇角弯出淡淡的笑意。 “让四皇女忘了我吧。” 说完一仰头喝下了毒酒。 作者有话要说:  俺疯狂的写啊写啊,终于又完成了榜单任务,内牛满面。大家的留言我下午再慢慢回复,俺这年过的象疯狂的老鼠,要是大家觉得文太狗血的话,俺只好重修。555555 27第二十六 “让殿下忘了我吧。” 慕晨轩说完一仰头喝下了毒酒,冰冷的酒液象钢刀一样,挟着烈火一样的剧痛顺着喉咙刮下去,他只觉腹中一阵绞痛,额上很快渗出了点点汗珠。 他疼的一只手十指紧扣住腹部,另一只手勉力的撑在地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头无力的垂下,模糊的视线一晃而过皇上脸上不忍的神色,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叹息: “唉,就这么死了,你不后悔吗?” 红尘辗转,此生一了,来生便成陌路殊途,相见无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此身此心给了殿下,我今生无怨无悔。” 话说出口时人已是气息微弱。周围的人只见他倒下前,苍白的唇翕动了几下,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便慢慢的倒了下去,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大理寺卿的牢房里,夕阳从高高的铁窗里洒下余辉,为独坐在墙角处的李琮心投下长长的剪影。前世今生,第一次身陷囹圄,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预期的恐惧。 她本就是俗世中的庸庸众生,不习惯前呼后拥的生活,如今在冷寂之中独坐,反而愈来愈清醒了。身陷囚笼,生死荣辱她没有多想,只是想,再见到慕晨轩,如果他问她为什么宁愿舍弃尊贵的身份和似锦的前程也要拒婚,她就告诉他,这一切不是为了他,她只想随心而为,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一个自己不认识,更谈不上喜欢的人。反正不能让他感到自责,或者会因为负疚而接受自己。 她正胡思乱想,牢房外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几个锦衣宫人来到了她的牢房门外,一看衣着就是皇上的身边的人。随着牢房门被哗啦一声打开,这几个宫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人展开了圣旨高声说: “人犯李琮心听旨。” 李琮心起身跪下接旨,手足之上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忽然觉得可笑。 浮华如梦,昨日她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女,今日已成阶下囚。就算生死捏在别人的手里,但是只要活着,她就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为首的宫人见她跪下,举着圣旨高声念到: “李琮心一意孤行,抗旨拒婚,为人臣者是为不忠,为人女者是为不孝,犯下欺君大罪,本是死罪,朕念其年幼鲁莽,兼有悔过之心,赦其死罪,判将其逐出皇宫,销封号,撤官位,罚俸三年,以儆效尤,留职户部,着布衣上殿,以观后效,钦此。 终于回归本色了,李琮心苦中作乐的一笑,接旨谢恩。 狱卒拿着钥匙来给她除去身上的锁链时,锁链叮当作响,李琮心想着出去以后的生活问题,脑海中忽然回荡起那首刘欢为下岗职工写的歌“从头再来“的雄浑的曲调: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致爱的亲人.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走出牢房的时候,李琮心是哼着歌出去的。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被贬后李琮心才切身体会到当初慕晨轩从宫里出来,能对一个人的简朴生活淡然处之的不易。 当初在皇宫的时候,虽然她常常觉得被众宫侍簇拥环绕着侍候不胜其烦,诺大的宫殿空旷无聊,满桌子珍馐美味每顿饭夹不了几筷子,看着就腻味,但是整日锦衣玉食,并没有让她觉到在古代的生活比现代有太大的落差。 如今住在皇城边上专为被贬的王公贵族住的名唤落羽苑中的一处狭小院落里,她才体会到在古代生活的不易。 草纸糊的窗户从来晒不进阳光,古老的木质房间里永远的古旧霉味,老旧的青砖地面凹凸不平,砖缝里总是扫不干净的尘土,简陋的茅厕因为少人清扫臭味肮脏。。。 皇上还算仁慈,给她身边留下了如月伺候,院子里还有杂役一人,月例还是从宫里拨的,实行的是宫里的最低标准,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伙食还是由宫里每日派人送,素淡寡味,送来时总是半冷不热的,皇上是铁了心的想让她尝尝贫苦困顿的滋味。 上朝的时候,原本位列群臣之首,上下朝时,谁走到她身边都是毕恭毕敬的。 如今她无官无禄的尴尬身份,站在群臣队列最末尾的地方。别人官袍紫带,独她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无袍无带。以前跟她关系近的大臣,如今见了她都退避三舍,仿佛她发了霉,近了便会沾上霉气。本来就不和她一个阵营的,见了她脸上便故意带着不屑,甚至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这一日早朝之上,李琮瑄,如今的瑄王,弹劾顺天府尹张还钰判案不公,贪赃枉法。如今李琮瑄已非昔日可比,在大殿之上,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替张还钰说了几句好话,大多数人都跟着风一边倒的支持李琮瑄。 李琮心站在队列之尾,正如平常一样低头默然不语,不发一言,忽然听到皇上点她的名字,不是心儿,是李琮心。从她被贬至今,这是皇上第一次注意到她,她连忙出班跪倒在地。皇上问她对李琮瑄弹劾张还钰有什么看法,她回奏说: “罪臣带罪之身,自身尤亵,不敢妄加评断。” 皇上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冲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最终没有直接定张还钰的罪,最终宣布将张还钰暂且停职查办。 散了朝,外面下起了雨,众王公大臣的侍从早都拿着蓑衣雨具在大殿门外的回廊候着了,回廊尽头,舆车步辇早已等候多时,只有李琮心没有人来接,她知道也不能怪如月,他没有进宫的官牌。 朝后依例不可再在回廊滞留,李琮心只好冒雨前行。春寒料峭,雨下的不疾不缓,雨丝中夹杂着细碎的冰渣,迎风吹在脸上,打的人睁不开眼睛。 她正用手挡住眼睛,低着头前行,忽然一辆驷马舆车飞奔着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污泥溅了她一身,连脸上头发上也满是污泥。马车在她前方数十步急停而住,车帘挑起,从车里伸出一只金履玉靴来,早有侍人搬了紫檀的足凳来,车里的人踩着足凳悠然走了下来。 春雨中,那人头戴七凤王冠,镶白玉的腰带扎出纤腰盈握,显得高挑纤细,身后的侍人替她高提着曳地的长袍,轻微的跛行完全没有影响她威风八面的王公贵女形象。她仪态翩翩的缓缓走到李琮心的身边,啧啧了两声: “这些不长眼的奴才,走路也不看着点,溅了四妹这一身的污泥,你看看象只落汤鸡一样,若不是我眼力好,差点就没认出来,看看这脸黑的,这身衣服连个腰身也没有,灰了吧唧的与囚服何异。四妹,也怪不得母皇心狠,你做事也忒是荒唐,为姐教训你也是关心你,若不然,我又怎能屈尊下车与一介贫民多费口舌,从此你可要以此为训,警醒才是。” 污泥从头上流下来,李琮心只觉的眼中涩涩的,睁也睁不开,她用手抹了一把泥,雨水冲刷下来,她的脸色白的象透明的玉石,她咽下喉头的疼痛,淡淡的说: “不牢你操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李琮瑄转头问她身边替她撑着凤辇的侍人: “夏荷,你听到她说什么了?” 那个宫人回道: “奴才听到她辱骂主子。” “那还等什么,蠢奴才。” 李琮瑄的话音未落,在她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侍卫,挥舞着粗重的鞭子冲着李琮心毫无预兆的猛然抽了下来。那侍卫显然是大内高手,手中的鞭子足有四尺长,动作快如闪电,角度刁钻,一出手就封住李琮心四面的出路。 李琮心毫无防备,听到风声时,已被鞭子围在了中央,她向鞭子封口处一错身,身子如旋风般逃脱了鞭圈,岂料那鞭梢如灵蛇吐信一样,忽然反转向上卷向她的脖子,她一弯腰本可以躲过去,谁知道雨地里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刚才没有擦干净的泥水正在此时又流到眼睛里,眼睛一迷,那鞭子趁势在她身上一裹,把她横着掀倒在地上。 她整个人倒在雨地里,雨水溅了一嘴,眼睛被泥水糊住,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听着鞭子夹着风又到了,她一咬牙往外一滚,无奈鞭子长,她目不能视,那鞭梢却象长了眼,正卷住她的腰身,泥水里她被鞭子卷的飞了回来,身上的两道鞭痕渗出血来。 那鞭子抖开她,把她抛起有二尺高,在她落地的瞬间又夹着疾风抽了下来,李琮心避无可避,正准备承受彻骨的疼痛,忽然听到一声断喝: “住手!” 鞭子没有抽下来,李琮心才有机会用淋下来的雨水抹了一把脸,睁开眼,见一双青缎薄靴站在自己的眼前。她抬起头,正好来人也正弯下腰,伸手来搀她,被搀扶着站了起来,她才看清楚,来人中等的身材,细眉细眼,面貌平庸,但是眉目间自带福态祥和,李琮心认得她是三皇女李琮文。 李琮文无论外貌出身,文工武略哪个方面在众皇女中都是最不出色的一个,她平时行事低调,不管在什么场合从不爱出风头,李琮心与她素无交集,没想到今日蒙难,路过的大臣均视若无睹,避得远远的,只有她能仗义出手相救。 李琮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激愤之色,冲着李琮瑄深深的鞠躬施礼: “瑄王息怒,不知四妹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瑄王发此雷霆之怒,让众大臣看到,还以为我们姐妹失和,传到母皇的耳朵里只怕会徒惹伤怀。” 李琮瑄冷冷的一笑。 “她若不是不可救药,母皇也不会狠心对她,谁想她依然不思悔改,对本王出言无状,本王无奈,才屈尊出手,不过替母皇给她个教训,让她警醒着点,以免她日后再惹母皇生气。本王也不是不能饶她,只要她开口求我,承认自己错了,本王便不和她计较,饶了她这次。” 李琮文见李琮心咬着唇紧握双拳站在雨地里,倔着不说话,她不慌不忙的复又冲着李琮瑄施礼,谦恭的说: “原来如此,瑄王教训的是,小妹年幼气盛,我这里替她向瑄王陪不是了,瑄王打也打过了,就给我个薄面,饶了她这一回,就此作罢吧。” 李琮瑄干笑了两声, “既然三妹这么说,为姐就暂且饶了她这一回,李琮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若有下次,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李琮心三个字,她象在嘴里嚼碎了,又吐出来一样,说的咬牙切齿,说完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背过身,她仰着脸,眼中是若隐若现的泪光,在心里是萦绕千遍的名字 “晨轩,晨轩,你怎么可以为别的女人死!你是我的!你死了,那个女人却活着,我饶不了她,绝饶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各种支持,有人要虐男主,有人表示不能再虐了,俺左右为难,只好小虐一下女主,呵呵 28第二十七章 雨水洗去了李琮心脸上的污泥,露出了苍白的脸颊。她的睫毛经过雨水冲刷反而比平时更加根根分明,显得又浓密又黑,宽大的灰衣被雨水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依然让人感觉到醉人的美。 李琮文看着雨丝中李琮心楚楚可怜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叹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天的宠儿。 心想:她这个皇妹从小便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忽然遭受到这么大的挫折,不知道还能不能熬的住。 李琮文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拿过油纸伞,走到李琮心的身边,用伞替她遮住雨,拉起了她的手。 “坐我的马车走吧,我送你。” 她手心的暖意从手心传导给李琮心,虽然不喜欢被怜悯的感觉,但是在冰冷中,这仅有的温暖让李琮心觉得无从拒绝。 人就是这样,当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可能别人送你整个春天都可能感动不了你,当你穷途末路时,一个善意的微笑也弥足珍贵。 回到自己住处,李琮心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可是没有热水,连个热水澡也洗不了。如月说木碳用完了,和宫里的管事说了好几回了,却一直没给送过来。她们住的屋子里常年晒不进阳光,初春的天气,一变天屋子又阴又冷。 李琮心擦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裹着被子坐在炕头冻得直哆嗦。如月想给她熬碗热姜汤,可是家里什么也没有,如月说再去跟宫里的管事说说,打着伞出去了。 如月走了没多久,李琮心觉得浑身酸困,嗓子干涩的疼,昏昏沉沉的正拥着被子打盹,忽听外面有轻微的响动。 但凡进了落羽苑的人,都是犯了事儿的高官显贵,虽然没被关在牢里,但是行为是受到严格约束的,基本处于半□的状态。比如几点早朝,几点回来,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而且虽然里面条件艰苦,如果你地位的没有达到一定的层次,还真进不来,所以若是犯了规,自会有人直接呈报给皇上。另外平时私下与人往来也是被明令禁止的。其实沦落到此处,也没有什么人想来探访,就算没有这条规定,肯定也门前冷落鞍马稀。 自从进了落羽苑,还从来没有人拜访过李琮心,李琮心心下起疑,利落的翻身下了炕,见一个人影从门缝飞快的闪进了屋里,偷偷摸摸的低着头,穿着的却是落羽苑守卫的衣服,形迹可疑。 “你是谁?” 话音出口的同时,李琮心出手锁向来人的咽喉,来人出手格挡,招式熟悉。 “心儿,是我。” 李琮心住了手,看清了是柳言,就象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亲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象冲垮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红着眼眶叫了一声: “柳言。” “心儿,你受委屈了。” 柳言看着李琮心憔悴的样子,声音也哽咽了。 “你怎么来了?若是被母皇知道了,会受牵连的。” 看着李琮心因为消瘦而显得尖尖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柳言的心里更加的难过,这时候她还在替他担心。 “我听当值的侍卫说今天李琮瑄打了你,实在忍不住了,你伤的厉害吗?都是我没用,我早该想到的。” “不过被抽了两鞭子,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 李琮心说得轻描淡写,虽然背上的伤被雨水泡了,现在火辣辣的疼,刚才没人的时候,她还疼的呲牙咧嘴的。 柳言听了李琮心的话,捏紧了手中饭匣的提手,因为用力,修长的手指露出青白的指节来。 “给我送好东西来了,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李琮心故意岔开了话,语气调皮,就象从前在煜府一样。 虽然柳言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初见时,李琮心觉得和他是同龄人,但是随着后来的相处,不知不觉的在他面前,李琮心总觉得自己象是个被照顾宠溺的孩子。李琮心觉得柳言给人的感觉就象大海一样,待人温和宽容的同时,又让人肃然起敬,不敢造次。有时候他脸一沉的时候,她还真的怕他,可是她很清楚这种惧怕是源于她对他的依赖和爱。 “我拿了些饭菜,还有伤药。” 柳言放下手中的饭匣,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说: “这里怎么这么冷,天气早晚还凉,不应该这么早就断了炉火。” “木炭没了。” “是宫里的管事为难你吗?我明日去想想办法。” “不用了,这点苦不算什么。” 李琮心说的越轻松,柳言越担心。 “心儿,我实在不放心你,你从小就没有吃过苦,不如我明天去求皇上。” “千万别去求她,母皇就是想逼我去求她,但是我就算吃再多的苦,也绝不会认输的。柳言,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别担心。” 李琮心说着掀开了饭匣子的盖儿,见里面除了精美的饭菜,还有一壶美酒,屋子里冷,饭菜还冒着热乎气,香喷喷的,不禁垂涎: “真香,还有酒,你从哪弄来的?还热着呢。” “御膳房,饿了吧,赶紧趁热吃吧。” 看着李琮心一副馋猫的样子,柳言心里直犯酸。 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见她看着饭菜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嗯,是饿了,不过抱歉,不能请你一起吃了,我只怕你呆久了被人发现了,又会被母皇拿来做文章,等我出去了,再好好请你吃一顿。” 李琮心装着满不在乎的推着柳言出了房门,等人走远了,自己的眼圈却又红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 日子虽然苦,可是她的身边还有柳言的关心,有如月的不离不弃。。。还有她藏在心底里的那个人,不管再苦再难,她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如月没有要到木炭,等他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凉了,不过好久没沾过荤腥的两个人,把饭菜和酒一扫而空。 到了晚上,李琮心发起高热,没有药,如月只好用凉水给她敷头,衣不解带的伺候了她一夜。四更天的时候,李琮心体温不再那么烫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如月也乏了,也趴在炕边上打起了盹儿。 李琮心本想着睡一个时辰,等更妇打五更的时候就象往常一样,起床准备去上早朝,谁想等她一睁眼,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琮心吃了一惊,心想怎么竟然没听到打更天就亮了。她忙去推仍在炕边上酣睡的如月,如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也慌了神,连忙帮着李琮心换上上朝穿的衣服。那身衣服昨天被雨淋湿了,虽然挂起来凉了一夜,摸着还有些潮,李琮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这么半干的穿上了,也顾不得洗漱,急急忙忙的往金銮殿跑。 她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进殿去,一进大门,傻眼了,大殿之上安安静静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 合着这些人早朝就没议事,专等着抓她迟到呢。 李琮心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儿臣起晚了,误了早朝,向母皇请责。” 皇上不见喜怒,问: “为什么迟了?” “昨天淋了雨,半夜发起了热。” “这么说情有可原了?” “儿臣不敢,儿臣愿意领责。” 皇上连眼皮都没有抬: “自己到殿外,自去领廷杖二十。” 我靠,算你狠啊! 板子还没打到屁股上,李琮心腿已经软了。她咬了咬牙,心想无论如何这个求字不能说出口,抱着舍生取义的决心,她起身就往殿外走。 满朝的文武没一个人替她求情的,谁都看出来了,皇上在故意整她。 “切慢,请母皇饶了四妹吧。” 李琮心满怀希望的站住了脚,回头一看是李琮瑄。 “为什么要饶她,你说说理由。” “昨天儿臣见四妹淋雨,本想要送她一程,谁想她反而辱骂儿臣。四妹一向骄纵任性,不能体谅母皇的良苦用心,儿臣一时情急教训了她两下,回去之后,痛心之余又后悔万分,只怕伤到了她,不想她今日果然就病了误了早朝,请母皇绕了四妹,责罚儿臣吧。” “起来吧,我早就听说了,不怪你,于公于私你教训她都是应该的,李琮心,领完了板子,再回来给瑄王赔罪。” 李琮瑄起身站到了一旁,心想这一次的试探果然没错。 一开始宫里明里暗里打压李琮心的人,都是皇上的心腹,她就不信,没有皇上的授意,低下宫里的管事敢欺负到李琮心的头上去。事情绝不仅仅的是李琮心拒婚这么简单。 李琮心握紧了手,她宁可再挨二十板子,也不想给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赔礼。可是。。。 她看向皇上自信满满的脸,硬是咬着牙没吱声。 皇上又看向李琮文: “听说你昨天替她求情了?怎么今天不替她说话了?” 李琮文很少在朝堂上发言,见皇上忽然问到她,心中一紧,赶紧走上前去,正色回道: “昨天在殿外,儿臣想不管是错是对,算是家事,所以心疼自己的妹妹,前去相劝,今日是在朝堂之上,四妹犯了宫规,理当受罚,律法当先,儿臣怎敢妄言。” “好。”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毫不留情向李琮心挥了挥手。 李琮心知道全完了,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了。 廷杖那么沉,打在屁股上不得开了花,以前在还珠格格里看过小燕子挨板子,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今天竟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从小她屁股上连巴掌都没挨过。 她不敢接着再往下想,僵硬的转身要往外走,忽听得殿门处一阵骚乱。柳言不顾守门侍卫的阻拦,闯了进来,到了殿前,俯首在地。 “臣请陛下饶了四殿下。” 皇上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中隐隐的怒气,象山雨欲来阴云密布的天空: “柳言,你不在北门当值,竟敢擅闯大殿,意欲何为?” “启禀陛下,当初殿下的父君临去之前,曾托臣妻照顾殿下,不想臣妻早逝,为国战死在沙场,临终修书,托微臣替她照顾殿下。如今殿下犯下过错,都是臣教导无方,殿下尚且年幼,恳请陛下饶了殿下,臣愿替殿下受罚。” “柳言,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指责朕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吗?” “臣不敢,千错万错,臣愿一力承担。” 皇上问一句,柳言答一句,你来我往,快的大殿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拍了桌子,发了雷霆之怒。 “好,既然你要替她受罚,我就成全了你。二罪并罚,廷杖四十,不用到殿外了,就在大殿上打。” 皇上说着冷笑: “你虽有错,但忠义可表,就让众大臣都一起看看吧。” 李琮心只觉心如刀绞,她脸色苍白,看着殿外的宫侍拿着廷杖和刑凳走进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母皇。”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皇上很快转向了她,目光中透着期待。 李琮心膝盖僵直,最终没有弯下去。 耳边响起了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和宫侍们报数声,却没有听到柳言哼一声。 “一、二、三。。。三十。” 板子声声象打在李琮心的心上,她始终没敢看向柳言。手心被紧握的指甲抠破了,血混着汗水从她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陛下,柳统领昏过去了。” 打到三十下的时候,板子声停了 李琮心只觉的脑中似乎有根弦要绷断了,紧接着她听到皇上冷漠的声音: “接着打。” 李琮心再也忍不住了,她回头看向柳言,就见他双臂无力的垂在刑凳的两侧,身后一片血肉模糊, “姑父!” 李琮心喊的撕心裂肺,这是她第一次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喊柳言姑父。 喊完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昏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有点虐,但是请大家相信,虐完了一定发糖。 29第二十八章 安静的大殿里起了低低的骚动声,刚才噤声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皇上一直安之若素的神态里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焦急,宫侍们慌忙跑着去找太医。板子声没有再响起来,皇上无心再去追究柳言的过错,开恩赦免了柳言余下未打完的板子,宣布退朝。 东暖阁中,皇上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一个人在屋中坐立不安的踱来踱去。宫人都被打发了出去了,连最贴心的老宫侍都没留下来,房中只听着皇上走来走去焦灼的脚步声。 好象过了很久,老太医冯媛才从东暖阁的偏房中走了出来,见到皇上正要施跪礼,皇上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急切的问她: “四皇女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碍?” 冯媛被皇上揪的半蹲着,紧张的大气不敢出。见了她紧张的神情,皇上握住她衣袖的手攥的更紧了,使劲的摇晃了她几下追问道: “快说。” 冯媛在皇上的手里象风中的落叶一样,哆哆嗦嗦的说: “启禀陛下,四皇女与陛下一样患有先天心疾。。。” 她话还没说完,皇上的手一松,冯媛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不是说过朕的四皇儿没有心疾的吗?” 皇上的面色灰败,人象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仿佛瞬间萎顿了下来。 “有些心疾是成年之后才逐渐显现出症状,可以诊断出来的。” 皇上愣了片刻,疲惫的冲冯媛挥了挥手。冯媛支起身子,战战兢兢后退着出了大殿。 冯媛走后,皇上颓然的坐了下来。 在她面前的铜镜里印出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当,却怎么也难掩衰老的脸。鬓边的白发今早刚让宫侍帮着拔了,短短一个早晨又生出了几根。 她捂住正在阵阵悸痛的心口,用手支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从梳妆镜旁边的妆奁底层取出一个朱漆的木匣来,那上面描金的花纹因为多年来的摩挲环着朦胧的光晕,象是她沉淀在心底的思念历久弥新。 她从无名指上褪下一枚戒指,将戒指上面镶嵌的一颗硕大的宝石嵌入匣子正中的锁孔中,随着喀嗒一声轻响,锁开了。她缓缓的打开了匣子的盖,象打开尘封了多年的心情。 匣子中安然的躺着一块断裂的玉佩,和一缕红色丝线绑着的长发,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煜君那与李琮心酷似的俊美容颜。 在他生前,她曾经赐给他无数的奇珍异宝,如今都随着他长眠在了地下,只留下这两样东西陪伴着她。 这块高祖传下来的,只有历代皇后才有资格拥有的稀世美玉,是在他被抬进宫的第一天,当着她的面砸碎的。若是别人恐怕早就被赐死或是打入冷宫了,可是她没舍得责罚他一下。 当时的她年轻气盛,她以为她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可以把他永远禁_锢在身边,可是当她第一次宠幸他的时候,他却拼死的抗争。 恐怕再也没有比那晚更荒唐的新婚之夜了,宫侍们被横七竖八的打倒了一地,最后在皇上的喜房里,动用了数名大内高手才把他按倒在床上。他是天鸢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绑在凤床之上临幸的帝君。 还记得初夜之后,他仍被绑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她用煜府满门的性命相要挟,他说: “皇上是明君,便不应该为自己的私欲迁怒于人。” 她怒不可遏:“朕是天子,凡是朕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毫不妥协:“你得到了我的身子,却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哈哈哈,她听了以后失控的大笑: “那又怎样,就算你死朕也决不会放手,你死了,也得葬入我李家的皇陵,这辈子、下辈子,你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 他被绑在床上一个多月,直到太医诊断他怀上了心儿。 回想着往事,皇上的脸上露出了带着几许悲凉的温柔笑容,抚摸那缕柔滑漆黑的长发,还如当初她最喜欢做的那样,她喃喃自语: “煜儿,朕从来没有后悔过把你强留在身边,你心里没有朕想着别人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替朕生下了心儿。朕曾经答应过你,将来一定要让心儿继承大统,让我们的骨血延续天鸢的血脉。可是现在朕恐怕要食言了。” 皇上轻轻合上了匣子,怎么也不舍得放下,抱在怀里,用手留恋的摩挲着。 这么多年来,为了把心儿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帝王,她费了多少的心血。最初,心儿爱上了卿宁,为了他神魂颠倒,她狠心拆散了她们。心儿从那之后开始收罗美男,行为荒诞,她却放纵不管,因为她要让心儿知道,要想做一个帝王,就得无情无爱,男人只是延续血脉的工具,可以宠,不可以爱。她不想让心儿再走她的走过的老路,品尝她这些年来经历辛酸。 可是千算万算,算不过天意,没想到心儿还是逃不脱萦绕了李家百年的噩梦。从高祖起到她这代,五代帝王,皆在春秋鼎盛之时,死于心疾。到了先皇那代,在选皇储时,已经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当时之所以选择她做了太女,便是因为先皇的十个皇子,六个皇女唯有她是完全健康的。 谁知她十二岁登基,十三岁的一天,忽然心疾发作。她对外严密的封锁消息,多年了悉心调养,心悸的毛病却日益严重。怕自己的悲剧重演,这么多年她一直未立太女。幸运的是,她的下一代只有皇子们遗传了此病,多早夭了,四个皇女都是健康的。 战战兢兢终于等到心儿快十八岁了,百般替她筹谋,她知道到了如今她已经时日无多了,以为终于可以无憾的撒手了,谁知心儿还是得了这个毛病。 朕是天子,朕得考虑李家血脉的万年延续,得想着天下啊。 皇上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又摩挲了一遍那个朱漆木匣,终于狠心将它放回了妆奁。 她站起身进了偏房,见李琮心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还没有醒,和煜君极为相像的秀丽脸庞苍白憔悴,又消瘦了许多。 坐在了李琮心的身边,她替李琮心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心儿不做皇帝会更开心吧。心儿和她的父君一样,是至情至性的人,本就不适合这无情的皇宫。为了断了心儿对慕晨轩的痴念,让她明白权势的重要,明白在生活面前爱情是多么的苍白,她狠心让她最疼爱的心儿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假意和心儿订下约定,约定如果心儿能挺过半年无权无势,低人一等的苦日子,她就让慕晨轩嫁给她。她以为心儿从小娇生惯养,一定受不了那些辛苦和羞辱,没想到心儿为了慕晨轩竟然一直承受了下来。 只是她的心儿傻啊,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慕晨轩还给心儿。就算心儿真的挺到了最后,她也会把慕晨轩送给别人。 她不会让慕晨轩死的,死了会伤到心儿,不过她自信有的是办法让心儿自己对慕晨轩死心。这个男子品貌才情的确世间少有,可是他心机太深,又身世不明。若是仅仅出身卑贱,她可以不介意他给心儿当个侍君,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是危险的,根本不适合留在心儿的身边,别说当皇后,就是做侍君都不行。站住心儿身边的人必须是出身高贵、家世清白、一心一意辅佐心儿,足以父仪天下的人。 但是现在心儿终于不用再吃这些苦了,这对于心儿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她会竭尽所能补偿心儿,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力替心儿筹划,让心儿在她百年以后,也能够无忧无虑,幸福逍遥的渡过一生。 至于慕晨轩,她还没想好,也许这种境况下,心儿更需要另一个强大的家庭背景替她撑起保护伞。。。 听着皇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确信房间里没有了别人,李琮心才敢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刚才皇上坐在她身边唉声叹气的,还摸她的脸,害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皇上摸她的时候,充满了爱怜,也许皇上终于要放过她了。刚才看到柳言触目惊心的情形,她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听到皇上的惊呼,她索性将计就计的假装昏倒,没想到皇上果然上了当,饶了柳言。太医来的时候,她用气闭了心脉,故意让脉象紊乱,骗了那老太医,但愿皇上能看在她有病的份上,今后不再使劲的为难她。 李琮心想到这里,得意的冲着空气做了个鬼脸。却又马上想到了柳言,脸苦了下来。 也不知道柳言怎么样了,他身子本来就弱,偏要逞强替自己去挨板子,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她越想越担心,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想溜出去打听柳言的情况,刚走到门口,正碰到皇上又返回来,和她差点撞了个满怀。 李琮心吓的一哆嗦,就要跪下去,没想到皇上一把扶住了她,满脸的慈爱。 “心儿醒了,你可把朕吓坏了。” 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对她冷冰冰的,忽然又这么亲昵的叫她,李琮心一时适应不过来,愣住了。 皇上看到李琮心发愣的表情,除了心酸还是心酸,恨不得一下子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心儿感觉舒服点了吗?” “心儿想吃点什么?” 。。。 一连串的殷勤的问询让李琮心开始有些奇怪,后来终于敢大胆对皇上说她很担心柳言,想去看看他。 没想到皇上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 “柳言很好,今天是朕让他受委屈了,刚才太医已经给他上了药,朕让人把他送回煜府了,你一会儿去看他的时候,替朕向他陪个不是。” “母皇!” 李琮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皇上居然也有向人认错的时候。 “傻孩子。” 皇上摸了摸李琮心的头发,目光里溢满了怜爱。 “不过去之前先去沐浴一下,朕已经叫人替你准备好了衣服,换了衣服再去。” “母皇,那我们的约定?” 皇上的态度转变的太快,现在离和她之间约定的时限还相差得太远,李琮心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有些警惕的看向皇上。 “呵呵,心儿已经过关了,朕的心儿是最优秀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俺接到编辑的通知今天入v了,第一次,有点压力,盼着大家还是多给撒花,多撒的我会送分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嘻嘻 30第二十九章 李琮心神色间依然小心翼翼,直怕皇上变了卦。 “心儿,你想好了吗?真的非他不娶吗?朕可以替你找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母皇金口玉言,曾经亲口答应过儿臣的 “七月初七吧。到时候,如果你还想娶他,他也情愿嫁给你,朕就让他嫁进我李家来。” 皇上神色间全是无奈。 李琮心已经临近欣喜若狂的脸垮了下来。 “还要那么久啊?” “不过朕的让步是有条件的。朕曾经试探过他,想知道他对心儿是否真心,可是到最后他也没说过他喜欢你。你也知道朕并不觉得他适合做心儿的正君,本来替你择了比他好千万倍的人选,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可是他若是不能全心全意的对你,朕还是万万不能答应你娶他的。所以到时候,你能不能娶到他,还要看他的表现,若是他自己尚有犹疑,你便不能再怪母皇言而无信了。” “他不会的。” 李琮心答的肯定,可是听到慕晨轩没承认过喜欢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隐约的失望,皇上的话让她总是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不安。 是啊,他从来也没对她说过他喜欢她。 还有皇上,为什么当初约定的期限未到,就忽然转变了态度呢? 李琮心的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一时也想不通。 她记挂着柳言的伤,依着皇上的安排,匆匆的沐浴更衣,便往煜府去了。 刚出宫门,正看到五奶奶与宫门口的守卫在说话。李琮心感觉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柳言有事,忙让人停了马车,下车迎了上去。本想问五奶奶柳言的情况,五奶奶见了她,眼睛发亮,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殿下!殿下没事就好。” “五奶奶,柳言怎么样了?” “少主子已经醒了,他在宫里上药的时候,听太医说殿下在大殿上昏过去了,心里放不下,要我来宫里问问殿下的情况。” 李琮心心中涌起一阵热浪,心想: 难得他患难之中如此相待,这份真情千金难换啊。 李琮心和五奶奶一起到了煜府见到柳言时,柳言身上搭着一条棉被,正侧着脸趴在床上。听到李琮心进来,想要抬起身来,谁想腰象折了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上身起了一半又跌了下来,这一震动,后面的伤处传来撕裂一样的尖锐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又出了一层冷汗。 “姑父。” 李琮心见他脸色苍白,英眉紧缩,一声姑父冲口而出的同时,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腾扑腾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怎么,终于肯叫我姑父了,看来不挨这顿打,还当不了这个姑父,这顿打挨得值了。” 听了柳言的话,李琮心眼中还含着泪就噗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把柳言的衣袖哭湿了一大片,想着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李琮心更加的窘迫起来。 柳言拿过枕边的一块手帕递给李琮心。刚才李琮心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没有再着灰衣,换了一身崭新的织金团凤锦锻束腰长袍,乌发上没有别的饰物,只斜插着一支翠玉衔珠的步摇,那玉通体碧绿通透,她神清气爽,整个人似乎焕发着夺目的光彩,替她担了许多日子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心下了然,看来这一关她总算是过了。 两个人聊起了天,李琮心经过这次的事情,对柳言原本就亲厚的感情又多了几分亲昵,不知不觉将自己从不对外人道的心事都说给了他听。 “唉,母皇说如果他通过不了最后的考验,还是不会同意我娶他的。” 李琮心为了方便和柳言说话,坐在他床前的小板凳上,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大眼睛里交织着憧憬和迷茫。 “他如果不是真心对心儿好,我也不会同意心儿把他娶进门的,你父君不在了,好歹我也算是煜家的家长,到时候,我这关他也得过了才行。” “姑父!” 见柳言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润的笑容,眼睛中却隐含着戏谑,李琮心又气又窘, “我把真心话都说给你听,你却拿我取笑。” “我说的也是真心话,论起婚姻大事来,家世地位、门当户对虽然重要,最难得还是能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有情人。” “那姑父当年和我姑姑是怎么相识的?两个人一定也是海誓山盟,非君不娶,非卿不嫁吧。” 柳言冷不防听到李琮心这么问他,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李琮心以前从没见过他害羞的样子,见他刚才还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原来说到了他自己,比她的脸皮可薄多了,就越发的催促他: “姑父说来听听,我真的很好奇。” 柳言的目光没有看向李琮心,低垂的眼帘中漏出的柔光,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 “其实皇上对殿下是真的好,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有殿下这么幸运。我和宛晴婚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宛晴比我大八岁,她本来订过一门亲事,不过那家公子没有过门,就因病夭折了,宛晴因为他的缘故,没有马上续订亲事,后来又因为战事繁忙,便多耽搁了几年。嫁给她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我的母亲与你外祖母是生死之交,把我嫁给宛晴时私心里还怕委屈了我,可是我听说过宛晴的事,敬佩她的为人,心底里是愿意的。后来宛晴在家里的催促下,从边关抽空回来和我完了婚,在家中住了半个多月,就又不得不回了边关。她走后不久,我怀上了身孕,谁想到半年后,她就。。。” 柳言说到这里,就哽住说不下去了。 柳言的话完全出乎李琮心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以柳言的人品才情,说是天下无双也当之无愧,当初一定曾经被姑姑捧着手心里百般疼爱。姑姑去了之后,他为了她在煜府这间方寸之地的小小房间里苦守了这么多年,每每提起姑姑依然情深不悔,想来当年两个人也一定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过很多刻骨铭心的故事。谁知道他提起往事的时候,全部情史不过才半个月,寥寥几个字就说完了。为了这短短半个月他竟然要赔上如锦的青春年华,甚至是孤独漫长的一生。 看着这个总是温润从容的男子,李琮心的心中的酸楚无以言表,她不明白为什么人要给自己套上这么沉重的枷锁,她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看着柳言走出这个圈住他的樊笼。 当天晚上李琮心就搬离了落羽苑,回到了本来就为她准备好的新王府。王府的豪华卧房里,足有九尺见方的雕花大床都是按永安殿过去的样子做成的,如月替李琮心一面铺着绣花缎被,一面兴奋的不停的说着话。 看着如月瘦成巴掌大的小脸,想着他在自己落难的时候,不离不弃的相伴,李琮心心中感动,不禁感慨道: “可惜啊,如月是个男子,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好了,可以和我做个好姐妹,日夜相伴,说说女人之间的知心话,我也不用这么闷了。” 如月脸上现出幽怨之色: “主子把如月当成女子不就行了,反正啊,依我看在主子眼里,世上便只有慕公子是男子。” 说完窃笑。 本想戏弄他,不想反而被他反将了一军,听他说慕晨轩的名字,李琮心的心中又甜又羞恼,追着如月要拧他的嘴: “好啊,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了,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两个人在屋子里嬉闹着,开心不已。 而此时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慕晨轩一动不能动的躺着,已经不知道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 那天喝了皇上御赐的毒酒之后,他很快失去了知觉,等醒来的时候,穿肠蚀骨的疼痛消失了,可是全身除了眼睛可以睁开,眼珠能转之外,连一个指尖也动弹不得。这种象是被无形的紧身衣牢牢约束一样,孤独的漂浮在虚无空间里的禁_锢感,逼着他想要发疯一样的大叫出来,可是嘴唇和舌头都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每一次对身体竭尽全力的指令都最终徒劳无功的石沉大海。 他就这样一个人无助而孤独的躺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两个白衣人进来。呆在黑暗中久了,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能朦朦胧胧的看见那两个人全身被白袍罩住,脸上戴的面具把他们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清面目,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性别。 偶尔那两个白衣人的手会接触到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是他们的皮肤是冰寒的,没有一丝的温度,而且每当他们接近他的时候,总会有丝丝缕缕的奇怪的暗香萦绕着他,暗香之后,他便又会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努力数着白衣人进来的次数,直觉着他们进来一次就有一天的时间那么长,可是他总会在下一次的时候,无法记清楚上一次的次数,时间久了,他也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 而且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么久了他一种不吃不喝,却从来没有饥渴的感觉,身体麻木,可是**沉甸甸的存在感却从来不曾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无边无际,似乎永无尽头的无望感摄取了他的心,他一次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用他所有的毅力和忍耐力都无法与之抗衡。 难道这就是死亡?身在地狱的可怕远远超出了他生前的想象。 皇上来到皇宫里这座最隐秘的地宫的时候,两名血卫正从地宫的暗室中出来。 在天鸢,每位君王都会饲养专属于自己血卫,这些男孩子从小被选拔出来后,会被去势,失去自己的性别,变的无欲无求,经过残酷严格的训练,练就只有血卫的身体才能练成的武功。新的帝王登基的时候,将自己的血咒种在他们的体内,从此他们便会失去自我,生命所有的意义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直到主人逝去,他们也会一起殉葬。然后又有新的血卫为主人而诞生。 他们终身带着面具,连皇上也不知道自己血卫的真实面目。长期与暗夜为伍,让他们练就了一双鹰鹫一样的眼睛,他们是黑夜里皇上身边最锋利的武器,他们的生命与主人息息相关,是永远不会出卖主人的最衷心的卫士。 两个血卫脱去白袍和手上的白色冰蚕丝手套,一身黑衣,习惯性的隐在房间角落的暗处,象黑暗中的两个影子。皇上并不看向他们,开口询问的时候象自言自语一样: “他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更,本来打算写点甜的,但是正赶上甜不了,后面再补些腻歪的吧 31第三十章 “回禀主人。” 血卫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专属于黑夜的阴鹫, “属下刚给他熏了迷心香,做了喂食清洗,他现在还没有醒来。西域的摄魂散果然是圣药,他喝了毒酒以来,除了全身不能动之外,神志清醒,一切正常,便如主人所愿,成了一个失去了**的孤魂。 “哦,带我去看看。” 血卫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墙上无声无息的忽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拱门,象黑暗张开了大口。 常年不见光亮的暗室里,终于因为血卫手中的灯笼有了点微弱的亮光。 皇上缓步走到了慕晨轩的身边,见他象一张被包裹在黑暗中的蚕茧,悬在半空中。原来怕他长期静卧,影响全身的血脉运行,慕晨轩正躺在一个类似蜘蛛网一样的细丝结成的悬床上,因为人静止不动,悬床也纹丝不动,整个人象漂浮在空中一样。诡异的静止中,只有幽暗的烛火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印照出他俊美不凡的容颜。 蓝颜祸水,从在摘星阁第一次见到慕晨轩,这个印象就深深的刻在了皇上的心里。 摘星阁家宴之上不顾廉耻的公然挑逗,内惩院中的彻夜熬刑,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他心机深藏、包藏祸心。他哪一点能让她放心留他在心儿的身边?当初出了琮锦的事情,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已是看在心儿的份上,对他格外开恩,更别说他出身卑微,做个小侍犹有不可,哪配做皇家的正君。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一点上,纵使她是帝王也没有什么不同。让他痴傻,或是要他的命,对于她来说都易如翻掌,可是她不忍伤了她的心儿的心啊。 看着慕晨轩无知无觉的貌若天人的脸,好象他能听到一样,皇上悠悠自语道: “慕晨轩,虽然没有真的要你的命,可是朕也算是让你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朕就再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投胎做人。想那孙猴子在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也学了个乖,但愿你经此一劫,能了悟前尘,从此安分守己的做人。至于你和心儿今后能否结缘,朕下不了决心。心儿对你深信不疑,可是人性难戒贪嗔痴,朕若有心拆散你们,怕你也难过此关。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是福是祸,一切就全凭天意吧。” 皇上说完,转向身后的血卫吩咐道: “给他喂下摄魂散的解药,今夜秘密送他出宫。” 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说: “记着只解七分,留下他的一双腿,那三分待日后再说吧。” 深夜,天上乌云翻滚,雷电交加。 御史台大夫赵若翎在府中的沐恩堂中,跪地迎旨。 值此深夜,宫中忽然传来密旨,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御史台大人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站在她面前带着玄铁面具的传旨人刚刚展开密旨,外面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刺目的光划透了浸了油的窗纸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御史台大人浑身一抖,耳边响起了传旨人阴鹜尖细的声音: “朕尝闻御史台大夫赵若翎正夫赵孙氏,温淑贤良,端庄懂礼,怜其不幸,未育子嗣,特降下天恩,赐其一子以承欢膝下,赐名赵重轩。常人育子,历经十月怀胎之苦,此子历劫转世之苦,如初生之婴儿,初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责赵孙氏亲手服侍哺育,如尝孕事之辛劳,从此视作亲生,爱之教之,一改其顽劣天性,或可与天家结下善缘,钦此。” 传旨人走后,赵若翎的心里才放松了下来。 房中一个人也没有,只在正中央孤零零的放着一个硕大的朱红色镶铁箍的实木箱子,她拿出刚才传旨人给她的铜钥匙,开了木箱上的铜锁,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沉重的箱子盖,只见箱子里面躺着一个绝色的男子,似乎被屋中的昏暗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在她开箱的一刹那眯起了眼睛,身子却一动也不动。赵若翎吓的手一松,箱子盖又砰的一声关了回去。 她原本以为皇上所赐的孩子一定是个未成年的婴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姿色之美,只这一晃眼的功夫便能摄人魂魄。皇上的圣旨上的话,说的模棱两可,那一句“或可与天家结下善缘”是什么意思?前一阵子宫中选秀,皇上曾暗示要把她家的世子赵云瑾指婚给四皇女,不料四皇女抗旨被贬,这事也就暂时放在了一边,如今瑾儿的婚事尚且未议,怎么皇上又赐了她一个儿子?结善缘?莫非皇上还有第五个皇女不成,还是这善缘并非指姻缘?” 事过了三天,赵若翎的正夫孙氏从乡下风尘仆仆的进了京城。 赵若翎是榜眼出身,他家里是个乡绅,家境只能算是宽裕。未中榜眼前,她在家中已经娶了一房夫君孙氏,后来她高中了榜眼,又娶了内阁大臣洪家的嫡子做了平夫,从此她才借着夫家的势力,平步青云,官至高位。 那孙氏出身与洪氏没法比,兼之又未能替赵若翎育下一女半子,便被留在了乡下老家,只逢年过节的才能与赵若翎见上一面,自从赵若翎做了御史大夫,他还没有来过京城御史台的府邸。 孙氏被接进了府,见到了赵若翎。很少见面的老夫老妻见了面象陌生人一样,孙氏见了赵若翎不敢抬头,局促不安的一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赵若翎看着孙氏的眼光比看着陌生人更多了别扭,她向孙氏仔细交待完了皇上的旨意,便去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孙氏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赵若翎给他安排好的卧房。 不象乡下都是一连串的狭窄通屋,京城赵府的卧房是里外的套间,房间很大,房中摆设的家具都是清一色乌亮亮的紫檀,看着就气派,博物架上陈列着孙氏叫不上名字的瓶瓶罐罐,玉器古玩,他虽不懂,也知道都是值钱的东西。 没有了赵若翎在身边,孙氏觉得自在多了,满意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卧房,就有些忐忑的走到雕花床前,心急的揭开了床前的帷幔,只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团花的天青色缎被,面色瓷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他,煞是好看。 料定这就是妻主所说的皇上赐给他的儿子,孙氏满心欢喜的坐了下来,把被子稍微掀开一个角,抓起了他的手亲热的叫了声: “轩儿。” 那男子的手修长美好的象白玉一样,无力的垂在他的手心里,透着丝丝的凉意,被他抓起来后只是指尖稍微的颤动了几下。孙氏惊讶的看向他,见他幽深的眼睛里涌动着焦灼,很快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见他一动不动,孙氏又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话。孙氏心下一沉,想起妻主所说的让他亲自照顾他的话,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竟是一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瘫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一日三更,不容易啊,自己给自己撒点花吧,先。 亲们,回见,我先去睡觉,亲个 32第三十一章 孙氏心下一凉,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慕晨轩的手从他掌心滑落,无力的落在了床上。 孙氏一时心灰意懒,可是见慕晨轩轻蹙了眉峰,合拢的眼帘纤长美好的真象孩童一般,无端的惹人怜爱,不由的替他惋惜。这样玉一样的人儿,怎么的就成了这样呢?难不成是皇家的宠侍,身子残了被送了出来。 他正一个人乱想,两个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走了进来,一个端着盆清水,另一个手中托着一个檀香木盘,木盘里面装着一摞白色的细棉布,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 那两个小厮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孙氏说: “主夫,该给少爷换褥子了。” 孙氏愣了一下,见一个小厮动手掀开了被子,探手到慕晨轩的身下摸,心里方明白过来,想起妻主交待过的话,按住了被子说: “让我来,你们都出去吧。” 那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脸上似乎露出失望之色。 待两个小厮走后,孙氏见慕晨轩还是双目紧闭,只是睫毛颤动着,脸上尽是悲戚,心中更觉怜惜,叹了一口气,掀开棉被,见他下面没穿衣服,露出修长的双腿细白如玉,不象久卧病榻之人,丝毫未见萎顿,双腿间的白布果然浸出淡黄色的湿渍来。 孙氏出身富农,少时在乡下也帮着家中做事,农忙时还下过地,嫁了赵若翎后,近年来虽养优处尊,却也常摆弄花草,手脚比寻常的贵夫麻利了许多,力气也大。 他帮慕晨轩稍微欠起身子,抽出湿了的棉布,下地拧了条湿巾想替他擦洗,看着他的腿间,呆住了,只见舒密有致的体毛中间安静的趴伏的那物件粉雕玉染,就象草丛中的蔷薇花一样粉嫩,没有一丝沉着的晦暗之色。 同为男子,自己那处却色泽污浊,怪不得妻主不喜欢。 他想到这里,脸上腾起两片红云,为自己这么大年纪竟然象少年怀春一样的想法羞惭不已,忽听得耳边慕晨轩鼻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抬头见他鼻息急促,放省得自己方才的失态,赶忙收敛了心神,替慕晨轩仔细擦拭。 时间流转,思念时度日如年,再回首才发现,时光已如梭飞逝。 转眼已进七月,炎热难耐的夏天在煎熬中渐行渐远,慕晨轩在孙氏的亲手服侍下,身体渐渐复苏,只是夜晚惊悸的毛病却越发严重。到了晚上,卧房中不能熄灯,一熄灯他就不能自控的战栗不止。孙氏为方便照顾他,夜里与他同床而眠,灯火彻夜不熄,饶是这样,到了半夜他浅眠之后,也常常会忽然惊叫出声。 一天夜里,他又被梦魇惊醒,浑身颤抖的躲在孙氏怀里,象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本能的寻找温暖的巢穴,汗水濡湿了孙氏胸前的衣服。 孙氏开始照应慕晨轩的那段时间,慕晨轩复原的很快,看着他一天天能转头了,能说话了,胳膊活动自如了,日日都有新的变化,孙氏象看着自己孩子一天天成长一样欣喜万分,心中早已经将他视若亲生。 见慕晨轩惊醒了,便抚着他的背软言安慰。那天慕晨轩窝在他怀里,第一次开口叫了爹爹。 从此以后孙氏对慕晨轩疼爱更甚,恨不得含在口里,捧在手心里。 只是无论孙氏如何努力,慕晨轩的腿知冷知热,也知道疼,就是不能动弹。寻了大夫针灸,孙氏也每日替他热敷按摩,始终未见半点气色。 七月初三,夜色静谧。 御史台府别院的碧纱窗前,夜风习习,送来阵阵桂花香,声声秋蝉鸣。慕晨轩坐在轮椅上怔怔出神。 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初七,天下有情人相会之期,纵是天涯相隔,也会鸿雁传书,以寄相思意。只是他心中的伊人与他同饮一城水,却是皇城一梦遥,锦书无处托。 刚知道身在御史台府,被皇上亲指为赵府之子时,他也曾在心里有过小小的期盼,因为他知道皇上为李琮心和御史台世子指婚的事情,他以为她会来看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期盼成了灰,反而有些庆幸,不来也好,省得她看到自己如今成了废人的样子,与其被怜悯,不如两相遗忘。贵为皇女,她身边不会缺少俊男美侍,说不定早就忘记了他是谁了。也许皇上松了口,她却没了兴致,厌弃了便连探望也成了多余。 每想到此处,心中便痛如裂锦,恨自己心灰意未冷,不知何时对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竟动了痴念。 慕晨轩用力的抠紧了薄毯下一动不能动的废腿,连出恭都要人服侍的人,还想用这腌臜的身子连累她吗?想着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生死不过是帝王的游戏,就是腿能站起来又怎样?曾经恩情,如今的爱恋,这心该何去何从?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干过的事情,又该如何面对? 想到这里,他心痛如蚁咬,额角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知道每到夜晚必会如此,慕晨轩颤抖着手拉开抽屉,看着抽屉里静静的躺着的自己写的书信,满篇便只有一个心字 。原来情到浓时,尽是无语。辗转自问,从什么时候心迷失了,竟然不自知。直到生死一线,相思入骨,才明白自己情之所钟。 他摩挲着已经干涸的墨痕,心痛才逐渐安定。乌黑的墨迹丝丝渗入薄薄的宣纸,深刻而绵长,便如他的心意,一经书写,无可更改,只能任墨香沉入心底,除非付之一炬,情了,心亦无存。 正自伤,耳边听得门轻响,慕晨轩以为是孙氏拿夜宵进来了,回头却见是陌生的访客,身着藏青色的斗篷,摘下遮住颜面的风帽,才看清居然是皇上御驾亲临。 圣颜威仪天成,在长年位居人上、不怒自威的目光下,慕晨轩似乎又回到那漆黑不见天日的所在。恐惧象毒蛛丝在他的心中蔓延,脸上却依然平静: “草民身体不便,恕不能给圣上行礼问安。” 他目光黑亮,被朦胧的月色镀上了一层银光,象两颗熠熠放光的黑宝石一样。皇上眯起了眼睛。 经过了地宫之中的地狱之刑,他的目光竟然还是这样明亮夺目,要知道那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她所见过的心志坚固之人也经不住那样的幽闭的煎熬。她原本以为他即使不失去心性,也必变得胆怯瑟缩,没想到见了她居然还能这么镇定如常。本是抱着试探之意,在留去之间犹豫,只一眼她又起了杀心。 “朕曾赐你毒酒,但是终是难免恻隐之心,留下你一条命,让你脱胎换骨。如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吝让你再选一回。过几日朕会在宫中举办游园会,京中的名门贵女、世家公子都会受邀参加。那天宫中会效民俗选出一名占花郎,朕不妨告诉你,朕其实早选好了,若无意外就是你。朕会恩准你自选新娘,那些名门贵女,无论是否已经婚配,你都可以选,嫁过去你就是正君或者平夫。如果那样的话,朕想听听你会选心儿吗?” 皇上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慕晨轩的眼睛,他一直很平静,即使听到那个出人意料的皇恩浩荡的主意之后,眼睛仍然幽深不见底。只是猛然听到心儿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波澜初现,很快垂下了浓密的眼帘。 他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抹苦笑: “我已非完璧之身。” “哦,你不打算选心儿吗?” “我可以谁也不选吗?请圣上准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居然还是一样的回答。 看着慕晨轩淡然的样子,皇上只觉的气往上冲。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人,明明被你捏在手心里,压碎了,揉扁了,在心中他也决不弯腰? 恍惚间,皇上似乎看到煜君倔强的目光。 这样的男子至情至性,只是留在身边太累。倒不如宫中那些侍君们,见了她便是曲意奉承,乖巧听话,玩物似的。虽也花样繁多,不过目的都很简单,不过争宠二字。高兴了宠宠他们,不高兴了丢在一边,那些人留在身边反而轻松自在。 “你这是在和朕说话吗?便是朕的驸马,在朕的面前也要自称一声奴侍。” “我不是皇上的驸马。” 他抬起眼睛看着她,目光耀若宝石。眼中有难掩的恨意。 他的身心不过是帝王眼里游戏,口中的戏言。 他在故意激怒自己。诚如她所料,一双废腿便能让他自己退却。越是动了真情,反而好应付,根本不用她算计,他便自己落进圈套了。 皇上似乎看到一只小动物在猎人的陷阱里垂死挣扎。 “既然如此,游园会你便不必再去了。” 皇上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听慕晨轩忽然叫她 “我想去一趟游园会,请皇上恩准。” 皇上已走到离门口一步处。 “奴。。。奴侍恳请皇上。” 他淡色的唇轻颤,秋水样的目光已是笼上了寒烟翠。 看着他握出清白指节的双手,紧抿的唇角,皇上心中忍不住起了怜惜之意。心下恍然,他和宫中的侍君是不同。宫中的侍君们象是菟丝草,虽软弱,却攀附着,随境遇屈伸。他却如美玉一样,看起来至坚,反而易碎。面对这份坚强中的脆弱,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动容。 难怪心儿喜欢他,若是他真心对待心儿,留在心儿身边何尝不是幸事。 皇上走到慕晨轩的身边,觉得自己的心一团柔软。想起自己那些早夭的皇子,想来若是在的话,也该出嫁了。 她再开口时,语气中虽仍威严,却没了苛责: “朕看你也是一个聪明人,只是做为男子,凡事太过伤怀反而不是福气。朕是天子,为了心儿,你没有的朕都可以赐给你,可是你没勇气接受,那连朕也帮不了你。” 说罢见慕晨轩看向她的一双眼睛澄澈明净,似乎在一瞬间折射出异彩,方才只道这双眼睛明亮,却原来盛满希望的时候,这双眼更动人。 皇上走的时候,心里难得的高兴,想起自己本来是来试探,有意拆散他们的,没想到到了最后却做了说客,不禁赫然。 她刚才一高兴差点把腿能治好的事情也透露给慕晨轩,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在她心中总有一丝忧虑,还是等到他们大婚的时候再说,权当贺礼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让男主女主这章见面的,但是没见成,下章就该见面了,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和皇帝妈差不多,不知道该不该拆散他们,亲们觉得呢? 33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就是七月初七了,晚上李琮心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想了慕晨轩这么久,明天就要相见了,能不辗转反侧吗? 早晨起来梳洗穿衣,备选的衣服散了一床,千挑万选,最后才选中了一件七锦彩织长袍,据说是用七种珍禽的羽毛织就的,整件衣服炫丽夺目,却丝毫不俗艳。 李琮心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中的丽人觉得挺满意,忽然瞥到镜子里身后的如月撇了撇嘴。 “如月,想什么呢?” “我说了,主子可别恼我。主子变了。” 李琮心吓了一跳,时间过了这么久,她都快把她不是四皇女这事给忘了,难不成如月发现了什么端倪。 “哪变了?” 李琮心假装随意的问。 “主子过去很少在意自己的衣着,对人总有股狠劲,很强势,很有女人味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没有女人味儿了?是不是嫌我对你太好了,想我象过去那样揍你了?” 李琮心向如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如月对她的威胁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收拾着床上的衣服,不紧不慢的说: “过去,我很怕主子,也很崇拜主子,现在主子让我觉得很亲近,有时候觉得象亲兄弟一样。” 李琮心到了现在算听出来了,如月把她都当同类看待了,根本感觉不到她的魅力所在。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嘴里虽然说着狠话,可是等坐到马车里,李琮心仔细一想,又觉得如月的确是说了大实话。 习惯这个东西还真是可怕,虽然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却还是保留着过去在那个世界里对男子的依赖心理,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性别转换。很快她把这种思考转到了慕晨轩的身上,这样心无大志,用如月的话来说没有女人味儿的自己,对慕晨轩来说是不是没有吸引力啊?可是该怎么做才能象个女人呢?她努力的搜索着前世对于男人的记忆,不管扮酷还是死皮赖脸,真要模仿起来,才发现完全没有头绪。 她一路胡思乱想,想象着一会儿和慕晨轩见面的情形,等到了皇宫的后花园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没有问皇上慕晨轩会坐在哪儿。 而此刻的皇宫后花园里,夕阳洒下金色的余辉,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亭台楼榭间,那些大家贵眷的公子们三三两两安坐在几案之后,喝酒品茗,皇戚高官也三五成群的把酒言欢。她在诺大的花园中转了半天,既没找到慕晨轩,也没有见到皇上。 李琮心把整个御花园都快转遍了,每一桌都不避嫌的上前去仔细看过了,有的公子见到她羞的低下了头,有胆大的主动搭腔的,她心不在焉的敷衍两句一概选择无视,正找得两眼冒火,忽然听到一声“晨轩”从假山后传来。 现在对于晨轩这两个字,李琮心的耳朵就是雷达,即使声音再低也能准确捕捉,何况那喊声因为震惊显得特别刺耳。李琮心转过假山,同时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和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慕晨轩一身白衣,更显得仙人之姿,安坐在几案之后,李琮瑄抓着他的一只手,脸上因为狂喜、震惊扭曲着。两个人定格在那里久久对视,从旁边看过去,就象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她居然叫他晨轩!在李琮心的记忆里,自己叫慕晨轩都是直呼其名,或者干脆不叫名字,还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称呼过他。 强烈的压抑住想要冲出去把李琮瑄的那只可恶的爪子从慕晨轩手上拿开的冲动,李琮心的脚步踯躅在假山一侧,她想看看慕晨轩面对着李琮瑄是什么反应,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间漫长的象被无限拉长,直到旁边的一个岁数大些的男人去推慕晨轩的胳膊,低声的叫他: “轩儿,轩儿。” 慕晨轩才如梦初醒一样,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李琮瑄的手里抽出来,垂下眼眸,淡淡的说: “夫人认错人了,我姓赵,叫赵重轩。” “不会的。” 李琮瑄懵懂的摇着头,整个人似乎扑到了慕晨轩面前: “晨轩,我怎么会错认你,你居然连我也不想认了吗?” “够了。” 李琮心冲了过去,拦住了李琮瑄又一次伸向慕晨轩的手。 “呵呵” 李琮瑄被推的趔趄了一下,看清了是李琮心,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晨轩,你还认识她吗?来,你告诉她你是谁。” 李琮心看着慕晨轩黑眸中自己小小的身影,很多被卷进了汹涌的漩涡里。 “殿下。”慕晨轩无意识的小声的呢喃。 李琮心下意识的用手去摸慕晨轩消瘦的脸颊。 “慕晨轩!” 李琮瑄咬牙切齿,气得浑身打颤。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慕晨轩会被别人抢走,看着慕晨轩痴痴的眼光,她觉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活生生的从身上撕裂开的疼痛。她丧失了理智一样的,上前去拉慕晨轩。 慕晨轩和李琮心正完全沉浸在两个人世界里,随着哗啦一声巨响,桌子翻了,慕晨轩趴在了地上,两条腿无力的拖在身后。 “晨轩” “晨轩!” “轩儿~” 慕晨轩脸色惨白,自嘲的弯起了嘴角,谁也没看。 李琮心和李琮瑄同时冲到了慕晨轩身边,争着想去扶他,不想他让另外一个人碰,你推我挡的打了起来。 这是李琮心和李琮瑄第一次过招。李琮心练武的时候,对手只有柳言,柳言再严厉认真,那毕竟不是实战,总归在潜意识里对她会手下留情。可是李琮瑄不同,她下手阴毒,招式诡异,李琮心刚开始一交手,有点手忙脚乱的应付不过来。但是李琮心所习的气功心法却显然强过李琮瑄,正面相遇时,掌风扫过,居然压的李琮瑄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琮瑄也知道李琮心开始习武的事情,不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的武功能精进这么多,想她自己已经习武十几年了,竟然也需用全力才能勉强应付,着实吃了一惊。 两个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忽听鼓掌的声音,她们同时寻声音看去,见皇上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周围还站着几个大臣在窃窃私语。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凌空对拍一掌,飘然分开落地,向皇上施礼问安。 皇上丝毫不见恼怒,反而笑呵呵的,一付心情大好的样子: “两个皇儿武功都精进了不少,为了一个男子各展英姿,果然是年少风流。我看赵公子知书达理,温润娴淑,和两个皇儿倒也般配,难得的是,可巧遇此佳节,不如今天母皇就成全了这一段佳话。赵公子,朕这两个皇儿俱是人中龙凤,你中意哪个,告诉朕,朕便成全了你们。” 慕晨轩已经被孙氏从地上扶了起来,坐回原处,低头不语。 李琮心说:“多谢母皇成全。” 目光却看向慕晨轩。 李琮瑄悠然一笑说: “四妹先别忙谢恩。四妹人才出众,钦慕四妹之人数不胜数。我见赵公子身子也不大好,只怕将来在四妹府中难免受气。不象我家中只有容景一人,容景脾气又好,两个人正好做个伴。依我看来,四妹还是把赵公子让给我吧。” 李琮心气极反笑:“笑话,三姐已经娶了正夫,我可还未曾大婚,赵公子嫁过来,就是我正君。我李琮心今天在此立誓,今生只娶他一人,绝无反悔。他到了我的府上,又何来受气一说。” “哈哈哈,四妹更会说笑,别的不说,光留欢馆中被四妹送去的男宠少说也有十几人。。。” “放肆,都给朕住口。朕说了,让赵公子自己选。赵公子,你选好了吗?” 皇上打断了争执,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慕晨轩。 慕晨轩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对面灼人的视线。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就算他换了身份又能怎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抹杀。 话说出口的时候,没伤人先伤了自己,他低眉顺目的说: “启禀圣上,奴侍谁也不愿嫁。” “怎么朕的皇女你都看不上吗?” 皇上语带不善。 “奴侍不敢,承蒙两位皇女看重,只是不管奴侍选了谁,都会让另外的一位皇女不快,若因奴侍卑贱之身,而引的两位殿下失和,奴侍万死难辞其咎。故而奴侍谁也不选。” “好,难得你如此顾全大局,不愧是大家公子。今日的占花郎非你莫属,来啊,把给占花郎准备的夜明珠一斛赐给赵公子,朕准你日后自选妻主。” 皇上在几个人中间挑完了火走了,剩下一群人站在原地纠结。 容景不知何时到了李琮瑄的身边,看着李琮瑄盯着慕晨轩的眼神,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妒火中烧的苦涩。 他百思不得其解,妻主那么稳重有涵养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一个男子如此失态,她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的,这男子虽然长的好看,可是妻主不是一个好色之人,为什么会这样? 容景眼中含泪,只是顾全着体面,心中憋着好多话不敢说,实在受不了了,才在皇上走了后,偷偷拽了拽了李琮瑄的袖子,看着李琮瑄,满眼哀求。 李琮瑄憋着一肚子的火,难得皇上开了金口,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她满以为慕晨轩正好依着皇上的意思,顺利回到她的身边,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 他怎么敢?怎么会?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便发作,心想等着瞧,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去。 她狠狠的瞪了慕晨轩一眼,和容景走了。 孙氏第一次见皇上,心中本来紧张,可是一见皇上连带着两个皇女都对自己的儿子另眼相看,心中不免得意,尤其是看到赵家的世子赵云瑾在一边羡慕怨恨的眼神,心里莫名的舒坦,憋了好多年的怨气都好象轻了不少。 如今的慕晨轩在他的心中更加的宝贝的不行,他怎么端详自己这个儿子怎么爱。见慕晨轩脸色发白,一拉手,手心冰冷,孙氏忙体贴的问: “轩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晨轩一直低着头:“爹,我有些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孙氏哪有不依的,一连的点头,让身后的小厮来抱慕晨轩走。 那小厮刚来到慕晨轩身边弯下腰,就被推开了,李琮心一把抱起慕晨轩就往外走。 “殿下,别,放我下来。” 慕晨轩再也无法强装镇静,腿动不了,用手去推李琮心,不知道为什么却使不出劲来。在她怀里,被熟悉的气息紧密围绕着,他浑身软的有种无论怎么挣扎也出不去的无力感。 孙氏在旁边一路小跑着追着李琮心,见李琮心一脸怒色,不敢硬拦,只好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劝: “殿下,使不得啊,还是让小厮们来吧,不敢劳烦殿下。。。” 李琮心抱着慕晨轩径直来到了自己的马车前,慕晨轩已经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头靠在她的肩头,眼看着就要被她抱上马车了,忽然看向她,眼睛象蒙了尘的宝石,雾蒙蒙的。 “殿下还要再强抢我一次吗?” 一句话,把李琮心所有的冲动都打回了原形。 把人抱走容易,可是心呢?若是果真只是这具身体,原来在宫里的时候,早要了。 “殿下,我府中的马车在这边。” 孙氏在一旁看着李琮心铁青的脸色,战战兢兢,可是为了儿子该说的话还得说。 李琮心最终把慕晨轩送回了赵府的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难道这么久了,他真的对自己一点心也没有吗?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还有柳言、如月陪着她一起吃的苦,不管怎么样今天她得把话问清楚。 孙氏见了,没敢上车,慕晨轩在车里撩起车帘对他说: “烦请爹爹先等等,我和殿下说几句话。” 放下了车帘,车中就剩下李琮心和慕晨轩两个人了,慕晨轩叹了一口气说: “殿下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李琮心看着他淡淡的神色,强忍着泪,眼睛里都是血丝,平时想了那么多的话,真等到能说了,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为什么不答应嫁给我?我等这一天等的有多辛苦你知道吗?是不是因为你的腿,不想连累我,所以才拒绝我?你别傻了,行不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会在乎的。” 李琮心急切的说了很多话,却发现根本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对不起,我只是忘不了从前的事情,没办法和曾经强迫自己的人在一起。我的腿不劳殿下记挂,如今我母亲是御史台大夫,府中有的是人照料。话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殿下请下车吧。。。从此你我再无牵连,殿下自己保重。” 慕晨轩单调的语气,似乎在陈述别人的事情,只是在让李琮心下车的时候,哽了一下。 四条视线胶着,空气似乎都凝结了,直到慕晨轩低下了头。 李琮心走的时候,觉得心都麻木了,反而不痛了。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用了,而且如果再多呆一会,她难保自己不会竭斯底里的揪住慕晨轩,把他硬拉回去。 回到了府里,如月把维尼放在了李琮心的床上,脖子上还系了一只大蝴蝶结,想给她一个惊喜。 李琮心见了,发狠的把维尼扔到了地上,憋了一晚上的气象山洪一样,瞬间爆发了出来: “把它给我扔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它。” “怎么了,主子没把慕公子接回来吗?” “以后别再提他,人家根本不愿意,谁离了谁都照样活着,我也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了。” “说的也是,只要主子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虽说慕公子长的是好,不过在永安殿的时候,比慕公子还好看的人又不是没有,主子还不照样弃若蔽履。 。。。 “如月,咱们府里有酒没?” “皇上前些天刚赐了上好的贡酒。” “拿来陪我喝两杯。” 晚上,如月陪着李琮心一直喝到三更天。刚开始的时候,如月还一个劲的给李琮心倒酒,见李琮心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到后来,如月拦都拦不住了。喝到最后,李琮心趴在桌子上哭。 如月直叹气。 原来话说的那么大,全是嘴硬,心里还是放不下人家。话说他的主子怎么让个男人给搞成这样,过去对付男人的手段都哪去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宿醉让李琮心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脸色也不大好,如月同情的看着李琮心若无其事的更衣洗漱,小心翼翼的问: “主子,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没事儿。” 午饭的时候,李琮心吃了几口菜,没吃饭。看着挺好吃的黄焖鱼翅吃了一口怎么也咽不下。 晚膳干脆没动筷子,刚摆上来就撤了。 “主子,这有事没事的,您也不能不吃饭啊。” 李琮心听若未闻,坐着没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如月有点着急:“主子,没事吧,您可别吓奴才。” “如月,我该怎么办啊,我根本忘不了他。” 李琮心看向如月,眼睛象兔子一样红通通的。 “那把他抢回来不就得了。” “不行啊,人抢回来,心不在这儿。况且他现在是御史台家的公子了。” “那忍一忍,过过劲儿就好了,奴才就是这样,有什么巴望不上的,就忍着,过几天就忘了。” “那我可就一辈子都这样了,缓不过来了。” “主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奴才心疼啊,奴才倒是有点馊主意。” “啥主意?” 李琮心无精打采的,虽然知道如月也不可能有啥好办法,不过聊胜于无吧,听听总比绝望强。” “奴才要说了主子可别骂奴才蠢。奴才从小本来是伺候侍君们来着,看多了,也懂的些。有些新侍君刚进宫的时候,皇上正新鲜,天天招寝,便傲气了起来,对着皇上也敢推三阻四的,别别扭扭的,等到皇上有了新人,他反而着了急,天天盼着皇上,想着皇上。这人啊,都是这样,你越上赶着追吧,他越跑。若我说啊,不如主子再找一个新的、好的,刺激他一下,慕公子要是着急了,上火了,说明他这心里其实是有主子的,若是还是若无其事,那主子索性就死心忘了他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还有一更,最近特心烦,所以小李同学也心烦,发现她和我心心相通。 34第三十三章 “我对新的、好的没兴趣。”李琮心有气无力,继续杵着脸发呆。 “只是找个幌子,假的。” “那多不好,我不喜欢利用别人,况且好端端的公子,跟我出去走一遭,让别人以后怎么嫁人。” “哎哟,我的主子,您这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 “是你的主意馊。” 李琮心背转身去躺着,懒的再理如月。如月不甘心的在床边转来转去,眼珠一转又凑了过来。 “那就找人假扮一个吧。。。找府中的小厮,慕公子都认识。。。不如去青楼买一个没破过身的倌人回来得了。” 李琮心正伤心的要死,也被如月气的笑喷了,这一笑,心情似乎轻松多了,故意板着脸说: “好啊,居然敢引诱自己的主子到青楼去找小倌,小心我撵你出府。” 如月一脸的委屈:“奴才全是为主子着想,再说了,我说了的是清倌人,并不是那些脏了身子的,买了来,将来留在府中做小厮,总比呆在青楼强,也算咱们积德做了好事,主子既是菩萨心肠,咱府中又不缺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如月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其实一直在腹诽:你也就敢欺负我,若是真有本事,自己搞定了慕公子,也不用我在这里跟着瞎着急。 “胡闹。” 李琮心别过脸去,不理如月,心想,我这个皇女当的也太可怜了,找不到男人,还得花钱买来假扮,越想越丧气,直想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此时,御史台府的别院里,给慕晨轩的诊病的大夫刚走不久,孙氏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慕晨轩唉声叹气。 自从昨晚回来以后,慕晨轩就病倒了,今天一天饭都没吃,话也不说。大夫刚才说了,他身子受过重创,本来就气血亏虚,最忌忧思过重,气血郁积,久必成恶疾。心病难医,让孙氏多劝道慕晨轩,凡事需想开些。 “轩儿,你是不是喜欢四殿下?为什么不答应皇上嫁给她,四殿下论家世自是没的说,论人品和轩儿也匹配,我看她也是真心喜欢你。。。” 孙氏一个人唠唠叨叨了半天,慕晨轩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轩儿,爹知道你没睡,你到底怎么想的,给爹个话,省得爹替你着急,只要你说了,爹绝不勉强你,凡事都遂你的心愿。” 被孙氏逼得实在是紧了,慕晨轩睁开了眼,黯然无光的眸子茫然的看向孙氏,声音嘶哑: “爹,您是嫌我碍事了吗?想赶紧打发我出去。” “轩儿,你说这话是要爹的命啊。” 孙氏说着拿起手帕来直抹泪。 慕晨轩吃力的抓住他的手:“爹要是真疼我,就带我回乡下吧。” 孙氏自从进了京城,就一直和慕晨轩呆在别院里,很少到前院的正屋去。满府都是洪氏的人,连下人们看着他的眼光都带着疏远和鄙夷,他住的不舒心。现在一听慕晨轩说要跟他走,孙氏一下子怀念起了在乡下的快乐生活。 “好啊,反正这里爹也住不惯。这几天等你身子好点,咱们收拾收拾,爹和你娘说了,就带你走。” 这一天夜里,瑄王府也不平静。 李琮瑄回到府里的时候,一身的酒气和脂粉气,容景走过去扶她,在她脖子上看到一块淡淡的印迹,猛一看象一抹胭脂红。 昨天游园会后,容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李琮瑄,可是她让人把他一个人送回了府,人就没了影,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心里经历了整整一天一夜备受煎熬的折磨,如今又看到李琮瑄这样一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再好的教养,容景也憋不住了。 把小厮都打发了出去,容景给李琮瑄端了一杯茶,然后一个人低低的哭了起来。 “够了没有,在外面就够心烦了,你好好的哭什么哭?” 李琮瑄猛的不耐烦的嚷了一句,容景吓的一抽气,相识以来,李琮瑄从没对他发过脾气。 “妻主是烦容景了吗?还是妻主真的喜欢上了赵家的公子?” “够了!” 李琮瑄把茶杯掇到了地上,摔了粉碎,热茶水溅到了容景的身上,吓的他一哆嗦。 “我娶你有什么用?让你娘替我向皇上奏请立太女,到现在她连个动静也没有。你整天装什么假正经,你看看你这穿的象颗大白菜,让人倒胃口。” 李琮瑄说着把容景剥了个光,大声叫小厮拿府中舞姬的衣服进来。容景又羞又愧的浑身象筛糠一样抖,勾着身子想遮掩羞处。李琮瑄当着下人的面,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拎到身边,把舞姬一件大红的透明纱衣套在了他身上,刺啦一撕,裙摆撕短到了腿根处,容景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全都露在外面。 容景从小养优处尊惯了,哪受过这样的羞辱,哭的梨花带雨。见平时温文尔雅的容景,穿上这□的衣服,别有一番情趣,比那些青楼中的倌人刻意逢迎还让人心痒难耐,李琮瑄身下燥热,又猛然想起青楼中调弄倌人的手段,伸了手,在容景腿根处揉搓把弄。 她手法娴熟,不一会功夫,容景已经腿软的站不住,玉柱在李琮瑄的把玩下站了起来,颤微微的吐出了玉露。李琮瑄撕了一条红色的布条,仔细从根部向上一圈圈的捆扎起来,在顶部打了一个蝴蝶结。打扮好了的时候,容景早就瘫软的躺在了地上。他本来还极力夹着腿,被李琮瑄用一只脚插在两腿间,下面的风光便一览无余。 看着眼前容景媚人的样子,李琮瑄的眼前又浮现出慕晨轩那张天人一样的脸,似乎看到慕晨轩象献祭的羔羊一样躺在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羞愤和不甘,任她施为,只觉热血沸腾。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琮瑄觉得只是想一想就已经狼性大发,猛的打横抱起容景,扔到了床上。 第二天散朝以后,李琮心神差鬼使的来到了以前曾经光顾过的京城最大的青楼风月楼。对于象她这样的贵客,老鸨自然记忆深刻,亲自过来招呼,满脸带着谄笑,轻车熟路的要唤头牌的清倌艺人来,李琮心却直接开口说要买个没开过苞的小倌。 老鸨想起前两天刚买进来的一个赔钱货来,本来看着眉清目秀的,想往头牌的地位上捧他,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却是匹烈马,怎么打也驯服不了。正愁血本无归呢,没想到正好就来了买主,也是该着他今年发财。 老鸨暗自庆幸,立马带着李琮心来到了风月楼后院的柴房里。 开了紧锁的房门,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粗麻绳绑着双手,吊在房梁上,只有脚尖勉强够着地面,浑身的衣服被鞭子抽的一条一条的。 李琮心看见眼前的惨状,把忘记了自己来风月楼的目的全忘了,二话不说掏钱把人买了回去。 回了府,如月把人接过去,又是清洗,又是上药的,好一顿折腾。 等折腾完了,如月一头水一头汗的,问李琮心: “主子,您是依我计策想气慕公子的吗?您这是买回来的,还是捡回来的?等养胖了,伤养好了,估计黄花菜早凉了。” 过了七八天,如月领着一个小正太来找李琮心,小脸白白净净的象细瓷器一样,长长的眼梢微微的上挑,天生的有股魅惑的味道。 “主子,看我把莲儿打扮的好看不?今天就可以实行那个计划了?” “什么计划?” “主子倒忘了吗?主子为什么要买莲儿回来?” 李琮心灵光一闪,原来眼前这个美人就是那个脏兮兮的,惨的让人不忍目睹的小东西,洗干净了居然这么漂亮。 “那个,你的意思不会让我带着他,直接莫名其妙的到赵府去晃一圈吧?” “那是当然了,不然慕公子怎么能看到呢?” “我呸!”李琮心被气的半死,这是什么计谋,“这也太丢人了。” “主子,做女人怎么能那么脸薄呢?奴才和您一起去,拿上维尼,就说给慕公子去送维尼去了,带上莲儿。您越这么着随心所欲,他越是摸不着您的心思,然后我再帮着主子去试探他,保管行,主子就看我的吧,全包在我身上了。。。” 如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李琮心其实根本没怎么听进去,全部的心思就在一个点上。 终于可以见到慕晨轩,哪怕再见一面呢。 反正恋爱中的人大部分智商等于零,见到慕晨轩的诱惑又太大,最后她就带着莲儿和如月,拿着维尼来到了赵府。 进了赵府,赵若翎正好在府上,连忙把李琮心迎进了正堂。落座后,李琮心委婉的说明了来意,赵若翎要叫人去通传,李琮心一想有赵若翎在旁就浑身不自在,只好找了个借口: “公子行动不便,方便的话,我进去探望好了。” 赵若翎才讪笑着让人引着李琮心进了别院。 进了屋子,见慕晨轩坐在轮椅上,人似乎又清瘦了很多,见了她们还是笑的风清云淡的。 如月也不象以往那样和慕晨轩亲近,满怀都是不满的情绪,忍不住替李琮心打抱不平,心道:把主子折腾成这样了,你倒还是一付不咸不淡的样子。 他故意殷勤的替莲儿把椅子搬来和李琮心紧挨着放了,又替莲儿从桌子上端了茶,莲主子前,莲主子后的叫着。 莲儿倒也乖巧,长长的眼睛眯缝着,不时的从又长又密的睫毛下偷偷打量着慕晨轩,象只猫儿似的偎在李琮心的身边。李琮心一身青衣,他穿着银纹暗绣的白袍,腰可盈握,两个人坐在一起,暖意融融的好看。 慕晨轩起先脸上还带着笑,客气的和李琮心寒暄了几句,见了这情形,手紧攥着轮椅的扶手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琮心眼中看着慕晨轩清瘦的样子,又心疼又心酸,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的,只盯着慕晨轩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慕晨轩面前,被莲儿依偎着,她又浑身的不自在,暗骂如月教唆莲儿,趁慕晨轩不注意,偷偷往外推了推莲儿,莲儿没一会儿,就又蹭了过来。 满屋子就只有如月一人,忙前忙后的,最后才拿出维尼递给了慕晨轩: “今天主子和莲主子出去玩,知道要路过府上,难得主子有心,说要来看看公子,顺便把维尼给送过来,只是不知道赵公子还记得它不,要是不想要,奴才这就替公子把它给扔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亲说这文虐,可是真心不虐啊,男主女主最多挨过几鞭子,我估计都是双颜惹的祸,还是我的虐点高????? 35第三十四章 听了如月的话,慕晨轩没说话,一双幽深的眼睛看向李琮心。 李琮心见他不接维尼,心里捏着一把汗。 莲儿见此情形,又往李琮心身上蹭了蹭,小脸几乎紧贴住了她的袖子,语带撒娇的说: “殿下,这是什么东西?怪新鲜的,我也想要一个。” 这不是添乱吗,李琮心被莲儿气得牙痒痒:“行啊,赶明给你做只猪。” 她和莲儿说着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慕晨轩,见他终于向维尼伸出了手,才松了一口气。谁知如月却把维尼又抱回了自己怀里: “不要算了,既然莲主子喜欢,就不扔了,咱留着自己玩。” “如月,别闹了。” 看着慕晨轩被如月的话呛着,脸上露出看似无奈受伤的表情,还隐忍不发的样子,李琮心感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见李琮心脸色不善,如月暗地里小小的翻了下白眼。 心想: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替别人抱屈吧,人家还不一定领情,有的人就是手段高,半推半就的会吊人胃口,可是有人就吃他这一套,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臭屁。 “奴才和慕公子开个玩笑。” 如月嘴上这么说着,把维尼递给慕晨轩的动作却僵硬着,明显带着点小脾气。 慕晨轩接过维尼,双手抱着,低着头,整个人几乎象是藏在了维尼后面。 如月不说话了,屋子里面一下子就安静的有些尴尬。李琮心开始深深的后悔听从了如月这个愚蠢的计划,带着莲儿来看慕晨轩,让这场探望完全成了幼稚的炫耀和挑衅。看着慕晨轩坐在轮椅里,苍白憔悴的样子,她心里没有一点报复后的快感,反而更加的伤心难过。 “慕公子,你的腿。。。” 李琮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叫出慕公子这个称呼的,她觉得叫轩太肉麻,叫晨轩,小轩也别扭,才发现虽然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远没有达到恋人之间的那种亲昵,有着咫尺天涯的疏远。 “殿下,我累了。如月不是说殿下还有其它的事情吗?别耽误了行程。” 李琮心很想告诉慕晨轩,无论有什么困难,她可以和他一起抗,还有很多的真心话,可是慕晨轩总是有本事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瓦解她是所有的努力。 也许如月说的对,她是应该强势一点,可是他的淡泊和冷静就是让她强势不起来。在从前的那个世界里,她最讨厌那些没有男子气概,一见女人就慌神,接吻前还得征求意见的男人,现在看来,在慕晨轩面前她就是那样令人生厌的软脚虾。 李琮心走后,孙氏进屋的时候,见慕晨轩一个人蜷在轮椅里,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超大的东西。 这段时间慕晨轩一直病着,刚才听到通传说李琮心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好象精神好了很多,孙氏以为他病见了气色,还觉得挺欣慰。 见他蜷着身子,好象随时会倒下的样子,孙氏想是他久不下床,现在肯定是累了,就走过去想把他怀里的东西拿开,让他到床上歇一会。拿开了维尼一看他的脸,吓了一跳,只见他的脸色是灰败的白,唇角挂着一缕血丝在煞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轩儿,你怎么了?” 孙氏一时被惊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说: “刚才还好好的,一定是四殿下,她怎么欺负了?来到时候还带着个狐媚似的的男人,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孙氏越说越气。 慕晨轩紧闭着嘴摇了摇头。 “爹。。。” 刚一张嘴一口血从嘴里流了出来。慕晨轩一手去捂嘴,一只手拉着孙氏的胳膊,强挣着: “不关殿下的事儿。 “轩儿!” 孙氏几近崩溃。 李琮心带着如月和莲儿从赵府出来的时候,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 如月义愤填膺:“气死了,做了御史台家的公子便了不起了,主子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你觉得他对我没意思?” “主子说呢?人活一口气,奴才都替主子不值。” 如月心道,都被人撵出来还不死心。 “可是我看他的表情挺难受的,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 “主子!” 到最后如月只剩望天兴叹的份儿了。 晚上回到府里,李琮心辗转了一夜没睡好。 她想退一万步说,就算慕晨轩心里没有她,但是他现在名花无主,那就还有机会把他给追回来。其实要是好好想想,她还真没有正式追过他。 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夜,把所有生活里的,电影、电视剧里的追人秘技想了个遍,才发现原来从古到今追人的招儿也就是那么几种。综合了一下,写情书、送定情信物,手段虽然老旧了点儿,但是无论从使用频率和实用性上都名列前茅。 最后她决定就这么办了。 李琮心第二天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铺子里定亲用的饰物很多,玉佩、项链、手镯、耳环、戒指应有尽有,可是她挑来选去也没选上一样。 特别爱给特别你,慕晨轩在她心中是如此特别的存在,那些东西看在她眼里竟没有一样可以配得上他的。 店家见李琮心仪表不凡,衣着考究,知道来了大主顾,从店藏的珍品里面拿出了一块上好的翡翠,说是可以按照她的意思特别定制。 李琮心见那块翡翠色泽玉润通透,成色甚好,心中一动。 既然是定情之物当然要独一无二,而且要一对才行,想起了慕晨轩锁骨下的海棠纹身和她胸前的彩蝶纹身,那么巧两个人都有纹身,冥冥之中倒象是姻缘天定一样,她买下了那块翡翠,定做了一对吊坠,一块雕了海棠,当中刻着轩字,一块是玉蝶,中间刻着心字,用纯金的链子穿了,自己留下了海棠,玉蝶打算送给慕晨轩。 定情物有了,情书却难写,毕竟是在古代,男女之间有礼教约束,书信又讲究文体,用直白话写了总是不妥。 李琮心极力搜索着记忆中有限的那几首言情的古诗,也不知是不是古人太过多愁善感,那些诗词大多太过悲切,想来想去终是这四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用来表达她对慕晨轩的心意最合适不过了。 来了这么久了,她的字也练的有了些模样,李琮心挑了上好的描金宣纸,把这四句话仔仔细细的写好了,把信叠好了,和玉坠一起装在锦囊中。 既然是书信传情,月上西厢的典故里,自然少不得小红娘。李琮心找来如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锦囊交给慕晨轩,而且一定要慕晨轩回信才行。 如月揣着锦囊来到赵府的时候,慕晨轩喝完药刚睡下,孙氏从卧房出来正坐在外间厢房里喝茶,见小厮带着如月进来,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上次他们来了,害的轩儿吐了血,这几天轩儿刚稍微好了一点,又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来了?” 如月本来就对慕晨轩不满,一心替李琮心不值,听孙氏这么说,只当是慕晨轩果然在背后说了不屑的话,不然何以他身边的人能对自己这么不耐和无礼。 他语气也不客气:“我家主子让我来给你们公子传句话。” 说着不理孙氏直接往里屋走。 孙氏一听急了,看如月的态度果然是来者不善,说什么也不能让慕晨轩再受刺激。他在乡下自在惯了,也不讲什么大家主夫的风范,上前几步挡在了卧房门口,气哼哼的说: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轩儿病了,不见客。” 两个人一个要进,一个拦着,带如月进来的小厮,知道他是四皇女府上的人,也不敢对他无礼,只好在一旁劝解,正纠缠间,里面屋子里传来慕晨轩的声音: “爹,是不是如月来了,请他进来吧。” 孙氏无奈,十分不情愿的放如月进了屋。 如月也气的不轻,进了屋子,见慕晨轩靠着床头坐着,心道,不是病了连人也见不得了吗?还当是卧床不起了呢,这不是还好好的坐着呢吗? 他撇可撇嘴说: “主子让我来看看你。” 说着正要把李琮心给的锦囊从怀里掏出来,就听慕晨轩说: “多谢殿下常记挂着,不过烦请告诉殿下,以后不必再来了,我和她不想再有瓜葛。” 听起来还是一样的淡泊寡情。 如月气结,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你自恃高,要拿捏一下,也得有个分寸。他把手放了下来,呵呵一笑。 “其实主子让我来,也是这个意思。主子是个念旧的人,不想始乱终弃,原本是有心和公子共结连理的,只是若是公子当真不情愿,主子也不想强求,纠缠来纠缠去的没意思。公子也知道,想跟主子的大家公子多的是,皇上也催着主子大婚,所以主子今天让我来,要公子一句痛快话,若是果真不行,主子就向皇上讨了你府上的世子。话先和公子说在前头,省得公子到时有怨尤。” 慕晨轩听了半天不说话,低着头只是笑。 如月被他笑的心里有些发毛,觉得情形不对,怕回去不好向李琮心交待,想要把话再圆回来,谁想慕晨轩点了点头,说: “好啊,这样挺好。” 如月到了嘴边反悔的话又咽了回去,负气道: “那劳烦公子给主子写个回信,我也好交差。” 慕晨轩看向他,还是笑: “写什么?恭贺她新婚之喜的贺词吗?” “但凡什么吧,公子怎么想就怎么写。” “好,爹。” 慕晨轩叫孙氏:“麻烦爹给我到书房取张贺贴来,还有圣上的赐的那斛明珠。” 说完转向如月: “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借花献佛,把圣上赐的明珠转送给殿下,权当贺礼。” 如月见他脸色煞白,心里也后悔了刚才的冲动,恐被李琮心责怪,只是方才把话说的太狠,一时不知该怎么转还,嚅喏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快,不用现在就送贺礼的。” 慕晨轩却不理会他,让小厮把他抱到轮椅上,推倒临窗的方桌前,等孙氏拿来拜帖后,饱蘸墨汁,刚写到恭贺两个字,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因为他一直强忍着,血吐出来的时候,象雾一样,鲜血浸染在大红洒金的帖子上,点点象漫天飞舞的桃红瓣一样。 36第三十五章 “轩儿!!” 孙氏大喊一声,慌了手脚,颤颤巍巍的让小厮把已经不省人事的慕晨轩抱到了床上,又着忙让人去请大夫。等都安排完了,终于又注意到了站在一边,已经吓呆了的如月身上,揪住如月猛烈的晃。 “你对轩儿都说了什么?你还我轩儿来。。。” 如月很快风中凌乱了,再也绷不住,开始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孙氏晃完了还不解气,冲着身后的小厮们嚷道: “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上来把他给我打出去。” 赵府的小厮们在大宅门里呆惯了,没见过这么不讲体面的主子,都没动,只是劝阻着: “主子,消消气,他是四皇女府上的人,打不得,还是先看公子要紧。” 孙氏见没人帮他,索性自己动手在如月身上乱打。 如月护着脑袋直躲,被打急了,红着眼睛辩道: “我又没说什么,本是好心替我主子给你们公子送东西来了,是他自己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也没人强迫他,谁知道他好好的自己吐血了。” 孙氏折腾了一气,不小心扭到腰,不得不住了手,扶着腰喘着粗气说: “他好好的自己就吐血了,鬼才信你,送东西?你们要是这么好心,轩儿怎么会气成这样?” “喏!”如月从怀里掏出锦囊,狠狠的塞到了孙氏手里,“不信你自己看看。” 孙氏看着手里的锦囊,皱起了眉头。锦囊滚着彩色的丝线边,做成桃心的形状,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非常的考究。 一个小小的锦囊居然做的如此精巧,必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孙氏疑惑的看了如月一眼。 “是给轩儿的吗?” 如月冲他一扬下巴,终于觉得得了点儿理: “你自己看。” 孙氏解开了束住锦囊口的彩色丝绦,拿出里面的玉坠链子,捧在手心了打量了半天,又抽出信纸递给身边的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厮: “富贵,你识得字,给我念念,看都写了些什么?” 那个叫富贵的小厮看了一眼信,红晕一下子漫过了耳朵尖,抿着嘴偷笑。 “快点,这扭扭捏捏,到底写了些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厮眼里有点湿润。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比这更动听的誓言,读完了才体会到那萦绕心头的感动。读完后,他情不自禁的加了句自己的感概: “主子,四殿下对公子真好。” 看到如月下巴又扬高了几分,孙氏复又拿起那块玉坠,借着窗户的亮光照了照。 心想怎么越看蝴蝶中间刻的那个纹路越看越眼熟,倒好象在哪见过。。。有了,轩儿日日写,见天儿看的不就是这个字吗? 孙氏忽然想起来了,拉开了窗边的抽屉,拿出厚厚的一摞信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心字。 孙氏终于全明白了,原来这个字是写给四殿下的,他就说呢,天天写同一个字。 他把那一大摞纸往如月眼皮低下一搁,理直气壮的说: “当只有你主子会写吗?她不过写了一页,轩儿写的比她多得多。” 如月虽然识字不多,这个心字却是认识的。刚才李琮心取回一对项链吊坠的时候,还给他显摆了半天,他还记得李琮心跟他说,“如月,你看,这个心字正在玉蝶的心上,有意思吧。” 看着面前一页一页写的满满的心字,任谁也明白了。 原来在慕公子的心里竟然是装着主子的。 如月呆呆的看着那厚厚的一摞纸,一抬头看到孙氏一脸欠扁的胜利表情,心早软了,嘴上却不想认输: “那也是因为我主子对慕公子好,为了他,主子被皇上贬到落羽苑,受了多少苦。” “我轩儿呢,见你主子一次,就病一次,大夫都说了那是心病。” “那他干嘛每次都推三阻四的,害的我主子还为他大醉过一场。” “我轩儿半夜梦中哪次不是叫着殿下的名字惊醒的?” “我主子为了慕公子吃不好睡不着的。” “你主子吃不好,我轩儿根本吃不下。” 。。。 两个人你言我一语,本来开始的时候为了置气,各不相让,到了后来,两人越说越心疼,眼圈都红了。 如月说:“这两个人是何苦呢?” 孙氏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只是这两个冤家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的老命先得玩完。” 感叹完了,孙氏替慕晨轩收起了李琮心的锦囊,如月怀里揣着慕晨轩写的心字回来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好歹拿回了点东西,如月总算觉得心里有点垫底的。进了门,一见李琮心,他扑通一声先跪下了。李琮心正等他等的着急,一看他的苦着脸,心里咯噔一下子,着急的问: “怎么了如月,出什么事了?” “主子,我错了。” 如月哭着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把自己今天犯的错误如实交待了。 李琮心从如月手中接过那厚厚的一摞信纸,看着一个个心字,整个人都傻了。 慕晨轩劲秀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了,这完全是剧情的惊天大反转啊! 如月说完了,本来等着挨骂受罚的,没想到李琮心抓着他的肩膀,边摇晃他,边兴奋的一连说: “他是喜欢我的,如月,他喜欢我。”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如月又风中凌乱了。 如果“我一日不爱他,就一日不必怕他”,那么“知道了他爱我,也就不必再怕他了”。现在的李琮心再面对慕晨轩的时候,就觉得没什么可以让她再担心害怕的了。 晚上慕晨轩醒过来的时候,李琮心正在数他的又长又卷的眼睫毛,就象是接管财物之前,清点数目一样。从此以后这人可就是她的了,第一次身边的这个人让她有了归属感。象生来就认识他一样,腻在他身边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殿下?” 慕晨轩还处于半迷糊状态,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眼睛象笼着一层薄雾,眼神茫然的可爱。 “你饿不饿,我叫人给你温碗粥来。” 橘黄色的烛火下,李琮心唇角弯出柔柔的笑意。 恍惚间慕晨轩好象又回到了永安殿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直到看见赵府小厮端来了粥,才清醒过来,记了白天的事情,挡住了李琮心拿着勺子喂到他唇边的手。 “多谢殿下,我不饿。” 李琮心把粥放在了床头柜上,摆了摆手,让伺候的小厮出去了,然后很有耐心的看着慕晨轩。 慕晨轩侧着脸,微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又抬头看向李琮心: “殿下,以后别。。。” 话没说完,李琮心忽然吻上了他菱角一样饱满的嘴唇,把他剩下的话全都堵回了他的嘴里。她伸出舌尖一点点在他唇上轻轻的舔抵,很轻很柔,象夏日的夜风,热烈都隐藏在温柔里,反而透着清凉,没有半点的强势,却比疾风暴雨更让人无法拒绝。 慕晨轩没有动,李琮心也没有动,两个人甚至没有相拥,只是唇辗转在一起,不知是谁的气息围绕着谁,谁的唇舌纠缠着谁,似乎在越来越深中一起堕入了梦里。 很久很久,两个人才分开来,互相深深的注视着对方。 “殿下,我。。。你。。。” 慕晨轩的眼神刚一游移,李琮心又扑了上去,这一次直接把他扑倒在了床上。 好象前世男生对付女生最后的杀手锏就是直接拿下。 不是我心急,是你太毒舌,伤了我不要紧,伤了我最心爱的人可不行。 慕晨轩第三次开口的时候,李琮心的已经亲到了他锁骨性感凹陷的曲线上,轻轻一咬,他未出口的话直接变成了一声难耐的呻吟,叫的李琮心心痒难耐,慕晨轩身上宽松的常服领口随之危险的滑过了他光滑骨感的肩头。 “不要,殿下。” 慕晨轩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看来这个人嘴硬到不给他点教训是不行的,李琮心从怀里拿出那一摞他亲手写的心字,伸到了他的眼前: “这么多的心字是谁写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慕晨轩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侧过脸去不看她。 李琮心趁机凑到他耳朵边说: “都写了那么遍了,那从今以后就叫心儿吧,好不好?叫一声我听听。” 看着慕晨轩苍白的脸上升起了淡淡的红晕,李琮心感到自己的怀心眼在偷偷作祟。 “好啊,不叫的话,那就别怪我罚你了。” “殿下,我没有。。。唔。” “还说。” 某人的话又成功的被堵了回去。 明明情动到颤抖,居然还在嘴硬,李琮心决定这次不吻到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求饶绝不罢休。 这一次她的吻没有温柔,舌头闯进他的领地到处扫荡,直到她自己也喘不过来气。刚刚抬起头,冷不防被一双手猛的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天地翻转之后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柔软温热的唇覆了上来,带着热带风暴般迸发的热情,瞬间席卷了她全部的呼吸。那一刻没有呼吸,没有思想,世界全都变空白,只有那个融化了两个人灵魂的热吻。 爱来的时候从来不可阻挡,缴械投降的他,火热的脸颊紧贴着她耳边,低声呢喃: “心儿,我喜欢你。” 本来一直嬉皮笑脸的李琮心泪水夺眶而出,慕晨轩一时手足无措。 “心儿,你怎么了?我。。。我。。。” 李琮心本来还在默默的流泪,他这一说,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前世的,今生的所有委屈、伤心还有。。。幸福都哭了出来。 很快体会了她的心意,慕晨轩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温柔的轻拍着她的肩头,把吻留在了她的发心。 从那天开始,李琮心一散了早朝了,就往赵府跑,整天泡在慕晨轩身边。 孙氏起初还常常在旁监督,见慕晨轩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人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又知道她们的亲事是皇上点了头的,也就渐渐放松了。 其实李琮心和慕晨轩在一起,除了第一天太激动,做了点出格的事情,后来也没敢太放肆,她整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他犯花痴, 喂他吃饭的时候,看着他嘴角的饭粒,她也想吃一口。 给按摩腿的时候,看着他玉一样脚丫,忍不住想挠挠他柔软的脚心。 和他面对面说话的时候,会研究他象黑宝石一样的眼瞳,奇怪为什么他的眼睛会是纯黑色,连一点琥珀的颜色都没有,美过她所见过的最昂贵的美瞳。 。。。 爱上了他,才发现原来宠一个男人也不是很难,只要有爱,和他在一起,就会觉得什么都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这一章可以让大家感到甜。不能老苦哈哈的。。。不过好象甜过了以后的苦,会更苦哦。 37第三十六章 很多年以后,李琮心还清楚的记得,皇上颁下恩旨,为她和慕晨轩指婚的那天,她是多么的幸福。 为了庆贺,李琮心带着慕晨轩到郊外去烤肉,还请了李琮文、张还钰和柳言。那阵子正巧张还钰也刚刚官复原职,似乎所有的好事都赶到了一起。 要说别的事情李琮心不擅长,吃喝玩乐她最拿手。为了这天的烧烤会,她着实费了不少的心思。不说烤肉用的木炭炉子和架子,精心挑选的羊肉、鹿肉、鱼肉。。。,单是准备调料她也没少费劲。 事先她不仅准备了象“烤肉季”烧烤那样的酱汁调料,还准备了新疆烧烤风味的粉质调料。要知道在当时烧烤并不盛行,民间少有人吃,只是在贵族中,有时候狩猎回来,会烤些鹿肉,也没什么调料,不过撒点盐面,所以很多烧烤用调料都不是现成的,比如孜然还是她从药店淘到的。 不过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野外聚餐非常的成功。 那天,郊外小溪边,微风清凉,烤肉的烟很快似的随风飘散,只有原汁原味的烧烤香味萦绕在身边,大家边吃着美味的烤肉,边聊天,每个人吃着烤肉都赞不绝口。 这种独特的融入了自然、轻松愉悦的聚会氛围,代表着另外一种自由开放的生活态度和社交方式,很明显让这些身在侯门深处的这些人,在感受到俘获了无数现代人的烧烤魅力的同时,又多了一种新鲜的感受。 吃烧烤的时候,他们是就着水酒吃的。那时候的水酒和现代的白酒相比要淡的多,喝着不会觉得辣口,烧烤的时候正好喝。酒足饭饱之后,所有的人都有点微醺的酒意。 酒后,李琮心又让如月焚香烹茶。茶具都是她事先按照现代日本茶道的式样定制的,如月侍茶时的一招一式,也是李琮心煞费苦心的教会他的。 天鸢人讲究喝茶,但是中国文化向来重在诸事随心而为,并不象日本茶道将精神层面化作一种固定的仪式。 茶道中的如月素衣执壶,敛气凝神,伴着徐徐的山风,潺潺的溪流声,不说茶香,光论画面也赏心悦目,让人未品茶香,已觉心旷神怡。 围坐在茶案周围的这几个人,在天鸢都可称的上是文人雅士,平时也都好茶事,但是这样品茶却都是第一次见,便追问李琮心这别开生面的雅趣是从何处得来,又是如何悟道的。 李琮心笑说:“千年一梦吧。” 慕晨轩嘴上说她“故弄玄虚”,但是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又多了别样的意味,不管她干什么,他一直保持着平均每三分钟必要看她一眼的频率,而且是带着独特的专属于他的迷人的微笑,眼睛中亮光她暂时理解为崇拜或者仰慕。 看着慕晨轩的笑脸,李琮心感受到了他的幸福和满足。花了这么多心思,她并不是想在众人之前卖弄,只是竭尽所能想要给慕晨轩最简单和平凡的快乐,她想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为了他,她学会了倾听学习,努力的融入他的生活,也希望让他有机会走进她曾经的生活,爱上一个有着现代灵魂的李琮心,而不是四皇女。 还有柳言,也是她如今幸福的重要部分,是她的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慕晨轩病好了的时候,李琮心就带着他去了煜府。 不被家人祝福的爱情不算圆满,去之前她心中忐忑不安,象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的少女似的,只怕柳言会不喜欢慕晨轩。但是让她高兴的是,柳言和慕晨轩一见如故,彼此投契到一见倾心的地步,有时候他们两个人聊的兴起,反而倒冷落了她。 眼前他们一个温润儒雅,一个俊美无匹,闲适的坐在软塌上,身后满山的红叶,丛林尽染,身前是潺潺的小溪,两个人边下棋,边说笑,那画面就象一副活生生的美男行乐图一样,连张还钰和李琮文都看的呆了,称羡不已的揶揄李琮心,说当世的两大美男都被她收罗到了自己的家中了。 刚开始的时候,张还钰和皇姐李琮文,这两个当世的鸿儒,还谈论了几句家国大事,后来被李琮心诱拐着,尽说些乡野趣闻,几个人说到尽兴处,毫不拘束开怀大笑。 这样的时光让李琮心觉得,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到了晚上,余兴未尽的她带着慕晨轩去看看星星。她练武的用处此刻终于发挥了效用,背着慕晨轩轻轻一跃,几下借势腾挪,就上了屋顶。 天鸢没有高耸的楼房,站在屋顶上远眺,连绵的屋顶只有一些参差的起伏,暮色下,象无边的暗夜之海。头顶上的天空象黑蓝色的巨大穹顶,点缀着无数颗闪亮的星星。 让慕晨轩在屋顶坐好后,李琮心站在慕晨轩的对面,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线花。线花蹦跳出眩目的火花,因为微弱却有着更令人心动的绚烂。 背后是无垠的夜空,她挥动的双手画出了闪亮的心形。 闪烁的火花印照下,对面的慕晨轩宛如天人,闪亮的心形倒映在他黑眸深处,象天边最闪亮的两颗晨星。 一切美的就象梦境一样,曾经失落的青春、爱情都因为眼前这个人而重新来过。 李琮心不知不觉的停住了手中的舞动。 线花的火花渐渐的熄灭了,她和慕晨轩默默的相互注视。暗夜空寂无声,似乎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屋顶的夜风有一些凉,李琮心坐到了慕晨轩的身边,两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圆满的日子里,李琮心会忽然感到心情有一些伤感。也许就是太圆满了吧,反而会有害怕失去的失落感。 如果恋爱中有多少的甜蜜,都注定用多少的痛苦来偿还,你还有没有勇气去全心拥有。 曾经失去过的恐惧在最幸福的时刻象是忽然被唤醒,疑虑又象荒草一样在李琮心的心头疯狂的蔓延。一直以来,她有太多的为什么想要问他,却一直无从开口,怕伤他,怕自伤,更怕伤害了刚刚明朗的感情。她明白爱是坚固的,同样也是脆弱的。 “怎么了,忽然叹气?” 慕晨轩用胳膊拢着她的肩膀,额头亲密的蹭着她的脸颊。 “轩,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再瞒着我好吗?有困难我希望和你一起承担,如果你骗我,我会很伤心的。 “嗯。” 他点头,把她圈的更紧 “离开我的那段时间,你真的一直都呆在赵府吗?你的腿真的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坏的吗?” 他默默的蹭着她的脸,隔了半天说:“心儿,别胡思乱想了。” “还有李琮瑄,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冲口而出,这句问话憋在她心里太久了。 时间象凝固了,过了很长时间他低声说:“对不起。” 他脸上的无奈和伤痛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占据着她的心的,还有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 她刚刚遇到他,却想拥有他的所有,但是他的过往她注定无法参与,就象他也永远无法走近她的曾经,她又何必让过去的伤痛再去伤害他们现在的幸福。是她太贪心。 “对不起。”李琮心握住了慕晨轩带着凉意的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他们的婚事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逐渐的临近,距婚期还有月余时,曲阳县因为连年的洪水闹饥荒,流民四起,曲阳县令奏请朝廷拨粮款赈灾。因为去年曲阳出了官匪纠结,贪污救济钱款的大案,此次赈灾,皇上着户部严格督办,做为户部的监察,李琮心被指派做了钦差,押运粮草,亲自到曲阳督查赈灾。 临行之前,皇上在御书房中拉着李琮心的手,和她说了很多话。从李琮心和皇上见面以来,这是皇上第一次和她郑重其事的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皇上说:“心儿啊,你在户部也历练了一段时间了,是该树立威望,做些大事的时候了。母皇不能把你护住身边一辈子,总得放飞你,日后就要靠自己了。记住凡事要审时度势,以社稷为重。。。” 最后皇上拿出了一个玉质的瓷瓶,对她说:“你和慕晨轩婚期将至,母皇先送你一份大礼。这是治慕晨轩腿的解药,临行之前你给他用了,待你回来的时候,他的腿也恢复如常了,到时候你们便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婚礼,母皇也就安心了。” 李琮心当时就愣住了。 按赵府人的说辞,慕晨轩的腿是他骑马时摔伤的,当初她就对这种说法有所怀疑。以慕晨轩的身手,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还摔成重伤呢。可是后来她几番和慕晨轩求证,他都没有否认。她还一直在替他求医问药,坚持针灸,跟大夫也说他是摔伤,却原来他根本是中了毒。 为什么他就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她实情。 回到王府后,李琮心让如月带着几个侍卫把解药给慕晨轩送去,自己没有去。 如月走后,她心里莫名焦躁。 得了解药,慕晨轩的腿有治了,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她本应亲自送过去,看着他喝下去,和他一同分享喜悦。而且这次去赈灾,一去这么多天,不能和他相见,临行前她也想见他。可是对于他的隐瞒她终不能释然。 自从相识以来,她知道他的性情倔强,凡事总是不忍违逆他的心意,但是这样事情她不能再放任不管。若是不给他点教训,她怕终有一天,她会护不住他,失去他。既然相爱就应该坦诚相对,遇到困难就应该一起分担。 时间慢的磨人,李琮心根本无法安心做别的事情,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终于等到如月回来了,谁知一进门,还没等她开口,如月就把解药拿了出来。 “怎么又拿回来了?” “我按主子的意思跟慕公子说了,要他服用解药后,安心修养,说主子出门回来以后,自会去探望他。可是他不仅不喝,还偏要来见主子。我跟他说了,主子说了让他不必来,他偏不听,现在在前厅候着呢。” 李琮心本来就窝着气,这一下新火又顶了上来。 这是什么脾气性情?在天鸢君为臣纲,妻为夫纲,她别说为他的纲了,他一次都没听过她的。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惯着他了,她就不信拗不过他这股劲儿。 “你去跟他说,我不见,让他按我说的,乖乖的回府吃药休养,我回来的时候,想见到一个能跑能跳的他。” 如月无奈的转身走了,心里话,这也不是折腾谁呢?主子们置气,当奴才的跑断腿。 不大会儿功夫,如月又回来了:“慕公子不走,前厅跪着呢。” 李琮心觉得自己的心在爆炸的临界点上又猛然缩了回来一样,声音都带了嘶哑。 “谁让他跪的?” 如月赶紧摇手: “没人,谁敢啊,奴才把主子的话跟慕公子一说,他自己从轮椅上滑到了地上,自己扳的腿,就那么半趴半跪的。主子也知道他的性子,奴才想阻止他,也阻止不了啊。” 李琮心被彻底气晕了头,指着如月的手直哆嗦,问如月: “你说这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如月早就学乖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说好说歹都是错,低着头,没敢接茬。 李琮心发了一顿火,火发完了,没办法掉头还得往前厅走,越走越气。 合着搞来搞去,到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或明早还有更新,正在拼命赶文中。。。 38第三十七章 到了前厅,李琮心一眼就看到慕晨轩双手撑着,跪在地上。她停住了脚步,心中是难言的苦涩。刚才她是在和他赌气,但是现在的情景才真正让她觉得无法承受。 他是她深爱的人,他们之间有了矛盾可以赌气,可以争吵,甚至可以更糟糕,但是他跪在地上干什么?这只能说明在他的心中她不是他的心儿,她还是四皇女。 见她走进来,慕晨轩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可是李琮心刚才对着如月时的无名火就已经无影无踪了,质问的话,解释的话,全都无从说起,面对着他,她除了无力还是无力。李琮心也没说话,上前把慕晨轩抱了起来。 自从练了煜家的内功心法,她的力气比一般的人要大很多,慕晨轩几经折磨,人又消瘦,抱起来也不觉得沉重。李琮心没有将慕晨轩放回轮椅,而是直接把他抱进了自己的卧房。 等把他放在了床上,她才发现他的双膝处的裤子都破了,浸出血迹来。他血脉不通,刚又在冷硬的地上跪的久了,替他脱下鞋袜后,脚也是冰冷的,一点儿温乎气儿都没有。 见李琮心让人打了盆热水来,挽起袖子要给他洗脚,慕晨轩尴尬的想要躲闪,无奈腿动弹不了,慌乱的说: “心儿,别,这种事儿怎么能让你做。” “不用我做,你自己能做吗?如果今天母皇不把解药给我,你的腿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你到底把自己的身体当不当一回事儿?你又到底把我当什么?” 李琮心终于把要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不理慕晨轩的抗议,抓起他无力动弹的脚,狠狠的按进了了冒着热气的水中,泄愤似的用力搓洗着。慕晨轩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看着她替他洗完了脚,又挽起他的裤腿,替他把膝盖上的血迹擦干净,涂上伤药。 都收拾完了,李琮心把解药递给了慕晨轩,脸上尤带着怨气,生硬的说了两个字: “吃药。” 慕晨轩没有接药,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也不知道皇上还有解药,以为是中毒以后的后遗症,无药可医,只怕说出来后,引得你怨恨皇上,因为我让你们母女失和。” 李琮心叹了一口气说:“你说的这些,我懂,也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瞒着我,你有你的苦衷。你这样瞒着我,是为了我着想,可是从另外的方面说,也说明你根本对我没有足够的信任。我既然和你在一起,就想与你同甘,也能共苦,如果你遇到事情,总瞒着我,我怕只会让误会加深,在我们之间造成越来越大的隔阂。” 慕晨轩听完她的话,把她又拉得离自己近了点儿,把头靠在她身上说: “我有错,你尽管说,尽管罚,可是你这么不理我,我承受不起。心儿,你想过吗?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慕晨轩说完这句话,李琮心眼中一热,就把他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她没想到他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象他这么隐忍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真的是她逼得他太紧了。 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她也能感觉到他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传递的深情,他们之间明明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为什么还会争吵?还会在无意中伤害到对方呢? 她想,不管怎么说,等她这次回来后,他们就可以大婚了。结婚以后,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他们有的是时间。 李琮心走后第十天,瑄王府中,李琮瑄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刚才暗探来报,她劳心劳力劫来的粮草,不过是十几车的砂石。好个李琮心明里大张旗鼓的从官道运送粮草,却原来根本是个幌子,粮草暗中绕道水路,已经抵达了曲阳。她又一次低估了她,败在了她的手里。 自从皇宫游园会中与慕晨轩相见之后,她曾经暗中派人多次联系慕晨轩,他竟然一直置之不理。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要嫁给李琮心,听说连腿疾也治好了。 她李琮心想借赈灾得民心,回来后又娶的美人归,江山美人尽揽怀中,简直是做梦,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如愿。 李琮瑄正象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下属常婆婆走了进来,附在她耳边一阵低语,递给她一封密信。 李琮瑄打开一看,眉头皱的更紧,又是辽人在催问粮草一事。辽国三番五次催她,要与她共同起兵,觊觎的是天鸢北部的半壁江山。她曾寄希望于与容景的联姻,争得储位,所以对辽人一拖再拖。但是燕王显然并没有助她之意,她几次让容景去信,最后好容易得了他回信,却是劝她安分守己,尽忠尽孝,一个劲儿的和她闲扯。 现如今皇上的意思未明,她总是抱着一线的希望,再说此时天鸢政局稳固,并不是起兵的大好时机,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对于她的一再拖延,辽人方面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再加上共谋粮草的事儿,最近频繁的给她来信。这样下去,难保不惹人怀疑,露出马脚来。 李琮心看完后马上将密函烧毁,一脸的烦躁。 不料常婆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给她说: “常将军还有家书给主子,说主子叮嘱要找的人找到了。” 李琮瑄拿过书信,心急的打开看完以后,忽然神经质的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常婆婆不认识似的看着李琮瑄,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心道:自从公子走了,主子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怎么象疯魔了一样? 又过了十几日,慕晨轩正在赵府的花园里练剑。自从服用了解药以后,他的腿好的很快,虽然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行动如常了。 前两天李琮心派人给他送来书信,说她此行非常顺利,不久就要回来了。这次她走了以后,他是真的想她了。原来的想念,没有经过前一阵的柔情蜜意,是闷在心里麻木的疼,可是现在却是鲜明的,刻骨的思念,因为急迫着等待相见而更加难熬。他想下次要是她再出门,说什么也得跟她一起去,再不分开了。 刚练完一套剑法,因为气血流通还不够通畅,他觉得腿部酸疼,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孙氏拿着手巾走到他身边,心疼的一边擦汗,一边埋怨: “腿刚好了,就这么心急,看这一头汗,腿又疼了吧。爹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要慢慢练,你这么倔着不听,小心我回来后告诉心儿。” 慕晨轩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心儿吓唬自己就成了他这个爹的口头禅了。 “爹,我没事儿,你又拿心儿来吓唬我,好象她多厉害似的。” 两个人正闲聊,一个小厮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递给了慕晨轩,说是瑄王府派人给他送来的。 孙氏一听到瑄王府,很自然的想起了那天游园会中,为了慕晨轩和李琮心争斗的那个瘸腿皇女,紧张的看着读信的慕晨轩。见他看完信后,眉头深锁,心中更是担心,忙问: “轩儿,信里都写了些什么?爹看那个瑄王对你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千万别理她。若是被心儿知道她来找你,一定会生气的。” 慕晨轩象是没听到孙氏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沉思,半天象忽然下定了决心一样,拿出纸笔,噌噌几笔写了回信,自己亲自到前厅交给了瑄王府的送信人。 第二天,慕晨轩偷偷一个人出了赵府,如约来到了闹市的一个饭庄里。他来的时候,李琮瑄已经在包间里恭贺多时了。 显然这是这家饭庄的顶级包房,布置清雅、诺大的房间里只有李琮瑄一个人,她显然着意的打扮过,身穿湖蓝色的百褶襦裙,肩披银缎八宝洒花霞披,云鬓高堆,珠翠满头,人显得贵气十足。 见了慕晨轩,她的凤目含怨的低叹了一声: “晨轩,你总算是来了。我还道你攀了高枝,再不认我这个旧主了呢。” “小姐,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我这样叫你了。我曾经对小姐说过,过去的晨轩已经死了。但是十年恩义未敢相忘,我这次来,有几句话想对小姐说。” “哦,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良言?” 李琮瑄挑了挑细细的长眉,笑带嘲讽。 “小姐,前阵子劫持赈灾粮草一事是你所为吧?” “何以见得?” 李琮瑄听他猛然这一问,不免有些吃惊。 慕晨轩淡淡的一笑: “去年户部侍郎陈林远做了替死鬼,人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了大牢里,我便知道了,今年的粮草还得被劫一回。” “原来以砂石充当粮草,掩人耳目一事,是你给李琮心出的主意。” 李琮瑄终于动容。 慕晨轩了然的一笑:“小姐怎知道是砂石,看来我果然猜的不错。” “你,你简直忘恩负义。” 李琮瑄气的白皙的两颊透出了铁青的颜色。 “小姐,曲阳水患,多少人流离失所,等着朝廷的救济来渡过难关,那些粮草就是数万条的人命啊!小姐,有再多的理由,你也不该对这救命的东西起意。还有私通番邦,谋权篡位,这哪一项都是有违民族大义,为万世唾骂的奇耻大罪,我又怎么能助纣为虐,看着小姐一直错下去。小姐,你现在已经贵为瑄王,为什么不能以你的才智,为朝廷效忠,为民谋利,若是日后天命所归,做了天子,定能得万民爱戴,即便做不了天子,做为一个亲王,也可安享荣华,那样晨轩这一辈子也绝不会背弃小姐。” “如若不然呢?你打算向皇上举报我吗?” “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那样做,但是我一定阻止你成事的。” “情分?你与哪里还有情分。便是和我约会,你也要约在这繁华的闹市,怕是防着我对你不利吧?” 李琮瑄说着,站起身,来到慕晨轩身边,俯身去圈他的肩膀。慕晨轩赶紧站起身,躲开了她,躬身道: “晨轩言尽与此,就此告辞了。” 李琮瑄凄凉的一笑: “你说完了,我的话可还没有说呢。再说,人既然来了,却连杯酒也不喝,菜也不动一筷子就走,难不成怕我对你下毒不成?” 她说着把桌上的两杯酒都满上了,自己端起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又满上,再喝尽,一连干了两杯,还要喝,慕晨轩拦住了她: “小姐,别喝了,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 “晨轩”,李琮瑄用狭长的眼睛斜睨着慕晨轩说:“如果我不再错下去,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来?” “小姐,皇上已经把我指给了四殿下了。” “皇上还说过准你自选妻主,你若改口,我再从旁周旋,保你安然脱身。” “我对心儿是真心的。” “心儿,好亲热的称呼。” 李琮瑄冷笑着,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语带怨尤的问: “那我呢,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我敬爱小姐,有如家人。” 李琮瑄笑的意味深长: “说起家人,我不配,不过这里倒是有一个人,是你家人,只是怕晨轩你如今贵人多忘事,连他早给忘了。” 见慕晨轩没说话,神情间难掩紧张,李琮瑄打开了包间的门。原来这间包房的后面还有一个隔间,一个苍老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背有些微驼,沧桑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俊朗来。 慕晨轩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脸上血色尽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叫了一声: “爹。” 跪着膝行到那男子身前,扑在了他怀里。 那男子愣了一下,半晌颤巍巍的抱着他怀里的慕晨轩哭着说: “轩儿,让爹看看。” 慕晨轩仰起带泪的脸,那男子哆嗦着抚摸着他的黑发: “越长越象你娘了。” 说着拉开慕晨轩的领口,见到他锁骨下的海棠,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真是我的轩儿啊,轩儿,你可想死爹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半天才渐渐止住哭声。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琮瑄这时走了过来,搀起了慕晨轩,假惺惺的劝慰道: “晨轩,别哭了,你这样徒惹老伯伤心。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 慕晨轩这才擦干了眼泪,扶着他爹坐下。 李琮瑄体贴的说:“晨轩,你们父子多年未见,好好叙叙旧,我去外面重新点些酒菜来,一会儿,你陪你爹喝几杯。” 说着便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明天榜单到期,今天早晨我不巧感冒了,吃了一片感冒药,没想到药力太猛了,吃的舌头发麻,头发懵,本来前几天太忙,榜单的任务拉下了好多,打算今天补齐的,但是晕一天,啥也没写出来,到了晚上来不及了,写到现在,也没写完。下一章我只好贴这章一样的内容,不知道能过关不,然后我会很快把内容重新换过的,大家先别看下一章。大家一定要原谅我啊,叩谢。5555555 39第三十八章 慕晨轩是七岁那年与家人失散的。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寒风刺骨的清晨,爹爹忽然把他从热被窝里拉起来就跑,他问爹爹是不是去找娘,爹说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时满城都是辽兵,见了人就砍。混乱中爹爹被一个辽兵砍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他当时不管不顾的哭着去拉爹爹,辽兵的刀眼看又砍向了他时,一个黑衣人格开了刀,救了他,用胳膊夹着他,放到了路过的一辆马车里。 他哭喊着要去找爹爹,可是他刚一被扔上车,马车便疾驰而去。当时车上坐着的是年仅八岁的小姐,见他哭闹的太厉害,她一直用胳膊紧紧的箍住他,直到他哭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百里以外。 他本以为爹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爹,这么多年你去了哪?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慕晨轩还象儿时一样,紧紧的抓着爹的胳膊,不撒手。 “爹被人所救,后来。。。那人是你娘旧时的同僚,对爹很好,爹孤身一人,又找不到你,没有办法,便跟了她。轩儿,你不会怪爹爹吧?” 对着自己的儿子,慕氏的脸上露出了愧色。 慕晨轩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爹爹,知道爹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爹这次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说来话长,爹以后慢慢的再说给你听。轩儿,爹听瑄王说你就要嫁人了,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慕晨轩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轻轻点了点头说: “嗯,皇上把我指给了四皇女李琮心。再过几日便是大婚的吉期了,爹能在真好。” “你告诉爹她的父君可是姓煜?” “正是。” “轩儿,你千万不能嫁给她。” 慕晨轩怔怔的看向自己的爹爹,心中的隐隐的不安蔓延成了无法遏制的恐慌。 “轩儿,我们慕家和姓煜的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娘就是死在煜莞晴的手上。当年天鸢与辽人交战,煜莞晴领兵不利,以致兵败,她却因为私怨,将兵败之过栽赃到了你娘的身上,诬陷你娘私通辽军,将你娘在军中斩首示众了。” 慕晨轩听了慕氏的话,登如五雷轰顶一样,脸色惨白,半天才喃喃的问道: “爹,你没有弄错吧,怎么可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此事千真万确,爹怎么会弄错。你娘临刑之前,托人捎回了遗书,嘱咐爹爹在她死后好好照顾你,遗书尚在,又岂能有假。当年你娘与煜莞晴本是至交好友,煜君进宫之前,看上了你娘,与你娘有了私情,以至于进宫后,不安心侍奉皇上。皇上因此迁怒到了煜家,你娘也被贬到了边关做了副将,她家里也和她断绝了关系。那煜莞晴因此对你娘心生嫌隙,寻了机会报复你娘。呵呵,孰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用咱们报仇,她煜家终是断了根,绝了后。” 尘封的伤口又一次被血淋淋的掀开,慕氏满脸泪痕,抓住了慕晨轩的肩头,紧盯着他木然的双眼: “轩儿,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若是嫁给了李琮心,又怎么对得起你那冤死的娘亲。” “不,爹,不可能,爹,你别逼我。” 慕晨轩茫然的摇着头,无助的看向自己的爹。 “轩儿,爹求你了。” 慕氏猛然跪了下来。 “爹已经对不起你娘了,若是再让你嫁给了李琮心,日后九泉之下,让爹再如何面对她。轩儿,难道你将来还想生下有着煜家血统的孩子吗?” “伯父不必担心,他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慕晨轩也跪了下来,父子二人情绪激动,谁也没有注意到李琮瑄不知道何时已经进了房间,走到了他们身边。 “晨轩,李琮心要你侍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怀上身孕,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你居然已经**给了那李琮心,你。。。你这个逆子。” 慕氏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慕晨轩的脸上,慕晨轩淡如水色的唇角很快沁出了一点猩红的血色。 “老伯别生气,这事也怪不得晨轩,他是被李琮心抢进宫,强要了的。在进宫之前,他本就身中奇毒,毒性阴寒,此毒会导致中毒的男子宫寒,难以受孕。那李琮心又是一个荒淫无度之人,凡是被她抢进宫的男宠,都会被逼喝下闭宫散,晨轩,我说的没错吧?” 李琮瑄说着停顿了一下,看慕晨轩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象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一样毫无反应,又接着说: “这闭宫散的药性也是十分的霸道,男子服药之后,数载都不会再有孕事。这两种药加在一起,虽然凶险,不过调养之后,难保不会有万一的机会。可是前阵子晨轩腿不能动,在游园会上我摸其脉象,竟是血脉全闭,似又中了同样性属阴寒的毒药,毒性更强。被三毒攻身,只怕如今便是连那万一的机会也没有了。” “晨轩,李琮心如此害你,为什么你还要嫁给她?你倒是说话呀。” 慕氏听了李琮心的话,心痛难忍,失控的喊出声来。 李琮瑄把慕氏扶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悠然的转到了慕晨轩的身边,俯视着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的他,不无惋惜的说: “晨轩,你是一个聪明人,一个不能生下世女的正君会是什么下场?以李琮心的为人,等不到你年老色衰,恐怕就会去另觅新欢了,到时候,除了去冷宫废苑哪里还会有你的安身之处。晨轩,我和李琮心不同,我与你一起长大,从小早就在心中认定了你,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慕氏本来正绝望的缀泣,听了李琮瑄的话,象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接茬儿道: “难得瑄王对你有这样的情分,轩儿,瑄王的父君常贵君曾是爹的贴身小厮,当年本来被选进宫去的应该是爹,可是爹心里想着你娘,不愿进宫,最后是常贵君顶替爹爹进了宫,若不是他,爹也不能嫁给你娘,生下你。巧的是,当年救了爹的人正是常贵君的姐姐,瑄王又救过你,她一家对我们恩重如山啊。若论起亲来,你和瑄王也算的上是表姐弟,你若是跟了她,可算的上是亲上加亲了。” “爹,事发突然,你容我再想想。” 慕晨轩似乎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些理智,眼神不再茫然失措。在外人看来,好象他又恢复了平常的从容,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的他旧疾发作,心口气血翻腾,喉头腥甜,只是在勉力支撑。 李琮瑄在旁边开了口: “是啊,如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皇上指了婚,别说是贪图荣华富贵,人谁又不贪生怕死,怎敢轻易悔婚呢?” 慕氏听出了李琮瑄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连忙说: “那有什么难?趁现在还没有过门,轩儿,你即刻收拾一下,随爹爹回北辽去。等日后瑄王即位,咱们再回来。” “爹,你说什么?北辽?” “是啊,兵败之后,爹的恩人降了北辽,这些年来,爹一直在北辽生活。” “爹你居然嫁了天鸢的叛将!” 慕晨轩只觉的心痛难忍,一缕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眼前慕氏的焦急的脸逐渐的模糊,他摇晃了几下,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8 瑄王府的一间小小的密室之中,慕晨轩躺在床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白到透明,笼在眼帘下的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整个人象一件易碎的瓷器。 李琮瑄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拿着丝帕替他轻轻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散落在枕头上的柔滑的黑发。 慕晨轩不安的呼吸渐重,猛然抓住了李琮瑄拿着丝帕的手,嘴里无意识的重复着: “心儿,别离开我,心儿。。。” 李琮瑄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起初皱起了眉头,可是凝视着慕晨轩因脆弱而显得更加诱人的俊美容颜,她的目光逐渐变得痴迷,叫了声“晨轩”,俯身亲了下去。 慕晨轩在李琮瑄靠近的瞬间猛然悸动了一下,身体尽力的向后蜷缩着,忽觉一只手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钝痛,让他终于从懵懂中惊醒,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锁链锁在床头,另一只手被李琮瑄死死的按在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 慕晨轩的脑中迅速的回放着晕倒之前的场景,被李琮瑄用这样的姿势压迫着,他心里感到了面对危险时的恐慌,却在问李琮瑄的时候,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绷紧了身体的样子更诱人。” 李琮瑄说着,用另一只手指描画着慕晨轩诱人的锁骨凹陷处的曲线。 “你放开我。” 李琮瑄的碰触,让慕晨轩一激灵,象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没有被锁住的那只手猛然摆脱了李琮瑄的钳制,用力击向她的心口处,李琮瑄早有防备的旋身闪开。慕晨轩一只手被锁住,根本无法坐起身来,身体回旋的余地很小,避无可避的被李琮瑄封住了穴道。 李琮瑄整个人都压了过来,低头啃咬着他细腻的颈部皮肤,气息慢慢开始紊乱,双手迫不及待的伸进他的内衣里,语无伦次的说: “晨轩,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想你想的都要发疯了。” 慕晨轩身体不能动弹,眼睛里急得印出水色,咬着牙说: “小姐,别让我恨你,小姐,你住手!” 她近乎狂乱的摩挲让他情急中失控的叫出声来:“你不想做皇帝了?” 李琮瑄住了手,抬起身子看向慕晨轩,他整个人都在因为紧张而颤抖着。 “如果我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李琮心第一疑心到的人一定是你。她一直不跟皇上提起你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投鼠忌器。如果没有了我,难保她不会到皇上那去告你的状。你应该最清楚没有我,根本打击不到她什么,我只有在她身边才最有价值。” “我先要了你,你一样能回到她身边去。” 李琮瑄说完,又一次按捺不住的扑的上去。 “你如果强迫我,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绝不会活着留在你身边。” 慕晨轩笃定的看着她,眼光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居然用死来威胁我!我哪一点不如她!” 李琮瑄狂躁的用拳头捶向床面,慕晨轩闭上眼睛,侧过脸不再看她。 过了很久,李琮瑄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不再扭曲,又恢复了她平时的冷清的样子。疯狂之后忽然放柔了语气,让人更加感到毛骨悚然。 “晨轩,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见慕晨轩依然闭着眼睛保持着沉默,李琮瑄脸上不可控制的露出一丝阴笑。 “让我放你回去,可以,不过你别想着再嫁给她。至于怎么去周旋,我想以你的才智,有的是办法,不用我再教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皇帝的位子我势在必得,最近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你必须随时把李琮心的消息暗中传递给我,别忘了你爹还在我的手上。” 慕晨轩听了她的话,睁开眼睛,转过脸看向她,说:“好。” 李琮瑄审视着慕晨轩象幽深的古井一样的黑眸,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 “怎么,是不是算计着等我一放你回去,照样象过去一样爬上李琮心的床去,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再碰你。” 看着李琮瑄的眼中又蹿出疯狂的火焰,慕晨轩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琮瑄说着,解开了慕晨轩的腰带。他的衣襟散了开来,平坦紧致的小腹因为紧张剧烈的起伏着。 摸着慕晨轩形状优美的肚脐,李琮瑄象在笑谈鉴赏一副名画。 “李琮心在你手上烙上了心字,我便在你身上烙上我的瑄字,你看如何?若是你不懂得保护自己,让她脱了你的衣服,一眼便能看到我的名字,你说到时候她会怎么想,还会认为你为了她守身如玉吗?” 她猛然把慕晨轩翻转了过来,撩起他的内衣,让他线条优美的背部显露无遗。 不顾他嘴里的焦急而恐慌的抗争,李琮瑄站起身来,来到墙角。 原来在那里的炉火中,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圆形长柄的烙铁,她一伸手把烧的通红的烙铁从炉火中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章重复的内容换成了新的内容,买过的亲,麻烦再重新看一遍吧.对于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今天白天又特别忙,为了不把一样的内容拖到太久,我又熬夜了啊。 亲们,给点鼓励吧,留个言啥的,虽然前面你们的留言,我还没顾上回复,但是我都看过了,明天会抽时间回复的。我在意大家的话啊,你们没有反应,我木有动力的说,灵感全丢,就开始胡七马八的写了。泪奔。。。 40第三十九章 烙铁在鼻端冒着袅袅的青烟,散发着灼人的热气,慕晨轩被点了穴道,连想闪避都做不到。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随即便闻到自己的发梢被热浪灼烧的焦糊味儿,汗水沁出,很快蒸发掉,脸颊在烘烤下炙烫。 他无力挣脱,极力想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象困兽做着最后的抗争,他嗓音嘶哑的说: “你这样做,于己何益?给我身上烙上你的名字,难保哪天我无法自保,被人发现了,你必被牵涉其中。难道你要为泄一己私欲,将自己前程压在我的身上,一旦有变,前功尽弃,毁掉你的千秋大业吗?” “哈哈,晨轩,不愧我费心栽培你多年,到这个时候,还能巧舌如簧。你说让我怎么舍得你?今天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和我如今坐在一条船上,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死了你也休想逃脱。除了与我同舟共济,全心全意地跟着我,你别无它途,我们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李琮瑄狠厉的声音夺走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你疯了!” 他的话音没落,随着刺啦一阵青烟,就感到背部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痛。他全身痉挛着,嘴里充满了血腥味儿,耳边充斥着自己凄厉的痛呼声。 “不!”他绝望的嘶号着。 他不能被这样打上烙印,被解除束缚的瞬间,他冲到了炉火边,拿起了烙铁,毫不犹豫的伸向自己的背部灼痛处。 李琮瑄几乎同时来到他的身边。混乱的抢夺中,他制住了李琮瑄,手就掯在她的咽喉处,只要一使劲就能捏碎它。 李琮瑄却轻裘缓带,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就势靠在他怀里,逼着他反倒不得不将手臂的力道放松了几分。她仰头靠在他的臂弯上,语气十分的暧昧亲昵,象恋人间的私语: “晨轩,没用的,烙印烙在你的心上,你永远也除不掉。就算你忘了杀母之仇,为了她杀了我,眼睁睁看着你爹爹死,你以为你就能做的了天鸢皇女的正君吗?别忘了你母亲因为叛逆被斩首,你父亲嫁给了降辽的叛将。” 恩义爱恨,几番踌躇,对她,如她所料,他始终下不了手。 也许剩下唯一的路就是找到爹爹,带着爹爹走,才能保爹爹免于非难。 “爹,跟我走,不要到北辽去。” “轩儿,爹不能跟你走,爹心里疼你,可是爹在辽国又生下了你两个妹妹,她们都在北辽等着爹回去。早晚你后母会打到天鸢来,轩儿,你还是跟爹走吧。” 耳边不停回响着李琮瑄魔障般的声音。 “晨轩,你注定负她,除了跟着我,你无路可逃。” “不!” 慕晨轩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冲破了重重黑暗,大声的叫喊了出来。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湿透了贴身的衣衫,汗水蛰得后背的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 “轩儿,怎么了,又做恶梦了?” 天色已近黄昏,连绵的秋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屋子里黯淡的光线下,孙氏怜惜的看着慕晨轩,一边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不无担心的问: “怎么近日里总是做恶梦,看着大婚将近,是不是出嫁前我儿太过紧张了?” 慕晨轩的双眸象被雨水晕染了的暮色,墨色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尤带着初醒时的茫然失措,看得孙氏的心都揪了起来,心想这孩子好久都不在夜里惊悸了,最近是怎么了? 自从皇上指了婚,一直都开开心心的,谁知前两天忽然自己跑出去,回来后,就象是丢了魂一样。那次他快半夜才回来,府中找不到人早乱了套,夫人动了怒气,见他回来,要动家法,幸亏自己一力护着,说四皇女马上要回来了,若是见了伤不好交待,夫人才罢休。当时夫人声色俱厉的,不会是把这孩子给吓到了吧? 想到这儿,孙氏拉着慕晨轩的手,一个劲儿的劝慰他: “轩儿,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有爹呢。不管是心儿还是你娘,她们谁都休想欺负我的轩儿。爹这些年来,在乡下名下攒了不少的良田。她们若是对轩儿不好,爹就带你走,回了乡下,咱们照样好吃好喝的过日子。爹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只管放心。” “我没事儿,爹。不过做了个梦。” 慕晨轩勉强笑了笑,反过来握住了孙氏的手。 孙氏见他如此,知道问他也不会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说: “你总是做恶梦终归不好,百合莲子粥最是安神,爹去亲自给你煮点,厨房做的不好吃。” “谢谢爹。” 慕晨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整天跟在儿子身边,一心扑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不开心,一天天的瘦下去,却怎么琢磨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问也问不出来,孙氏一筹莫展,转过身偷偷用手绢沾了沾已经湿了的眼角,去厨房替慕晨轩熬粥去了。 人生难得两全事,也许从他为报恩,自甘沦落,以身侍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费尽心机,谋算别人,最终难逃天谴。 为私情而弃天下,是为不仁;弃旧主舍旧恩,是为不义;父嫁敌国,意欲不利于故土而坐视,是为不忠;母仇不报,父恩不念,是为不孝。 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他左右为难,已经无路可走了,还要连累到多少身边关心自己的人,还要蒙骗心儿多久。 孙氏刚走没多久,慕晨轩正一个人怔怔出神,小厮沉香风风火火的从外厢房跑了进来,兴奋的说: “公子、公子,四殿下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听了沉香的话,慕晨轩浑身一震,心里五味杂陈,混乱不堪,眼神慌乱的看向门口。 只见门帘一撩,一股清新的雨气袭来,李琮心走了进来。她穿着翠绿色的夹袍,细鹅绒的衬领扫着粉嫩的玉颊,整个人象是雨后山中的青笋一样,一进来似乎昏暗的屋子都亮了起来。 “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李琮心说着脱了鞋,盘腿坐到了慕晨轩身边: “外面一直下雨,阴冷的要命。” 终于见到了慕晨轩,她只觉得开心不已,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说完呗儿的亲了一下慕晨轩的侧脸,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说: “轩,想我了没有?” “想。” 慕晨轩声音暗哑,人没有动,李琮心这才觉得他好象有点不对劲儿,也没太在意,接着玩笑道: “怎么了,这么久没见我连一点热情都没有,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呢,看,我给你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她说着把头亲热的靠在慕晨轩的肩头上,把手里的小包袱在床上摊开来。就见琳琅满目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她随手拿起一个内画的鼻烟壶伸到慕晨轩眼前说: “轩,你看这个,曲阳有名的内画艺人神笔刘的作品,画的自是没的说,更难得的是恰巧画的是蝶恋花。虽说这花不是海棠,但是觉得好象是为我们两个专门做的一样。还有这个,皮影,有意思吧,赶明儿有时间,我给你演皮影戏玩。。。” 嘀里咕噜的自顾的说了一大通,李琮心兴致勃勃的用手托起一双虎头童鞋,小小的童鞋在她手心显得特别的可爱。 “这个好看不?我看了就喜欢的不行,太可爱了。你看我把咱们宝宝的鞋都提前买好了,轩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啊?” 她嬉笑着狭促的说,忽然觉得紧贴着她的身体似乎在颤抖,转头一看,才发现慕晨轩脸色灰败,漆黑的眼眸竟然隐有泪光。 41第四十章 “轩,怎么了?哪不舒服?” 被久别重逢的欢乐麻痹了的李琮心终于察觉到了慕晨轩的异样,他眼中无助和凄惶让她心疼。 象坚冰破洞,露出隐藏在深处柔软的暗流,她早就明白看起来坚强的他内心敏感脆弱。以前他在睡梦中惊醒时,总会流露出这样迷失小孩一样的眼神,只一瞬间,就会被他强装镇静的敷衍过去,然后他又会是那个似乎永远淡定的慕晨轩。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咬着和脸色一样苍白的嘴唇,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轩,发生什么事了?” 李琮心不安的叫了慕晨轩一声,很自然的去揽他的肩头,胳膊在碰触到他后背的时候,他很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你的背怎么了?” 李琮心扒着他的衣领想去查看,他却受惊一样的向后退去。他这一挣,衣领被李琮心猛的扯下了肩头。 他的烫伤处怕孙氏察觉,也没有好好的上药,只草草的用白布带包了一下,本就有些感染,刚才在梦中的挣动已牵动了伤处,流出脓血来,与布带沾连在了一起,这时候被猛然一扯,布带脱落,他一声闷哼,脸色煞白,额头密密都是细小的汗珠。 他咬牙硬忍着,慌乱的整理着衣领说: “没事。” 勉强笑着,可是眼睛里的不安惶恐却无法掩饰。他越是这样,李琮心越担心。 “既然没事儿,让我看看怎么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看他象炸了毛的猫一样,她顾意放缓了语气,往他身边凑了过去,没想到手刚一搭上他的肩头,就一下子被他推开,那一下子又快又猛,她没注意差点被推下床去。 “别碰我!” 他紧张的瞳孔都收缩了起来,不均匀的急促的喘息着。 李琮心皱起了眉头,坐在床沿没有动,等了很久,见他的身体不再紧绷着,渐渐放松了下来,才说: “轩,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隐瞒,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是。” 这个是字他说的很快,尾音震颤着,仿佛说出来的时候有千钧重,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坚定的黯无生气,象结了冰的海。 他的眼神那么的熟悉,一种无法压抑的恐惧从心底蹿起,那被她刻意掩埋在内心深处的过往又恍惚在眼前浮现。 “别说了。” 李琮心嗓子干涩,象喃喃自语一样,带着哀恳。 可是他结了冰的黑眸仍旧寒气逼人: “我不能嫁给殿下,我想退亲。” “你说什么?” 心口如遭雷击,李琮心失控的紧紧的攥住慕晨轩的手腕,而他不再试图挣脱,放弃的任她将他拽到身边,扯下衣衫,背上的烙印赫然出现在眼前。仍然红肿的烙印渗着血迹,巴掌大的瑄字清晰可见。 李琮心赤红着眼睛,握住他的双肩,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她给你烙上去的。” 慕晨轩半裸着肩,僵硬的坐着没有说话。 停顿了一下,李琮心忽然收紧了手,眼眸颤动: “还是。。。你要她烙上去的?” 她说完直看进他幽暗的眼眸深处,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仿佛生死就系于他的答案上。 他的眼眸在一刹那一片死寂,抬起长长的眼睫,他勾唇笑了,凝固的空气又流动了起来,他的声音淡漠的象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是我让她烙的,我是一直都在瞒着你,其实我心里忘不了她,当初迫于无奈才答应和你的婚事,只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住口!” 脑中的绷到极致的那根弦咔的一声就这么断了,李琮心只想阻止他继续下去,她觉得他再多说一个字,她偏得杀了他不可。完全没加思索,一个耳光狠狠的掴在了他的脸上。 慕晨轩被打的偏过了脸,苍白的脸颊上一下子肿了起来,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他伏在床上,止不住的身体颤抖,不敢看向李琮心,继续着残忍的话: “与其痛苦一生,不如及早了断。我会去向皇上表明心迹,承担罪责,还有我姓慕不姓赵,若不是因为与殿下的亲事,也不会做赵家的公子,我自会请求皇上赐还我本姓。。。” 门口啪的一声,是碗碎在地上的声音,孙氏愣住了门口。 慕晨轩全身一震,看向李琮心,只见她萎顿的坐在那里,目光茫然的没有焦距,整个人疏离的象随时会消失在空气里。他的心被一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恐惧所攫取,不是他失去了她,而是她要不见了。 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声声凄切,逐渐连接着了一望无垠的雨幕,暴雨冲刷着身体,寒意透骨。 李琮心茫然的走在雨中的马路上,周围不再是青砖碧瓦的古道,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 朦胧的车灯接二连三的从身边呼啸而过,她低下头,怔怔的看着被雨水湿透,紧贴在自己纤细的腿上的西式短裙,脚上黑色的皮凉鞋鞋带,方才心中尖锐的刺痛变成麻木的钝痛,一时不知道何为庄生,何为蝴蝶。难道在天鸢的一切都是南柯一梦?这一切不过是上天在告诉她,她的失恋不象她想的那样,不关乎金钱,不关乎身份地位,即使贵为皇女,她李琮心照样是被甩的那一个,她悲摧的注定了失恋。 李琮心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站在雨地里象个落汤鸡似的,笑的喘不过气来。 一辆银灰色的凌志缓缓的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很有魅力的成熟男性的脸,虽然光线很暗,隔着雨幕依然可以看出来,那个人很帅,不过她不认识。 “小姐,用帮忙吗?” 他笑得很绅士。 李琮心很惊奇,惊奇于他能看到自己,说明自己不是鬼魂,也惊奇于他的热心,现代人大多冷漠,又或者别有居心。 不过她没有拒绝,大雨中路不好辨认,而且雨打在身上很冷,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空着手,没有钱。 坐进车里,玻璃车窗隔绝了倾泄而下的大雨,柔和的热风合着空气清新剂的香气带来了暖意,被淋透了的薄纱套裙濡湿了高级的真皮座椅,雨水顺着她的腿流下来,很快把脚垫湿了一滩。一切真实的不容怀疑,看来自己真的还是血肉之躯。 “小姐,打算去哪?” 话说的很客气,但是那个人并没有看她,线条分明的侧脸削薄冷淡。 “xx街xx苑” 她连想都没想就说出了曾经和那个人住过的地址。 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到外面嘈杂的雨声,象是在无声的滑行。雨渐渐的小了,夜色初降,外面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拐角处的小报亭、街边的李先生面馆、发屋,再走五十米就应该是小区入口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改变,而在她的心里原来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忘记过去,只不过是把这些曾经的过往尘封了起来,不敢碰触。 “到了。” 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谢。” 她点头致谢,他们彼此露出了微笑,同时说:“慢走。”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在不期许的时候,常常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 夜空如洗,城市的空气一如既往的甜腻,象肯德基的炸鸡块。 站在几十层的高楼下,李琮心仰头,尽力想数清高楼里亮着灯光的窗口,曾经在第十一层的窗口,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相互取暖,他们的家乡都远在千里之外。 “诶,我买了面条,想吃什么,煮面、炒面还是焖面?” “随便。” 身后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的声音,低沉的男中音,只两个字就让李琮心如遭雷击,她下意识的向楼侧的阴影里逃去。走到拐角处转身,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斯斯文文的,夜色中脸色清白,显得有些憔悴,穿着一身棕色系的休闲装,青春而不失儒雅,手中提着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袋口处露出几根青菜叶。 他身边的女孩,中等的身材,没有经过打理的中长发显得有些土气,很平凡的脸,配着脸上的笑容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不是那个在咖啡馆里和她谈判的富家女。 “我不会做随便啊,干嘛这么不认真啊,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很高,透着撒娇的意思,双手牢牢的搀着他的胳膊,象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那就煮面吧。”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了楼门的入口。 时间虽然很短,但是李琮心敢肯定的是,看着这两个亲热的人,她没有心痛,也没有嫉妒,就象是在看一对陌生的情侣。 时间真是可怕,曾经刻骨铭心的痛,让自己掩埋起来不敢回望的痛苦,真等到掀开的时候,才发现是那么苍白。 没有她或者那个富家女,他还可以和别的女孩继续幸福的生活,原来过去所有的痛苦都是她自己的错,是她把爱情看得太文艺,或者功利,什么深情、金钱、美貌。其实爱情很简单,就是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为你煮面,你为了提菜而已。只要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一切就会变得容易。比如你别太把自己当人,当自己是只狗的话,那爱情就只是狗屁而已。 她为了这狗屁的爱情的死了一次,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城市很大,可是不是她的家,等明天天亮了,还是回家去看妈妈吧。 她这样想着,抬头看向夜空。很奇怪的是,阴天的夜晚,在正北的方向,有一颗星星出奇的亮,象梵高画的星空,散发着一圈一圈螺旋状的光晕。李琮心渐渐觉得睡意朦胧,耳边恍惚听到如月在叫她: “主子,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定感觉到了,俺要开始虐了,不过大家放心,即使虐也是狗血式的。 42第四十一章 “主子,醒醒。” 李琮心睁开眼睛,看到如月焦急的眼睛,她躺在自己王府卧房的大床上。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回来了?” 李琮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脸的迷惘。 “赵府的人把主子送回来后,主子就一直昏睡着,我刚用了西域进贡的醒神香,主子才醒过来。” 李琮心心里好象又被撕扯了一下,眼睛不争气的湿了,低低笑了几声,心想好狠的心啊,还晕着就着急往出推,这男人若是变了心,当真的是翻脸无情,比陌生人还不如。 虽然她并不想钻牛角尖,也觉得自己经历了许多,关于的感情的事情也想通透了,可是这一晚上却一直大睁着两眼,天朦朦亮的时候,没等如月催,就起来了。 离晨起还早很多,连鸟都还没睡醒,宫中万籁俱静,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梳妆镜前,顶着两只熊猫眼,苍白憔悴,看着镜中的人影顾影自怜。坐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檀香镂花扇隔后当值的贴身宫侍才听到动静,慌忙传人进来伺候。 大概大家都看她的脸色不好,殿内一片低气压,连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如月也蔫了。 梳洗完了,李琮心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浮肿,脸白的没有活人气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皮肤好,平日里从不用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今天破天荒的仔细的往脸色涂了点,人看起来才好了点。 早膳根本没有动,李琮心就让宫侍们撤了,离上朝的时辰尚早,她想起临行之前,曾让通天鼠董可安排了侍卫暗中保护慕晨轩,便来到了书房,传了董可觐见。 董可来了后,恭恭敬敬的呈上来厚厚的一摞报告,李琮心翻开一看,每日关于慕晨轩的起居皆有详细的记录,她一连翻了数页皆一切如常。 “我走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案宗太厚,她的心一直悬着发慌,又翻了几页,李琮心抬头问董可。 董可脸上的神色有点为难,毕竟新婚将近,自己的男人还出去私会别的女人,这事说出来,主子的脸上不好看。董可犹豫了一下,没说话,上前一步把卷宗翻到紧要的两页,那两页她特别做了标记。 白日密会李琮瑄,深夜方归。甚至在她回来的前两天,还随赵若翎进了趟宫。 写了两页纸的记录看的李琮心悬着的心坠到了谷底,看来昨日之事,慕晨轩完全是有备而来,也许连皇上都默许了,独独瞒着她一个人。可恶! 李琮心将报告啪的扔到了垂首站立的董可面前。 “查,包括瑄王府出入人等,一律彻查。” 她曾经想过两个相爱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所以明知道慕晨轩和李琮瑄之间必定存在着纠葛,身世不明,依然选择无视。但是事实证明她想放过他们,但是他们却不打算让过去的过去,盲目的相信还不如不信,有时候仁慈和软弱是同义词。 早朝之后,李琮心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就在她回京之前,皇上已经称病数日未朝,早朝之时,宣了一道震惊朝野的旨意。 立二皇女李琮文为太女,皇上生病恙期间,代为监国,封她做了逍遥王。 看来地震不仅仅发生在她自己的私事之上,朝野之上也要改天换日。慕晨轩的拒婚果然如她所料,并不简单。 东暖阁皇上的寝宫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李琮心看着眼前的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她走的时候,皇上还未显病容,仅仅月余,竟然已经形容枯槁,唇色呈青紫色,抓住她的手象枯柴一样。皇上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心儿,你不怨母王吧?” 李琮心明白皇上在说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李琮文的正君罗氏正端着药碗出去。听说这些日子里,罗氏衣不解带服侍皇上,甚得君心,皇上赐了封号淑德以示嘉奖,想来天鸢未来的后位非他莫属。 “儿臣是来谢恩的,母王封儿臣逍遥王正是儿臣心中所想,儿臣怎么会怪母王呢?” 李琮心说回话的时候实心实意的,她很明白自己并不适合于朝堂之上的残酷争斗,对于肮脏虚伪的政治她实在没有兴趣。 “心儿,朕恐怕来日无多,临走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朕曾答应过你父君,立你做天鸢的储君,可惜天意弄人,终是食言了。朕也想过封你做一方霸主,拥兵自保,但是思来想去,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只怕那样反而会给你招致祸端。不如封你到沂舟为王。沂舟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又非军事重地,以新君的心胸,定不会为难于你,反而可以成全你一世富贵逍遥。” 李琮心虽然与皇上只见过几面,心理上还是觉得十分疏远,但是看着她在病重之际,为自己的孩子忧心将来,眼中的关切和歉疚让李琮心忍不住心酸感动。 “母王还是静心调养,不要妄言生死,心儿也会每日替母王祈福,祈祷母王可以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生死自有天命,朕有心儿的孝心就知足了。还有你的婚事,眼瞅着婚期就近了。。。” “母王凤体欠安,儿臣正想着奏请母王婚期延,等母王康复的时候再办吧。” “准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皇上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还是让李琮心眼神之中难掩诧异。 皇上显然虚弱的厉害,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喘不过气来,她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方睁开眼睛,脸上已无刚才的慈爱,线条强硬了许多: “朕早就知道慕晨轩根本不适合这正君之位,奈何我儿执意于他。母王也不想再瞒你,他近日曾见过朕,承认了他是老三的人,连同他串通老三,陷害琮锦的事全都认了。朕知道老三向来有上位之心,没想到的是她为谋王位,居然私通辽人。这种卖国谋逆大罪,罪在不赦。若不是碍于燕王和容景,老三又握着禁军兵权,朕早就杀了他们,以绝后患。朕已经做了布置,留他一时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早晚他和老三得死在一起,我儿万不可再心系于他。” 李琮心想过慕晨轩随赵若翎进宫有可能是面圣辞亲,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来告密的。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跟自己商量就做了,而且到最后也只字未提,完全是我死了都与你无关的态度。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惊讶于自己到底中了他的毒有多深,都到这时候,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他心里到底把她当什么。 “可是他能主动向母王坦诚一切,说明他有心悔过,将功折罪,儿臣求母王饶他一命。” 不及多想,李琮心俯首跪在了地上替慕晨轩求情,她想无论如何先得保住他命。 “心儿糊涂,他虽告密有功,可是象这种卖主反噬之人,留下来终是祸患。你还是断了娶他的心思吧。其实有一件事情,朕一直瞒着你,你父君临终之前,早就替你定下了一门亲事,江南首富慕家的嫡孙。只是因为一些陈年积怨,朕这么多年来一直犹豫挣扎,不想你娶慕家的人,所以没有告诉你,你的婚事也一直拖着。” 皇上说着拿出半块鸳鸯锁片,递给了李琮心:“背着朕,你的父君连慕家的信物都收了。如今朕将它交给你,等到了地下,见了他朕也算有交待了。” 李琮心接过锁片,黄金打造的锁身从中间呈波纹状断开,显然是人为故意打造而成。锁片的光泽不再鲜亮,岁月似乎为它镀上了一层亚光,显得古朴典雅,繁复的花纹萦绕中,镌刻着一个慕字,下面是良缘二字,想来定有另一半锁片,也不知道刻着什么字。 “朕还有个人要赐给你。” 皇上说着对着门外说: “影衣,你出来吧。” 皇上因为气虚,声音很低,但是她话音刚落,一个玄衣男子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凤床前。黑纱蒙着下半张脸,只露出飞扬的眉眼,李琮心只撇了一眼,竟然不觉心神一荡,心想不知道长着这样生动眉眼的人,那黑纱之下的该是怎样的面容。 “属下在。”影衣恭顺的跪在了地上。 “影衣是为朕培养的血卫,今年十七岁,本该到了血祭之时,只是朕大限将至,就将他送给你做影卫吧。血卫最是衷心,知道怎么照顾朕,就知道怎么照顾你,有他在你身边,朕也放心些。影衣,若是没有四殿下,你很快就得陪着朕到地宫里去了,还不拜见你的新主。记住你的命是她给的,日后你就是她的人了。” “属下拜见主人。” 影衣前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头贴着地,俯首在了李琮心脚下,看样子大概是做为影卫的正式的拜主的仪式性的动作。 其实李琮心觉得她现在手下有通天鼠董可带着一班侍卫已经足够了,况且以她的现在的武功自保完全没有问题,收个影卫没有什么必要,但是皇上的语气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只好先收下了影衣。反正以后他跟了她就得听她的,她是不会让他整天象个影子似的跟着她的。 皇上大概是对没有将她立为储君太内疚了,送了影卫后,又招来了一对美男,皆穿着丝质的白衣,墨发过膝,身形一看就是男身,只是款款走来,柔媚到了骨子里,低眉顺目,目光却不老实,不时在抬眸间波光流转,说不出的风流。 虽说李琮心不是女尊世界里的人,太过阴柔的男子不是她的菜,可是美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分性别,无关国界人种了,人对美的东西天生的缺少抵抗力,乍见了这样的尤物,李琮心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两个美人是云洲的贡品,朕也一并送给心儿吧。” “这。。。” 李琮心满头黑线,当妈的送女儿美男,这古代的皇帝果然变态。 “还是让他们留在宫中照顾母皇吧。” “诶,我儿不必推却,将来我儿三夫四侍的,也不多这一双宠物。朕想让你明白,对男人不可专宠,这些本是你父君该教你的,可惜他走的早。” 说到这里,皇上原本灰败的脸色更加的黯淡,虚弱的躺了下去,冲李琮心挥了挥手说: “朕累了,你下去吧。” 李琮心无奈,带着一对妖孽美男,一个影卫出了皇宫。 宫门外董可早就在翘首等待,原来慕晨轩已经离了赵府,留下书信,撇清了与赵府的一切干系,进了瑄王府。 李琮心恨的咬牙,就算是闻君有两意,也得故来相决绝吧,退亲总要两个人点头才算,她还没说话,他就还是她的人,居然就这么跑去了李琮瑄那里,真是铁了心的找死。 回到府里,如月递给了她一张请柬,李琮瑄送来的,说是在瑄王府办夜宴,庆贺李琮文做了储君,她封了逍遥王。 铁不经锻炼成不了钢,李琮心拿着请柬笑了。 心想既然想玩,那我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的比较慢,估计大家快把前面的内容都忘了吧,本来想一鼓作气写完了,但是总是有事,力不从心,大家多见谅吧。 还有谢谢大莴苣童鞋的地雷,一下子扔了好几颗,我更新的又慢,真是受之有愧。 43第四十二章 晚宴的那天,出现在瑄王府的李琮心出尽了风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一对美男,左风和左月。李琮心给他们装了猫耳朵和猫尾巴,脖子上挂了黄金制的小铃铛,两个人穿着紧身的长袍,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两个人又生的妖孽,举手投足之间都摄人魂魄,对□完全没有概念的古人来说,这样的视觉效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震撼。 除了左氏兄弟,还有影衣静静的跟在李琮心身边。从不以真颜示人的他,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摘下面纱,稍显的有些拘谨,低垂着飞扬的眉目,生涩的丝丝牵动人心。 为了制造夸张的效果,莲儿也加入了这个美男方阵之中。莲儿经过这段时间在王府的调养,越发显的娇嫩的可以滴出水来。 夜晚为**和放荡助纣为虐,李琮心左拥右抱着美男豪饮,她似乎又恢复了荒淫无度的皇女本色。这样的夜宴,正是皇亲贵女们行乐的好时候,所有的女人都有美男相伴,不过她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被李琮心这边的风光所吸引,其中有艳羡、有嫉妒、有不屑,可是又忍不住粘在这一副醉卧美人膝的美图里移不开眼。 酒过三旬,李琮瑄拍了拍手,李琮心知道好戏要开锣了。果然随着李琮瑄的掌声一落,乐声响起,一众舞男翩翩上场。 刚来女尊世界的时候,李琮心很难想象男人象女人一样长袖善舞会好看,但是后来发现天鸢的男人的跳起舞来,妙曼且柔韧,并不特别娇弱,还是蛮养眼的。 古代的歌舞大多在宴会中助兴之用,中规中矩的,本来就不象现代歌舞那样有许多的噱头。歌舞没什么新鲜的,伴奏是单调的古琴编钟,舞姿还是那几个动作,牵动着李琮心视线的,不是在中心位置舞动的红衣男子,而是站着边上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一群舞技娴熟的男子之中,只有他的动作最生涩,显然根本不擅长此道。自从他一上场,李琮心就感觉到了对面李琮瑄逼人的目光,她装作惬意欣赏歌舞的样子,慵懒的笑凝固在脸上,时间一长,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肌肉僵硬的直疼。 对于她和李琮瑄来说,这不是在观赏一场歌舞,这是忍耐力的角逐。心里虽然在痛,但是李琮心知道她今晚赢定了,她对李琮瑄的底牌一清二楚,而李琮瑄却一再的试探。今晚的李琮瑄显得格外浮躁,为难慕晨轩只能说明她的心虚。 果然,见李琮心毫无反应,李琮瑄忽然拍手叫停,满脸不悦的说: “都下去吧,晨轩留下。” 其余的舞男闻言都躬身而退,只留下慕晨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宴会大厅的中央,所有的人视线都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怎么练习的,把舞跳成这样,让诸位大人如何尽兴?把方才的歌舞重新再跳一遍。” 李琮瑄不留情面的大声斥责道。 乐声响起,慕晨轩依然僵硬的站着。 “等等,三姐,他既然跳不好,又何必为难他。” 李琮心话还没说完,李琮瑄原本阴沉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目光挑衅的看着李琮心说: “这是他做男宠的本份,他不跳,谁跳?” “我这里倒是准备了个小节目,想着博大家开心一笑” 虽然知道李琮瑄是在故意做给她看,但是就算恨慕晨轩,自己怎么报复他也觉得不解气,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他。 不等李琮瑄说话,李琮心转头温柔的叫:“小风、月月,去吧。” 边说边拍了一下左月紧身衣服下浑圆挺翘的臀部。 左风和左月闻言扭动着身子的站了起来,动作风骚的脱去了丝绸的外袍。二人里面穿着特制的舞衣,紧紧包裹臀部的小短裤和露脐的短袖紧身小背心,大红的真丝的柔软质地,又有弹性,包裹在身上,曲线毕露。在封建的古代,这身衣服堪比现代的露点装。两个人轻移莲步走到中央,长长的猫尾巴,翘在身后,随着身体的扭动摇摆着,在座的女人们眼睛瞬间放光,各个血脉贲张。 “晨轩,逍遥王如此为你说情,你还不快道谢。” 李琮心和李琮瑄唇枪舌剑的功夫,慕晨轩一直静静的看向李琮心这边。他没有看左氏兄弟,也没有看小莲,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影衣的身上。随着他的视线,李琮心看向影衣,大殿通明的烛火辉映下,影衣恭顺的低着头,飞扬的眉目更显得生动。 他吃醋了,他受伤的眼神、隐忍的表情都无法掩饰他的在意。 李琮心发现自己真够残忍的,竟然因此而暗自欣喜。 谁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对于他来说,相比于道义、责任,爱情最不值得坚守。他毫不犹豫的牺牲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就象他想毅然牺牲自己。既不想忘恩,又不想负义,却负了她的情,在取舍之间,他快刀斩乱麻做的够狠够绝,可惜她不会让他如意的。 “不必了。” 李琮心左拥右抱着,满不在乎的看向慕晨轩。慕晨轩挑唇,唇边的笑冰冷,带着嘲讽,转身坐到了李琮瑄的身边。他们冰冷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李琮心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做起事来,他比谁都狠绝。 “波斯猫眯着他的双眼 波斯猫踮着他的脚尖 波斯猫守着他的爱恋。。。” 左氏兄弟把李琮心教给他们的钢管舞衍生动作现炒现卖,边扭着性感的屁股,边唱着和声,虽然没有现代电声乐器的伴奏,但是这么新奇的玩意还是让在坐的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大人物们开了眼,很多人都情不自禁的和着歌声摇摆起来。 后来李琮心总结自己的穿越史,左思右想竟然找不到什么可圈可点的大事,说起功绩来,让天鸢青楼楚馆又多了一项猫舞的娱乐项目倒算是头一件,不由的感到深深的汗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俗话说“酒是色媒人”,一曲歌舞方罢,本来就已经醺醺然的大臣们,被刺激的象热了身一样,一改平日里的一本正经,都激动了起来,动作和言语开始变得目不忍睹的轻薄放浪。 做为今天宴会的真正主角,李琮文一直保持低调,此时终于忍无可忍,黑着脸站了起来。 “本王有些不适,先行一步了。” 向主人李琮瑄打了个招呼,她转身向外就走,通身王者的气度,很难想象这就是从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李琮文。 “二姐做了太女,这气势果然是不同了。” 李琮文经过身边的时候,李琮心忽然发了话。她说话的声音很高,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本来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李琮文停在了她的面前。 “我劝四妹检点自己的言行,母皇身体有恙,本是我们为人女尽孝道,为臣者替国分忧之时,而你们却在这里声色犬马,成何体统。” 李琮文呵斥的声音响彻大殿,大臣们都吓得暗中擦汗,李琮心却轻佻的笑着,说话的声音含混不清,似乎醉意正浓: “我本无才,母皇封了我逍遥王,所以就只会享乐快活,不象姐姐做了太女,有本事,自然要为国多操劳些。” 李琮文气得脸色发白,紧盯着李琮心,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李琮心依然老神在在的看着她,毫不以为意。大殿里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就在众人都替李琮心捏着一把汗,以为李琮文要发作时,李琮文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宴会因为李琮文的离去不欢而散。 送走众人后,李琮瑄来到了慕晨轩的卧房。在外间值夜的小厮说慕晨轩已经睡下了,可是李琮瑄进来一看,慕晨轩还衣冠整齐的做在书案前。看着忽然闯进来的她,他微张着嘴,神色间有些错愕和茫然。他的出神让李琮瑄感觉很不爽。 “已经很晚了,小姐有事吗?” 慕晨轩语气中的生疏和抗拒让李琮瑄更加的抓狂。每次一听到他这么和她说话,她就想疯狂的折磨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再也没有了以前的信赖和依恋。 “知道晚了,还不睡,还在想李琮心?” “我累了,小姐没事的话,请回吧。” 慕晨轩听了李琮瑄明显挑衅的话,紧抿着唇,语气更加冰冷。 “可惜人家已经另有新欢了,我早跟你说过象她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住。” 看李琮瑄不依不饶的步步紧逼,慕晨轩自嘲的一笑: “我做不了王府的正君,不是正合你意。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就象你说的,我们坐在一条船上,我既被逐出,自然一心向着你,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 “呵呵,信你什么?你说皇上对我早有防备,劝我和你逃走,可是今天宴会之上,李琮心明显一如既往的沉迷酒色,因为立太女一事,对李琮文心怀嫉恨,而李琮文对她也满怀戒备。皇上病重,李琮文刚刚接管朝政,根基未稳,和李琮心又不和,柳言也称病在家修养,这么大好的时机,我岂能错过,晨轩,你不会别有用心吧?” “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陷阱,就等着你往里跳,你没有机会的。我都说了会跟着你一起走,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要让我相信你,容易,你总得做点什么我才能信你是一心为我。” 李琮心说着,别有意味的看着慕晨轩俊美的脸,伸出指头去挑他腰带的丝扣。 慕晨轩浑身一僵,猛的错后了一步躲开了她,语无伦次的说: “总要有个名份,我才能跟了你,等。。。等出了城。。。” 李琮瑄嗤笑一声:“等出了城,一切都晚了,晨轩,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那让容景先走,我留下来陪着你,他怀有身孕,就算起事,留在身边不方便,也太危险。”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容景了?还是你在吃他的醋?不过你别担心,我留着他,是要牵制燕王,现在万万不能放他走,等成了事,我自然对你好,他怎么能跟你比。” 李琮瑄说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你不做点什么,要我怎么信你?晨轩,你若跟了我,我自然什么事都听你的。” 她说着伸手一把抓住慕晨轩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心冰凉,微微的在颤抖。 见他人呆立着,僵硬的象个木偶似的,李琮瑄环住了他的腰说: “怕什么?我会很温柔的。” 一边说一边去撕扯他的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长了不来,大家都没热情了啊,只有三个亲留言,拥抱你们,其它的亲也适当冒冒泡吧,不然我没动力啊!感觉这样的状况太虐作者了,555555 44第四十三章 李琮瑄做着轻薄动作的时候,一直紧盯着慕晨轩的眼睛。 从小看着他长大,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他向来心机深沉,遇事冷静,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利用他去对付李琮锦。可是今天在宴会上,见到李琮心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看的一清二楚。想藏都藏不住的在乎,居然还想让她相信,他是真的断了对李琮心的心思,回心转意了。 李琮瑄挑逗的动作,让慕晨轩黑若点漆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但他很快垂下了浓密的眼睫毛,虽然身体依然僵硬,可是他沉静的面容,偶尔轻颤的睫毛,象一种准备逆来顺受的默许,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抗拒。 其实即使现在被李琮瑄握在手里,慕晨轩的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放着影衣精美绝伦的侧脸和那两只猫妖冶的舞姿。 当初做出离开的决定时,他已经把他和李琮心之间的关系想过无数遍。 掌中的刻痕并未因时光的流逝而愈合,夜半恶梦里,她眼中的深情会忽然变的狠厉,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当初的伤害一直都在。他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如果有一天原来的她又重新回来,如果到最后他还只是她的一个男宠,那时候他将失去的,是他唯一可以引以为傲的自己的心。 一个人会忽然变的那么彻底吗?理智告诉他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走的时候,他很坚决,对她的歉疚,他用逃避伤害来化解。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有一天她厌倦了,就会褪去伪装,象过去一样圈养新的男宠,而把他弃若蔽履。 可是当今天真的看到她又有了新的男宠,而且很漂亮,尤其是安静乖巧的那一个,他全乱了。他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感到庆幸,就象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玷污了,他又恨又怒,却一点也不想逃,只想把她拽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便被一种自我厌弃情绪所侵占。用自己来报恩,用自己去保护亲人,用自己想拯救天鸢免于外族的侵犯,他除了这具身体一无所有,这样的他与青楼的倌人何异。 因为自暴自弃而无精打采的慕晨轩象放弃了抵抗的猎物,看着这样的慕晨轩,李琮瑄狭长清冷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在猎物放弃挣扎的瞬间,猛的揽住他柔韧的腰,手顺着他流畅的腰线摩挲着,直到他挺翘性感的臀峰,嘴在他脖颈细腻微凉的肌肤上急切的啃咬着。 虽然身体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但是慕晨轩仍然一动不动,一付逆来顺受、任予任求的样子,这让李琮瑄更加的兴奋。嗅着慕晨轩身上好闻的气息,李琮瑄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猝然将他挤压在了桌角处。 潮湿的热气喷在慕晨轩的脖子清凉的肌肤上,让他刚有些放松的身体又瞬间紧绷了起来。他的衣领已经被李琮瑄撕扯的敞了开来,感觉到李琮瑄燥热的手不知何时从他的腰带里探了进去,象一条蛇一样蜿蜒而下,慕晨轩象被电击了一样,猛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把满脸的潮红的李琮瑄推的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 敲门声及时的响起,外面有人传禀:“瑄王,王君身子欠安,请瑄王过去看看。” 李琮瑄脸已经涨的通红,恼羞成怒的看着严阵以待的慕晨轩。 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的他,象迷了路的小兽,看起来我见犹怜。 李琮瑄忽然多云转晴的笑了。 由始至终,她都相信,在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在生死关头,他不是还是选择回到她的身边了吗?今天原也只是想试试他,鹿死谁手马上就见分晓,只要忍了这一时,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总归还是她的。 李琮瑄终于走了。 慕晨轩眼角发涩,靠着桌子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心里被没来由的委屈堵着,他连哭的权力都没有。 门帘在李琮瑄走后不久撩开了,来人看着慕晨轩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晨轩,没事吧?” 慕晨轩木然的摇了摇了头,手被轻握住也没有动。 思维停摆,没有看向来人他也知道是谁。 以前的下属,现在的恩人,以前他叫她菱角,现在他叫她菱姐。回来后,李琮瑄对他严加看管,没有她,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屋外头的陪房的小厮从那个菱角一进里屋,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沏茶,一边暗暗是在心里腹诽: “尼玛,这是人干的活吗?刚联合狼前门赶走了虎,这只狼又拐到后门进来了。自从他这个大内顶级侍卫,化妆成小厮,砸下重金,混进瑄王府,伺候这位私自跑出来溜达的未来逍遥王君开始,就没睡过一天安生觉,只怕一个疏忽,里面这位人见人爱的爷被人占了便宜,他自己将来回去直接被扔到敬事房当太监去。” 收敛起眼睛中精光,垂下眼睫,青衣小帽,小心翼翼端着托盘的天籁就是一个清瘦秀气的小厮。 进了房,眼角的余光早就扫到了那只刚收回去的狼爪,天籁假装无知的放下托盘,小声说: “主子,到喝药茶的时候了,这药最治腹痛,趁热喝才管用。” 说着揭开碗盖,端到慕晨轩面前的青花白瓷的盖碗里,红糖水煮着的全是活血化瘀的草药。慕晨轩脸上一红接过了茶碗。 是个成年人都知道面前的药茶代表着什么意思。毕竟在男子的私房,纵然她今非昔比,现在在瑄王府混的风生水起,但是总还是忌惮着李琮瑄的,而且这个天籁时常的替她通风报信,很会做人,一时她都有点拿不准他的来头。 菱角干笑了两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讪讪的走了。 左氏兄弟在从瑄王府回来的路上,非常兴奋。 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被挑选出来,经历了无数对男孩子来说残酷的训练,为成为一个众人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宠而努力着。今天他们终于有机会在天鸢最顶级的舞台上展示他们的魅力,他们从在场所有人追逐的饥渴目光中,感到了满足。当初被送给病重的皇上时的沮丧一扫而空,似乎从前所有的付出因为今晚都值得了,唯一让他们感到忐忑的是,似乎他们的新主人在看到他们的表现以后,并没有表现出欣喜。 在宴会上,她还很热情,回来的路上,却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渐渐的蔫了,习惯于察言观色的他们,小心翼翼的挤在一起,窝在马车的角落里,不时的从妩媚的眼角里偷瞄着李琮心。 影衣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温顺,他可以象不存在一样,整天跟着李琮心不说一句话。他唯一要坚持的是,必须让他跟在李琮心周围不超过十尺的范围之内,即使这点执念,他在表示的时候,也带着谦恭的态度。 有时候,看着影衣,李琮心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慕晨轩。若论起外表来,影衣毫不逊色于慕晨轩,武功甚至比慕晨轩要高很多,可是影衣却可以象所有这个女尊世界的男子一样柔顺。包括柳言也是,虽然性格要强,但是和柳言相处的时候,她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柔弱和依赖。 本来她对于能在女尊国中,遇到一个内心强大的男人还是挺庆幸的,但是现在慕晨轩骄傲固执的让她感到无力。她很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包容象慕晨轩这样的异类,她现在宁愿他象每一个普通的女尊国男子一样软弱,让她可以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好过现在这样整天忧心他的安危。 昨天夜里,皇上半夜急招她入宫,病榻旁已经没有了罗氏忙碌的身影,原来皇上怀疑李琮文的正君罗氏毒害自己,有意废了李琮文,改立她为储君。李琮心不用想,也知道这么阴毒的计策出自李琮瑄。 “二姐勤政,深得人心,况且正值多事之秋,边关战事又起,此时轻谈废立之事,朝令夕改,必引起朝野震荡,儿臣劝母皇三思。” 在朝中混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李琮心知道废立之事,非同小可。现在朝中众臣派系分明,如果联合她和李琮文的势力,还有把握挫败李琮瑄。如果分而成三,那么三个人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皇上听了她的劝谏,脸上阴晴不定,并没有当下表态。 出了宫,李琮心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文王府。 忐忑的等了一整天,皇上好在并没有下旨废储。 现在一切都不明朗,成败还言之过早。李琮文劝她沉住气,可是她度日如年。 慕晨轩在瑄王府,等于狼入虎口,今日见了他,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在马车里她一直在盘算,再也不能任由慕晨轩留在瑄王府了,如果他还是顽固不化,她不在乎再抢他一次。 马车到了家门口,李琮心一只脚刚迈出车门,就僵住了。 府门口皇宫里的老宫人哭的涕泪交加: “大行皇帝薨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趟门,所以耽误了。很久没更,估计大家把这文快忘了,不过今天打开一看,还有人催更,总算有人记得,既感动,又觉得更的慢,对不起看文的亲们。也不敢许诺会更多快,但是会尽力,因为后面的情节都想好了。 能保证的是,肯定不弃坑。 想写一个女尊男穿越到现代,被女主捡到的故事,不知道亲们想看不。 45第四十四章 李琮心在听到消息的一刹那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心悸过后,大脑一片空白,人似乎被冻结在马车上,良久才又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昨夜皇上还与她语重心长,殷切叮咛,今日就已天人永隔。往日里她对自己的怜惜疼爱,鲜活如昨,历历在眼前重放。 么会?皇上虽久病,但昨天她还问过御医,御医明明说,她情况稳定,只需静养。 震惊之后,李琮心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她扯过身后侍卫的马,正要飞身上马,那报信的宫人却忽然上前拦住了她,引她来到路边早已备好的马车中。 车中安坐一人,黑色大氅帽子下,面色阴冷,一双细目如古井深潭温润淡雅、寒波闪闪,却是李琮文。 不知为何,李琮心看着她不同于以往的炯炯目光,心中咯噔一下,便是一沉。倏地想起皇上前一日与自己的密谈,心想难道皇上的猜疑竟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李琮心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便坐到了李琮文的对面。 事发突然,如今她也只能见机而动,看看自己这个平时与世无争的姐姐到底要唱哪一出戏。 “四妹是否在想母皇的亡故与我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李琮文倒也不拐弯抹角,没等李琮心问她,自己直接切入了主题。 李琮心一挑眉毛,看着李琮文没有说话。 李琮文一笑,淡淡的说:“母皇临终之前,的确误信小人谗言,猜忌于我,如今又去的突然,四妹对我起疑,也是人之常情。” 李琮心见她痛快,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索性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心中所想。 “母皇方故,三姐做为储君不在灵前尽孝,却亲自来找小妹,便是为了向小妹细诉自己的清白委屈的吗?” 李琮文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依然不急不缓的说:“我替自己辩白,四妹便能信吗?大内密探调查此事也非一日,母皇审了罗氏三日三夜无果,我区区几句话如何能令世人信服?” 李琮心冷笑道: “这么说来,唯今之路,三姐只有去搜集证据,若此事非三姐所为,身正不怕影斜,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样三姐既可力证自己的清白,又能找出真凶,母皇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李琮文缓缓的摇了摇头说: “四妹所说未尝没有道理,只可惜时不待我,有理的事却未必可行。国不可一日无君,若多纠缠于此事,则朝中必乱,柳言在边境与辽人作战战局艰难,所为何来,值此外忧内患之际,久拖不决,必对我天鸢不利。” 李琮文说来说去,不过是想登基做皇上,此时以这种方式提起暗中前往边关的柳言,李琮心从心底里本能有一种被威胁反感,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威胁是有效的。她本就是个外来的孤魂,对天鸢、对皇上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柳言的生死却令她不能不关心。 李琮文见她没说话,身子向前探了探,握住了李琮心的手道:“机不可失,只要今晚你我联手除了李琮瑄,则大局定矣。” 李琮瑄低头任李琮文抓住自己的手没有动,半晌方抬起眼睛,看着李琮文灼灼的目光说:“这么说三姐便任母皇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母皇新丧,李琮瑄未有异动,三姐便无缘无故的去除了她,不怕授人以柄吗?何况她再不好,也是你我的亲姐妹。” 李琮文深叹一口气,松开了李琮心的手,坐正了身子,徐徐的说:“曾记得旧日与四妹在溪边小聚,对四妹所描绘的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我向往不已。尝想若有一日,我能登上帝位,必要做一位开明圣君,让我天鸢百姓安享太平。从很小的时候,我便明白,生在帝王家,国即为家,与天下苍生相比,自己的一个小家何其微小,为人君者,又怎能因小失大,为一己之私,陷万民于水火。” 李琮心从心里其实知道李琮文是对的,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家国天下,便是当前,如果让李琮瑄当了权,柳言和自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更何况还有慕晨轩。。。 李琮文见她半天没表态,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四妹委决不下,为姐也不强求,只愿四妹两不相帮。” 说着她做势要起身,李琮心却按住了她的手道:“三姐莫急,我不帮三姐帮谁?需要我做什么,三姐只管吩咐便是。” 李琮文反手紧握住了李琮心的手:“我便知道四妹深明大义,定可助我一臂之力。此役一完,瑄王府中,我只赦两人,一个容景,我已答应了送还燕王,另外一个人便任由四妹处置。” 说完哈哈大笑。 夜到三更时分,瑄王府外火把通明,上万内城禁军将瑄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一只。 这一万人中,有六千人御前侍卫的统领权原归属于柳言,自从柳言暗中去了边关,皇上便把指挥权给了李琮心。 瑄王府高墙之内此时一片死寂,厚重的王府大门被粗大的木桩撞击着,发出震耳的闷响声。这撞门的木桩桩头是铁做的,撞开城门也不在话下,何况是王府的大门,不消几下,王府的大门已是摇摇欲坠。 李琮心勒马站在禁军之中紧盯门口处,正凝神时,忽听得王府后身一片喧哗,似是有人从后门在往外突击。 李琮心不禁握紧了缰绳,料定李琮瑄不可能在府中坐以待毙,一定是孤注一掷,要带人往外硬冲了。 果不出所料,后门喧哗刚起未到半刻,大门忽然洞开,撞门的禁军不妨摔倒了一地,府中冲出一队人马,踏着摔倒在地上的人一窝蜂似的冲了出来。这些人各个黑衣黑帽,黑纱蒙面,合成一股,马快如飞,玩命一样的挥舞着兵刃,见人就砍,象刺刀一样冲向东北的方向,很快淹没在了禁军的包围圈中。 喝杀声一时响成了一片,李琮心踏马前行,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觉得喉头干涩异常。 这些黑衣人装束一样,混战在一起,也不知道慕晨轩是否在其中,她只但愿他能机警些,趁乱逃出来,不要为李琮瑄所害。让她稍微放心点的是,好在她事先派了天籁去了他的身边,到现在还未接到天籁的示警,看来慕晨轩多半没有大碍。 她正忧心不已之时,忽听得混人群战处窜起一支响箭,不觉精神一震。那响箭呼啸着蹿向半空,正是她与天籁约定的暗哨,看来慕晨轩果然就在突围的人群中。 李琮心此时再也顾不上许多,打马追上了突围的人,一眼便看到有一人已经摘下面纱,手拿弯刀,正是天籁。在他身边一人,身形修长,虽遮着脸,但是那挺拔柔韧的身形,在如此的混乱之中,依然卓然出众,不是慕晨轩是谁。只见他挥舞着长剑,拼了命似的往前冲,天籁紧紧的护在他的身边。 李琮心又急又气,心道为什么你要如此拼命往外冲,不趁乱回来,难道你以为我会杀你不成? 她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冲着慕晨轩大喊:“晨轩,过来,我在这里。” 夜色中,天籁的小脸猛然亮了,冲着她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可是慕晨轩罔若未闻,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只长鞭,扫向人群。儿臂粗的鞭子打开来长约丈许,卷过时如飓风一般,他身边的侍卫随之呼啦倒下一片,他的座骑就势长啸一声,蹿了出去,打开一个缺口,又消失在人海里。 李琮心见远处鞭梢舞动,缺口一直象个大雪球一样向东北的方向滚动,心中一阵巨痛,心想你为了她竟然是连我半点也不顾了吗?只是象你这般不管不顾的打法,我倒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谁曾想这一战竟是战到了天露微光,战到城门外围时,慕晨轩一行几百人只剩下五六个人。东北大门的守卫卢非凡是李琮瑄的亲信,东北大门此时洞开,眼瞅着再有百步李琮瑄一行便会与卢非凡的人马汇合,杀出城去。 晨光中,只见慕晨轩浑身浴血,黑纱已经掉了下来,头发散乱,被汗水粘在额头上,显然已经力竭,可是仍然挥舞着长鞭,几千禁军围在他们身边,竟然近身不得。 李琮心直到董可赶着一辆马车来到自己身边,才轻舒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李琮心将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拽了出来,扬声道:“慕晨轩,你看这是谁?还不束手就擒?” 慕晨轩回头一看,登时一怔,手中的兵刃却没有停止舞动,他身边李琮瑄紧跟着喊道:“晨轩,马上就出去了,一切等出去再做计较。” 慕晨轩未再往前冲,却也没有停下来。 李琮心一时心如刀绞,再不留情,挥刀削下那老者一缕白发,厉声道:“慕晨轩,难道你要弃亲父而去,他通敌叛国,又有你这样一个犯上作乱的儿子,到时候便要被千刀万剐。”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了,最近太忙,身不由己啊,但愿人没走光了才好。555555555555555555555 46第四十五章 剐字刚落,慕晨轩手中长鞭随之猛然兜了半个圈,将他身前就近几个侍卫逼退了几分,猛地掉转马头,回头向李琮心的方向急冲而来。 围攻他们的侍卫尽想着在前面围堵了,此刻见他回头,尽皆一怔。只这一楞神的功夫,慕晨轩的马已经冲到了距李琮心不到两米处。他挥鞭如风,鞭梢如灵蛇般卷向其父的腰身,竟是意欲从李琮心手中硬生生的把人给抢回来。 未等李琮心出手,一直紧紧跟随在李琮心身边的影衣,伸手便拽住了迎面而来的鞭梢。谁想慕晨轩徒然松手,影衣正用力回带,慕晨轩这一撤力,影衣一个不稳,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幸亏他功夫好,身体腾起,在空中一扭身,往后翻转了一个回身方重新坐稳身形。 就在这一刹那间的功夫,慕晨轩的战马已经冲到了李琮心面前,挥剑向李琮心肩头刺去。 李琮心直视着他染血的双眸,心痛的如要裂开,一时万念俱灰,直觉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心道你对我所为,刀刀见血,又哪少的了这一刀,既然你这么恨我,这条命你只管拿去便是,只当替我的前身还了欠下你的债。 剑毫无阻碍的刺入李琮心的左肩,登时绽开一朵血花,慕晨轩似乎没有想到李琮心竟然毫不躲闪,人怔了一下,冲口而出叫了声了:“心儿。” 剑便凝在了李琮心肩头处,再也无法往前送。 高手过招,岂容分心,慕晨轩只这一闪神的功夫,影衣此时已经转回身来,手搭到了他的腕上,看似轻描淡写的往外一分,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腕关节已经被卸了下来。影衣得手后,毫不迟疑,顺势一扭他的胳膊,生生将他从马上扯了下来,掼在了地上。 慕晨轩经过半夜的厮杀,其实早已经精疲力竭,不过凭着一口气,苦苦支撑着,此刻身体撞到地上,竟然不感觉半点疼痛,双腿麻木的轻颤不止,如何还能还能站起身来。影衣抽出身上的短绳,几下便将他的手反缚在了背后。 李琮心的肩头虽疼,哪抵得过此时的心痛,她只觉得心寸寸成灰,一伸手拔出犹嵌在肩头的利剑,深深掼入地下,手被剑锋刺破恍若不觉。 慕晨轩一走,天籁没了顾忌,返身去擒李琮瑄。李琮瑄正被慕晨轩的忽然回撤气的火冒三丈,眼瞅着半夜的厮杀,就要功亏一篑,哪防着身边自己人会在此时偷袭,很快被天籁的剑架到了脖子上。 她身边其它人还想去救,李琮心早已命令围攻的侍卫后撤,弓箭手上前,团团将她们围住。面对着一片黑压压的铁箭头,谁还敢妄动。在城门处接应的卢非凡等人见大势已去,皆弃刃投降。 慕晨轩见此情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原来我能冲到这里,也是她手下容情,怕乱箭伤到我而已。我是个无用之人,最终也没能救了小姐,反而害了她。那一剑刺在她肩头,料也无大碍,如今我只盼着能死在她的手上,此生也知足了,只是为了爹爹,临死恐怕我终免不了哀求于她,却是死也不甘心。 想到此处,只觉热血上涌,一时心灰意冷、困顿交加,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此时李琮瑄等人已经就擒,影衣提起慕晨轩正要往囚车中送,只觉手中人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李琮心见大势已定,才放下心来,一看慕晨轩的情形吓了一跳。此时他浑身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说,尤其是他双腿内侧,随着裤腿流下来的血迹,染满了整个裤脚,分明便是从他自己下_身流出来的。 这一吓,李琮心纵有千般怒气一时也发作不出来了.她翻身下马,从影衣手中抱过那个浑身软绵绵的血人,上了路边的马车。 方才苦战之时,她见慕晨轩骁勇无敌,如今抱着他才发现他竟然消瘦如斯。柔韧修长的身体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他平时身形虽然一向瘦削,面容棱角分明,可是两颊却丰润,透着青春的朝气,现在却凹陷的了下去,加之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显得格外憔悴。 李琮心坐在马车里,正将慕晨轩抱在怀里,打量着他怔怔发呆,影衣也没得到她的召唤,也随之上了马车,撕下衣襟,要给她包扎肩头的伤口。 李琮心此时一心皆系在在慕晨轩身上,浑然没有觉得伤处的疼痛,一伸手挡住了他。没想到影衣固执起来一改平日里的平和柔顺,一双黑目看着她,竟沁出淡淡的泪光来。李琮心让他这一瞅,或许也是刚才抱慕晨轩时用了力,又牵扯了伤处,此时伤口忽然钝疼了起来,也便不再坚持,任他细心的把伤处包扎妥当。 马车此时已经飞奔了起来,影衣也不等她开口,包好伤口后,一扭头从车中跃了出去。马车走的急,李琮心心里一紧,怕他不小心伤到自己,撩开车帘一看,却见他早已稳稳的落回了马背上,脸上一如往日般静如湖水。 慕晨轩昏迷了一路也没醒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透,裤子上的血迹更是在不停的浸染。 一回到府里,李琮心没让太医和府中的小厮插手,吩咐人烧了放了草药的热水,自己亲自动手替慕晨轩清洗。 他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处更是深可见骨,所幸伤的部位都不在要害处,倒也不会致命,真正令人担心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流血不止,又浑不似经期的正常样子。 太医替他把脉时,脸色沉重,沉吟了半天方说有血崩之象,又提起他从前中寒毒太深,如今的状况更加凶险,若不及时调理恐有性命之忧。 李琮心听了,急着便让太医赶快想办法医治,太医说只要找准病因,救命并不难,可是以他的情形看来,孕育子嗣的事,原本慢慢调理不是没有希望的,现在却是万无可能了。 太医说到这里,李琮心见昏迷着躺在床上的慕晨轩睫毛剧烈的颤动了几下,似有醒来的迹象,连忙俯□形,焦急的叫他的名字,可是唤了数声,他只是轻皱了几下眉峰,便又没了动静。 李琮心无法,想起天籁在瑄王府时,一直跟在慕晨轩的身边,想必一定了解内情,于是吩咐人叫来了正在隔壁治伤休息的天籁。 问天籁时,天籁的脸色登时变了,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颤声说:“都是奴才的错,在瑄王府中,瑄王。。。瑄王。。。还有一个。。。”说到这里眼睛转了几转,啃啃嗤嗤的有点说不下去了。 李琮心心中便是一跳,挥手让太医们先退到了门外,天籁方接着道:“瑄王,还有一个叫菱角的女人,对慕公子不安好心,一有机会便到公子房中,对公子动手动脚的,奴才竭力周旋,只怕哪一日不妨,公子被人吃了豆腐去,殿下怪罪,便。。。便想了个办法,让公子每日喝下通经活血的药物,装做有月事的样子。也许是一时心急,进来药量下的猛了点,才。。。才。。。” “混账!”李琮心气得咬牙切齿,想到因为自己派去的人一时之错,竟然害了慕晨轩的一生,心中悔恨,恨道:“当初你临去的时候,我怎么吩咐你的?” 天籁嚅喏道:“殿下要我定保慕公子平安回来,但若有丝毫差错,便。。。便自行去净事房去。。。去。。。” 天籁越说声音越小,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了下来,跪着几步上前,伏低在李琮心脚下求道:“求殿下饶了奴才吧,奴才也是没有办法。” 他边哭边求。李琮心忽觉自己的衣襟被人轻轻的扯动,一回头,见慕晨轩微微睁开眼睛,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低声道:“饶了他吧,他也是无心之过。” 他的手一直颤抖着,却一直抓着她的衣襟不放。天籁为保护慕晨轩伤的也不轻,李琮心念他辛苦,本也没有真想让他做太监去,只是一时气愤,吓他一吓,现在看慕晨轩强撑着为他求情,怕他心中着急,便对天籁说: “我如今顾不得罚你,你先回去养伤思过,待伤好了,我再与你算帐。” 天籁千恩万谢的走了,慕晨轩便放了手,李琮心再与他说话,他却侧过脸去,不再理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昏了过去。 太医走后,李琮心无心它事,坐在慕晨轩身边怔怔发呆,看着他憔悴苍白的容颜,心中疼惜不已,见一缕发丝粘在他脸侧,便细心的替他梳理到耳后。 他穿的睡服领口低,耳后便露出一截修长优美的脖颈来,衬着乌黑的头发,煞是动人。李琮心忽然想起方才替他擦身时,他颈后肩头的瑄字来,如今伤疤脱落,字体愈发的清晰起来,心中难受。忽的又想起,刚才自己那么焦急的唤他,他都不理,原以为他还在昏迷之中,可是后来说要罚天籁,他便求情,可见他当时的确是醒着的。没想到原来他竟然厌弃自己到这么深。 她左思右想的一直守着他一天,喂汤喂药,直到宫里来人催她去办皇上的大丧,才吩咐如月带人悉心照料,自己带着影衣进宫去了。 是夜,李琮心带着影衣在大殿中替皇上守灵。 按照天鸢的祖制,若是错过了热孝期,新皇登基便要等到百日后守孝期过后放可,是以李琮文急着着手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去了,这守灵的事情,便落在了李琮心一个人的头上。 热孝三天内,亲女需守在灵前,香火皆不能断。此时值夜的宫人们都留在外殿,到了后半夜,诺大的灵堂内便只剩下李琮心和影衣两个人。 影衣还和平时一样,安静的守在李琮心的身边,不用吩咐,定时的换香烧纸,倒不用李琮心操心。 李琮心经过这两天不间断的折腾,连眼睛都未曾闭过,此时松懈下来,只觉又困又乏,见影衣依然腰身挺直的跪在自己身侧,想他这些天一直跟着自己,也没休息过,闲来无事,便问他:“影衣,困了吧?” 李琮心以前从来没和影衣聊过天,影衣不习惯,仍然低着头,语气恭谨道:“属下不累,谢殿下记挂。” 他平日里总是穿着黑衣,如今皇上大丧,便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昏暗的烛火下,俊美中带着三分英气的脸庞,无端添了几分的魅惑。俗话说带孝三分俏,李琮心不禁腹诽自己怎么在这个关口,竟然想起了这么对先人不恭敬的一句俗话,看来自己也是好色之人,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说:“不必这么紧张,我不过和你闲聊几句,省得闷的慌。” 影衣口中称是,却依然保持着恭谨的跪姿,未有丝毫松懈。 李琮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影衣还是先皇赐给她的,不禁悠悠的说:“影衣,皇上当初让你跟着我,你心里愿意吗?” 影衣一怔,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之色,看了李琮心一眼,复又低下眼睛,顺从回道:“影衣做错了什么吗?主子。。。主子。。。”叫了两声主子,却是接不下去了。 李琮心心里怜惜之意大起,赶忙柔声安慰他:“哪里,我没那个意思,都说了是闲聊了。” 影衣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属下跟了主子,便是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影衣低着头,一缕发丝散落下来,温柔的拂在额前,李琮心不由又想起那人来,象是自语道:“若是有一天,你的亲人来了,你会不会为了他们便不顾我而去。” 影衣回道:“属下自小便是孤儿,世间已无亲人,自从跟了主子,在心里便把主子。。。主子当。。。。”他说到这里咬了咬唇,方接道:“把主子当亲人一般。” 李琮心脑子还在神游,听他如此说,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哪天让你去跟了别人,只怕你也会和新主人说这样的话去了。” 影衣猛然抬起头来,黑琥珀般的眼睛浸了水雾,一改往日的温顺,语气决绝道:“属下只跟着主子,若是主子厌弃,属下唯有一死而已。” 烛火下,他瓷白的脸庞因为激动晕染了两团红晕,黑目波光潋滟。李琮心心中一动,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他的手心细腻柔软,一点也不象是常年练武的人。影衣并未挣脱,只是微微的扭转了头,漆黑柔顺的长发顺着修长的脖颈流泻在肩头,长睫扑闪,连柔嫩的耳尖都变成了粉色。 李琮心忽然想起,自己在宫中第一次执起慕晨轩的手时,那人也是一样的俊美,只是脸色苍白清冷,手心之中的刻痕深刻分明。 原来有些伤,落下了,便永远也不会平复到完美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神马的最有爱了。亲们给点动力吧,虽然俺更的实在是有点慢,但是看在俺也是无可奈何的份上,大家还是支持下吧, 47第四十六章 李琮心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松了影衣的手。 深夜寂寥,伤怀时对着这样的体贴缱绻不是不动心,她想若是先遇到影衣,该多好。她自己原本也非人中龙凤,并不想建功立业,最期望不过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平安喜乐的平凡生活。难得影衣性格温润随和,不象慕晨轩那么多的心思,那样倔强,和他在一起简简单单的,没有那么多无法开解的烦恼忧愁。可是偏偏她遇到了慕晨轩,心里有了他,就放不下。 影衣依然微侧着脸,轻轻咬住了润泽如水的薄唇没有动。 李琮心心中忽然一滞,心想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这是要变心了吗?还是拿影衣当做聊解寂寞的替代品? 转过头不再看影衣,她一抬头,见香炉中的香快烧完了,重新拿了香想续上。影衣过来想代劳,李琮心没让他做,淡淡的说: “你去歇会儿吧,沂舟的新王府已经开始修建了,虽然先皇在世的时候,凡事都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只是没个信得过的人在那儿盯着我终是不放心,怎么说是下半辈子要呆的地方,明儿个你就去沂舟吧。” 影衣脸上薄霞般的红潮尽褪,俯首低眉,嘴唇颤动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叩首,转身到殿角处,倚着墙蜷缩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先帝大葬、新皇也顺利登基,废旧立新,朝政繁杂,李琮心暂时帮着辅政,这一忙就是半月未回王府,只是每天都让人回报慕晨轩的病情。 听说他虽然身子还虚,病情倒是好了很多,好久不见,此时李琮心站在屋外忽然有些犹豫。她在屋前转了两圈,正是午时,今年热的早,六月的天气竟然就觉得有些闷热,小厮们大概都在午睡,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一丝。 她透过窗户上的银红碧罗纱往屋里一看,见那人穿着半旧的月白家常的便袍,拿着一本书页泛黄的旧书在看。许是倦了,胳膊杵在书案上,手支着额头,松散的袖子滑落在肘间,露出一截胳膊来,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全不似以前的挺秀匀称,倒好象一折就能断了一样。 李琮心心中大痛,连日来的委屈愤懑皆化作一腔怜惜,不由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慕晨轩抬头向窗外看了过来,深水寒谭样的眼睛带着秋天的瑟萧,清凉透骨。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看着已经打开房门的李琮心,两个人对望着,半天谁也没说一句话。 偏这会儿如月端着一碗百合莲子汤走了进来,见到李琮心高兴的叫了声主子,李琮心顺势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汤,问他: “公子的病好了吗,不吃药了吗?” 如月心里道:“他的病好不好天天有人告诉你,你怎会不知道,还来问我。” 嘴里却不敢怠慢,应道:“好了很多,原来一日三次的药,现在只早上服一挤,太医说公子身子虚,用的都是补元气的药。” 如月说完见李琮心与慕晨轩两个人的情形,便识趣的走了。李琮心端着汤来到慕晨轩面前,还没等她说话,慕晨轩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 “对不起,殿下的伤好了吗?” 李琮心便觉泪往上涌,咬了咬牙,强忍着心酸说:“早好了。”那句没关系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说:“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慕晨轩接过她手里的莲子汤放在了书案上说:“我那天挂念着我爹爹,并不是有意要伤你。” 说着话声音也带了暗哑,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我爹爹如今怎么样了?” 李琮心早知道他会问到这件事,便反问道:“李琮瑄将你爹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里,被抓的时候,他身边的两个辽国人便自尽了,你爹爹怎会和辽国人在一起?” 慕晨轩闻言脸上越发的没了血色,嘴唇轻颤道:“殿下把我押到大理寺一审不就知道了?” 李琮心只是苦笑,心想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自己,当自己在套他的话。 慕晨轩见她不说话,接着道:“不过这王府之外重兵把守,跟大理寺又有什么区别?” 李琮心知道他疑心自己,也不想再转弯抹角,索性直言相告:“你爹爹说你是辽国人,年幼时走失,最近他才偶然从一个亲戚那儿知道你的消息,便寻到了这里。皇上因为你的缘故,也不想为难他一个男子,答应让人将他送回辽境去。他现在的确关在大理寺牢房里,不过我早已经关照过那里的狱卒,他住的都是上好的单间,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你放心好了。” 慕晨轩闻言,脸色稍缓,起身撩袍跪倒在地说:“多谢殿下,我。。。我想见见我爹爹。” 李琮心听他称自己殿下,而不是心儿,心想原来你竟然和我生疏至此,需要跪在地上谢我。她心里难受,脸上却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将他搀扶起来,淡淡的说: “我今天回来就是跟你说你爹爹的事情,柳言大胜,不日还朝,皇上已经御笔亲批了通关的碟文,这几天即着人送你爹爹北归。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看他。” 慕晨轩听了,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担心了这么久,爹爹终于得救了,悲的是他们父子刚刚相逢,又要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李琮心见他虽低着头,可是长长的睫毛上却慢慢挂了泪滴,啪嗒的滚落下来,忍不住从怀里拿出手帕来给他擦泪。想要劝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端起那碗莲子汤说: “先把莲子汤喝了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慕晨轩也没推辞,接过来,默默的舀了汤喝。李琮心看着他一勺一勺的喝完了汤,想着朝中还有事,便起身告辞。慕晨轩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待她人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叫她: “殿。。。殿下。。。” 李琮心回头等他说话,他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琮心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心中酸痛,咬牙问: “有什么事情直说好了,何必吞吞吐吐,难道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外人吗?” 慕晨轩犹豫了一下,终于问:“瑄王现在怎样了?” 李琮心虽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心中疼痛难忍,可是真等亲耳听到他把话说出口,刚才灼心的疼痛反而淡了,只觉心灰意冷,一点劲也提不起来,便冷冷的说: “她那样待你,你还念着她又是为了什么?” 慕晨轩没再说话,李琮心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又觉得自己无聊,转头要走,身后慕晨轩却悠悠的开了口: “我从小与爹爹失散,多亏小姐相救。从小我就跟在她身边长大,与她一起识字练武,这番恩情我怎能不报?我从前一直想,只要是小姐让我替她做的事情,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谁知道小姐为了争权,执意误入歧途。犹记得少年时,天辽交战时,百姓家破人亡,尸横遍地,我不忍看那样的人间惨剧重演,阻止了小姐的计划,却也出卖了她,断送了她大好的前程。事到如今,我怎能弃她于不顾,忍心看她断送了性命?” 李琮心见他目中含泪,越发的不甘心,冲口而出:“你顾得这个,顾得那个,可有半点想到了我,我算什么?” 慕晨轩说到动情处,本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琮心,听她忽然这么问,有些无措的垂下眼帘说: “殿下与小姐虽同为皇女,可是殿下从小便得皇上宠爱,尽享世间荣华尊崇,没了我,殿下还是逍遥王。” 李琮心听了他的话,心想:原来我待你的这份情意对于你只是可有可无而已,她冷笑一声问他: “那你想怎样?” 慕晨轩有些吃惊,又有些迟疑的看着李琮心说: “我只求殿下能帮我救下小姐的命,便算是被贬荒凉之地,我也愿同往,我会劝服小姐安心平淡,她若再有异心,我保证绝不再姑息,可好?” 他说着见李琮心只是盯着他看,声音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见她不说话,忽然有些慌乱,又说道: “殿下若是。。。若是不放心我,我。。。我愿受废束之刑。” 这废束之刑本是宫中被打入冷宫的废君们所受的刑罚,用精钢做成的小环锁住□,锁好后,浇注死锁孔,一生再不得打开,受了此刑,等于这一辈子便是废人。 李琮心握紧了拳头,只觉喉头酸涩不已,说出话来几不成声:“原来你喜欢她?” 慕晨轩摇了摇头说: “小姐对我有养育大恩,我从来没敢想过要喜欢她,自从跟了殿下,更无此念。” 李琮心就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反反复复都是他那句“没敢想过”,原来不是不想,是没敢想过,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身不由己。 她猛的将书案掀翻在地,只觉生平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胸膛直气的起伏不定,大声冲着他嚷道: “你想也休想,李琮瑄叛逆做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好久没更,虽然很想连着更完,但是杂事太多,老是力不从心。大家别生我的气,多给点动力,要是大家都不理我了,我。。我该肿么办????? 48第四十七章 李琮心掀翻了桌子,心中如要炸裂一样,下意识的向慕晨轩的方向迈了一步。却见慕晨轩煞白着脸盯着她,忽然俯身将方才刚刚吃下的莲子汤兜肠刮肚的吐了出来,这一吐便似止不住了一样,全身抖做一团,手指死死的抠着案沿,露出青白的指节,脆弱的象剥了皮的笋。 李琮心心中一震,连忙想去扶他,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触电一样,拼命的推开。这时早有小厮听到动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端了温茶给慕晨轩喝了,才止住了他的干呕。他身上的薄衫早已经被汗湿透,额上也是冷汗涔涔,小厮们又端了水来给他净面,原本安静的房中一下子乱哄哄的热闹了起来。 李琮心看着小厮们进进出出的身影,头疼的昏昏沉沉,心里却一片清明,她使劲的掐着自己的眉心,却怎么也止不住钻心的头痛,旋身出了房门。 见她出去,慕晨轩靠在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从父亲嘴里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从来不敢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中有一杆称,只要坚持自己的准则,就能明辨爱恨是非,不会做出让人鄙夷的事情。谁知偏偏碰到了她,明明遭她强迫侮辱,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可是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之中对她交付了真心。这样的他,已经让自己觉得污秽不堪,谁料到不仅如此,她的家人竟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身为人子,母仇不报已是大逆不孝,若是再委身于仇人身下。。。 想到这里他不禁悚然而惊,原来说什么忠义两全,说什么顾念养育之恩,都是自欺欺人,他只是一直在逃避责任,怕留在她身边,有一天会伤害她,他只是在给自己不报母仇寻找借口。 如月见慕晨轩靠在床上,忽然静静的流下泪来,泪珠挂在苍白的脸上,人显得格外的憔悴,不由的一阵心酸,心想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主子那么喜欢慕公子,为了他就象变了个人一样,自从真心待他好后,就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跟着得了好处,不再象从前那样一个不如意,便是一顿打骂。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就不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过日子呢? 从前主子那么折磨慕公子,也没见他掉过一滴泪,下狠手打他的时候,自己站在旁边吓得腿都软了,他把嘴咬烂了,也不见他哼一声,现在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待他了,居然流了泪。 如月叹了一口气,拿着手帕想替慕晨轩擦泪,慕晨轩却侧脸躲开,背转身躺在了床上。 李琮心出了房门,一抬头被白花花的阳光刺的眼睛一阵眩晕,远远的见便道两边的槐树抽出了新绿,一片盎然的春意生机。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与慕晨轩初见时,宫中院里冰雪里的那几树寒梅,和树下那个挺拔瑟萧的身影。 那时的他,就如寒梅一样,铮铮傲骨,虽身受屈辱,却宁折不弯。从那时起,他倔强的身影就印在了自己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自己那么想对他好,可是为什么他反而越来越憔悴?自己竟然比从前那个暴虐的四皇女还不如。 她见自己的脚步虚浮的往前走,到了树下的石桌旁,扶住桌子坐到了石凳上,忽然觉得哪来不对,为什么可以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待反应过来,登时就象五雷轰顶一样,才发现自己如一团透明的气体一样浮在半空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拽着自己远离。上次晕倒她就曾经回到前世,难道她在这里的缘分要尽了吗?这是时限已到的征兆吗?自己走了,他该怎么办? 她拼命的想回到自己身体里,几次努力都是徒劳,正在着急,见远处有小厮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煜府的五奶奶。 只见五奶奶径直朝石桌走来,到了近前,叫了声殿下,李琮心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五奶奶跟前,手被她攥在手心里,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她的手心传来,驱走了刚才身上森森的寒意,人也踏实了下来。 她心中后怕,人却放松了下来,只听五奶奶说柳言回来了,让她去府中一聚,心中更加高兴,强迫自己将不愉快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随着五奶奶往回了煜府。 待到在煜府见了柳言,李琮心不觉眼前一亮。 只见柳言原本略显苍白的肤色晒成了淡淡的小麦色,剑眉修目,身穿着白色的剑袖长袍,四指宽的金色丝绦软带扎在腰间,更显得英姿挺拔,浑身散发着飒爽的英气,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娇喘吁吁的病弱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柳言见了李琮心,黑沉沉的眸子也是一亮,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高兴的叫了声:“心儿。” 有多久都没听到有人再这么亲切的叫自己的小名了,如今见了柳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叫了声:“姑父。”李琮心的眼圈也红了,直想扑在他怀里哭一场。 柳言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淡雅,拉了她到书房里,递了一柄短剑给她,李琮心接在手里,见上等小牛皮做的剑鞘上,镶了颗硕大的红宝石,便知此剑定非凡品,抽出剑身一看,果然听得龙鸣之音,只见剑身闪烁着蓝色的流光,寒气逼人。李琮心不由赞了一声:“好剑!” 抬眼见柳言一双凤目幽幽的看着她,只听他郑重的说:“我能得尝生平所愿,为国出征,全得惠于殿下之恩,殿下当日在煜府许下的话,我原没想到能有成真的一天,没想到殿下一诺千金,让柳言不负此生,这柄剑是我偶然觅得,送给殿下只想聊表寸心。” 李琮心想对柳言说不用谢,喉头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心想在这世上,我便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别说是帮你不过举手之劳,就是让我为你丢了命,我也心甘情愿。要说谢,倒是我该谢你,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是你给了我家的温暖。 这话存在心里,她却说不出口,只是灿然一笑,说:“那我就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俺的龟速,俺也没脸再说啥了,既然大家都觉得男主可气,打算后面大虐他一下子 49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慕晨轩早早起来,等着李琮心来接他去看大理寺探监。从天朦朦亮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李琮心来。 他自从进了王府就没出去过,在府里一直穿着宽松的半旧常服,李琮心吩咐人给他置办的十几套新衣,他从来都没有穿过,今天特意挑了一件崭新的淡青色丝锦云纹长袍穿上。 小厮替他将镶了碧玉的腰带扎在腰间时,赞道:“公子穿了新衣真好看。” 慕晨轩看着铜镜里的清瘦的人,长袍淡青的颜色,象雨后的晴空,恍惚间似乎看到雪地里的那抹碧绿。 那时候的他屈辱不堪,只穿着一件碧纱袍跪在雪地里,冷到麻木,是她替他拂去肩上的雪花。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温柔的眼睛黑的象宝石一般,他一生中从没见过那么浓郁的黑色。她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他的肩头。也许寒冷中的温暖才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后来她不在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那天裹住他的暖意。 他独自坐在房间里,新衣穿在身上,紧簌簌的别扭,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人无端的感到莫名的焦躁。 如月进来说,董可带人在府门口等着接他去大理寺探监时,慕晨轩心里一沉。 刚进巳时,外面的天气已经微感闷热,府外董可正站在马车旁候着。 看着眼前宽敞的林荫道,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慕晨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董可见了慕晨轩一愣,走过来施礼道:“殿下一大早被召到了宫里,特派我来接公子去大理寺。” 慕晨轩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踏着马镫上了马车。 到了大理寺监牢,随着咣当一声铁门响,慕晨轩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爹爹。只见他穿着囚衣,坐在监牢一角的床上,床侧还有一张木桌,再无旁物。房间虽然简陋,倒也还算干净。 慕氏看到慕晨轩怔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去,不再看他。 慕晨轩被看得如芒在背,手无意识的捏上了新衣的侧摆,他站在牢房门口踯躅了一下,方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慕氏身前,叫一声爹爹,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不料慕氏忽地站起身来,躲到了一边,语气生冷客套的说:“王夫请起,我这个犯人怎当得起王夫如此大礼。” 慕晨轩喉头哽住,半天方道:“爹爹这么说,让孩儿如何受的起,孩儿做错了什么,爹爹尽管责骂便是。” 慕氏嘿嘿冷笑两声,眼圈也自红了。他在牢中,狱卒对他礼遇有加,牢饭也精细,便知道是得了这个儿子的福。前两天狱卒说得了消息,可能马上他就可以回家了,听了狱卒的话,他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自从随常停之到了辽国,起初她待自己很好,谁知后来辽国的王子看上了她,非要嫁给她。辽王爱她是一员虎将,应允了婚事,还封了王。她也算不亏待自己,让王子做了平夫。 后来那辽国王子和他一样,也生了两个贵女,如今孩子们都大了,长女为他所生,但是世女的位子却一直空着。他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能保住在王府的地位,与那辽人的王子平起平坐,凭的就是暄王的关系。辽人一直想笼络暄王,当年他狠心舍下轩儿给暄王,为的不就是这么一条后路嘛。如今他年老珠黄,没了暄王这个后盾,他和两个女儿在辽国哪还有立锥之地。 慕晨轩见慕氏半天不语,膝行几步,又跪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衣襟叫了一声爹爹。 慕氏狠了狠心,冷冷的说道:“我的儿子不会贪图富贵,嫁给杀母仇人,以后别再喊我爹爹。” 慕晨轩脸色瞬间大变,哽咽道:“爹,我没有。” “还说没有,暄王待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她死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做王夫了,是吗?” 慕晨轩想说不是,可是想想自己这些天来,难道便没想过要嫁给心儿吗?就在昨晚,他竟然梦到与她洞房花烛,想到这里,他只觉脸上隐隐的发烫,只是低头不语。 慕氏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你走吧,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日后你荣华富贵,是你的福气,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慕晨轩听了慕氏的话,刚忍住的眼泪又滚滚而下,泪眼婆娑中,见慕氏面冷似铁,料一时半会也难劝他回转心意,只好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皇上已经准了送爹爹回辽国,孩儿不孝,今生无法报答爹爹养育大恩,只盼。。。只盼爹爹能平安喜乐、安享天年。” “瑄王若是死了,你以为我还回的去吗?你道世上的人都似你一般无情,她叫我妻主一声姨母,她若因你而死,我唯有拿命来还。” 慕晨轩料知爹爹定然会为他与李琮心的事情生气,却没有想过李琮暄这一层,他本就为李琮暄的事情,日夜不安,被慕氏这一责问,心里纷乱,道:“非是孩儿不救,实在是。。。实在是力所不及。” 慕氏听了,又是几声冷笑,淡然说:“我原也没指望你能抛下荣华富贵,那日在城门口,我看到你刺向那个女人的一剑,便知道你不过是在做戏,她不躲不闪,你竟然刺不死她。你为了那个女人,哪里还顾得我们的死活。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着背转身子,不再看他。 慕晨轩身体不过恢复了五六成,本就虚弱,如今听了慕氏的绝情的话,心痛之余,眼前阵阵发黑,又磕了几个头,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恍恍惚惚的走出了监牢。 一直候在监牢门口的董可见他面白如纸,心中一惊,待要搀扶,又觉不妥,心中暗暗后悔没有带个贴身的小厮来,不料他的身体竟然虚弱至此,看起来随时要跌倒一样。 董可内功高强,虽隔着两道铁门,也隐约听到刚才牢房之中的对话,心想:果然那老鬼不死心,还在打瑄王的主意,若不是殿下独宠你家公子,只怕你早就脑袋搬家,何容你现在还在这里作威作福。 慕晨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马车的。不知是否是天气太过闷热,马车走到半路,他心口的那团烦闷之气,不但没有稍减,反而越发的堵的慌。他闭目靠在软垫上,心知此前种种和李琮心的连理之念皆是妄想,只怕自己是活不长了。 正意乱心烦,迷迷糊糊听得外面几声喊叫,随着马声嘶鸣,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方站稳。 外面的呼喊声听起来很是怪异,慕晨轩心里一动,撩开车帘往车外一看,只见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困住一个年青的公正在规劝,束手束脚的似乎不敢鲁莽。那年青的公子看起来瘦弱,可是状若疯狂,忽然便往外冲,那几个人竟然制他不住。 慕晨轩看着那公子的背影,心里怦怦的跳个不停,不知不觉走出了马车。董可欲上前阻拦,慕晨轩早已快步走到那公子面前。只见那人消瘦异常,显得一双无神的眼睛格外的大,虽然头发散乱,仍难掩清秀,果然是容景。 容景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喃喃的念着:“别动我的孩子。。。”,见到慕晨轩,忽然发出 一声尖利的喊叫。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慕晨轩却觉得脊背发寒。容景猛然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抠住慕晨轩的手臂,殷红的血丝顺着容景苍白削尖的手指流下,怪异而森冷。 “把瑄王还给我,你这个贱人。”容景空洞的眼睛在慕晨轩眼前无限放大。 慕晨轩见他将原本悉心保护的包裹夹在肋下,恐他伤到孩子,忍住头晕,勉强去扶住那小小的包裹。谁知容景更加狂乱了起来,猛地将包裹往回拽,青布散开,竟然掉出一只死猫来。 慕晨轩眼前一黑,混乱中听到董可在耳边叫他,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董可顾不得避嫌,抱着慕晨轩进了马车车篷之中,将他放在车座之上,待要下车,忽然心念一动,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只觉指端细腻清凉,真如摸着羊脂美玉一样。 她平日里从不敢直视他,如今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不觉看得呆了。看着他玉雕一样的容颜,无端的想起,他刚被主子抢回来时,被喂了药,两个人在大殿里**。那时候的主子也不避讳下人,好几次她就守在大殿之外,听那**的声音,偶尔间杂着他的压抑哀婉的呻吟,幻想着他呻吟出声时动人的样子,不是当时靠着墙,只怕身子早酥的站不住了。 董可猛的扑到慕晨轩身上,嘴贴到他柔软的唇上时,闻到男子的特有的气息,更加心神荡漾。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舌头撬开他的毫不设防的唇齿,四处扫荡,手几下便解开了他的腰带,摸到他胸前滑如丝缎的肌肤时,只觉神魂都飞到九天之外,心中感叹原来古人形容的冰肌玉肤都不是虚妄之词。 慕晨轩昏昏沉沉中,只觉重物压在身上,陌生的气味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口中湿腻,待睁开眼睛,脑中如电闪雷鸣,一片空白。 他推开董可,挥手便打她一巴掌,董可的脸登时肿了起来。她也躲闪,只是直直的看着慕晨轩,慕晨轩这才惊觉,自己的衣衫大开,连衬裤也被褪了下来,当下象三伏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中一片冰寒,顾不得再去教训董可,慌忙整理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不过打算连着更文,尽快完结,所以不会再拖了,希望亲们还能支持我。 50第四十九章 等慕晨轩整理好衣衫,董可才醒过神来,机灵灵出了一身的冷汗,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跪下求饶道: “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求公子饶过我这一次。” 轿中狭窄,她堪堪跪在慕晨轩脚边,被慕晨轩一脚踹在心口,饶是她内力高强,也觉心口气血翻腾,连滚带爬的出了轿,见下人们还按自己的吩咐,远远的在路边候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方稍微松了口气,连忙叫人抬了轿子回府。 董可一路忐忑回到府里,挨到天黑,得到了消息,李琮心在宫中留宴。她想了一下午,心想最多不过是一死,总不能坐以待毙,便趁黑混到了内院,进了慕晨轩的居室。 慕晨轩有些低热,晚饭也没吃,此时躺在卧榻上,心乱如麻,如何能安睡。乍见了董可闯入内室,他又惊又怒,被一个下人如此欺辱,他已经象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一下午拼命的擦洗身体,犹觉污秽不堪,轿中那一幕反复在眼前出现,怎么努力也甩不掉。 如今又见到董可鬼祟的样子,慕晨轩一口浊气堵在心口,原本苍白的脸上因怒气烧起两片红云,欲待发作,无奈身边跟着小厮,恐有闲言传出去,他强忍着厌憎,再不愿多看董可一眼,调转目光道: “你来做什么?” 董可见慕晨轩并没有对自己恶语相向,便知道自己这一宝算是压得不错,慕晨轩果然顾忌名声,不愿张扬。暗中松了点气,她恭谨的行礼道:“殿下留宴宫中,有些要紧事,让我禀告公子。” 李琮心本来答应了他同去探望父亲,却临时爽约,慕晨轩一下午心烦不已,总担心出了什么事,如今听董可这么一说,只觉心中一紧。 等小厮们都退了出去,董可却迟迟不说话,半晌才听到慕晨轩淡淡的问:“殿下有什么话要交待?” 董可听不出慕晨轩话音当中的喜怒,偷眼打量慕晨轩,见他仍旧扭着头,如丝的黑发半遮着侧脸,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苍白,在灯光下如笼罩了一层光晕,瓷器一样细腻,不由的怔楞了一下,强摄住自己的心神,谨慎的试探道: “难道公子当真把心交给了四殿下?” 慕晨轩闻言,剑眉一扬,转而怒视着董可道:“董可,你想找死么?” 董可猛然跪在地上,原本游移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慕晨轩道:“小人只盼着公子好,为了公子,我百死不辞。” 她这番衷心的表白却只换来慕晨轩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滚字。 董可虽遭斥责,却似并不以为意,站起身来道:“难道公子真的不想知道殿下今日一整日流连宫中,所为何事吗?” 慕晨轩听她语气有异,一颗心不自禁的扑扑直跳,却仍不置一词。 董可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假意转身要走,忽听慕晨轩问道:“所为何事?” 她心中窃喜,却装出一副沉痛诚挚样子,又往前凑了几步说: “公子被囚在王府,身边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我知道公子定然牵挂父亲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伸出三个手指来,见慕晨轩依然不看自己,不免有些悻悻的样子,复又收手站好,接着说道: “董可不才,通风报信之事,相信天鸢朝中,也未必找的出第二个人来,若公子不嫌弃,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只求公子原谅我下午的糊涂之举,别再追究,从此我再不敢冒犯公子。” 慕晨轩听她这么说,直气得连指尖都在轻颤,只是那个囚字象一根针一样刺在心里,痛到连气也不能了。 他与她的家人有杀父之仇,他的恩人与她是死对头,他父亲的安危还握在她的手里,他现在连王府的后花园都出不去,他果然是她的囚徒,连她的走狗也敢来欺辱他。 若不是出了事情,董可何敢如此大胆?他悚然而惊,咬牙道:“有事便说。” 董可得了话,精神为之一震,想再往前凑凑,见慕晨轩双眉紧锁,周身如罩了一层寒冰,终是没敢造次,压低声音道: “殿下肯定没和公子提过,先皇曾留下遗旨,将慕玉蝶将军的公子赐婚给了四殿下。” 慕晨轩从未想到能从别人的口中再听到自己先母的名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董可,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董可见他神色紧张,只道他担心在王府的地位,做出替他不忿的样子说:“殿下果然一直瞒着公子,那慕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官商,祖上曾做过一等镇国侯,前些年慕将军以身殉国。。。” “你说她以身殉国?” 董可见慕晨轩一双黑目中泪光闪烁,一付不可置信的样子,方觉有什么地方不妥,问道:“难道公子与慕家有什么渊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险些成坑。。。 51第五十章 董可说完,一抬头见慕晨轩淡然中透着冰冷的目光,也自觉冒失了,赶忙噤声。 她从小混迹于皇宫大内,自认办事老练圆通,谁知今日竟然冲动下几次忘了分寸,大失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水准。 “这个。。。” 她顿了顿,忙又把话圆转了回来: “非是小人多事,只是慕家这次入京,不单是要论婚约之事,似乎三殿下出事,牵扯出了许多旧时恩怨。我忽然想到公子也姓慕,只恐怕受到牵连,还有一件事。。。” 她说着迟疑了起来,目光闪烁的,忍不住又看向慕晨轩,只见他正眉峰轻皱,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隐约的阴影。 董可长年习武,眼力惊人,这时灯光下看慕晨轩的眼睫毛,纤长而挺翘,更是根根分明,于静谧中偶尔轻轻的颤动,象脆弱的蝶翼,撩动得她心不禁阵阵酥麻,一时痴痴的盯着他,竟忘了说话。 慕晨轩当初乍听父亲提起自己母亲冤死之事,无异于五雷轰顶,从那以后,每每想到与李琮心的情缘,这都是他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更是愁肠百结。猛然听到董可重提此事,竟是似乎其中大有问题,如何能不急于得知详情,只是他素来沉稳,又提防着董可,恐多生事端,才勉强压抑住想要追问的冲动。现在见董可犹豫吞吐,暗觉董可要说之事,定然关系重大,如何还能忍住不问。 他转头见董可那直直的目光,心中厌恶不已,却只是冷笑了一下,颇有自嘲之意,淡淡说道: “有事但说无妨。” 董可因为紧张,声音不由的有些颤抖道: “董可今日趟这趟混水,全是见公子孤苦,为公子着想,但求公子万不可让殿下知道消息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那样的话,董可送命不要紧,只怕再难帮到公子了。” 慕晨轩听她说完,忽然展颜一笑,虽然只是唇角处勾起一弯清浅的漩纹,在董可看来,却象一轮新月初升一样,只觉的眼前徒然亮了,一时魂都丢了,却不敢逼视,隐约听到他淡雅无波的声音: “你如此用心良苦,我又怎么会不善待你呢?” “是,是” 董可机械的答应着,心想只要能看他对着自己笑,就是死了又有何妨?她热血上涌,再不犹豫: “小人刚得到消息,公子父亲的行程延迟了。” 慕晨轩一丝残留的微笑凝固在唇角,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才涩涩的吐出两个字: “为何?” 他眼中瞬间流露的无助和焦虑,让董可大感懊恼,急忙说: “消息来的突然,详情还不可知。” 她说着见慕晨轩黯淡失望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自责不已,忙接着说: “我想新皇是决意要除去三皇女,可是她怎么说也是贵为皇女,其生父是伺候过先皇的人,若是不拿住她十恶不赦的罪证,恐引起非议,怎能服众。 三皇女谋反一事,名义上是交给了大理寺审理,可是大理寺没有传出过动静,倒是宫里内院偶有风声。当初的罗王君,如今的罗皇后,被三皇女诬陷,受刑时听过十指寸寸皆断,便是神医也回天无力。他吃过的苦,只怕常侍君和三皇女这次难免要都尝上一尝。 这人都是血肉之躯,时间一长,再硬的骨头也难保不吐点有用的东西,怕只怕公子的父亲的事情,也与此事有关,受到了牵连啊。” 慕晨轩听她说到这里,目光中难掩痛楚,口中喃喃自语:“都是我害了她。” 董可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怜惜之念大起,虽知他对慕晨轩的种种心思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公子别急,我自当替公子再去探听消息。”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盒子来,递给慕晨轩说: “这里装着的是我喂养的消息虫,这种小虫最是有灵性,若公子有事,只需按动机关,放出一只小虫来,它自然能循息而动,找到我。” 慕晨轩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小盒,对她和颜说道: “今日之事,我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你尽管放心去吧。” 董可见天色不早,不敢再多做停留,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慕晨轩说: “如今能救公子的,也只有四殿下了,公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罢,只听的开门的一声轻响,一闪身董可已不见了人影。 李琮心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 从皇宫出来后,她去了趟了烟雨楼。这是一家集餐饮娱乐于一身的娱乐场所,开业时间不长,风头却盖过了京城百年老店,每日宾客如流,京城中有点头脸的达官贵人皆慕名前往,一时间火爆京城。可是京城中却无人知晓,这家店的老板,就是当今的四皇女李琮心。 李琮心喜欢烟波浩淼的清平湖,烟雨楼便在这湖边临水而建。到此的食客玩家坐在楼上,俯首是醉人的湖光山色,转身便是十里梅花林。 据说四皇女当初就是在这梅林里第一次遇到慕晨轩,不过这次相遇并不美。 坐在烟雨楼最高层的雅间里,李琮心独自一人已经喝了一坛男儿红,她醉眼朦胧的望着远方,夕阳下的清平湖水波光粼粼,美的动人心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琮心念了一句诗,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却经历了太大的事情,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里,生死贵贱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李琮锦和李琮暄的下场,还有自己被废时的境遇,都在提醒了李琮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这皇宫里并不稀奇。 以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想自己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便什么都不太以为意。但是渐渐的不同了,她有了牵挂的人。 柳言,他是她的亲人。她不是普通的百姓,她是皇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事,必然会牵连他,他这一生已经够苦了。 还有慕晨轩。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李琮心的眼睛逐渐溢满了泪水,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下脸颊,滴入她手中的酒杯了,酒入口中,苦涩满喉。 他不爱她,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他爱的人是李琮暄。 “四皇女伤你辱你,你设局骗她,你们两个算是扯平了。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她根本不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琮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都想虐小轩? 为什么我却总虐不到他? 52第五十一章 落日的余辉被夜色渐渐吞没,刚才还瑰丽灿烂的水天一线处,终于都归于了黑暗的沉寂。 客房门外,李琮心挂了免于打扰的牌子,所以没人进来掌灯,只有镶嵌于屋顶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李琮心打开了手边的一个漆木盒子,盒子很旧了,上面油的桐漆都已斑驳,听说是从李琮暄旧居中刨出来的。 查抄时不大的院落被掘地三尺,这就是抄家啊。 李琮心笑着,酒精让她的脑子嗡嗡直响,她只是想她已经痛过很多次了,再多痛一次又何妨,也许痛的厉害了,就真的能清醒了,忘记了。 这盒子里东西李琮心只看过一次,却象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楚。里面除了些石子、香囊、印章之类的小物件,便是那精心完成的一张张的画作。每一张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从年纪稍幼,到渐长,笔法也从童稚到娴熟。画中的女子或喜,或忧,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李琮心一眼就能认出是李琮暄。只是看这画前,她可没注意到李琮暄竟然长的这么清雅秀美,静若处子。 那画作的落款处,慕晨轩三个字每看一次,就灼痛一次她的眼睛。 李琮心拿起那些画来,就着房间里夜明珠的柔光,一张张的仔细的看,不意从纸张中间掉下一张小纸片来,显然是从别处被细心的剪下来的。纸片中间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暄字,背面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晨轩第一次学会写小姐的名字,丙寅年六月三日”。 李琮心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坛子酒,就着坛子口全都灌了下去。 回王府的路上,在马车上一颠簸,李琮心喝酒时飘飘欲仙的劲头过去了,开始觉得头又沉又疼,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走到半路,下马车吐了两回,才又有了些清醒的意识,总算能自己走着进了王府。 这时已是深夜,李琮心没有径直回卧房,而是一个人进了书房。 虽然她人没在王府,可是书房里还是象往常一样,一入夜便掌起了灯。李琮心刚把慕晨轩的盒子放到了博古架上,谁知手脚不稳,摇摇晃晃间将博古架边上的另一个木匣子给撞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哗啦散了一地。 掉在地上的东西李琮心认得,都是过去那个四皇女的旧物,没有别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鞭子。每柄鞭子都做工精细,甚至有的鞭子柄是纯金打造的,上面的花理纹路一看就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有一柄牛筋编成的小鞭子,遍体布满了细如蚊蚋的小刺,扎一下手疼的钻心,却不见血。 如今这林林总总的鞭子撒在地上,不象是凶器,倒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李琮心曾从如月嘴里听说过以前“她自己”的名言,“没有鞭子驯服不了的男人”。 天鸢贵族玩男宠、倌人有的是刁钻古怪的花样,但是过去的四皇女从来不好那些,她只用鞭子。 几乎所有进了她房里的男人都是烈性子,每一个都是鞭子条教出来的,顺从了便会很快厌烦,厌烦了就送走,再找新的回来。以至于以荒淫而闻名的四皇女府,反而不象别的贵族府邸,三夫四侍,男宠成群,从来只有一个男宠。 “她也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啊!可是自己又懂得几分呢?她用鞭子得不到他的心,那么自己的真情又换回了什么呢?” 李琮心正看着地上的鞭子发着呆,如月进来了,见李琮心蹲在地上,面如红霞,心疼的嘀咕道: “主子怎的喝了这么多的酒,这酒喝多了最是伤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李琮心起身,又吩咐下人去熬醒酒汤来,着人端来漱口水,拿来熏香的家常便服,替李琮心将染了酒气外衣换下。 这一番折腾后,醒酒汤也端来了,服侍着李琮心喝下以后,如月拆散了李琮心有些凌乱的发髻,用梳子悉心的替她梳理着,才说起府里的事情来: “刚才慕公子差人来带话说,今日主子回来后,让给主子说一声,说他想见主子。” 就象一根刺扎在心头,轻轻的一碰就会疼,李琮心一声苦笑,好几个月了,从来没听过他想见她的话,今天忽然想见她,又是为了李琮暄吧。 逃避不是办法,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算他不找她,她也该去见他了。 没等如月给她把头发挽成发髻,她就起了身,刚喝的醒酒汤倒是有些功效,等到了慕晨轩住的西苑时,李琮心觉得头没有刚才晕了,步伐也平稳了许多。 慕晨轩正一个人枯坐着,忽听得院门外小厮说话的声音,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刚站起身来,李琮心已经进了屋。 她穿着浅黄色的对襟常袍,虽未束腰,依然显得腰若杨柳,身姿婀娜,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灯光下闪着黑黝黝的光泽。 许是太紧张了,慕晨轩只觉得喉头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她,见她的脸色雪白中透着嫣红,当真是面如桃花,更显得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象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这样目光悠悠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喜是忧,看得他竟手足无措起来。 李琮心从一进门眼光就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站在那儿还是那样的挺拔修长,俊美无匹,幽深的眼睛让别人看不到波澜。看着这双眼睛,她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深如古井,静若寒潭,她从来也没有读懂过他,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难受,刚好了一点的酒劲又上来了,径直走过了他身边,坐在桌旁,不说话,也不看他。 慕晨轩僵在了原地,等了半天,刚要走向李琮心,李琮心忽然抬起眼睛,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他,问: “如月说你找我,有事吗?” 慕晨轩游移的脚步又定在当地,心中隐约的刺痛,她看起来丝毫也不为他想见她而高兴,难道自己没事便不能见她吗? 她的眼神让他第一次感觉,面对着她,没有把握,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少有的慌乱,但是他无路可退。 “我今天去看爹爹了,你没有来。” 他垂下眼睛,咬住了下唇。李琮心的眼前开始变得模模糊糊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抱他入怀的冲动。。。 但是有太多的事情,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她的头现在好疼。 “宫里有事,所以没能和你一起去。” 听了她含糊的回答,慕晨轩心里发紧,果然她什么也不说,有意瞒他。 他唇角抽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冷笑出声,见李琮心用手撑着头,他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李琮心头阵阵发沉,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只是觉得一双手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去,很快便被温暖清新的气息笼罩,然后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重有度的按压上了她的太阳穴,头疼减轻了很多,让她舒服的想睡着。 “那爹爹什么时候启程,我想去送送他。” “这。。。” 有很多事情在李琮心的脑子里,现在象乱麻似的绞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来,她还再需要多一点时间。 “等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见她起身要走,慕晨轩的心象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一样。 他再也无法隐忍下去,如果今天让她走了,他会发疯的,爹爹和小姐现在有难,晚一天,也许。。。 他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 刚迈出一步,李琮心就感觉自己手被握的发疼,一旋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的惊呼声被他堵在了唇边,灼热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来,耳边只听到他激烈的喘息声。 他的怀抱火热得带着轻微的颤栗,被他紧紧环抱着,她的身上也被他点燃了一样的热,心里却变得更加空落落的,象无边无底的黑洞,一片苍凉。 她差点忘了,她是好色荒唐的四皇女。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挂着吃肉的名儿,天天吃素的呢? 她毫不示弱的回吻着他主动伸进来的舌头,几下就解开了他本来就系的很松的衣襟,把他大敞的衣襟扯下了肩膀。他常袍下未着寸缕,竟连亵衣都没有穿,这一下便几近□。 他□的皮肤带着微微的汗意,柔腻而火热,隔着衣服,李琮心也感觉象被蒸腾在火上,炙烤的她口干舌燥。 她开始觉得腿发软,他也好象站不稳了,两个人象有些融化的麻花糖,不知不觉挪到了床边,倒在了床上。 他们在床上惯性的翻滚着,当他把她压在了身下时,李琮心缓慢的放下了环抱着他腰的手,微微张开了双腿,放松了身体。 她不要想明天,不要再想是否真心,她想把自己给他,全心的,哪怕只有一次, 几乎在她松手的同时,她的身上一轻,慕晨轩从她身上下来,平躺在了她的身边。 房间里一瞬间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喘气的声音。 李琮心觉得等了很久,他仍然没有动,她的心渐渐的被沮丧和失望充斥着。 如果他不给她希望,她原也没有期盼,虽然他刚才的热情,让她不敢相信,但是她无法漠视自己心中那微弱的窃喜,但是他终究是后悔了,连伪装也装不下去。 李琮心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团火被浇灭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冰冷了起来,渐渐的她的头越来越沉,酒精让她晕晕欲睡,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慕晨轩躺在她身边,一件长袍都揉散在背后,整个人几尽□的暴露在空气里,修长的双腿间玉柱昂扬着,却始终没有等来她的眷顾。 在听到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后,他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手指紧抓住身下的长袍,象要把它捏碎了一样,骨节都变成了青白色,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无声的滑落。 她那么长时间,都没来看过自己,他还想过也许是她生气了,今天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原来都是自我安慰罢了。过去她就算。。。就算气到疯狂的打他,也夜夜。。。索取。她是真的厌了,腻了。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曾经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痛。 一时间羞愤、伤心一起涌上心头,他苍白的脸上烧起两片病态的红云,□却仍然涨的发疼。 他侧转身背对着李琮心,夹紧了双腿,忍不住在床上摩擦着,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咬破了,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那部位却依然不依不饶的叫嚣着。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这么饥渴,这么□。 他忍无可忍,终于颤抖着手摸到了自己的根部,狠狠的掐了下去,那么脆弱的地方哪里经得住,一下子渗出了血丝,软了下去。 他连衣服的都懒得合上,一动不动的蜷缩着,只觉得生无可恋。 但是他死容易,爹爹和小姐怎么办,他怎么能抛下他们不管。就算他救不了他们,他也要拼尽全力的再赌一赌,赌输了,大不了和他们一起死,他也不能象这样被关在这里,坐视不管。 脸上的泪水干涸了,慕晨轩慢慢的坐起身来,脱下了衣袍,伸手解开了李琮心的外袍,又一层一层把她的内衫都褪了下去。她睡的很沉,直到被脱了个精光,还一无所知躺在他的怀里。 慕晨轩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去脱李琮心的衣服的,心中除了悲伤,没有半点□。可是当脱完衣服把她放在枕上时,只看了她的身体一眼,他的脸就腾的一下红了,心跳的象擂鼓一样。 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竟然这么美,每一个起伏的曲线都是那么的圆润婉转,那高挺的玉峰,水粉色的乳珠镶嵌在雪白的峰顶,娇艳欲滴,让他羞的不敢看,目光却偏偏移不开。 他扒开了她的双腿,丛林下露出了那道神秘的缝隙,他曾经痛恨的地方,现在却象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 他知道自己在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天鸢,男人是不允许欺身在女人之上的,他们只能委身于身下承受,否则便是犯了比□更大的罪,被视为逆天,罪至处死。所以连青楼的倌人也不敢犯此戒律。 但是如果今天他不冒死犯上,已经被厌倦冷落的他,也许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她还对他念着旧情,有了这一夜眷顾,也许她还可以帮他。如果她发现了他的冒犯,对他绝情绝义,无论把他赶出府去,还是与爹爹、小姐一起下狱,他豁出性命总要想办法去救他们,最坏还可以陪着他们一起受罪,一起死。 他一咬牙,将她的双腿又撑开了些,赤身坐到了她双腿之间,他的玉柱此时早已经胀的难受,抵在她的双腿间,他终究不敢进入,在她缝隙口处轻轻的动了两下,敏感处觉得那里出奇的柔软,初时还有些干涩,不一会儿,便湿润了起来。 那柔滑的蜜汁让他的玉柱又不由的滑进了数寸,入口处的温暖象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想要往里深入。 口处被如此戏弄,让睡梦中的李琮心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难耐的呻吟。随着这甜腻的呻吟声,慕晨轩的喘息越来越粗重,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强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轻轻的动作着,可是越是这样,越象隔靴瘙痒一样,难受的释放不出来。 从前她强行索取的时候,他总是闭着眼睛,不去感受,不去思想,每次什么时候释放的,释放了多少次,他都不愿去记住。他只知道她每次总喜欢强迫他看着,把那白浊粘腻的液体,炫耀式的抹到他嘴边。他知道只有那样才表示她要过他了,可是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让他忍得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又怕惊醒她,只敢轻轻的在她双腿间蹭了很久。玉柱已经涨的象铁一样硬,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彷徨失措过,一着急差点哭了出来。 53第五十二章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小腹窜起,李琮心在睡梦里,难耐的呻吟出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形让她徒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慕晨轩跪坐在自己面前,竟然什么衣服也没有穿! 下一瞬间,她更是如遭雷击,自己居然大开着双腿,□的对着他! 李琮心“啊”的大叫了一声,睡意酒意一下子无影无踪,她飞快的蜷起双腿,顺手扯过身边的被子,坐起身来。 然后,在朦胧的黑暗中,看到慕晨轩仍然苍白的吓人的脸色,她愣住了。他的眼睛含着泪,茫然的看着她,象破碎的水晶。那是一种受伤了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这样的慕晨轩是李琮心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的眼神,让李琮心觉得有一丝隐痛,在心口处一牵一牵的疼,让她忘记了尴尬,一时间什么也没想,伸手想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拥入了被中。 可是手伸出去,却发现自己没有扶他,而是将他因为消瘦,稍显细瘦苍白的双腕狠狠的拽在一起,按在了床头,顺手扯过床上挂着的帷幕的带子,将他捆在了床头。 慕晨轩初时还是茫然中还没有回神的样子,没有反抗,待看到自己要捆他,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恐慌,很低的声音叫了声:“心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却四顾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李琮心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脑中一阵轰鸣,原来站在他身前的人并不是她,她自己已经象一团空气一样,漂浮在空中。 站在慕晨轩身前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掌了灯,三两下穿好了外衣,锦衣玉服,如瀑的长发垂在腰际,愈发显得颜若朝霞,只是眉宇间的狠厉和怨毒,让李琮心从心里冒寒气。 直到那人伸手捏住慕晨轩的下颌,他才惊疑不定的看向对面的人。 那人用手指轻轻刮过他失去了血色的脸颊,沉声说:“这么主动,还想施美人计,你害的我好惨!”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凄厉之极,她说着一只手钳住他的脖子,向自己拉近了几分。 李琮心看到慕晨轩隐忍的向后仰起了脖子,听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声音阴恻恻的逼问他: “李琮暄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甘心为她伏身人下,当男宠,啊?原来这都是你们的阴谋。” 这个问题正是李琮心想了很久,却对着慕晨轩问不出口的问题,这个答案她想知道太久了,一直焦急的想要回转身体的李琮心不由的安静了下来。 “。。。。。。。” 沉默了很久,慕晨轩忽然低声的叫道: “心儿,心儿,别这么对我。” 半空中的李琮心看着他带着恳求之色,湿润的仿佛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忽然一阵心伤。一直以来,她温柔待他,可是他却总是生分的叫她殿下,有多少时候,没有叫过她心儿了,可是他却对着眼前这个暴虐女子叫她的小名儿。 “你叫我什么?叫我心儿?哈哈哈。。。” 那人忽然松开了钳制着慕晨轩的手,神经质的大笑了起来, “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还当我是那个傻瓜?你最好别耍花样,老老实实的都给我招了。” “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是我对不起她。” 慕晨轩显得有些无助的闭上了眼睛,暗哑的声音透着疲惫。 “恩重如山,什么恩?让你当男宠的恩?我看你是这里贱吧。” 那人一边说,手一边落到了慕晨轩毫无遮掩的中心地带,握住那已经软伏的物件,肆意的玩弄起来。 慕晨轩拼命的挣扎了起来,极力的扭转着□的身体。 李琮心见他被捆住的手指紧紧的抠着床头,撕扯着捆住他双腕的布带深深的勒进了肉里,只觉得血往头上冲,她想大喊,想冲下去阻止,可是她一切的努力最终都陷入了一片虚空。 “啊。。。” 忽然慕晨轩吃痛的惨叫了一声,在他的挣扎中,那黄衫女子被踢中腹部,倒退着撞在了一旁的茶案上,茶具碎了一地。 “心儿!” 慕晨轩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他僵了一下,又开始抽动自己被紧紧捆住的手腕,一缕鲜血从他的手腕蜿蜒而下,晕染了云纹的缎带,那里打着死结,半点没有松动。 值夜的小厮听到了动静,匆忙跑了进来,还没开口,便被那女子一个“滚”字呵斥了出去。 那女子隔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来,从屋角的衣架上,随手取下慕晨轩那条镶嵌了美玉的腰带。 李琮心只觉一股寒气从心中升起,还没等她大喊出声,那女子已经几步踱到了床前,抡起腰带,向被捆在床上,不着寸缕的慕晨轩抽去。 那镶嵌在腰带上的美玉厚有一分,块大且质坚,价值不菲,是李琮心亲自替慕晨轩选的,可是现在让她对当时的选择,后悔的要呕出血来。 那么硬又沉的东西,打在身上,与其说是抽,不如说是砸了下去。慕晨轩身形柔韧,不象这里寻常男子那样柔弱,但是他身上的皮肤却比别人更加嫩滑,薄如蝉翼一般,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虐打,玉块砸到身上,登时肿起寸许的红楞子来。 慕晨轩只在腰带第一次砸下时,叫了一声,随即紧咬住唇,团起身来,不再哼一声。腰带不停的落在他紧绷的背部,只三两下,已是一片红肿。 李琮心在半空之中,疯了一样的想回到慕晨轩的身边,护住他,可是脚下就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着,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下移半分。她大声哭喊着,可是除了一声声的清脆的鞭打声,她什么也听不到,那声音就象鞭打在她心上一样,让她撕心裂肺的疼。 那女子没头没脑的在慕晨轩背部抽打了十几下后,忽然住了手。 令人疯狂的鞭打声终于消失了,李琮心象虚脱一样,无助的漂浮在空中,看着她又一次走到慕晨轩身后,伸手抚上了他肩头的烙印。 慕晨轩在她的手接触到自己肩头的暄字时,剧烈的哆嗦了一下,从捆住的臂弯处侧过脸来,看向那女子。 在那女子投下的阴影里,李琮心见他的脸上冷汗涔涔,苍白的象纸一样,一双悠黑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沉静,透着无助的哀求之色。 “这是什么?啊?你居然把别人的名字烙在身上!” 那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只手伸进慕晨轩浓密顺滑的黑发里,猛然抓紧,将他扯向自己。 慕晨轩被迫扭曲着双臂,看着她,他紧抿着唇角,半晌低声道: “我。。。我没有,心儿,相信我,别这么对我。你。。。你这样。。。” 他说着忽然哽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哈哈,你也会哭。你装出这幅可怜的样子给谁看。我只问你,你是怎么害我的?” 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的狠厉。 “既然要这样,为什么又要对我好?” 他浑似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哽咽的问她。 “我在问你话,你却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搪塞我,我看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断不会说实话。” “原来那些好都是你故意的。” 慕晨轩虽然泪眼婆娑,问话时却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女子,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星芒逐渐黯淡了下去,浑身泄了劲一样,偏过头去。 那女子见他如此,似是更加气愤,伸手将床上的帷幕扯了下来,撕下两根布条来,将慕晨轩的双脚分开,面朝上,牢牢的捆在了床尾的木柱上。 这样一来,慕晨轩被绑在床头的两条胳膊,象绷紧的弓弦一样,被拉到极限,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闭着眼睛,不再挣扎,任她施为。 54第五十三章 那人将幕晨轩绑结实后,忽然轮起腰带狠狠的抽向幕晨轩的小腹,柔软的小腹如何能承受住玉石的重打,慕晨轩冷不防的叫了一声,吸气。 随后一连串的鞭打都砸在同一位置上,慕晨轩绷紧身体,只不出声。灯光下他的皮肤上沁出了一层水渍,止不住的颤栗。 那人见他坚忍,手腕一转,毫无预警的抽向他身下最脆弱的所在。 “啊!”的一声惨叫过后,慕晨轩开始在极其有限的活动空间里,拼命的扭动着身体,一连串的惨叫声再也抑制不住的从唇边溢出,只三鞭,他的身体便瘫软了下来,晕了过去。 那人见他晕厥收了手,不再责打,也不唤醒他,缓缓坐在床前的八仙凳。半空中李琮心也象被抽了筋骨一样,魂无所依。 时间慢慢流逝,小厮们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候着,谁都不敢进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慕晨轩才慢慢睁开眼睛,他目光刚刚开始聚焦,便看到床前的人站起身来,又握住了刚才让他痛不欲生的刑具。 “别打了。” 一句话冲口而出后,他的眼睛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见那人还握着腰带没松手,慕晨轩将脸侧向一边,语气虚弱中带上了不易觉察的哀恳: “只要你能救我爹爹和三殿下的命,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半空中李琮心心痛欲哭,却流不出泪来。 床前那人松手,腰带掉在了地上。 李琮心心里一松,谁想那人忽然冷笑一声,俯身看着慕晨轩,似乎饶有趣味的说: “怎么?这算是在向我求饶吗?” 听到她轻佻的问话,原本泪眼婆娑的慕晨轩目光中闪现出绝决之色,象是下定了决心,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是” 声音低沉却清晰。 “哈哈哈”那人忽然迸发出一连串熟悉的笑声,那笑声志得意满,同时又带着神经质的凄绝,让闻者不由的毛骨悚然,不知道她下面会做出什么让人想不到的事情来。 那人的笑声逐渐阴沉了下去,俯身挑起了慕晨轩的下巴: “你害我至此,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我也不用我那条绞金丝带倒刺的鞭子,就用这条腰带,今晚我要慢慢的折磨你,就这样一鞭一鞭的废了你,打死你。跟我提条件,你以为你在我眼里算什么?你不是问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你好吗?好,我今天告诉你,让你当个明白鬼。” 见慕晨轩怔怔的看着她,那人描摹着他英挺的眉,痴痴的说: “知道吗你的眉毛长的和他一样,我就喜欢你们这样,不像别的男人,描眉画眼的,看着让人呕得慌。”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长得其实不算象他,就是眉宇间的这一抹英气象,你比他还俊些。说起来长的最像他的是卿宁,一双凤目象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可惜我就是想找个替代品,也不能如愿,他最后还是嫁了旁人,死了。” 跳动的灯光下,慕晨轩脸苍白冰冷的象大理石一样。那人却只是自顾自悠悠的说着,彷佛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话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除了母皇。我喜欢柳言,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姑父。我向母皇求娶他,被母皇一顿斥责。他是我的姑父,姑姑为天鸢战死沙场,母皇骂我有伤风化、大逆不道。” 她说着顿了顿了,叹息道:“我找了很多人好让自己忘记他,却办不到,直到遇到你。黑夜中你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是那目光中的神情象极了他。我以为终于可以了,谁知道你竟然居心叵测。”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又咬牙切齿起来,忽的站起身来,重新将腰带攥在了手里,又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抽打。 可是这次饶是她用尽了力气,床上的慕晨轩只是绷紧了身体,不躲闪也不叫,便如抽打在石头上一样,殊无反应。 如此抽打了数十下,那人有些气喘的住了手,掂了掂手中的腰带,似乎是觉得不趁手,大嚷道: “来人,去把我的绞骨鞭取来。 半空中李琮心自从听到那人提到柳言的名字,整个人就傻了,她再没想到那人竟然对柳言存了那样的心思,忽的又想起初见柳言时,他说几次着人进宫叫四殿下,都不见人,原来她是在躲着他。 听到绞骨鞭几个字,李琮心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想到刚才那人说要活活打死慕晨轩,她惊恐到无以复加,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冲不破那份虚空,就象梦魇中醒不来一样。事到如今,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正在她急火焚心之际,门咯吱一声开了,如月闯了进来,喊了一声:“主子!” 李琮心如遇救星的叫道: “如月。” 耳边自己焦急的声音未落,如月已经走到了身边。 李琮心见如月白皙的脸庞在眼前放大,才惊异的低头,发现自己正握着刚才抽打慕晨轩的腰带,因为握的太紧,冰冷的玉石咯的手生疼。 她一口气松下来,险些坐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背上都是冷汗。 “哎呀!主子!慕公子!” 如月见到床上慕晨轩的惨状,又见李琮心怔愣的样子,一时也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喊了两声,竟然再说不出话来。 慕晨轩面如死灰,闭着眼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李琮心伸手想替他解住捆住他双手的绳索,谁知道绳子系的太紧,早已经深勒入他手腕中,她的手指又瑟瑟的抖个不停,如何能解得开。 她试了几下后,低声对如月说:“如月,替公子找大夫疗伤,好好服侍他。” 说完转身出了门。门口的小厮想跟来伺候,被她喝止。她一个人走到花园,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只觉得疲惫不堪,心灰意冷。 前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自从来到这里,亲眼目睹了宫廷倾轧的残酷,看着李琮锦、李琮暄的遭遇,她真的很害怕。她不懂的政治权术之道,她只想有爱人,有家人,过平静普通的百姓生活。 但是后来她有了慕晨轩,有了家,便开始努力不再逃避,她和朝中重臣结交,建立自己的情报网,暗中建酒楼,培养暗卫,这些都不是她擅长和愿意去做的,可是她强迫自己去面对。 即使后来慕晨轩走了,又被抓回来,即使知道了他心里有李琮暄,她痛、她伤心,可是她没想过要放手,因为她放不开。她想再努力一下,她想亲手给他幸福。 但是今天的无能为力,让她认清了状况,这种遭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身体的本主随时都可能回来,而且也许下一次,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把他留在身边,就等于把他留给那个暴虐的人。也许她真的应该在自己离开之前,成全他,让他和自己真正爱的人在一起。虽然李琮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最起码她不会虐待他,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说要虐小轩,但是我真虐了他,发现居然没人喜欢。唉,沮丧 55疗伤 李琮心一个人坐在花园正出神,忽见如月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李琮心心里咯噔一下,噌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果然如月还没等站稳,就带着哭腔说: “主子,慕公子又吐血了。” 回到慕晨轩的卧房,李琮心吓了个够呛,见慕晨轩床前的痰盂中竟有半盆鲜血,他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一丝鲜血,看起来甚是骇人。 “晨轩。。。” 李琮心忍不住关心的叫他的名字,可是慕晨轩却仍然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到, 宫里的御医正隔着丝帕替他诊脉,见李琮心进来,忙跪下请安。 “免了,公子怎样了?” “公子长期思虑过度,以至郁结于心,突遭。。。刺激,导致旧疾复发,臣已经替公子行了针,着人去熬止血汤了,暂时应无大碍,只是。。。” 太医说着,拖长了尾音,语调有些犹疑。 李琮心听到她说应无大碍,刚稍微舒了一口气,因为她的这个只是,不由心又提了起来,急切的追问道: “只是什么?” “只是。。。一定要安心静养,若是再劳神动气,只怕就算勉强保住性命,也难免会落下顽疴痼疾,贻害终身。另外公子的外伤,臣不便验看,已经将配好的伤药放在案上,殿下若发现公子有何不妥,只需差人知会臣一下,臣今晚都会在廊外候着。” 虽然太医说的时候,语气恭谨,但是李琮心听了她的话,还是不由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知道这个太医是本王府御用的,慕晨轩以前隔三差五遭到虐打,伤都是她给治的。 如今他虽然盖着被子,掩住了身上的累累伤痕,但是俊脸上的两道伤痕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李琮心只觉得自己现在在这太医眼中,无疑便是一个变态,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等太医走了,她就着下人们在案上早已备好的热毛巾净了手,端着玉质的药瓶来到床前,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见慕晨轩紧锁眉峰,脸上的神情痛苦非常,自认识他以来,他总是从容淡然,上几次他受了重伤,也没见过他神情痛苦若此。 李琮心想他定是难受的厉害了,显然并没有睡着,她心里又酸又痛,想叫他,不由得有些心虚,踯躅半晌,才开口小声的叫了声:“晨轩。” 见慕晨轩仍然没有反应,她只好接着说: “我给你上药,你忍着点。” 说着小心的掀开被子一角,见被子下他仍然光着身子,身上的鞭痕已经变成了紫黑色,隆起有半寸高。看到这样的惨状,李琮心整个人象被电击了一样,愣在当地,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脸上已是一片濡湿。 忽听到几声冷笑,慕晨轩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半爬在床头,痴痴的笑了起来,几缕鲜血又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他仰头冲着李琮心笑,声音却颤抖着: “殿下戏弄了我这么久,还不厌吗?” 李琮心拼命的摇头:“不是的,晨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 慕晨轩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口鲜血又呕了出来,他抓过手边的手帕,堵在嘴上。 李琮心吓的七魂丢了六魄,幸亏心中还保持着一丝清明,记起方才太医说的话,怕再刺激到他,勉强镇定着,放缓了语气劝慰: “晨轩,你千万别动气,相信我,我不想那样对待你的,打你的人其实。。。其实不是我。” 不料话未说完,吐血后本来还在喘息的慕晨轩又笑了,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李琮心见他面颊潮红,探手去摸他青丝散乱的前额,果然入手滚烫。 他也没有躲,她的手碰到他额头的那一瞬间,他抬起眼睛来看着她,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李琮心这才发现他往日里亮如晨星的眼眸中,如今湿漉漉的,象新生的小鹿,一片迷离之色,早失了往日的清明,便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恐怕他也不能了解,反而会刺激到他。 “不说了好不好?先让我给你上药。” “上药,上药。。。?” 慕晨轩终于止住了笑,迷茫的看向李琮心。 “是啊,听话。” 李琮心小心翼翼的放柔了语气,趁他没再乱动,赶紧倒出药液来,轻轻涂抹在他红肿的手腕上,那里被勒脱了一层皮,不停的渗出鲜血来。 慕晨轩被药蛰的呼吸一窒,紧咬着下唇躺了下去,背后的伤口被猛然碰到,疼的他又是剧烈的一阵颤抖。 李琮心好不容易替他上完伤药后,又用白棉布替他将伤处细心的包扎好,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几乎整个身子都被裹在纱布里,看起来象个大粽子一样。想来那药液必是极刺激的,从开始上药,慕晨轩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李琮心见他胸前背后都是伤,恐他躺着趴下都会压到伤处,便让他侧躺着,将他抱在怀里,渐渐的,他止住了颤抖,但是仍然躁动不安,间或疼的紧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直到过了三更天,才总算睡着了,却也睡的极不安稳,眉头一直都没有展开过。 李琮心就这样看着怀里的人,一夜也没有合眼。 五更一过,如月带人来伺候晨起。如月拿了夜壶,想服侍慕晨轩在床上小解,可是清醒过来的慕晨轩却坚持要出去。 他神志虽然看起来是清楚了,人却明显非常虚弱。他吃力的挣动了几下,也只是稍微挪了挪身子。 李琮心想他必是因为自己在,免不了尴尬,只好先放开他,避了出去,临走还叮嘱如月要小心,不要碰了伤口。 早晨的空气还有些清冷,李琮心出门就打了一个喷嚏,她一夜抱着慕晨轩,怕弄痛他,不敢稍动,现在只觉的四肢酸麻。她也不敢走远,就在屋门口边活动筋骨,边转悠,耳朵还听着屋里的动静。 在屋门口来回走了三四圈,屋中也没人出来,不知怎的,李琮心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又站了一会,忽然想到,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小厮端了夜壶出来。她耐不住,正要往屋里走,却见如月挑帘走了出来,见了李琮心,脸也变了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琮心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竟是问不出话来,两个人就这样脸对脸站着,忽听得屋里传出嘤嘤的哭声。 李琮心象被人迎面痛击了一拳,如梦初醒一样,猛地抓住如月的胳膊问道: “如月,怎么了?” 如月摇了摇头,抽抽噎噎的说: “我没想到主子竟然对公子用了潴刑,公子他。。他是有错,可是。。。可。。。唉,我是怕主子后悔啊!” “等等。” 李琮心被如月颠三倒四的话说得,觉得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是如月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李琮心强自耐着性子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潴刑?” “难道。。。主子不知道?不是有意的?” 如月满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有一瞬间,李琮心真有把如月变成机器人的冲动,按他的止哭键,启动叙事模式。 等如月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天鸢曾有一位姓杨的男侍君,才貌兼备,深的帝心,因而遭人嫉恨,污其与侍卫有染。帝王受蒙骗,暴怒之下,痛打其□,令其小便潴留在体内,不能排出。 据说杨侍君被折磨了整整七天,才咽气,死时腹大如斗,浑身紫黑。后来诬陷杨侍君之人的阴谋败露,那帝王后悔不已,遂在宫闱之中废止此刑,名列在天鸢五大禁刑之中。 李琮心听了如月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叫太医来给慕晨轩导尿。但是如月的一句话让李琮心彻底懵了,天鸢根本没有导尿管这种东西,塑料、树脂这类东西在古代还没有出现。 如月的一句“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让李琮心完全丧失了理智,当即派人把太医院在值的太医都叫来了,看着众太医一脸的无可奈何,李琮心几乎用嚷的: “别跟我说没办法,没办法也得治,针灸、药敷、按摩。。。中医不是有的是办法吗?治不好他,我连你们一起打成这样,我看你们到底能不能治!” “够了。” 一直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慕晨轩忽然打断了李琮心: “殿下还嫌羞辱我羞辱的不够吗?” 56第五十五章 慕晨轩一句话说完,太医们一起趴在地上哆嗦,连头都不敢抬,直怕这位小爷说话得罪了主子,他们吃挂落。 没想到李琮心并没有驳斥他,空气一下子好像有了重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王大人,你身为太医院首座,医术之精,无人能及,你说说慕公子的病该怎么治?” 李琮心再开口,已经多了几分冷静,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告诉自己,总会有办法,不到最后,她绝不会放弃希望,就算死,她也会陪着他。 “殿下,恕微臣无能,男子私隐,臣身为女子,如何可以随便窥视,更不知如何在。。。在那里行针用药,何况公子得殿下之宠,臣万死不敢啊!以臣愚见,为今之计,臣只能再为公子配些伤药,只求消去外伤后,内淤自愈。” 太医为慕晨轩特制的伤药是膏药,如今以慕晨轩的情况,当求速效,可是却是用在敏感之处,虎狼之效固然不行,所以从斟酌下药,到熬制成功,虽然已经尽力从速了,仍然用了多半天的时间。 药制好端来,李琮心要给慕晨轩上药的时候,却被慕晨轩挡住了。 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就好像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请殿下让我早走一步吧,”自晨起以后,就没敢再喝过水的他,声音嘶哑:“我好难受。” 多半天的时间过去,慕晨轩的小腹开始慢慢胀了起来,无法再承受任何的压迫。 原本缠在腹部的绷带李琮心早替他解了,后来棉被盖在身上,也会令他倍受折磨,李琮心只好遣散了屋中所有人,只给他小腹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棉布,棉布下高高隆起的小腹轮廓清晰可见。 慕晨轩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如今这一说话用力,棉布下的小腹,象扣了一个小锅一样起伏着。纵是他说完话,使劲咬住嘴唇,也不禁难受的呻吟出声。 看着他的情形,李琮心强忍着泪,坚守着最后一分理智: “不,晨轩,我不让你走,会好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请你相信我,你再忍一忍,敷了药,伤肿消了,也许就好了。” 她说着又坚持要给他上药,慕晨轩抓住了她的手,没再松开。 他的手心湿湿的,温度很高: “我不怪你,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很快乐。对你,我做过很多错事,对不起,但是我从来没有要故意伤害你。 我从小与爹爹失散,是小姐救了我,把我留在身边,抚养长大,一切都是我的命。 我死了以后,求你将我和爹爹葬在一起,爹爹改嫁到辽国,现在辽国是回不去了,慕家也不可能让他进祖坟,就让我陪着他吧。” 他说完,张大了一直无力睁开的眼睛盯着李琮心,手紧紧的攥着她。 “不要,我求你了,晨轩,千万别放弃,我答应你,一定会救回你爹爹,李琮瑄我也帮你保住她的命,只要你活着。” “我不要你救了。新皇下了旨,依你的意思赦了我爹爹,却又收回旨意。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怎会轻易收回?单为了我爹爹,皇上断不至如此,皇上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是我太想救爹爹了,才会执意行事,就象上次一样。。。只怕那样非但救不了爹爹,还会危及殿下,嗯。。。殿下一定要保重。” 李琮心只觉得自己手上一松,慕晨轩闭上了眼睛。 一霎那间,李琮心象被雷击到一样,眼前白茫茫的,半天才颤抖着手伸到慕晨轩鼻下,探到他微弱的鼻息。 就在这时,如月走进来禀告:“主子,姑丈大人来了。” 李琮心这才从呆滞中缓缓转过头来,一见到柳言温润清雅的脸,李琮心忍了半天的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心儿,你怎么了?” 柳言微微的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看着他关心担忧的眼光,李琮心所有强装出来的坚强和坚持轰然倒塌,她猛地站起来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似乎所有的脆弱和无助,都能在他的怀抱里得到释放。 柳言轻拢着李琮心,没再说话,直到她的抽噎渐渐止了,才一手扳着她的肩头,一手用拇指擦去她残余在眼角的泪水柔声说: “都多大了,还哭,再哭眼睛就成桃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昏迷在床上的慕晨轩:“我听说,慕公子病了,他得了什么病,他脸上的伤,难不成是心儿你又。。。” 柳言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李琮心忐忑的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他是被打伤了,可是不是我。。。我不想的。。。我。。。” 李琮心百口莫辩,又不知从何说起,支吾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心儿,你。。。唉!” 柳言一时气结,话说了一半,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向李琮心招招了手,转身走到了外厢房。 走到门边,他才压低声音对李琮心说:“皇上今天宣旨,让你解慕公子到大理寺,你称慕公子病重,拒不应召,自己也不上朝,又将人打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朝中有人借此做文章,心儿,伴君如伴虎,先皇不在了,你不可不防啊。” “事情并不象你想的那样,我一时不能都说清楚,朝中的事情,我现在不想理会,柳言,晨轩伤成这样,我怎么能将他再往虎口里送。”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是慕家告他是叛将常乃恩的私生子。原来常贵君竟然是常狗的亲姐姐。当年慕家长女慕玉蝶与你父君私订了终身,没想到你父君被选进了宫,慕玉蝶也被皇上派往了边关。 慕公子的爹爹原是你父君的小厮,看上了慕月蝶,悄悄跑到了边关,跟了她,原就没有名分,后来慕家又给慕玉蝶娶了正夫。 加之慕玉蝶心里又只有你父君,慕家人说慕玉蝶一时受了迷惑,才无奈留下慕公子的爹爹,后来便一直冷落他。他寂寞之下,便与那常狗有了苟且之事,有了慕晨轩。 后来常狗怕奸情败露,便开始勾结辽人,多次向辽人出卖情报,致使宛亭被围困阵亡。他与慕公子的爹爹两人趁乱又伪造你姑姑的手令,在大营中以私通辽人之名斩了慕玉蝶。心儿,这么多年,你姑姑和慕玉蝶蒙受不白之怨,原来全是由此而起。 这些年来李琮瑄和常狗一直都在暗中往来,慕晨轩便是李琮瑄派来你府里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事情全是常贵君亲口招供,你不能再留他在府上了。皇上要定李琮瑄的罪,绝不会轻易放过慕晨轩父子二人的。” 这些事情早上董可向李琮心汇报时大略提过,只是李琮心一颗心全放在慕晨轩的伤势上,细节的部分根本没有容她说。如今听柳言说了,才知道慕煜两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而慕晨轩竟然是天鸢朝野人人皆不耻的叛徒之子。 其实慕晨轩怎么来的她身边,她早就清楚,他是谁的儿子她全都不在乎,唯一让她感到愧疚的是对柳言,她真不希望是晨轩的爹害死了柳言最心爱的人。 “柳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甚至可能是你的仇人之子,你会怎样?会恨我吗?” 李琮心说完,静静的看着柳言的眼睛。 柳言楞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会。” “可是从前的我做过很多的坏事、荒唐事,不是吗?难道你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看不起我?” “不会的,”柳言的凤目温润明亮,此刻专注的看着李琮心,象清凉的小溪可以洗去人心中的烦躁:“在我的眼里、心里,你都是我的心儿,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样子,永远都不会变。” 他说时本无他念,可是话音一落,忽然觉得这话说得于自己的身份来说,似乎有些不妥,暗恼自己的唐突,不由的抿紧了薄唇,垂下长长的眼帘,脸颊隐隐现出淡淡的红晕。 李琮心却为了他的肺腑之言,心头感到浓浓的暖意。 慕晨轩的事情,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是柳言的体谅: “你既这样说,必然也明白我的心,希望你不会怪我。” “那,那我走了。” 柳言转身便走了,让李琮心感到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总觉的有哪里不对劲。 她记挂着慕晨轩的伤,也无暇想太多,赶紧回到里屋,一进房间就愣住了。 慕晨轩依然平躺在床上,可是两只眼睛却大睁着。 李琮心暗悔不已,刚才与柳言说话,却没有留意是否会被慕晨轩醒来后听了去,只但愿他刚刚醒来,或者刚才和柳言说话时,声音小,他听不清楚,但是慕晨轩眼中的茫然空洞的神情,却让她预感不妙。 她不安的走到床边,心虚的问: “晨轩,你醒了?” 见慕晨轩眼神仍然定定的,她迟疑了一下,说: “刚才柳言来了,我出去了一下,去送他。” 慕晨轩的眼睛象暗淡了的星光,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死气沉沉的。听了她的话,过了很久才迟缓的转动了一下,看着她说: “送我去大理寺吧。” 他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无奈刚一动,便牵动了鼓起的小腹,剧痛之下咚的跌了回去,这一震动,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57第五十六章 即使在昏迷中,慕晨轩的眉头依然紧锁着,眉际隐隐的笼罩着一层黑气,原本消瘦的面容因为浮肿,再难见以往俊逸的摸样。 李琮心越是急迫的想找出办法来解救慕晨轩,脑中越是烦乱,随着时间的流失,她越来越心浮气躁,看着他受苦,她就象被热火炙烤一样,脑中翻腾着无数念头,竭尽所能搜寻着可以替代塑料管的东西,可是所有的念头象都搅在一起一样,弄的脑子嗡嗡直响。 她在房中焦躁的转了十几圈后,强压下心火,在床前坐了下来,拿着棉花蘸了水替他湿润了一下干燥苍白的嘴唇,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还没等她真正静下心来,门外又传来急迫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如月的声音: “主子,宫里又来人传旨了,” 这已经是从昨天开始,宫里第三次传旨了,李琮心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皇上一遍遍的催促,意思已经太明了了,她要对付的不仅是李琮瑄,恐怕自己这样做,正是予人口实。 只是别说慕晨轩如今这种状况,便是他好好的,她也不能把他交出去,任人欺凌。其实就算犯了欺君之罪死了,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反正这具身体的主人随时都可能回来,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属于这里,只是她再也没有时间救他了,还有答应他的事情,救他爹爹和那该死的李琮瑄。 李琮心狠狠的捏紧了拳头走出了房门。到了前厅,见宫里的太监总管李公公手捧圣旨站在厅前,门外跟着数十个宫里的带刀侍卫,一看气派和架势就与上两次传口谕时截然不同。 李琮心撩衣跪倒,心里暗骂这个黑暗的旧社会,动不动就要跪,人活着太没尊严,而且还跪的是一个死太监,就因为他拿着一张破圣旨,耳边响起李公公尖利的声音。 其时天鸢是女尊社会,宫中服侍皇上的宫人多为男性,而且大多是没有净身的,以便皇上随时享用。只有少部分犯了事的宫人或者官奴,被净身,最初在宫中只是宫奴,身份及其低下。只是出了一个李公公,不知为何,甚讨先皇欢心,封了总管太监,从此以后,宫中才有了太监的官职,地位竟然比普通的宫人还要高些。 李公公先说了一大段陈词滥调,最后一句话才是李琮心最怕听到的. “慕晨轩是通辽重犯,着立即押往大理寺,生死勿论。” 李琮心接了旨,谢了恩,看着李公公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以前道听途说,似乎太监净身后的头几天,好象会用麦秆插在尿道。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麦秆是用在净身以后,用来导尿的话,无论韧性和粗细都不行啊。 李公公见李琮心接了圣旨,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自己出神,不由的有些犯嘀咕,说道: “殿下,这个圣旨已下,殿下还是尽早把人交给咱家,咱家也好回宫复命。” 李琮心凑到了李公公面前,低声道:“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李公公以前常在先皇面前伺候,李琮心也见过他几次,和他也不算完全陌生,而且那时先皇宠她,李公公自也少不了在她面前奉承,如今虽然时过境迁,到底还有先前的颜面在,更何况不管怎样,她现在还是个皇女,也不敢太逾越,不给面子,是以李公公虽面露难色,却没有推拒,与李琮心来到后堂。 “慕晨轩有重伤在身,若是强行押解,只怕没出我的府门,便丢了性命,所以之前才迟迟没有将他交出,一直在想法为他续命,现在只再需些许功夫,便可医治妥当。虽说皇上下谕,生死勿论,但若真是解一个死人到大理寺,又有何用?何况我与他到底有昔日的情分在,但请公公稍候片刻,我着人给他收拾一下,马上就将人交予公公。” “这。。。,” 李公公面露难色, “殿下既然这么说了,咱家怎敢不听从吩咐,只是皇上有旨,让咱家不得延误,殿下这真是让咱家为难啊。” 李琮心把脸一沉:“看来公公是要强行抢人了?” 李公公立马笑的一脸谄媚:“殿下说笑了,只是请殿□谅下我们做奴才的难处,快点替慕公子打点,别让咱家太过为难。殿下也看见了,皇上的御前侍卫都在府外候着呢。” “那就多谢公公了。” 李琮心其实心中早就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暂时想不出救慕晨轩的法子,只好先护送他从暗道出去,总之不能将他送到大理寺去。 见李公公终于松了口,她转身要走,忽然看到李公公帽子两侧,插着的两根野鸭毛,心里不由得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假装镇定的刚走出房门,就狂奔了起来,一口气跑到自己的卧房,抽出床头案上青花敞口瓶中凡鸟羽毛,往剪口处一看,果然是空心的。她轻轻一掰羽毛径,果然柔软坚韧。 她激动之下,只觉眼睛一阵湿润,连忙吩咐紧随在她身后,现在正目瞪口呆的小厮去烧了热水来,又找太医要来宫中秘制的润滑膏剂。 等一切准备停当,她清退了屋中之人,掀开了慕晨轩身上的丝布。 虽然之前也见了他的伤处,可是再次看到,她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心疼非常。 只见那处因充血而肿胀着,鞭伤裂口处一直在用上好的伤药,已经不再渗血,开始收敛变黑,却越发显得狰狞。 她自己不是医生,现在医治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到了绝境,心里根本不知道成不成,无意间竟是拿他做了试验品一样,只怕会让他受更多的罪。 慕晨轩见她掀开自己身上的遮挡,勉强动了动,嗯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 李琮心额头上出了一层的薄汗,还没开始,手已经开始发软。只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把心一横,她轻声安慰慕晨轩: “晨轩,我想到办法治你的病了,只是也许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慕晨轩虽然微弱的点了点头,但是此时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也不知道神智是否完全清醒,她怕自己手生,若是不小心弄疼了他,他一乱动,伤到了他可就麻烦了。思量了一下,她觉得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先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他手腕脚脖处的伤,也还没有大好,仍然肿着,李琮心用了宽且柔软的丝带,刚要把他的手绑在床边,慕晨轩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他身上到处都是伤,李琮心不敢使劲按住他,他的身体的情况,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活动,不一会就急促的喘息的倒在床上。 李琮心不停的安慰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使他平静下来,他不停的摇着头,苍白的唇里断断续续溢出微弱的声音:“不要,不要。。。” 他发丝凌乱,面目浮肿,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李琮心心里难抑怜惜和心疼,焦急之下,想也没想,低头便噙住了他的干涩的唇角。 慕晨轩开始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直到一动不动的任她将自己的干裂的唇湿润了,又探入他的嘴里缠绵。 这是自从他离开她以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李琮心放纵自己,享受着每一个触觉,可能这也是最后一个了,她想,就让她再自私一回。 她最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的唇,贴着他的脸在他耳边低语: “晨轩,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她的脸颊感觉到冰冷的濡湿,她惊讶的抬起头,发现他哭了。 他的眼睛噙着泪,近看象晕染的浓墨一样,饱含着深情,带着化解不了的痛苦。那一瞬间,李琮心觉得自己灰了很多日子的心,又开始咚咚的跳了起来,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 “心儿。” 他的声音十分的微弱,李琮心将耳朵贴近到他唇边,才能分辨清楚他的话: “你有真的喜欢过我吗?” “当然,” 李琮心心头一热,揽住了他的肩头,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到最后在脑中只化做三个字我爱你。 “我。。。” 她刚说了个我字,门外忽然传来如月焦急的声音:“主子,李公公等不及,催慕公子动身呢。” 李琮心一凛,心中不禁责怪自己,在这种危急关头,还顾得谈情说爱,她连忙起身,吩咐如月去稳住李公公,说慕公子马上就到,一边将慕晨轩的手脚固定好。 这次慕晨轩没有再挣扎,他微侧着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任由摆弄的样子。 只是这样赤着身体,在她面前大敞双腿的样子,让他羞囧异常,尤其是他现在这么丑陋,虽然明知道这身子的没有一处她不熟悉的。 李琮心见他浓密的睫毛,一直在不安的颤动,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侧影,耳端渐渐染上了红晕,心中被怜爱涨的满满的。 即使是他这样狼狈憔悴的样子,仍然令她忍不住心中大动,她不由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真是中他的毒太深了。 不敢再看他诱人的样子,她开始为他清洗身体。 在消毒方面,她并没有专业常识,古代又没有现代专门的消毒药物,所以她更加不敢有丝毫怠懈。 整个过程中,慕晨轩一直很配合,只是在当李琮心用锋利的小刀替他剃除体|毛时,他又悸动了一下,李琮心见他瞬间睁大的眼睛里,又闪过惊恐怀疑之色,心中一阵失落,知道他终是不能全心的信任自己。 她只好暂时停下手来,告诉他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消毒,让他别害怕,并且又一次做了不会伤害他的保证。 慕晨轩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眼睛里还有犹疑,却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是身体却还是在刀锋刮过细嫩的皮肉时,止不住的颤抖。等李琮心快刮完时,他原本因为憋尿而充血的器官,更加的膨胀了起来,让他更是窘迫不已。 直到李琮心用白酒给他做了最后的消毒处理后,他依然没有放松下来,这让同样是生手的李琮心也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没办法,她只好不停和他说话,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和他说清楚,让他不会太紧张: “晨轩,别怕,我很有把握的,我会用一根小管,把尿替你导出来,一会儿你就不难受了。。。” 她发现说话,也很明显的减轻了她的紧张程度,感觉到他也在逐渐放松的时候,她拿起了被热水和白酒浸泡过的翎羽管,沾了宫廷润滑用的秘药,插入他的领口。 随着翎管的伸入,他的浑身一下子紧绷起来,低低的哼了一声。 李琮心知道他必是疼了,却仍然忍心将翎羽管接着向深处缓缓推人。初时虽然感觉他的内壁紧涩,但是进入的还算顺利,谁想进了一半,似乎被卡住了,再难往里深入。 李琮心手心已经汗湿,再见慕晨轩紧咬着嘴唇,一脸难忍之色,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只是事到如今,哪有退路,她一咬牙,又加了几分劲,用力往里一推,翎管一下子没入了大半,李琮心紧张的盯着翎管的出口处,却没见半分动静。 就在她喉头发紧,几乎失望得要哭的时候,一股腥热的液体,忽然从翎管开口处喷出,直接喷到了她身上那件桑蚕贡丝织就的锦衣上。 热乎乎的液体湿了月白色的衣袍,薄丝紧紧的贴在身上,热的甚至有发烫的感觉。那一瞬间,李琮心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美妙的感觉了,她呆呆的站着,任一股股的液体淋在身上,直到听到慕晨轩含羞带嗔的话: “快点躲开,脏。” 她才反过神来,连忙拿了痰盂替他接着,低下头的时候,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经此生死大变,慕晨轩能死里逃生,她只觉心中的喜悦无法表达,她只愿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他离开自己,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等尿排出以后,慕晨轩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人虽然仍然非常虚弱,但是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时间紧迫,李琮心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她连忙帮着慕晨轩更衣,一边对他说让天籁带人护送他从暗道逃走。 “那你呢?” 慕晨轩本来一直在配合着穿衣,听到她这样说,停了下来。 “我留下来,牵制住李公公,等你走远了,我再入宫面圣。” 听她这么说,慕晨轩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心儿,我想留下来,也应该留下来。我想见见我爹爹,我想知道实情,如果真是常。。。害了你姑姑,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受什么罪都是应该的,我。。。我不配你可怜。” 听他这样说,李琮心心里对他又是气,又是心酸怜惜,气他到如今也不懂自己的心,怜惜他这样自卑自弃。 “晨轩,我没有可怜你。” 她目光灼灼,语气温和而坚定: “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你人是我的,我没说错吧。” 女尊国的生活,让她不知不觉在面对着男人时,自然而然的有了几分霸气。经过这多么挫折,她发现自己上世的思想根本不适用于这里,她以前就是思维还没有转换过来。这里的男人是需要女人呵护的,即使象慕晨轩这样看起来坚强的男人,其实内心也是很柔软的,需要女人给他可以依赖的感觉。有时候对他强硬一点,反而会使让他有安全感,使事情变得简单。 李琮心整理着他的领口,手指在他柔软的颈侧扫过,嘴角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慕晨轩脸腾的红了。 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明,可是她的神情却让他想起自己刚才在她面前,赤|身罗体的样子。 看他果然红着脸,低着头不再说话,她一边替他系腰带,一边说: “所以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 等李琮心替他系好了腰带,一抬头,正和慕晨轩的视线碰到一起。 不知道怎么,李琮心就觉得慕晨轩的眼睛里有一种渴求,他的目光让她当时什么也没想,伸手抱住了他。慕晨轩的双手几乎在同时,也环住了李琮心的腰,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慕晨轩弯腰将下颌轻抵在李琮心的肩头,李琮心一侧脸嘴唇正好蹭到他柔软的脸颊,她只觉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有的怨闷顷刻间都化作了似水柔情,心中被柔情涨满的她在他耳边轻语道: “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没有听到慕晨轩回应,门外却传来天籁的声音: “主子,一切都准备妥了。” 听到天籁的话,李琮心与慕晨轩相对而立,相互凝视着对方,两个人眼波胶着在一起,难分难舍,似乎要把对方镌刻在心底一样。 “心儿,保重。” 最后慕晨轩轻拢着李琮心的秀发说。 李琮心眼睛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她掩饰的调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冲门外说: “进来吧。” 天籁和如月应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抬着一把藤椅。 李琮心让如月去把羊毛毯铺在藤椅上,慕晨轩明了她的心思,在一旁说道: “心儿,我已经行走无碍了,不用让别人抬着,这样太不方便。” 李琮心心中暗叹:“这个人又爱要强,总是自作主张,想让他听话,可真是异想天开。” 她眼睛看着慕晨轩时,却没有一点笑意,佯装出严肃的样子: “我刚才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见他低头不语,她牵着他的手走到藤椅旁: “按我说的办,而且你这么不听话,我想有必要采取一点措施。” 见李琮心就要把自己按坐在藤椅上,慕晨轩象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心儿,我想再收拾些随身的东西.。” “我已经让如月替你把常日里用的都收拾好了,路途遥远,不方便带太多的行李,那样太引人注目,等到了地方,缺什么再让人替你采买就是了。” “只有一点我素日里喜欢的,我马上就好。” 难得的见他一脸的祈求之色,李琮心立时心软了,只好点头应允。 慕晨轩的身体明显还没有恢复好,李琮心想让如月陪着慕晨轩,他却说很快,用不着。 果然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李琮心见他提着一个小包袱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走了出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她不由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还是不放心,伸手取过了他手里的小包袱,打开一看,见里面不过是几本书,和他抄写的一些东西,才又将包袱递还给了他。 心想前世男人都说女人麻烦,这里是男人麻烦,都要跑路了,还不忘这些闲情逸致,用来消遣的小玩意儿。 待慕晨轩在藤椅上坐好,李琮心突然出手点了他身上数道大穴。 硬起心来不管他因穴道被制,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眼中又似讶异,又似委屈的神色,李琮心又迅速取来方才缚住他手脚的丝带,将他的手足捆在藤椅上。 方转身吩咐天籁在路上,每隔两个时辰替慕晨轩解开一次穴道,只是手脚上的束缚,要等到了水路上,才能解开。 复又回头嘱咐如月一定要服侍好公子,路上一切多加小心。。。 出府的暗道便在隔壁,李琮心曾进去看过,里面造的十分宽敞,至少能容下四人并排走过,最远的出口一直通到城墙外。 这密道工程浩大,且非常机密,听董可说,当时造密道的工匠,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可是当时的四皇女,如此煞费苦心,造了这个密道,却并将它用做什么宏图大略,只是通过它来运送美男,抢进来,或者扔出去。也不知道有多男人曾经被蒙住眼睛送进来,又被送出去。这条路当年的慕晨轩也走过。有时候,李琮心觉得她真的很难去理解自己这个前身的所作所为。 慕晨轩被抬走的时候,李琮心甚至没敢看他的背影,只怕再看他一眼,便会忍不住,什么也不顾的随他走了。可是现在,她人没随他去,心却空落落的,都牵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卓旁,却无心翻看。门外有小厮数次传话,说李公公催行,李琮心只是让他们去回话说快了。 这样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只听得房门被砰的推开,李公公从外面气哼哼的带人闯了进来,一进门见屋中只有李琮心一人,脸色瞬间变了,恼怒道: “敢问殿下,钦犯慕晨轩何在?咱家依殿下吩咐,冒死等待多时,殿下却一个劲儿的拖延,是要害死老奴吗?” 58第五十七章 李琮心见了李公公气急败坏的样子,将手中的书放下,淡然道:“并非本王诚心耽搁,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今日时辰已晚,想来皇上也安寝了,公公且回宫里复命去吧,就说明日一早本王必亲往宫中谢罪,给皇上一个交待。” “你。。。”李公公直气的脸色紫涨,却不敢造次,只好挥袖而去。 李琮心见李公公走了,吐了一口气:如今的形势于她,便是能多拖一时算一时,等慕晨轩走远了,她再与她那一上位就急不可耐的皇姐博上一博。都说是皇家凉薄,如今看来当真不错,只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生死荣华对于她这样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若是没有他,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只是他对她真的爱过吗? 平日里,虽然与他总有隔阂,并不能算厮守,可是总是能觉到那样一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即使不看着他,也觉得安心,如今他这一走,整个王府似乎都没了生气。 他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这满屋子奢华的死物,和孤零零的她。 李琮心坐下,又站起来,只是没有睡意,正在烦闷的发慌时,只听窗棂轻响,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翻身进来,还没等李琮心出声询问,已经跪倒在地低声请安。待他抬起头来,俊眉修目一如往昔,飞扬的眼稍带着几许憔悴,几许期望,却是影衣回来了。 李琮心弯腰将他扶起,却见他在起身的时候,神情隐忍的微皱了眉头,轻咬着薄唇,似是十分艰难,不由的关切的问他: “连日来赶路,可是累着了?” 影衣还是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恭谨的回道: “不碍的,只不过骑马时间久了,一会儿就好了。” 李琮心这才想起,从自己密传影衣回京,到今天不过三天的光景,想他在千里之外,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定然是不眠不休才能做到。低头间,正看到他虎口处一道深深的血印,想来是用马缰绳生生磨出来的。 李琮心不由的怜惜的抚上他手上的伤痕,关切的问他:“疼不疼,可辛苦你了。” 影衣脸上一红,却不答话,只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到了李琮心的手里,低声道: “先皇生前便道当今的圣上心计深沉,恐怕有此一日,临终留下这道密旨,命我日后用的着的时候,交予殿下。 李琮心展开密旨一看,见上面写的大意是说李琮文之夫罗氏谋害皇上,故废除李琮文太女之位,将皇位传于四皇女李琮心。 李琮心看着先皇熟悉的字体,想到和她虽非真的骨肉至亲,但念起往日里她对自己的疼惜之情,也不由的感叹:那真正的四皇女何其有幸,能得母皇如此独爱恩宠,竟是全来自于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极致的情爱么?他又不爱她,又是什么让她如此执著于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呢? 影衣见她不语,接着说: “有了皇上的遗旨,主子便少了后顾之忧,属下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飞鸽传书给了郑亲王,五日之后,照例便是藩王进京朝圣之时,到时候她带的亲卫队留守在城外,负责切断皇宫的外援,我与主子带着先皇留下的影卫便可出其不意,夜袭金銮殿,逼皇上让位。若能得柳主子的协助,那就更添了十全的把握。 属下想主子明日起便称病在府中,我今晚便到煜府去,让柳主子明日以探病为名,到咱们府上来,共商大事,主子看可好?” 李琮心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的说:“我本不打算让柳言参合到这种事情上来,皇上因为顾忌我的缘故,前一阵就以体恤他身为男子为由,给了他假让他暂时在家休养,我原想这样也好,让他避一避风头。” “主子的心真是太软了,我原道主子当初扶持柳主子上位,便是有所打算,原来全是会错了意。主子替柳主子打算,可曾想过,万一事败,就算柳主子没做什么,以他与我府上的关系,柳主子总是难逃牵连,倒不如得他相助,求个万全,日后大事一成,何愁没有补偿之日。” 望着站在面前的影衣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样子,李琮心也不由得感叹,从前倒是自己小看了这个男子,原来他的见识和胆识并不比慕辰轩差,更难得可贵的是他一心一意的为着她着想,没有半点异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叹了口气,心想到什么时候了,她还是心猿意马的牵挂着那个人,只是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可有想着她。 “主子?” 影衣见李琮心迟迟没有答复,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好吧。”李琮心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道: “你累了一路,先去歇息吧,等明日一早,我得进一趟宫,我留一封书信给你,你去煜府交给我姑父,若是我在宫中有什么意外一时脱不了身的话,你与他仍然依计而行。” 影衣正俯头听李琮心的安排,听到这样,震惊的抬起了头,俊秀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主子在这个时候切不可冒然进宫,宫中的事情只需暂时虚与搪塞,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先皇留给主子的影卫我已经安排在府外待命,以他们的身手,即使宫中侍卫全都出动,他们也能护得主子全身而退。” “只怕拖不得了,”李琮心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连下圣旨,催我交出晨轩,刚才我已经把他秘密送走了,明日不进宫去,皇上定然兴师问罪,如此一来,于大事不利。” “主子糊涂,为何不将慕公子先送去,只几天的功夫,料也无妨,最多不过吃点苦头,此时绝不是跟皇上公开抗衡的时候。慕公子去往哪里,属下现在就去把他拦回来。” “不用了,我意已决,你先去休息吧。” “主子,万不可一意孤行啊,属下决不能让主子去冒险。” 影衣说着跪在了地上,满脸的焦灼和倔强的坚持。 “放肆!”李琮心沉下了脸呵斥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道:“下去吧。”,便即转过脸,不再看影衣已经泛起水色的美目。 听到身后悄悄退去的脚步声和掩门的声音,李琮心才叹了一口气,想起影衣刚才关切隐忍,却难掩委屈的神情,他千里奔袭的疲惫,护主心切,换回的却是自己冷酷的斥责,不由得有些心疼。只是晨轩已经受过太多的苦,自己又怎么能再亲手送他到人手上,任人折辱呢?曾经看着他在内惩院受刑后苍白憔悴的样子,当时的心痛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李琮心梳洗完毕,正要打算进宫去,一开门,却见晨光中慕晨轩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星目俊朗,温柔的看着自己。 李琮心一时心跳如鼓,突然的欣喜之后,焦虑的拖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房间里,着急的问他:“你怎么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慕晨轩轻轻的挣脱了她的手,微微一笑,目光中闪烁着几分狡咭,俯首低声道: “主子,是我,影衣。” 李琮心一愣,仔细分辨,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子虽然面目与慕辰轩一模一样,但是目光却没有他的清朗锐利,的确有着影衣平日里的柔和温顺。 没等影衣再开口,李琮心已经明白了影衣的意思,他是要代替慕辰轩进宫。 “不行。”影衣刚要说话,李琮心就截住了他,“这样做太危险,万一被皇上发现,你焉有命在?” 见李琮心拒绝,影衣原本平静的眼眸起了急切之色,他跪在地上,一脸的决绝: “属下想了一夜,这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只需拖得数日,不管怎样,我都熬得住。” 见李琮心依然沉吟不语,他更加焦急的劝道: “主子,请以大局为重,让属下去吧,我会在里面等着主子来救我。” “影衣。”李琮心将他拉起,再难掩心中的感激,泪水湿润了眼角。 痴痴的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影衣轻轻的回握着李琮心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说: “只可惜起事的时候,影衣不能陪在主子身边了,请主子珍重。” 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门外早有他安排的侍卫在等候,李琮心看着他叫人将他绑了,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对他说,也象是在告诉自己:“等着我,影衣,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影衣一入宫就没了消息,倒是宫里再没有人来找麻烦,原本围在府外的大内侍卫也撤了,终于可以让李琮心静下心来筹划几日后的行动。如此过了两天,正当李琮心以为一切顺利,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时候,天籁回来了,一进门就跪地请罪: “奴才该死,没有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请主子责罚。” 李琮心一听,只觉脑子嗡嗡直响,哪还顾得上别的,只问:“慕公子呢?” 天籁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他跟董可跑了。” 59第五十八章 李琮心一听,只觉脑子嗡嗡直响,哪还顾得上别的,只问:“慕公子呢?” 天籁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他跟董可跑了。” 李琮心其实也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瞬间的震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不是吗?当他提出要留下来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强制的将他送走。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样严密的防范,还是没能阻止他,他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联系上了董可! 听完天籁的叙述,李琮心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一开始慕晨轩表现的很顺从,并没有任何异动,慢慢的天籁放松了警惕,谁想到他们出了京城,陆路行完,上了运河的船用早饭时被下了药,内力全失,其他人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天籁还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神志,亲眼看到扮作船妇的董可进船,用药唤醒了慕晨轩。听他们交谈,原来竟是慕晨轩早用消息虫给董可传信,董可闻讯跟踪而至,杀死船妇,趁机下药,才劫走了慕晨轩。 “主子,董可当时并没有给公子完全把毒解了,公子只是神志清醒了,却说自己还是全身乏力,动不了,那董可是把公子抱走的。那天送公子到大理寺探监,半路遇到了荣亲王的那个疯世子,公子受惊晕倒,也是董可把公子抱回轿子里,半天没有下来,奴才看她对公子是居心不良,恐怕对公子不利。” “混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琮心越听天籁讲,越觉得肝胆俱碎,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上好的红木书案硬生生的砸了一个坑。 “奴才当时只是猜疑,何况主子对慕公子。。。奴才怎么敢乱嚼舌根,想着暗中留意董可,谁想酿成今日之祸。奴才中毒后本想运功逼出,谁想一运功便觉心脉剧痛昏了过去,等再醒来之时,哪里还有慕公子的影子,奴才又浑身无力,无法运功,勉强在路边找了辆马车,只好先回府来报信。主子快着人到城外去搜寻公子下落,董可弃船而下,想来定不会再走水路。” 李琮心紧攥着手,指甲直刺破手心,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必了,他不会跑的,他是想去大理寺。” 这一次李琮心没听劝阻,亲自带人在大理寺沿路搜寻,直到天色将黑,一无所获,内线也没有传出慕晨轩投案的消息。整整一下午,李琮心都处在一种疯狂空白的状态里,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他,至于找到他后该怎么办,她根本没有想,也不想想,那种空白就象那天的雨中一样,一片虚无。 而大理寺内也并没有慕晨轩投案的消息传出,倒是内线有报影衣已经被秘密解走,如今已经不在大理寺羁押。这个消息对于李琮心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这几天对影衣的担心甚至超过了对慕晨轩的牵挂,她从没有象现在一样渴望那个总是默默无语的身影陪在自己的身边,她不敢想如果失去他该怎么办,她当初真的不该答应让他去冒险。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御史台府里却意外派人来请她过府一叙。 慕晨轩居然会重新回御史台府,难不成他想继续当他的御史台公子?他总是让她出乎意料,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看着慕晨轩那憔悴,却仍然俊美的让人无法形容的面容,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讶异的神情,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沉静,李琮心刚得到消息时的惊喜也一无踪影,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一下午近似疯狂的找寻,当终于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为什么感到的不是狂喜却是悲凉。他半倚在床边,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她的出现让他吃惊,排斥,他根本就没想到,也不想见到她,这个认知让李琮心成功的点燃了心里全部的怒气。 她心里有一千个为什么,一时却一个也问不出口,因为她其实知道最终的答案,不管他想干什么,他都是为了李琮暄,为了她他什么都能干,甚至不惜卖身,他心里根本没有她,也许对于他来说,跟她的过往也是为了李琮暄的卖身而已。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李琮心先开了口:“你到底想要怎样?” 到了御史台府,她才知道慕晨轩一个人找到了赵家在郊外的别院,到时衣冠凌乱,浑身无力,狼狈不堪。他本意要先寻孙氏的,没想到孙氏自他走后,便一病不起,不久便离世了,他闻讯痛哭了一场,竟然哭昏了过去。御史台赵若翎闻讯赶到时,他刚刚醒转,就请求她带他入宫面圣。 近来朝堂之上正因为慕晨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谁都知道事情远远不止慕晨轩一个人的事情,是两个皇女之间的博弈。 三皇女上位是很多大臣始料未及的事情,过去谁都知道先皇对四皇女的恩宠,很多人都把赌注压在了四皇女一方,对三皇女多有冷待,是以虽然现在李琮文登基了,但是根基却尚浅,朝堂之上并非人人归服。因为慕晨轩的事情,李琮心初时拒不交人,也不应召面圣,李琮文想要使出强硬手段,却遭到了朝堂之上的一片反对之声。 这时慕晨轩这个曾经的御赐的儿子的出现让赵若翎感到无比的震惊,因为他明明听说四皇女在皇上的威压之下,已经把慕晨轩送去了大理寺。 赵若翎在这个多事之秋,本来就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而噤若寒蝉,只怕惹火上身,近日在朝堂都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想躲来躲去,难题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贸然送慕晨轩进宫,在皇上面前是讨到好还是惹上祸还没有定论,出卖了已经送慕晨轩进宫的四皇女却是一定的事情。想来想去,赵若翎表面上答应了慕晨轩第二天送他入宫的请求,先将慕晨轩安抚住了,自己暗地里还是让人通知了李琮心,决定是送是留还是让四皇女定夺,自己还是不要趟这趟混水的好。是以这样,赵若翎才让人把李琮心请到了府里。 “皇上向殿下要人,我不想殿下为我惹怒了皇上,连累殿下。” 慕晨轩刚刚还勉强半倚着坐着,现在显然有些撑不住了,无力的倒在床上。虽然声音嘶哑疲惫,但是回答的很平静,只是语气中的敷衍无端的让李琮心抓狂。 “哦?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的为我着想了。” 李琮心明显不善的口吻让慕晨轩身子震动了一下,眼中一抹受伤的神情不经意便触碰到李琮心心中最柔软的一角,牵动着她的心脏一阵绞痛,使得李琮心更加恨自己总是被他左右,哪怕只是象这样一个眼神。 慕晨轩自嘲似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回敬道:“看来殿下并不领情。” 李琮心再难忍心中的狂怒,“不想我为难,你不到大理寺投案,为何要私入宫中面圣?董可呢?搭上了她的船,你还用的着再来求旁人送你入宫?” 李琮心这些话几乎是吼出口的,怒火烧的她几乎丧失了理智,两颊通红,而慕晨轩却对她的怒气无动于衷似的,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李琮心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没了平日里的清冷,竟是**蚀骨的妩媚,这样的慕晨轩让她觉的好陌生。 “董可让我给杀了。”慕晨轩话说的轻飘飘的,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凭什么能杀了她?”李琮心猛然走到床前,紧紧的攥住了慕晨轩无力的手腕,果然脉象淤塞,内力全无,“就凭你这双中毒后内力全无的手?啊?!” 见他侧过头避开她凌厉的视线,苍白的耳根处一道殷红的吻痕刺的李琮心双目通红,她凑近他苍白的脸颊道:“我倒忘了,你还有色诱的本事。” 他外面穿的衣服已经不是出府时的那件月白长袍,内衣却还是原来那件,而李琮心顺着吻痕看下去,正看到他内衣领口处的一道撕开的破口,让李琮心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她猛地扯开他的上衣,只见他象牙白的胸口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历历在目。 “贱人!”再难忍怒气的李琮心狠狠的一记耳光打下去,慕晨轩无力的扑倒在床上。 半天他才慢慢从床上支起身子来,半敞的衣衫滑落在肘间,一道殷红的血痕挂在苍白的唇角,口里的血腥气让他忽然想起咬断董可舌头时喷涌的鲜血,他咬牙强压住喉头的翻涌的恶心,侧过脸微挑着眼角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李琮心,瞬即垂目璇尔一笑,让此时如此狼狈的他竟而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致命的妖娆。 “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你以为把我抢进府里时,我身上有守宫砂我就是清白的了吗?我从十五岁起,这身子被各种器具调教了千百遍,早就肮脏不堪了。” “住口,你给我住口!”李琮心猛然揪住了慕晨轩的领口,慕晨轩任命的闭上了双眼,等来的却是李琮心紧紧的抱住了他,崩溃般哇的哭出声来:“不是的,晨轩你在骗我。” 慕辰轩几不可察的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扶上她剧烈颤抖的肩膀,最终没有动,手指紧紧的绞住床单,语气平淡却不知不觉带上了些许安慰的口吻:“殿下还是送我走吧,我不值得的,不值得。” “不,晨轩,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殿下,我原本也不是,我是你的心儿,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不顾慕辰轩僵硬的身体摆出的抗拒的姿态,李琮心说出了压抑在自己心里很久的话,她紧紧的抓住他垂在身侧的双臂,泪眼朦胧中的他却仍然固执的闭紧了薄唇,许久才坚决的用无力的双臂试图摆脱她的束缚,徐徐的开口,暗哑的声音显得无奈而悲伤: “殿下这样的人不应该生在帝王家。殿下放我走吧,我留在殿□边,只会给殿下带来灾祸。” “已经晚了,两天前影衣化作你的模样,我已经把他送去顶替你了。” “什么?那现在情形如何?”慕辰轩惊疑不定的问道。 一说起影衣,李琮心脸上的神色担忧不已: “在大理寺的那两日,不审不问,刚传来消息,现在他已经不在大理寺了,被秘密解进宫去,也不知道皇上想要干什么?” “糟了,影衣恐难保全,乘如今宫中还没有行动,殿下要早做准备,欺君之罪,非同小可,万不能予人把柄,让皇上对殿下动手。” “你怎么知道影衣一定会暴露,当日他化成你的模样,连我都没有认出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李琮心一边说一边充满期望的看着慕辰轩,希望得到他的认同,但只见慕晨轩微蹙眉峰的摇了摇头,让她的心更加沉了下去。终于他象下定了决心了似的看定了她说: “影衣是处子之身,身上有守宫砂,锁骨下也没有纹身。” “大理寺要查清的是你的出身,怎会去验守宫砂?你身上有纹身的事情,虽然李琮暄和你爹知道,但是如果没人怀疑影衣的身份,他们也未必会说出来。 李琮心的分辨并没有让慕晨轩的神色有丝毫缓和,反而显出挣扎之色,半晌他才缓缓的道: “除了小姐和爹爹,皇上也知道。” 60第五十九章 “还记得小溪边的那次聚会吗?” 慕晨轩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仰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当时那个清风和煦的午后,潺潺的溪流声似乎还在耳边回想,李琮心花儿绽放般的笑脸,那笑容曾经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伤害和过往。 她给了他一个梦,但是梦永远走不进现实,即使在做梦的时候,他也总是被叫醒,也许他从生下来就注定没有做梦的权力。 “酒后你们一起去林中的月牙泉取水来烹茶,当今圣上,那时候的三皇女自称酒醉,便和行动不便的我一同留了下来。。。” 慕晨轩在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不去想此时李琮心的表情。 一向在别人眼中稳重平实,以至于总被人忽视三皇女李琮文,当她在心儿带人走后,借着酒意轻薄自己的时候,其实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感到吃惊吧。 从第一次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他就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种属于兽类的光他太熟悉了, 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被送去□时,管教公公鸡爪一样的手,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滑过时所引起的战栗和恶心,他不明白前一天还在教他礼义之道的小姐,为什么会让别人来脱去他的衣服,会让自己这么羞耻的被人玩弄身体。 那一天他拼命的哭叫,脱开束缚的一瞬间踢断了管教公公的肋骨。结果可想而知,他受到了最残忍的惩罚,稚嫩的器官被严苛的用具锁住,一丝不着的被绑起来。 他不怕疼,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身体大呈在空气中的羞耻感,那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他宁愿去死,但是他还活着,屈辱的坦露着自己的身体。 当小姐终于来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哭的很伤心,他以为他会恨她,但是当看到她总是缺少血色的脸庞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关切的目光,带着责怪又无奈,一如他平时犯错的时候,他心里便只感到委屈。 “小姐,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做你让我做的一切事情,我拼死也会保护你帮助你,只求你别让我留在这里,我会为你做很多事情。” 他的嗓音因为哭喊了一天已经嘶哑了,他知道他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疯狂,因为急切而语无伦次,但是他说的话是真心的,他从来不奢求太多,只希望能一直都陪在小姐身边,做她喜欢的事情,看到她清冷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是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小姐亲自松开了牢牢绑了他整整一夜的绳子,解开了他身上所有的束缚。 她的手是象她的外表一样没有热度,但是很软,被她的手碰触,他竟然没有丝毫耻辱感觉,那种生平第一悸动的感觉让他感到羞涩。当她帮他穿好衣服的时候,他觉得好幸福,小姐是不舍得那么残忍的对待他的。 “小姐,以后你不会再送我到这里来了对不对?” 他那时候是那样充满期待的看着小姐。 “晨轩,真的很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吗?” “嗯”他拼命的点头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唉,我难为你了,晨轩你越长越美了,你知道自己有美吗?这样的出色的你我能永远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吗?早晚你会被别人抢走。” “不会的,小姐,晨轩哪也不去,晨轩永远都跟着小姐。” “跟着我?” 小姐脸上现出的悲凉的表情,让他心中很难受。 “我都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在哪儿,晨轩,让你这样做,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但是你不明白没有权力,我就死路一条,我不想一辈子都象狗一样活着。我本来以为我的晨轩是上天赐给我,来帮助我的。 你知道吗?你的美是最锋利的武器,只要你懂得利用,就可以换回很多东西,金钱,权力。拥有了它们,我才能真正的拥有和保护你。 晨轩,你就象美玉,只有足够强大,才配拥有你,而对于平凡的人来说,身上佩戴太珍贵的美玉不仅不会给她带来光耀,反而会惹来觊觎和灾祸,尤其象我这样一个不受恩宠的皇女。。。” 小姐对他说了很多话,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那些话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似懂非懂,但是他明白小姐是在想说服他去接受那些令他厌恶至极的事情。他不想让小姐失望,但是他真的很怕再次被管教公公那样对待。 所以在小姐热切的注视下,他第一次固执的低下了头。 许久他才听到小姐悠悠的叹气声:“唉,你本不该陪着我受罪的,既然这样,我不强求你,我会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的。” 他刚因为听到小姐不再强求他而高兴起来的心情,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一次坠入了谷底,甚至让他比之前更加的难过和恐慌: “小姐我不离开你,我哪也不去。” 他怯怯的开口,但是小姐却没有再理会他渴望的目光,转身走了。 从那天开始,他变成了府里最闲的人,没有了每天必做的功课,不用读书,也不用练功,没有了小姐严厉的责罚,也没有了她温柔的夸奖,有时候他好几天都见不到小姐的面,见到的时候也只能远远的望着,象被遗忘了的旧物,他发现这种孤独才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 直到有一天,小姐的身边又出现了别的男孩子。 当他远远的看到小姐对着他,象从前对着自己一样笑时,他的心象被重锤击中一样,那一刻他很想冲到小姐身边去跟她说,他后悔了,他会听她的话,即使是那种恶心的事情。 但是他很怕一切都已经晚了,她冲那个男孩子笑的那么温柔,他站在窗外看了那么久,那个男孩子都没有惹她生气,他一定做的比他好。 天上下起了雪,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将自己蜷缩在床上,觉得世界好冷。他病了,发着高烧,但是再没有温柔的呵护,小姐清凉的手指再不会象从前他生病时那样摸着他滚烫的额头。 他一个人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被人发现送药过来。 来送药的是厨房的李叔。 从他进府的时候,李叔就在府里做事了,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李叔扶着他喂他喝药,看他病恹恹的样子,直叹气: “一晃眼,公子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也好。今儿一早,府里来了媒公,都说是小姐请来的,说要给公子说夫家了。这说着就要嫁人了,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人怎么放心的下啊,这日后想见公子一面都难喽。”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嫁人,李叔的话象一道惊雷劈中了他,他打翻了李叔手里的药碗,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道是怎样摔摔跌跌的进了小姐的房间。。。 等他再次回到那个让自己噩梦连连的管教公公面前时,管教公公被他踢断的肋骨还没有好,正象枯树一样,佝偻着身子躺在床上。 这一次是他自己主动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以后日子里的有些时间是他的记忆里宁愿永远被忽略的时光,却改变了他,给他的身体烙上了永远的印记,他再也回不到曾经清白纯洁的过去了。 管教公公似乎有使不完的招数,让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所能承受的痛苦极限在哪里,在每次最痛苦的时候,管教公公都会用最有效的办法刺激他那里做出兴奋的反应,所以他的身体被训练的不管他的主人本身有痛苦,心里有多么排斥,都会做出兴奋的回应,以便将来取悦它的临幸者,即使对着的是一条狗。 但是每一个在痛苦和昏迷中醒来的清晨,他会看到小姐关怀温柔的脸庞,她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很特别,似乎带着化不开的哀伤。他想他痛苦的时候,小姐一定也很难过,所以即使身上很痛,他还是会冲着她笑。 小姐开始带着他出入各种宫廷官场的聚会,当然会给他带上不起眼的各种面具,因为小姐说他长太美,会太引人注目,而现在还不是他该露面的时候。 他有很美吗?他开始排斥照镜子,因为他讨厌铜镜里自己的那张脸。 后来官场朝堂里的一切看多了,他亲眼看到小姐被同为皇女的李琮锦在人前羞辱,而他眼中象神一样的小姐,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承,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身边都是嘲弄和不屑眼光。 原来权力就意味着尊严,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小姐说她不想象狗一样活着。他要帮助小姐,如果他的美色可以为她换回权力,让她有尊严的活着,为什么不呢?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一张白纸一样的少年了,现在他的个子比小姐还高了,再不用仰视她,他才发现原来小姐很柔弱,尤其是她的伤腿,让她无法象平常人那样正常的行走,每次看到她蹒跚的背影,都让他更想要保护她。 他也不会再因为委屈或者伤心而大哭了,他早就忘了眼泪的滋味,小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会再指正他,做事反而会询问他的意见。 那段时间他虽然没有了无忧无虑的快乐,不过他很满足,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了一层坚硬的壳,对于这样的蜕变他不后悔,如果坚强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话。 但是小姐却说还不够,于是他被送进了青楼。在那里他才明白了管教公公为什么要对他的身体做那些事情。 他看到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大人们,怎样脱下伪装,在黑夜露出丑恶的面孔。 他看到位高权重的重臣怎样为一个低贱的小馆倾倒,被他戏弄还满脸讨好;看到金主们为了争夺同一个相好,一掷千金,甚至大打出手。 也看过小馆被嫖客欺凌,染了性病的头牌凄凉的死去,而曾经为他神魂颠倒的恩客早已经抱上了新欢。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同情这些迎来送往、投怀送抱的小馆们,他以后要做的事情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开始知道怎样取悦女人,他能敏锐的感觉女人的欲求,他想他已经学会了怎样去使用小姐说过的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了,只要他愿意。 小姐说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它可以换来尊严、金钱、美色,一切一个女人所想要的东西。但是女人离不开男人。 “晨轩,等我有了这一切,我要和你在一起。” 慕晨轩仰着头靠在床柱上,自从说出和三皇女的事儿,他一直闭着眼睛。李琮心没有说话,但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不平稳的呼吸。 她说过爱他,但是她真的了解真实的他吗?曾经的过往如今再想起,竟象是血淋淋的伤口,依然和当年一样流着血,他刻意忘记过的一切,原来一直都埋藏在他的身体里,溶入了他的血液里,永远也抹杀不了。 他似乎又闻到了三皇女李琮文那浓烈的酒气,她向他述说她的抱负和失意,那时候他就看出来她并不象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她的心机是心儿无法比的。 直到她滚烫的手心撩拨他留在两颊的发丝,乘机贴上了他的脖颈,从她嘴里喷出的酒气让他恶心,但是他懂得怎么拒绝她的骚扰,又不至于让她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他不想让心儿因为他在朝堂上多一个敌人。 当他缓慢而又坚决的抓住她的手腕,又不失温柔的推开它的时候,李琮文手指一曲,顺势拉下了他的领襟,露出了他锁骨下的海棠纹身。 “好美!” 随着她的惊叹,他看到了心儿那么远远的走来,赶忙拉起了衣领,耳边却听到李琮文轻轻的在说:“海棠、海棠,三妹好福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暖的阳光下,会让他感到森森的寒意。 “所以你才要设法进宫,而不是去大理寺投案,因为你知道李琮文对你感兴趣。” 李琮心没有用疑问句,她说的很平静,象是在叙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在说话的时候,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白皙的脸庞有着玉一样莹润的光泽,美的不象是凡人,他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魅惑如蝴蝶的翅膀。从他微蹙着眉峰,紧抿的薄唇流露出的痛苦,不但没有破坏他的美,反而为他更增添了性感的味道。 “你真美。” 李琮心用手轻轻拂过这张曾经让自己深深沉溺的脸孔,凑近了他,感觉他的发丝暧昧的蹭着她的侧脸: “但是。。。真恶心!” 他脸上瞬时的惨白和扭曲让她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快感: “没有人不为你着迷,李琮锦、李琮瑄、还有我,现在连李琮文也加入了。四个皇女你都占着,不管谁当上皇上你都不吃亏,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晨轩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你这么喜欢皇位,我就不让给李琮文了。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爱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慕晨轩低下了头,手紧握着胸口,李琮心看见他的身体在颤抖,心头不可遏制的一丝抽痛让她恼火: “怎么感到痛心了?苦肉计让我心疼你?” 慕晨轩默默的摇了摇头,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李琮心,泪水快速的在他的眼睛里聚集,让他的眼睛象蒙了一层雾: “皇上这些天来连下旨意要我,更要的是打压殿下,皇上心机非常人所测,而且又有备而来,殿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妄动。 我知道殿下并无权欲之心,你说过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在逍遥的田园生活,你说那是世外桃源。 现在殿下把我送进宫还不晚,殿下表示了恭顺,皇上必不便对殿下马上下手,殿下乘此机会马上出城,只要出了岭南,周围不是藩王的地盘,就是先皇的旧部,哪里都是殿下的安身之所。从此殿下就忘了我吧。” 慕晨轩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进来的却是李琮心安插在宫中的密探。 李琮心心里不由的一沉,知道定然发生了大事,不然这个人绝不会轻易在宫外露面,果然那人气喘吁吁的禀告: “主子,大事不好了,皇上查到日前缉拿的要犯慕晨轩是冒充的,正在召集人马,要到王府拿人,要治主子的欺君之罪。” “殿下”慕晨轩猛然从床上滚下,跪倒在地:“求殿下速派人把我解进宫去。” 李琮心蹲□子,看着慕晨轩脸上焦急的神色,心中竟然感到解脱后的轻松。 他还是会为她着急,那么她曾经付出过的一切也不是一无所获: “好,我成全你。” 终于在听到她的许可的一刻,一颗泪珠从慕晨轩的眼角滚落。下一刻他却被她猛的拽了起来,按倒在了床上。他讶异的看着她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象烧了两团火,满是绝决: “除非我死。”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顺手扯下床上的帷幔,撕成布条,把他的手脚紧紧捆住。 “殿下,不要啊,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李琮心,你疯了。。。” 慕晨轩近乎癫狂的大喊着,拼命挣扎,李琮心拿起一团布堵住了他的呼喊。 “你不是想救你的爹爹和小姐吗?我今晚就给你个交待。放心,如果我死了,我会把你留给皇上,成全你的心愿。” 他拼命的摇着头,泪水疯狂的顺着脸庞流淌。李琮心却冷冷的转过头不再看他,对身边刚刚进来的近卫说: “找人看好他,明天一早如果我没有回来,就送他入宫。” 第六十章 你想给他爱,但是原来他真正想要的,只有权力才能够给予。 转身出了房门的李琮心,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疯狂的状态中,曾经的恐惧、犹疑、容让都在失望和嫉妒的火焰中被烧毁殆尽。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丝夹杂着寒意袭来,瞬间就打湿了李琮心的面颊。 郑亲王并没有如约来京,半路被挡在距京三百里落雁坡。李琮文的手段,在她收拾李琮瑄的时候,李琮心就见识过,也许她就要逼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 临来前,李琮心已经发出了召集令,现在先皇留给她的三千影卫军应该已经集结到王府,她也早已经联系妥当今夜负责守皇城的戴宗胜,他曾是煜家军旧部,也是柳言的手下,对煜家忠心耿耿,一旦她发起攻击,就会在皇城内为她做内应。 成败就在今晚,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琮心一路策马奔驰,飞奔回王府。可是进了府门,府院内却安安静静,迎面站着的只有柳言。 绵绵的细雨中,柳言身上穿的藏青色长袍早已经湿透,人却依然站的挺拔笔直。如月拿着伞站在他身后,伞收着,如月也淋的透湿,在雨中瑟缩着,象个落汤鸡。 只一瞬间李琮心似乎就明白了状况,临出发前,她派人去给柳言送信,让他今夜速离京。她早应该想到他不会一个人走,她只是没想到他所做的好象远不止这些。 “人呢?” 李琮心不看柳言,直接问如月。 如月哆嗦了一下,砰的跪在了雨地里,战战兢兢的指着柳言道:“求主子恕罪,是。。。是柳主子他,他。。。” 李琮心看向柳言。 柳言撩衣也跪在了地上,地上的积水一下子漫过了他的膝盖。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柳言在李琮心面前就没有跪过,如果放在平时,李琮心怎么会让柳言跪她,她从来都敬慕他、依赖他,可是此时李琮心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言,却没有动,沉默的看着他双手支在泥泞的雨地里,在她面前俯身低头。 “是我私用了殿下的令符,取消了殿下今晚的计划。” 在天鸢,每个皇女都有自己的令符,后来先皇在世的时候,又授与了李琮心一枚隐卫门的玄铁令。因为是先皇钦赐,所以比原本的令符更加尊贵,更重要的是,玄铁令可以调动先皇私属的隐卫。 得到玄铁令后,李琮心就把自己原来的令符给了柳言。皇女的令符非同小可,见符如见人,李琮心等于是把自己全交到了柳言的手里。而今天在她和皇上的生死对决中,他却用她给予的信任,违背她的命令,破坏她的计划。 李琮心没有追问柳言原因,现在再调集影卫,与戴宗胜联系已经来不及了,皇上现在对她步步严防,有了今夜的动静,难保明天宫里没有风吹草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本来事情就没有万全的把握,如果皇上有了防备,再要起事便是死路一条。 连柳言都背叛了她,忽然间她只觉得心灰意冷,心中原本熊熊燃烧的火变得如死灰般冰冷。 她沉默的从柳言身边走过,如月赶忙起身追上去伺候。 她方才在雨中湿了衣服,进屋后,小厮们立时忙乱了起来,忙着给她净面,更衣,院中只留下柳言一人孤独跪在雨中的身影。 等李琮心都收拾停当了,柳言跪在门外求见,堂屋距王府大门几百米远,他是一路跪行到门口的,李琮心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膝盖带着血,混着他身上淌下的雨水,湿了一地。 李琮心再也忍不住了,弯腰要扶他起来,但柳言却执意不起,叩地请罪: “柳言未经殿下准许,擅作主张,私自动用皇女令符,甘领责罚。” 李琮心只觉一阵气苦,不再扶他,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向来我敬重你,凡事都是我依从你,你眼里心里何尝有我。从头到尾你自己早拿定了主意,如今来请责,你倒说说我该怎么罚,如何罚?” 柳言直起身子,看了李琮心一眼,复又垂下头。李琮心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有握,竟是一副惶恐可怜的样子。 柳言在人前向来文雅端肃,她从前别说斥责于他,便是重话也没说过他一句,如今对他这样疾言厉色,若是在一天前,她想也不敢想,现在见他这样的情形,心早已经软了一半,不忍见他跪在地上,叹气道: “算了,你起来吧。一切都是天意,我不怪你。” “殿下不想问我这样做的原因吗?” 柳言仍坚持跪在地上,一双凤目黑的看不到底,恳切的看向李琮心。 呵呵,李琮心在心里轻笑,色如花瓣的唇角带着一丝苦涩: “为什么?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柳元帅忠心报国,心系大业,煜家军人人敬服,如今天鸢先皇浦逝,政局未稳,外敌当前,若再起内讧,江山可危。而且当今的皇上论才能德行,比我这个不中用的四皇女要强多了,我说对了吗?” 似被李琮心锋芒毕露的话刺到,柳言受寒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了血色,他闭了下眼睛,残留的雨水从他长而卷曲的睫毛上滑下脸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是,我的确考虑过天鸢的局势,但是难道殿下以为,在我心里就。。。真的就没有殿下吗?没有为殿下考虑吗?郑亲王被拦在落雁坡,皇上对殿下显然早有防备。新皇登位,朝中势力分化,谣言甚嚣,由此使得皇上对殿下猜忌甚重。 如今皇上屡屡试探,若是殿下有异心先动,正好授人以柄。更何况此番殿下意气用事,仓促行事,并无胜算,柳言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以身犯险。” 不得不说柳言的话正说在李琮心的心坎上,其实她打算行动的时候,抱着的就是宁死的决心。听了柳言的话,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草率幼稚,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能让慕晨轩依赖信服,他弃自己而去,能怪他吗?” 这里是女人为尊的天下,她身处在政治漩涡的中心,身边的人都是人中龙凤,而她前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她不懂政治,更没有超人的智慧和心志,慕晨轩、柳言、影衣,他们都是那么出色的男子,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她真的很没用吧。可笑的是,她还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拼命挣扎,果然在别人看来就是胡闹而已。 李琮心自嘲的、无声的笑着,柳言看着她这样笑,膝行着向前两步,紧张的握住了她的手: “心儿,你不要这样,是我说错了么?” 他的手指还带着雨水的冰冷的湿气,可是掌心却透着温暖的热度,让李琮心原本伪装的盔甲瞬间崩塌。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用,救不了影衣,也帮不了晨轩,反而差点连累大家。你知道吗?晨轩为了李琮瑄要委身于皇上。” 慕晨轩的事情,就象一根刺扎在李琮心心里,现在终于对着柳言说了出来,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李琮心反而象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样,感到一阵轻松的同时,悲伤也决堤一样汹涌而至,她蹲□来,扑在了柳言怀里,紧紧的搂住了他。 他身上衣服透湿,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温暖,他是她最亲的人,只有他可以让她想倚靠。 柳言身体一僵,过了很久才抬起手,碰到了李琮心的头发后,又放下,最终双手轻轻的环上了李琮心的腰。 “其实我能理解晨轩,” 他叹息了一声说:“你不应该怪他,每个人都有过去,那时候你还没有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里有你,我看的出来。他的父亲和旧主身陷囹圄,晨轩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怎能不管。 其实当今圣上虽然心计深沉,但秉性还属宽仁,她是对殿下有戒心,但并非有意定要置殿下于死地,毕竟三个姐妹,如今就只剩下殿下了,若是再对殿下下杀手,朝野市井的议论,也对皇上的威名不利。更何况朝中还有势力与之抗衡,皇上不会轻举妄动的。只要让皇上明白了殿下并无二心,无意于皇位,皇上一定会善待殿下,不会再与殿下为难的。” 李琮心本就无心争夺皇位,卷入政治争斗,如今听柳言说可以兵不血刃,和平化解危机,自然高兴,便问道:“我只想救出影衣,实现对晨轩的诺言,不战而伐人之兵当然是上上策了,只是如何能取信于皇上,看来你有良策了。” “我是殿下的姑父,虽然如今卸任了边关主帅,但是现如今边关守将中,有很多是煜家军旧部,皇上对殿下不放心,与我只怕有莫大的牵连。更何况我现在还身负着皇城统领一职,自是让皇上戒心更重。我想明日便到皇宫,请求卸任归乡,从此再不踏入仕途。 李琮心一听柳言为自己要进宫面圣,便想起之前影衣的事情。当初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也不会害的他身陷囹圄,生死不明,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在柳言的身上,所以她第一反应便是断然否决了柳言的想法: “不行,与其让你去,不如我自己进宫去,皇上想要见的人是我,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躲着藏着了,明日我就进宫,去要影衣回来,看她能把我怎样。” “那样也好,不过还是让我先去,向皇上请辞,以示诚意,然后殿下再进宫面圣,可好?殿下放心,我早已经思虑周详,断不会有差池的。” 李琮心知道柳言志在报国,虽然身为男子,却不愿困住闺阁之中。过去十几年,被困在煜府那方寸之地,才终于得以逃脱出樊笼。他是天鸢唯一一个在朝为官的男子,被天鸢百姓奉为传奇,每每听到人们象谈论神话一样,谈起他,她也会觉得骄傲。可如今他却因为自己,执意要辞职卸任,这份情意怎么不让她感动,没想到当初答应给他的一片天空,结果到最后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她心里愧疚、感动,五味杂陈,但是一想到如果真能离开京城这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到田间乡里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便从心里感到高兴,想到这里,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都轻快了很多,便笑道: “好啊,等你卸任以后,我们一起回顾乡里,种上几亩地,再养几只鸡鸭,一起过一过田园生活。” 两个人谈的投入,竟呆在地上忘了起来,现在一个跪着,一个坐着,就着刚才拥抱的姿势,不知不觉的柳言便依靠在李琮心的怀里。 他抬头看着李琮心因为兴奋而透着光彩的脸道:“我就知道殿下并不想当皇帝,殿下心底良善单纯,呆在宫里只会觉得不快活。” “那如果我想当皇帝,你也会帮我吗?” 柳言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坚定的说:“会。” 他的一双凤目专注的看着她,象荡漾着星光的水波,那里面的波光忽然让李琮心莫名的心慌,她这才惊觉他还跪在阴冷的地上,被雨水打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她慌忙想将自己搭在他腰间的手抽回,惊讶的说道:“哎呀,你的衣服还湿着,会受寒的,我去。。。” “殿下,你。。。在你心里只是把我当作姑父吗?” 柳言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有着不正常的温度,象火炉一样炙烤着她,他的目光也似乎有着同样的热度。 李琮心只觉的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慌乱之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本能的想逃避,怕他说出口。 她不敢看他,又不忍心推开他,一时间空气都好象凝结了。李琮心能感觉到柳言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却那样紧,似乎让她根本无力挣动。半晌,他合身拥住了她,吻上了她的唇。 李琮心只觉脑中轰的一下,象是浑身都在瞬间被点燃了。 天鸢是女尊世界,女人的身体,不同于她的前世,这里的女人的生理更具有攻击性。李琮心早就发现了她现在这具身体与前世的不同,会很容易被异性的挑逗起姓欲,而且**非常强烈。 天鸢的女子,十五岁就开始娶夫纳侍,身边有四五个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象她这样,长期过着禁欲生活的女人,是很少见的。她为了应酬也到过青楼倌馆,在那些小倌有意的近身服侍下,有好几次把持不住,差点**。每每与小厮们近身之时,下面流出的密液,将亵裤都能浸个湿透。 为此她曾经觉得羞耻不已,以为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太过放荡之故,因此也有意翻阅过一些杂门野书,才知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因为这个世界的男子那处非常娇嫩,容易破损,所以女子在动情时,会事先分泌大量的密液,以缓解男子的苦处。是以在天鸢女子初夜都不会感到疼痛不适,反而是男子,尤其是初经人事时,会感觉到轻重不一的痛感。 此时李琮心又感觉到自己身下湿答答的,湿了一片,而戳在她小腹上硬物,让她不能再有丝毫怀疑,柳言竟然在向她求欢。 第六十一章 李琮心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所有的感官似乎全都集中到了舌尖那温热颤抖的触感上,怀中人的身体在颤抖,她却忽然想起来还被关在外面的慕晨轩。 还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被唤醒,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感官,但是她毕竟是受了二十几年现代教育的人,从思想上根深蒂固的无法接受一妻多夫的思想,无法在没有确定自己感情的情况下,和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 李琮心推开了柳言。 “殿下是嫌弃我老了吗,是觉得我行为轻浮,惹人厌弃吗,” 柳言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水汽,满是自伤,令李琮心不忍再看他受伤的眼神,微微的偏过了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柳言解释她现在的心情,她知道她对柳言的感觉,和对慕晨轩的不一样,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刚才从内心到身体她都不排斥和他亲密的举动,非但如此,她是真的动心了。 她对他真的只是亲人的感觉吗?也许从很早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心意,只不过不愿意面对罢了。 她太贪恋那份浓浓的亲情,以至于现在也分不清她对他爱,到底有没有爱情的成分。 也许不算是爱情吧,以她对爱情的理解,她无法相信自己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她从来都相信真正的爱情是唯一的、排他的。 但是她更清楚的知道她依赖他,生活中不能没有他,她已经习惯了他永远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守候她,那份家的意义,竟然是不输于她对慕晨轩的那份狂热的感情的。 但是如果她就这样接受他,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他是这样的优秀美好,如果不能回报他唯一的爱,她怎么对得起他的这份深情。 李琮心在矛盾挣扎中彷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象被冻结了,过了良久,李琮心深吸了口气,强压下纷乱的思绪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我只是不想对你不起。” 李琮心这几句话说的很艰难,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劝慰柳言,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 半晌,对面无语,只听到微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李琮心疑惑间转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只见柳言已经褪去上衣,眼前的身体皮肤白皙柔细,却因为长年练武,有着优美结实的线条,美的动人心魄。 李琮心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整个人都呆住了。而她瞬间的怔愣却叫眼前的男人苍白了脸色。 李琮心还不明白是怎样的感情,让柳言做出了这样大胆的举动,但是她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有多么不容易,他要向她献出的是他坚守了十二年的清白。 其实李琮心知道在天鸢,男子丧偶后,虽不允许另嫁他人,但是被本家女子收房却是常事,所以在这里,将姑父、姨夫、姐夫等没有直系血缘关系的男子收房,并不被认为是有违伦常的,相反,为兴旺人丁,加强国力,朝廷还明文鼓励这样的事情,因此天鸢男子真正能独守空房,为前妻守节的男人是很少的。 看着眼前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睛里逐渐聚集起来的晶莹,李琮心捡起他地上的长衫,将他颤抖j□j的身子裹住,一把抱了起来。 此时,她什么都不愿意再想,爱或者不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让他再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孤寂和清冷。 虽然李琮心知道自己已经坚定了的决心,但是在抱着柳言,没上床前,李琮心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毕竟在她心里,先是把他当做长辈对待的,对于她来说,他是亲人,是师长,所以她敬重他,真要对他做那种事情,她内心不由自主的便有些惧意。 可是真等到了床上,剥去柳言最后的遮羞之物,看着他赤/呈的优美身体,以一种极其顺服的姿态,大开着,任她予与予求的时候,那种刺激完全夺去了李琮心最后一丝理智和所有的私心杂念。 看着从前那张温润却不失威严的脸孔,在自己面前泛出桃粉之色,羞涩、兴奋,却强自隐忍,因为她的拨弄,j□j出声,而咬唇皱眉,难忍屈辱的表情,让李琮心的兴奋指数不断攀升,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禁/忌的快/感。 她没有脱自己衣服,也没有亲吻他,只是让他在自己的手下失控的j□j颤抖,他的神情让她着迷的转不开眼睛,在此之前,她还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凶猛的兽/性本能。 这本能让李琮心的动作越来越大胆,她抚摸过他身体的每一个敏感部位,他的两条白皙的长腿,无力的敞开着,李琮心跪坐在他两腿间,使得他每一次试图并拢双腿,遮掩私/处的企图都成为一种无谓的挣扎。 他的神秘地带与前世男人的构造并无太大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着玫瑰红一般的粉红颜色,细腻而娇嫩,如今在她的玩弄下,顶端不断的渗出汁液,真如含露的鲜花一般。 李琮心忍不住伸出舌尖在那顶端轻轻的一舔,柳言在她手里象被电击一样,一阵痉挛,他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张开一直紧闭的,水汽雾霾的凤目,颤抖着说: “不要。。。” 紧接着便被她张口含入打断,“啊”的叫出声来。 “不要?”李琮心俯□去,贴着柳言的柔软的耳侧低语:“当真不要?” “你!”柳言咬牙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去。 他倔强隐忍的神情,让李琮心心里痒痒的,有心再逗弄他几句,逼着他亲口对自己说想要,却见他卷曲的长睫毛下,竟溢出两行清泪来。李琮心只觉心中酸软,方一只手搂着柳言,一只手宽衣解带,扶着他的j□j坐了下去。 之前这么久的前戏,她一直强自忍耐,下面早已水流成河,这一下便是一坐到底。 柳言身子一僵,暮的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身子不断的颤抖。 李琮心方省的自己太过心急,这里的男子身子娇弱,柳言又久未经人事,想着方才手里娇弱细腻的器官,如何经得起自己这么莽撞折腾。 不敢再动,她就着姿势慢慢俯□子,亲住他紧抿的薄唇,小心的用舌尖轻轻摩挲,直到他微张了嘴,开始怯怯的回应,才缓慢温柔的动作起来。 随着缓慢的起伏动作,李琮心感到身体深处象被羽毛刮骚一样,漾起层层快感的微波,很快汇聚成无法遏制的波澜,席卷全身,她的动作也在一次次快感的冲击中,逐渐失控,在他身上起伏着,以越来越凶猛的速度将他含入体内。 在不经意间,她感觉他的纤长似乎触及到了她身体深处的某点上,那种快/感的刺激太过猛烈,因为太激烈,甚至会让人有被鞭子抽中一样的痛感,让她觉的浑身的皮肤都在颤抖。那一刹那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壁正以无法控制的力度,迅速绞紧,将他紧紧的嵌入自己身体深处。 几乎在同时从她身体深处,方才被触动的那点,忽然伸出如花蕊一般的触手,深深探入他玉、柱顶端那隐、秘的入口。那平时原本狭小的入口,似乎也在尽力做着扩张,迎接着外来的不速之客。 从未被人造访过的幽径被强行进入,柳言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李琮心能明显感觉到他承受的痛苦,但是她根本无法停止自己的探入,在他紧窒温热的缝隙里摩擦所产生的快感,正象海浪一样,将她抛向快乐的顶峰。 李琮心对性事并非一张白纸,前世她和男友婚前就同居了,两个人也有过如胶似漆,颠鸾倒凤的日子,所以对性事所产生的快感,她并不陌生。 但是此时看着柳言在她身下,以一种被动的姿态,承受着她的给予,这种征服和侵/入的全新体验,所带给她的心理上的快感却是从未有过的,在这心理生理的双重冲击下,她的身体被迅速的推向极、乐的顶峰。 她的触手也伴随着快感的韵律,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执著的前伸,在触底的瞬间,柳言忽然啊的低叫出声。 李琮心只觉的身下忽的一股热流袭来,她的身体也在同时,似乎是呼应一般释放出汁液,在一阵电闪雷鸣般的空白过后,她发现自己汗水淋漓的趴伏在柳岩光洁的胸膛上。 两个人此时都精疲力竭,以及其亲密的姿态,交颈拥在一起,直到李琮心感到下面是湿/液滑出,才撑起疲惫的身体。 知道自己和柳言此时下面肯定都是一塌糊涂,她撩开床帐,想要点亮烛台,却被柳言轻轻握住了手腕,他的手很凉,还带着湿腻的汗意: “不要点灯。”柳言低声阻止着李琮心。 李琮心回头,在昏暗的光线里,见柳言疲惫的凤目微张,平素总是镇定自若的人儿,目光中竟有几许慌乱,不由的爱怜的替他拂开粘在脸颊上的凌乱的发丝,笑道: “怕什么?明日我便奏明皇上,娶了你过门,将来我们总是在一起,还怕人看到不成。” 被她在耳边戏谑调侃,柳言咬着唇偏过头去,却仍然用无力的手,固执的抓着她的手。 李琮心知道他毕竟身份特殊,虽说将来必定是自己的人了,但是如今还没有过门,他难免会顾虑害羞,怕小厮们的闲言碎语。 于是也不再坚持,重又将床帐放下,将床帐顶角挂着的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的罩袋取下,床帐内立时亮了起来。 忽然而至的光亮,让还光着身子的柳言微微蜷缩起了身体。 看着一向沉稳大气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羞涩不安的样子,李琮心只觉心里似被融化了一样,甜甜糯糯的。她微笑着捉住他试图遮掩的手,按在身侧,见他下面安静趴伏在一片狼藉中器/官,顶端竟然渗出一缕血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心疼的问道:“疼吗?怎么还会出血吗?” 身子被她如此察看,柳言只觉得羞窘难耐,无措的答道:“我也不知道。” 李琮心闻言一愣,随口道:“难道你从前。。。” 话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妥,生咽了回去。 两个人一时尴尬。李琮心拿了丝帕,就近从床头桌上,取了些温热的茶水,蘸湿了帕子,替他清理身子,只听柳言低声说道:“从前宛亭知道自己新婚后,便要重回战场,怕我在家中无人照应,洞房前,要我服了药,所以并没有。。。,我也因此没有为煜家留下子嗣。” 李琮心明白柳言说的药指的是什么,天鸢男子荫茎裂口,高朝时会张开,由此才能含住女子身体深处的敏/感点,刺激花蕊探入受孕。使用闭精散一类的药物,会阻止裂口开合,使得高朝无法进入受孕阶段。 慕晨轩被四皇女抢入王府后,就是服食了类似的药物,而且药性凶猛,所以虽然四皇女夜夜荒/淫,却不会留下子嗣。 而因为慕晨轩中了春/药,她自己和慕晨轩唯一的那一次,与其说是交/欢,不如说是做他的解药,也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走到最后一步。所以让她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尊女人的男人,竟然不是他,她一直深爱,以为会厮守一生的男人。 李琮心一时思绪翻飞,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却见柳言强撑起身穿衣,想到自己刚才的走神,暗暗自责不已。 还没等她出声询问,柳言已经低声解释:“趁着夜还未深,我还是先回府吧,不然明日天一亮,我。。。我如何从这门中走出去。” 他的嗓音尤带着j□j后的慵懒和嘶哑,低着头,竟是说不出的风致动人。看着这样的他,李琮心心里一动,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劝道:“天晚了,外面又冷,受了寒就不好了,你如果觉得不便,不如我让小厮带你到厢房歇下如何?” “还是不要了。”柳言停下穿衣的动作,轻握住李琮心的手道:“明日一早,我还要进宫面圣,总是要回去更衣的。” 李琮心见他坚持要走,也不便强留,于是也起身,不顾柳言的一再推辞,将他一直送回了煜府。 临别时,柳言下车的步子可谓是几番踯躅。李琮心握着柳言手,两个人目光胶着在一起,直到柳言又返身拥住李琮心,主动吻上了她的香唇。再分开时,李琮心见他狭长的凤目中闪烁着几点晶莹,心中爱怜至极,笑道:“傻瓜,哭什么,等以后你过了门,我就不用再送你了。” 谁料话音刚落,他的泪水竟然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滚而下。李琮心忙掏出手帕替他拭泪,一边嗔怪道:“叫你别走,偏要走,现在又哭的生离死别一样,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再回去吧。” 柳言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半晌才松开道:“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安歇吧。” 说罢,放恋恋不舍的下了车。 送了柳言回来,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分,折腾了一天,李琮心倍感疲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出发前,她让人将慕晨轩从御史台府转移到了影卫的暗房之中,仍然让天籁带人看着他。之前当着他的面说如果事败,就把他送给皇上的话,不过是气话。 纵然她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愿意将他亲手送与他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对他的占有之心,竟然如此的强烈,即使知道他的心不全在自己的身上,还是无法放手,无法成全。 她当时想,除非她死了,就放他自由吧。 对她自己,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现在回想当时,自己的图谋竟然是抱着死志的,更多的是失意于慕晨轩后的心灰意冷,根本没有取胜之心,更别说运筹帷幄,谋划周全,幸亏柳言,自己才不至于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做出无法弥补的错事。 但是自己真的能就此忘了慕晨轩,待诸事办妥后,真的能放手吗?为什么想起他会离开自己,心里还是这么的痛,会有愧疚。有了柳言,竟然无法想象,如何去面对曾经说过永远爱的他。 离开柳言以后,似乎身上还残余着他的体温。李琮心在去影卫暗房的路上,走到一半,终于又折了回来,只派人通知天籁,第二天一早,再将慕辰轩带回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讨论np,给大家剧透下,其实这文和我上一篇文前世今生之双颜传是关联的,还是那几个人的纠葛,是不圆满的七世中的一世。 第62章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琮心便起身更衣,静等着皇宫里的消息。 等待似乎把时间无限拉长,不知道在屋中转了多少圈,连慕晨轩被送回来,她也没有去探看,直到日近午时,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李琮心觉得自己最后的一点耐心似乎也耗尽了,前面只担心影衣一人,如今又加上柳言,万一有任何差池,连累了他,她只怕一生懊悔。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正要唤人准备入宫面圣,却听到门外有人传报,宫里来人,宣她入宫。 宫中静安殿中,皇上身着明黄色七尾彩凤纹绣常服,随意的倚在房屋正中的榻上,殿内暖洋洋的,安详静谧,让李琮心紧绷的心弦无形中放松了三分。 其实皇上能在寝宫而非正殿接见她,李琮心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心中明白柳言早上的皇宫之行目的已经达成,皇上有大事化小之心,但是再看皇上面容,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新皇执政之时,正逢天鸳乱世,先前四女争嫡时留下的遗祸未去,是以初登皇位的李琮文诸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举步维艰。李琮心在朝堂上最后一次面圣时,见李琮文消瘦憔悴,尽显疲惫之态。 可是今日一见,虽然她人还是瘦了,但是粉面含春,原本平庸的相貌,在云鬓之上钗头所含东珠光泽的掩映下,无端的带出几分耀目的风采来。 李琮心正待俯身行礼,李琮文已笑着开口道:“皇妹免礼,此处非朝堂,我们姐妹二人之间,那些俗礼便免了吧。” 说罢,又着人赐座,让李琮心就坐在她的下手膝边,颇有姐妹欢聚之态。 拉着李琮心的手,端详了片刻,李琮文方叹道:“妹妹果然清瘦了许多,前一阵子,听说妹妹病了,竟是病的入不了宫,心中担忧,有心去探望,无奈朝中事情繁杂,一时抽不得身,今日见妹妹神清气爽,想来病已大好了,朕也就放心了。” 李琮心赶忙起身俯首回道:“多劳皇姐记挂,臣妹前些日不过偶感风寒,病势虽来的凶猛,如今却无大碍了。前些日子未能入宫面圣,皆因皇宫禁地,事关天子安康,不敢带病觐见,若令皇姐染上病疾,臣妹万死。” 李琮文听完笑道:“皇妹能有这份心,朕心甚喜。前些日子有人冒充慕晨轩入宫,宫中谣言纷纷,皆道妹妹心怀异心,有意抗旨欺君。” 李琮心见她言及正事,看今日情形,皇上并无意为难,遮掩躲闪无益,不如直言相告,忙跪地叩首道:“臣罪该万死。皇上宣慕晨轩入宫之时,他正因些许小事,负气出走,臣一时寻他不着,又恐皇上怪罪,情急之下,竟然出此下策,让人假扮了他入宫,想着等找到他再换回来。” “胡闹!”李琮文言语间已无刚才的笑意,威严呵斥,却非盛怒。“欺君罔上的大罪岂可因闺房之趣玩笑置之?” “臣知罪,千错万错,皆是臣妹一人糊涂,皇上降罪,臣甘愿受之。那入宫之人,只是臣府里的一名下人,毫不知内情,只是听命于臣,望皇上能饶他性命,放他出宫。” “哼哼,不过是一个奴才,皇妹竟然不先念及自身,先顾着他,当日发现他是个假货,朕便将他丢给了慎刑司,戴着面具,也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听说他嘴紧的很,这些天竟是一字未吐,现在朕倒是有些好奇他是谁了。” 听了李琮文的话,李琮心心里纠成了一团。虽然之前心里也知道,影衣在宫里这些天必然受了不少的罪,可是现在听到李琮文亲口说出来,心中还是象被捅了一刀一样。 谁不知道宫里慎刑司的掌管太监洪晓,人称鬼见愁,手段阴狠毒辣,凡是送进慎刑司,能出来的都没有人形。 只是听李琮文的口气,影衣性命还在。她想着只要他还活着,便是豁出所有,也要救他出来。 心念至此,李琮心埋首在地,恳求道:“他名叫影衣,实乃先皇所赐,皇姐纵不念罪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念在先皇的情面上,饶过他的性命,所有的过失,罪臣愿一身承担。” “哦?” 李琮文听她如此一说,眯起细长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言道:“影衣么,本王倒似见过。皇妹既如此说,朕也不想再为难他,只是皇妹犯下大错,若不惩处,怕难以服众。但念在初犯,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出京。” 李琮心此时听到皇上在影衣的事情上终于松了口,好似多日的阴霾,终见阳光,诚心诚意的叩首谢恩。 但只罚俸,她心知皇上不过是做做样子,别说罚三年,便是十年八年又有何妨,王府中的金银财宝,便是一辈子也吃穿不尽。 皇上既不追究,便立即传了洪晓带影衣来见。 李琮心刚刚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怕一会儿见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影衣,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等人之时,皇上又与她闲叙了些家常,她只是心不在焉,勉强应对。 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洪晓才带了人来。 与李琮心所想不同,影衣人竟是躺在白帐子上被抬进来的,只见他双颊深陷,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鞭痕,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袍,将人从上到下罩住,倒没见有丝毫破损。 “影衣” 李琮心难抑心痛的低呼了一声他的名字,走近前去细细查看,却不敢碰他一下。 见他人在半昏睡之中,尚紧锁着眉峰,两颊轻微颤动,似在忍受着难耐的痛苦。 李琮心焦急不已,也顾不得皇上在旁,对着正跪在地上请安的洪晓叱道:“你到底对他怎样了?他。。。他怎会这样?” 那人抬头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问道:“殿下记不得奴家了么?” 说完见李琮心似乎此时眼里才看到他这个人似的,迷惘的打量他,嗤的一声轻慢的笑出声来,自嘲道:“想来也是,多少绝色的佳人,殿下都说丢就丢了,何况是我,不过是丢弃的垃圾。若是象丢垃圾一样被丢出来,也倒好了。” 他说到这里眼神越发凄苦,一双大而圆的单凤眼似要落下泪来,脸上却依然笑着,再加上他尖细的嗓音,说出的话轻声缓语,声调婉转娇柔,偏偏听起来那样怨毒。让李琮心看着他,有大白天见鬼的感觉,直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本在见到影衣后受到刺激,此时心思混乱,喃喃道:“你又是谁?” 话音刚落,忽然脑子灵光一闪,见这男子情景,忽然悟到定又是与这身体的前主有关,只是不知她又造的什么孽,让这个男子今日对自己这样怨恨。 洪晓听了这话,又是嘿嘿一阵低声冷笑,长身站起,他穿着大红色的修身宮衣,唇描重彩,目光中分明充满怨毒,外貌也并不是如何绝色,可是回眸间却又是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妖艳异常。 李琮心早就听说过他是李琮文是亲信,颇受李琮文的器重,却没想到他竟然在李琮文的面前这样得宠,在皇上面前丝毫也不忌惮,一副骄纵放肆的样子。 “晓儿,胡闹!逍遥王问话,为何不好好回话。” 李琮文见洪晓闹的实在太过,方出言相斥,只是言语间却带着明显亲昵回护的语气。 “皇上。” 洪晓一双泫然若泣的眼睛充满了幽怨的看向皇上,让李琮心一瞬间只觉冷风从心中嗖嗖而过,“这些年来晓儿的苦处向谁去诉?我也早知道这副样子惹人厌弃,求皇上赐晓儿一死,也免得晓儿活在这世上受苦。” “唉,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李琮文被洪晓顶撞之后,喟然长叹,满脸的无可奈何的神情,转向李琮心道: “皇妹可还记得,他原本是朕的小厮,从小伺候朕,性情温婉,朕甚喜之,十五岁那年原本打算收了房的,谁知皇妹偶尔路过拜访,看上了他,和朕要了去。收入府中没多久,想是又不大合心意,便遣出了府,送到敬事房净了身。朕见他可怜,后又托人将他收回府中。” 李琮心听到这里,心中便已明了,看今日情形,李琮文对这洪晓岂止是喜欢,简直便是宠爱。当年她是不得势的皇女,自然惹不起李琮心,迫不得已割爱,没想到李琮心不过是一时兴起玩玩,害了洪晓一生。事到如今,若说李琮文对她毫无怨言,谁信? 过去皇女之争,留下多少恩怨,才有今日的种种危机,一时如何能化解,这些过往,她做了人家的替身,替人承担倒也罢了,可是影衣何辜,要承担这些不幸。 此时李琮文话锋一转,又叹道:“唉,妹妹也真是狠心,洪晓倒也罢了,进不了妹妹的眼,只是这影衣,长得这等人才摸样,世所罕见,妹妹竟然也舍得随便抛出来做个弃子,当初我只当是个寻常的下人,实在是可惜了。” “哼”站在一旁的洪晓忽然一声冷哼道:“只可惜他如今和我一样,也是废人一个,皇上纵然觉得可惜,为时已晚,早知道皇上喜欢,我便为皇上手下留情了。” “你说什么!” 李琮心闻听此言,心如裂锦,片片而碎,怒极攻心之下,哪顾得他是不是皇上的宠臣,伸手向洪晓娇嫩的脸上扇去。她习武之后,运掌之时,自然而然使上了内力,洪晓在她掌风笼罩下,如果躲得过去,两记耳光过后,双颊登时肿了起来,眼冒金星,楞在当地。 李琮心待要再打,只听皇上言道:“皇妹且住手。” “皇上还要袒护这个奴才吗?” 皇上见李琮心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也吓了一跳。这个皇妹从前骄纵任性,但即使打人罚人,从来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近来长大了,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总是温文随和,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激怒之态,便也不由的放柔了语气劝道: “这个奴才朕本念着他可怜,便对他好些,不料却宠坏了他,是该得些教训。” “他可怜,正因为他可怜,尝过那样的苦,又怎忍心再将之加渚于同样无辜的男子身上。影衣他何辜,你要如此待他!” 李琮心指着洪晓,气的浑身颤抖。 洪晓见她要吃人似的摸样,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拨扈,吓得瑟缩的跪在地上,不停的向皇上磕头:“求皇上饶命,奴才也是职责在身。” “大胆奴才,还敢强辩,朕只让你审人,谁准的你动用宫刑,你以权谋私,借公务之便泄私愤,触怒了朕的皇妹,叫朕如何饶你。来人,拉出去杖责,不把腿打断了,不能停。” 洪晓被拉了出去,李琮心却象从火山口上下来,浑身全是冷汗,只觉通体冰寒。 以皇上对洪晓的情形,是决不可能杀他的,而且就算杀了他,难道便能弥补影衣所受的伤害吗?更何况说到底是自己准了他做了慕辰轩的替身,代替他入宫的,最对不起影衣的是自己。她真想杀了自己向他谢罪,可是自己死了,谁带他回家。 看着影衣昏迷中痛苦憔悴的容颜,李琮心只觉心灰意冷,再不想理会这宫中恩怨情仇,勾心斗角。 门外传来板子不断击打在*上的闷响和洪晓撕心裂肺的呼痛声,皇上的嘴角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李琮心却视而不见的俯身请辞: “臣谢皇上宽宏,影衣伤重,臣请带他回家疗伤。” 皇上听她请辞,象才回过神来似得说道:“皇妹且慢,影衣可先派人送回府中,朕派御医同往给他疗伤,有一人定要见一见皇妹,待见过他之后,皇妹再回府不迟。” 李琮心一心想着影衣的伤情,回府之心迫切,但皇上的邀约如何能辞,只好依言先遣人将影衣送走,她随着皇上向内宫走去。 越走李琮心越迷惑,要知道皇家内院,即便是亲王也是要避嫌禁足的,如今皇上竟是带着她径直走入后宫深处。 李琮心来到天鸳这么久,因为原主人的生父昱君已故,先皇后也早已离世,其它侍君无须皇女日常参拜请安,因此从未深入过皇宫内院,但是却看过后宫的地图,熟悉其大概的格局分布。 如今见皇上领着她,绕过东西二宫以及侍君们的偏殿,来到后院的东南角,与冷宫遥相对应的一处清静庭院。 许是早知皇上要来,久闭的院门大开,院中的沙弥一起身穿素服,跪地相迎。庭院中梨花初绽,香雪吐艳,虽不大,却显得别致清雅。 李琮心便恍然这里应该是素心院。 前朝荣安太后,辅助幼子长治皇帝登基,独掌朝政。后长治亲政后,废其封号,念其养育之恩,并未罚入冷宫,特意建素心院,让其念经赎罪。 后一直保留至今,历时五朝,先后有三位君后被贬至此,平日无事时,便供养沙弥诵经,为皇宫和天鸢祈福。 李琮心心里奇怪,并未听说有哪位先皇的君后在此,新皇刚登基不久,更未曾有君后被贬之事,到底是什么人会要在此处与她相会呢? 她心中疑惑,脚下却未曾停留,与皇上一起穿过庭院,直入位于院里的正殿,也是素心院僧人素日里诵经之地。 大殿中香烟缭绕,佛像环立,迎面站着一人,身穿一身白色的僧袍,修身玉立,僧袍笼在他瘦削的身体上,稍显宽大,在殿门外吹进的微风下,轻缓的拂动,若不是长发已经被削去,当真如仙人下凡一样。 李琮心心中如被锤击中,一下子楞在了当地。 虽再无乌亮的美发,但那斜飞入鬓的剑眉,朗若繁星的狭长美目,清秀温润的脸庞,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是柳言又是谁。 与震惊失态的李琮心截然不同,柳言见她到来,平静如水,俯身参拜。 李琮心只觉喉咙如被火烧,如何还能说的出话来。 皇上却露出笑容来。她并未让柳言平身,而是唤来几个手托托盘的僧人来,转头对李琮心笑道: “皇妹如此震惊,看来事先柳爱卿竟未对妹妹提起吗?柳爱卿今晨入宫自荐,愿入后宫服侍朕。朕心乐之。 只是他是再嫁之身,虽然朕不愿委屈了他,但是祖宗先例,男子若非清白之身,要入宫需在素心殿诵经赎罪百日,以清污秽。 宫中条例第一百二十八记载,昌盛二十三年,江南鳏寡男子江陈氏,在先帝出宫巡访时与帝邂逅,帝甚倾心,入素心殿百日后,封为侍君。 当日入宫的种种流程,皆详细记载在宫规之中,如今柳爱卿已经按规矩落了发,煜家已无人,皇妹便算是煜家家主了,请妹妹在柳爱卿头顶落字,以求生新发,去旧污,以喻新生。” 她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李琮心却未听进一字,恍恍惚惚中,只觉身体被人揪住欲脱壳而去一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本能的抓住身前环住佛像的铁栏杆,直到栏杆的尖顶刺破了手心,似乎才定住了飘忽的心智。 皇上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身前跪着的柳言垂目低头,平静的外表下隐隐似乎有暗流涌动,却并不以为忤,反而笑的更加的舒心。 从懂事起,她就是众多皇女中最平凡的一个,小时候虽然她努力勤奋乖巧忍让,但是却从未得到先皇半点青睐,而这个四妹从来不务正业,蛮横跋扈,先皇却疼之入骨。 长成后,这个四妹出落的越发俊美无铸,虽然她就是一个草包,但是王公贵族中不知有多少公子世子为之倾心,自己却总是被冷落被无视的一个。有几次看到动心的公子,也曾经试图追求过,竟皆惹来无情讥讽。 即使当了皇上,有了三宫六院,众多侍君,却也从来没有今天看到这个四皇妹的失落、柳言的主动求纳这般的开心快活,就好象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石头被搬走了一样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简直从所未有。 鲜血从李琮心的掌心滴下,顺着铁栏杆流下来。柳言的表情松动,正张口要说话,新皇却执起李琮心的右手,从一旁服侍的小沙弥手中的托盘里,拾一支毛笔,饱蘸汁墨,在柳言的头顶写一个大大的休字。 冰凉的墨汁在头顶划过,当休字的最后一笔写完以后,柳言便再也不是煜家的人了。这休字不得自行祛除,需等到新发长出发茬,盖住了墨迹,才准清洗。 柳言吞下已经到了唇边的关切,贝齿在清淡的薄唇上留下深深的齿痕,眼角的酸涩,刺痛了双目,却终于没有流下,化作苦涩咽下了喉头。 半月后,逍遥王府中,刚从影衣房中出来不久的李琮心,一个人坐在窗边静静的发呆。 十几天混沌不堪的日子过去了,时间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悲伤或者不幸而有丝毫的留滞,窗外的树木已披上了新绿,阳光明媚的洒落在庭院中,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唱,世界依然熙熙攘攘,一片生机勃勃。 洪晓这个变态并没有彻底绝了影衣的根,为了折磨影衣,满足他变态的嗜好,他留下了影衣的双丸,只是截去了他命根主要的快感来源,圭头的部分,徒留下半截残根。 李琮心从慎刑司拷簿及刑官那里得知,在慎刑司的日子里,洪晓残其身体后,对影衣使用烈性春药,又让人对影衣折磨羞辱,甚至找来伶人和低等的太监唇舌戏之,他在一旁观赏,有几次,还遣开所有的人,独自留在刑房里,不知道对影衣做了什么,只是听得刑房中时有惨烈的呼叫和呻吟声传出。 影衣体残,每被折磨,体内欲求汹涌,如同火烧,却在徒劳的bo起状态中,找不到舒解之道,而无法宣泄。 如今虽自他出宫已过十数日,但是却留下隐疾,从没有疏解过的欲火郁结,体烧难去,虽伤势渐愈,更留下了遗尿的毛病。经历了如此非人的羞辱,他身心本来便备受折磨,而常常留下污物的下衣,更让他难堪不已。 清醒后,他拒绝御医查看他的身体,更加不愿意面对李琮心,病发时宁愿独自在床上辗转忍受,不愿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丑态。 每当他隐疾发作的厉害时,李琮心只能在门外默默的陪伴他,心中疼惜愧疚自责,却为不能减轻他丝毫的苦痛而更加难过。 皇上终于降下圣旨,准慕父回归胡地,慕晨轩三日前,也已离开了京城,亲自送父北归。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和慕晨轩之间的距离开始变得越来越远,即使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两个人之间也象隔着雾隔着纱,现在影衣的痛苦,更在她们之间竖起了一堵坚墙一样。 慕晨轩从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没有道歉,也没有祈求,见她的时候,他总是沉默,欲言又止,但是他过去从来坚定的眼神,开始总是躲闪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和疏远,就象她自己一样。 慕晨轩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他。他走的时候,她正在和御医问询影衣的病情,亲自督促人煎药,亲手喂他喝下去,忙忙乱乱了一个早晨,直到影衣吃了午饭后睡下,才有了片刻的安歇,想起了他应该已经出了京城走远了。 第一次在他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没有眼泪,只余沉闷的麻木。 爱情可以让人生死以付,但是在真正的苦难面前,又是那么不值一提一样,大概爱真的淡了吧,就好象她的前世一样。 她有时候会想也许他会和父亲一起去胡地,再也不回来了,那样对于他来说,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忘记过往,重新开始。曾经他要送走父亲,走到京城门口,是她把他强行绑了回来,这次就当是弥补,如果他想走,她放他自由。 她是那样平凡的一个女孩,前世普通平淡的生活,养成了她单纯良善的个性,在这复杂而残忍的宫廷争斗中,她曾经想努力的保护好身边的人,结果她不仅没有做到,却反而让他们为了自己做出了牺牲,比如影衣,比如。。。 那个这些天,都不愿再想的名字,柳言。 有了他的入宫,李琮文皇位才真正的稳固下来。他曾经是煜家军的统帅,在边关守军中拥有至高的威望。他是四皇女的姑父,与四皇女的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而今甘愿弃煜姓,入宫服侍皇上,充分表明了四皇女对皇上的衷心,从前的帝党纷纷投效,在大皇女和三皇女已倒的情况下,消息一出,不过数日的功夫,朝中就出现了很久都未曾有过的大一统局面。 如果没有柳言,影衣也许不会这么容易被放出来,慕晨轩的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易化解,李琮心知道他为自己,才做出了自请入宫之举。 在那天晚上,他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他知道李琮文一定会接受他,因为以李琮文的政治头脑,不会看不到他入宫所能带来的好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在那天晚上和她做出那些举动。 如果没有那一夜,到今天对她来说,他还只是她的姑父,即使他的入宫也许会让她有几分失落,却不会有那天的重创和心痛。既然无心常相厮守,为什么还要一晌贪欢,徒留下无尽的懊恼和伤怀? 这几日一直回避的疑惑又一次不期然的浮现在脑海里,李琮心烦躁的关上了不停吹送着春风的窗户,突然幽暗下来的光线,让她感觉似乎闭塞的喘不过气来,她复又将窗户打开,努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他?不问清楚他,她一生难安。”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变得无法遏制。 如今不过半月功夫,柳言还在素心院,未入后宫,院中只有几个沙弥,清净无人,只要趁夜深人静之际,夜探皇宫,到素心院中,便可和他面对面两个人,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是夜,戌时刚过,宫门尚未关闭,李琮心身着宫服,化做宫侍入了宫。 她手中有入宫的通牒,各道宫门皆通行无阻,不一会便进了后宫,过了侍君们常住的偏殿,夜色中素心院就在远处静立,那里人迹罕至,怕引人怀疑,李琮心这才到角落里,将宫服脱下包好,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沿宫墙潜到素心院外,翻墙而入。 第63章 沙弥每日半夜戌时就会起来诵经,所以习惯早睡,院中除供奉着菩萨的正殿透出微弱的烛火光亮外,只有院子东北角的一间房屋窗户是亮的。 李琮心悄悄潜到窗根下,有手指沾湿窗纸,向里窥探,不料正看到柳言执笔坐在书桌边,而书桌就正对着她捅破的窗纸,若不是他正埋首写字,只怕便要碰个面对面。 李琮心本能的闪身贴墙而立,心漏跳了半拍后,犹自砰砰的跳个不停,她闭上眼睛,半天才平复了激烈的心跳。 方才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是烛光下他低眉敛目、温柔恬淡的俊容,此时就算闭着眼睛,还犹在眼前一般,站在离他如此近的窗边,似乎可以听得到他和缓浅淡的呼吸,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倒好象十年八年没有见过一样。 李琮心屏住呼吸,从窗户的小孔又看向屋内,见屋里除柳言外再无旁人。她心下一喜,正要推窗而入,忽听得院门外传来叩门声。 李琮心连忙隐身在房侧暗处,不大会儿的功夫,便见值夜的小沙弥边打哈欠边从值夜的偏房走出来,问道:“谁啊,深更半夜的来敲门?”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响其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圣上驾到,还不快快开门迎驾。” 那小沙弥闻言,赶忙将院门打开,幽暗的夜色下,李琮心见来人身着暗色紫金斗篷,低压在头上的帽檐遮住了眉眼,斗篷上金色的龙纹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泽,随行只有一个太监,果然便是李琮文的心腹太监德海。只听德海对着跪地迎驾的小沙弥吩咐道:“起来吧,柳公子可睡下了,让他起身出来接驾。” 小沙弥答应着正待跑开,就听李琮文言道:“慢着,尔等都下去吧。” 说罢,便径直向柳言所在的屋子走来。 刚走到门前,房门已经咯扭的一声打开了,但见柳言依然身穿着白色的僧袍,头上系着同色的布巾走了出来,见到皇上,倾身便要拜倒,李琮文早伸手扶住了他,口中殷勤言道: “柳爱卿免礼平身,朕深夜前来,恐打扰了爱卿安寝。 “臣惶恐,臣接驾来迟,望陛下莫怪。” 李琮心站在角落里,听柳言清亮有致的声音,如平时一样,舒缓温婉的传来,在这静静的暗夜里他和李琮文一问一答,当真便是一派帝乐卿欢的和美景象,她却感到心中深深的刺痛。 很快又是咯扭的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将她一个人关在了黑暗的夜色里。 小窗子依然洒着暖黄色的灯光,窗纸上,两个人影相对而立,德海也已经和小沙弥一起进了大殿,李琮心心里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又回到了窗外,向屋内看去。 只见屋内,李琮文一只手正握着柳言的手,另一只将他轻揽在怀中,柳言侧头低语: “多劳圣上挂牵,每日都遣德公公前来问候,卑臣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吗?孤灯常自伤,深夜体生寒。” 柳言面上一红,低首回道: “那不过是卑臣闲时胡乱写的,不想被德公公拿给了皇上看,让皇上见笑了。” 他本人淡如菊,在烛火的映照下,剔透白皙如玉的面颊上忽呈羞色,无端的动人心弦。 “哈哈哈”皇上看着怀里的柳言忽然开怀而笑道: “朕如何敢见笑,京城中谁不知道朕的柳卿家才貌无双,一纸书画,价比千金,实不负京城第一公子的美名。让朕再看看柳爱卿这几日又有了什么佳作。” 她说着搂着柳言来到窗前桌边,李琮心赶忙闪到一边,耳听得窗内又传来皇上的惊喜的声音: “爱卿画的是朕么?朕倒不知自己长的有这样好,爱卿真是妙笔生花。” 李琮心不由的想起柳言曾经画的自己,只觉最珍贵的东西正在被毁去的黯然,还未待回神,便听到柳言的声音: “陛下神明英武,天子风范,卑臣拙笔,怎能得陛下神韵之万一。” 李琮心耳边又听得李琮心一阵朗声大笑,欣喜的问道:“爱卿说的可是真心话?” 柳言低语:“卑臣怎敢欺瞒皇上,若非。。。仰慕皇上,又怎会自荐入宫。” “说的也是,爱卿别伤心,是朕错了,朕是太过开心,失言了。” 接着又听见李琮文一声长叹道: “唉,可叹爱卿如此才貌,尽让年华虚度。一想起漫漫长夜,卿孤灯独守,竟无人来替卿暖一暖这寒凉的身体。。。” “皇上!”李琮心忽听得柳言一声低呼,险让她不顾一切推窗而入,就听他颤声说: “皇上万万不可,卑臣污秽之躯,未经百日,万不敢玷污皇家血脉。” 李琮心攥紧了手心,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咬牙探头又向窗内看去,见柳言跪倒在地上,皇上正弯腰扶起他道: “胡说,什么污秽之词,不过是为了应付宫里的规矩,朕的爱卿冰清玉洁,一介弱质男子,枯守寒房十几年,志坚意决,天鸳上下谁人不知,朕信得过卿家。” 她说着又将柳言搂在胸前,用嘴蹭着他的脸庞说: “朕等不了了,要朕等足百日,急也急死了。” “皇上” 柳言这一声叫的婉转低徊,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曲意奉承之意, “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岂可为了卑臣妄言生死。” 他说着反手搂住了李琮文的腰,两个人搂在了一起。 “还对朕称臣?嗯?” “卑。。。卑侍。” “哈哈哈”李琮文笑得志得意满,“待满百日之后,朕赐爱卿贵君封号,坐享西宫荣宠。” 夜已深,欢语声渐消,一阵悉索之声后,白袍飘落在地,房内烛火熄灭,天地一片暗淡无光。 窗内的话语句句有同钢锥,刺的李琮心心头滴血,让她想远远的逃开,可是人却象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分毫。直到亲耳听到窗内传出阵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那熟悉的欢愉声不久前还曾经为她而发出,一滴清泪终于从她眼角滑落。 终于该死心了吧,是不是每次不让自己疼到体无完肤,就放不了手。 她咬牙正要离开,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异样的绞痛,疼的她弯腰紧抓住胸口才避免了呼痛出声,眼前模糊一片中,渐渐清晰的是一双充满了怨念的眼睛,不停的在她耳边说着: “我恨你,我恨你。。。” 恍惚中李琮心不知道是自己在看着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在看着自己,只是又一次感到了自己要与身体生生撕开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惶恐异常,慌乱中碰到了窗弦:“ “是谁?” 屋内传来李琮文的声音让李琮心恢复了瞬间的清明,她赶忙飞身到院墙边,翻身跃上了墙头,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奔而去。 回到王府,李琮心便病倒了,人躺在床上,但是却好似身在荒野,四周渺茫幽暗,如同幽冥世界。她一夜就这样飘飘忽忽的行走,就好象几年前刚来到天鸢的头几天。 这种灵魂无所依托的感觉,让李琮心惶恐不已,急于想找到出口,走出这种凄惶的空冥,却无论怎样努力,都走不到尽头。 世界无声无息,她拼命的喊叫,可是却听不到自己半点声音。不知道走了有多久,直到她累得精疲力竭,才好象看到一丝光亮,她拼命的向那里跑,追啊追啊,那光亮总是在不远处,却够不到。 终于在她一次竭尽全力的奔跑后,她来到出口,却看到过去的四皇女忽然出现,满脸的怨恨。。。 李琮心啊的惊叫出声,人从床上坐起,只觉得冷汗淋漓,喘息了好一阵才醒过神来,发现一双手正悉心的扶住他。 那手修长美好,只是因为缺少血色,而苍白异常,显得消瘦憔悴。她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有着特别的、飞扬的眼捎的美目,那双眼睛染上了从前没有的哀伤卑微之色,此时却充满了关切焦急。 “影衣?” 李琮心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身子感觉怎样?早晨的药可服过了?”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却不顾嗓子疼痛,又唤如月,恰逢如月正端着药进来,见她醒了,直念佛: “阿弥陀佛,主子总算是醒了。”说着将药碗端上来道: “正好药也刚煎好,太医刚刚开的,亲自到太医院抓来,又亲自看着人煎好的,太医直把主子这病来的凶猛蹊跷,可把我给唬的。”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直到察觉李琮心脸色不悦,才惊觉的闭了口。 李琮心接过他递过的药碗问道:“影侍卫的药可服过了?为何不让人服侍他好生休息?” 如月为难的看了一眼影衣道: “早上影侍卫服过药了,就是那服侍的小厮多嘴,说主子病了,影侍卫便坚持要人扶了他过来。” 方才还坐在床边扶住她的影衣,闻言早已经在身边小厮的搀扶下起了身道: “下属不打扰主子养病了,这就回去,请主子多多保重身体。” 他低着头,脸色平静,可是李琮心却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比刚才更浓重的悲哀,这是他被救出来以后,第一个没有疏远逃避,主动接近她,可是好象自己的话,又让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李琮心想开口挽留他,再对他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又见他面色苍白,额角正渗出细密的汗珠,消瘦的身子斜倚着搀扶他的小厮,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强撑到了极限,最后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看着他蹒跚的走远。 第64章 时间匆匆,一晃又是近一个月的光景,影衣的外伤已经逐渐好了,可是身体却不仅未见好转,似乎倒愈见虚弱了。 已到暖春时节,这天天气格外的好,影衣刚服过药,精神好了一些,虽说这些药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是皆是经过太医院精心配制的上乘好药,具有养心安神,清心去火的奇效,暂时还可以缓解身体的痛苦。 他带着贴身服侍的小厮灵儿来到王府后院花园,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把钢刀。从前他每日辰时准时练武,春夏秋冬十几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可是现在却日日躺在病榻之上,已经有多久没有摸过兵器,练过功夫了。 他是殿下的影卫,如果失去了保护殿下的能力,不能保护殿下,反而牵累殿下为他操心,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影衣一咬牙,不顾身体虚弱舞起刀了。平时拿在手中轻盈随手的武器,如今显得沉重异常,□更是因为身体忽然的剧烈运动,难言的疼痛起来,没舞了几下,他已经虚汗淋漓,跪倒在地上,拿着刀支撑着身体,气喘不已。 自己是个废人了,彻彻底底的废人,就象那个人一样恶心的废人。 这个这些天来一直纠缠着他,甩也甩不掉的念头,令影衣死死攥紧刀把的手剧烈的颤抖着。 灵儿近前来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开,忽然使出全身劲试图跃起,却重重的跌掉在地,□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的手指深深的抠入尘埃里。 李琮心从外面回来径直去找影衣,听小厮们说他今日精神好些,到花园来散布,便到花园来找他,一进花园的月洞门,便看到这一幕。 灵儿见他摔倒忙又过去搀扶,可是他却将头埋在掌中,整个人伏在地上,身体僵硬如石。灵儿生的单薄,一时竟扶不动他。 直到惊觉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影衣才爬了起来,深埋着头跪地请安,他的声音沙哑却尽力保持着平静,说完话后,仍然低着头僵持在地上。 李琮心看出他的异样,伸手想抬起他的脸,却被他倔强的避开了,李琮心蹲□子,双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摸到两手冰凉的泪水让她心惊,当着她的面,他从来没有哭过,甚至没有表现过心里的痛苦。 李琮心用力扳正了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他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她,赤红的眼睛里写满了脆弱、痛苦和卑微倔强。 李琮心忍不住将影衣紧紧的抱在怀里,影衣将脸埋在了李琮心的肩上,泪水濡湿了她的衣服。 “嫁给我。” 李琮心贴着影衣的耳朵轻声说。这话声音虽轻,在影衣耳边却象响了一个炸雷,使得他整个儿人一僵,抬起眼睛诧异的看着李琮心,没有说话。 灵儿并没有听到李琮心的话,只是看着影衣先是趴在李琮心肩膀上哭,李琮心一副温柔呵护的样子,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影衣虽说是先皇赐下来的,但是说到底在王府里和他一样,原本也是一个下人。自从他替主子受了这次苦以后,却是鲤鱼跳了龙门,在府里俨然就是一位公子,屋里连带着他,十几个小厮伺候着,主子一日数次殷勤问候,如今自己故意摔倒,却趴在主子怀里撒娇。 灵儿想只可惜他那里终究是少一块,做不了真正的男人,这辈子想做侍君主子,是没戏了,哼,到底自己是比他强的。 想到这里,灵儿怨尤的脸色逐渐露出些许得意的笑来,却见影衣忽然抬起头,李琮心扶着他站了起来,影衣还是一副不可置信,震惊的表情,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李琮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一些冲动的。 她之前在知道影衣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是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她是犹豫的,她知道自己对影衣有好感,尤其是这次出事以后,她对他在喜欢之外,更添了内疚和感激,使得她对他有了一份特殊的责任感,想照顾他一辈子,但是这些就是爱了吗?她不敢确定。 她一直在拖延着,虽然外表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她一直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数着日子,其实她明白,她在等那个人。 从京城到辽国,按慕晨轩他们的车程,来回总需二十多天,就算途中有些延误,一月之内也必可往返。 但是一个月后,李琮心等回来的只有当初她派去的亲随人马。她们回来时说,慕晨轩临别只说,他还有些私事,稍后才回。 因为李琮心在他们临行时,叮嘱过随行的亲信,如果慕晨轩到时候不跟他们一起回来,不要阻拦,所以那些人就自己回来了。 李琮心听完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表面上看起来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那一刻是多么的失落。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这种结果是她一手促成的,但是真等到一切发生了,她才清楚,她是曾经怎样在内心深处盼望过不一样的结果,期待过一份不可得的惊喜。 慕晨轩没有回来前,她在等,等慕晨轩真的没有回来后,对影衣她反而更加说不出要娶他的话,她觉的这对影衣不公平。他虽然身体有了残缺,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看不起他,如果慕晨轩不回来了,她便马上说出要娶影衣的话,就好像在把他当做备胎一样。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施舍给他爱。 自从从宫里出来,影衣从来不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今天当李琮心无意中看到影衣痛苦的宣泄时,心疼和怜惜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这句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后,看到影衣的震惊和失措,李琮心心里也是一团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个人相对站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李琮心叹了一口气,牵了影衣的手,转身往回走,她想先静一静,回去再和他说。 第一次被李琮心牵着手走路,还是在王府的大院里,影衣象个木偶人一样,僵硬的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挣开了她的手,跪了下去,他说: “属下多谢主子怜惜,可是属下不配。属下明白主子是忧心属下的身子,求主子把属下指给府里的下人吧,只要那人不嫌弃属下脏,属下愿意为小为侍。” 影衣心里还想着一句话,“只要还能呆在主子身边就行。”但是他却没有说出口。 李琮心被影衣这自轻自贱的几句话气的太阳穴蹦蹦直跳,但是她看着影衣憔悴消瘦的样子,再大的气对着他也发作不出来。 看着他,李琮心憋了半天气,猛地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将他拽了起来,将他的手使劲的攥在手心里,让他无法再挣开,拉着他,一路上在王府众小厮的注视下回了房。 一路上李琮心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这一切能都怪影衣吗?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象是冲动之举,缺乏诚意。 今天她看到了影衣心中的苦,体会到了他的自卑有多深,也终于坚定了她的决心。 以前她拼了命的追求爱情,但是结果却是伤人伤己,一无所获。她已经是不幸的人了,也看到了太多的不幸,如果可以帮助现在留在自己身边人,摆脱不幸,又何尝不是人生的幸事,何苦让这世上再多一个不幸的人呢?留不住的已经走了,为什么不惜取眼前人。 到了房里,李琮心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让影衣坐到了床上,看着他的眼睛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等着我。” 第二天李琮心去了京城最大的珠宝首饰店,订了一对红宝石耳钉。 天鸢女子娶夫,便会赠给男子一对红色耳钉,若是侧夫,便只有一只,若是小侍,便是一对黑曜石耳钉,若只是通房,便为单只,或者再卑贱些的,没有名分,干脆什么也没有。 这家店的店主是皇商,宫里的珠宝饰品常从他这里采购,所以认得李琮心,自然不敢怠慢,拿出店里最好的宝石不说,自然要请最好的师傅精工细作,说要最快七天方可完工,李琮心却要他加急了做,三天就要拿到东西。 李琮心知道影衣的身子等不了了,他那天说出要她将他许给下人的一番话,也说明了他身体的状况。 李琮心晚上回府,第一件事还是去看影衣。 影衣正半倚在床头,枯坐着发呆。李琮心坐下与他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他是否吃了药,晚饭吃了什么,也没提白天的事儿,影衣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原本自从出了宫,影衣在李琮心面前便总是有些躲闪的样子,有了白天的事情,两个人间更多了几分尴尬,有些不自在。 李琮心坐了一阵,正打算走,却听到门外叽叽喳喳热闹的声音,唤了小厮来问,那小厮回是王府的下人二青要见她。王府下人众多,李琮心并不全认识,但是这个二青却是知道的,这个人力大无比,实非常人所及,只是人有些傻,管家见他有把子好力气,人傻不懂得偷奸取巧,便让他在府里做些杂物。 那小厮回话的时候,似乎憋着笑,又不敢笑的奇怪样子,让李琮心心生怀疑,便让人将二青带了进来。 那二青进了屋,见了李琮心便跪下磕头,嘴里说着:“给奶奶请安。”惹得一屋子的小厮都掩嘴偷笑。 李琮心知道她傻,也不和她计较,便问她有什么事儿。那二青虽回她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瞅着影衣,憨憨的回道: “听说影侍卫允了要嫁王府里的人,俺没有夫侍,求奶奶让他嫁给俺。” 李琮心听了,脑子轰的一声,再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再回头看影衣,一张俊脸煞白,只咬着唇不说话。 李琮心正待撵了这傻子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是谁跟你说的?” 第65章 “我听厨房的黄大娘说的。”傻子毫无遮拦的说,眼睛还盯着影衣看,象看着美味的糕点。 李琮心当下让人把厨房的主管黄大娘叫来。 下人们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堂堂皇女,今天会对府里这种闲言碎语的小事上了心,竟认真的追查起来,原本还抱着忍笑看热闹的心态,现在见认真的追究起来,当下都吓的脸色青白,一个个战战兢兢了起来。 查来查去,发现这事府里竟是传了个遍,府中几个有头脸的,听了这话原本自己心里痒痒,垂涎影衣的美貌,想收了做小,但他们各个是人精,不敢冒头,又心有不甘,便怂恿了傻子来试水。 最后这话头落在了灵儿身上,李琮心明白没有冤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因为影衣说那话的时候,只有他在身边。 她就是想敲山镇虎,给阖府上下看看,让他们知道影衣在她心里的地位,不能让他因为身体的残缺,在府中被人低看欺辱。 是以当她命人重责灵儿的时候,影衣开口求情她也没理,直到灵儿被打了个半死,李琮心命人要将他卖了时,影衣跪地不起,满眼祈求,李琮心方让灵儿谢了影衣的恩,交与如月发落。 那天李琮心将阖府上下人等叫在一起,让他们来拜见影衣,亲口告诉他们影衣是主子,从此以后,府里从上到小,皆改口称他公子,再不是影侍卫。 第二天一回来,李琮心便找人择了吉时,吉日定在了一月之后。 虽是娶侧夫,不用请旨,也不能拜堂成亲,李琮心却不想委屈了影衣,预备聘礼、赶制新服,按礼制婚礼该有的一样的都没有少,好日子临近之时,她更是光散喜贴,准备为影衣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 她既如此用心,朝臣谁会不捧场,皆送礼相贺,宫中上至皇上皇后,下至各宫侍君,但凡有头脸的都送了贺礼。 宫里的礼物送到时,宫里的公公将礼单交给李琮心后,又从袖中单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礼盒来,对李琮心悄声低语道: “这是柳贵人专门托杂家给殿下的贺礼。” 李琮心知道柳言现在还没有名份封号,自然也不能以宫里侍君的身份送贺礼,何况他正在素心院闭门修行,按照宫规,须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若与宫外的人私相授受,便是触犯宫条之举。 李琮心没有接下礼物,说道: “柳贵人不懂得宫里规矩,公公也糊涂了吗?这事若被他人知道了,少不得又为柳贵人招来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公公把贺礼送还给柳贵人吧,只说他的心意本王领了,让他在宫中好生珍重。” 见李琮心坚辞不受,公公讪笑着收起了贺礼道: “殿下不必为柳贵人担忧,如今贵人深得皇上宠爱,宫里哪里有人敢挑贵人的错。” 李琮心闻听淡淡一笑说: “深得帝心固然是好事,不过谨言慎行却是本分。” 那公公忙在点头称是“是是是,殿下此言极是。” 看着公公怀揣着柳言的贺礼走了,李琮心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在这布置的红彤彤的礼堂里,她脸上呈现出这几日少有的阴郁。 现在她对柳言心情,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爱是恨,是愧是怨,原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放下了,可是今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的贺礼,难道心中对他始终还是有怨的吗? 婚礼的那一天很热闹,天鸢上了品级的官员全都前来祝贺,因侧君不能穿红衣,不得着龙冠、蒙红盖头,所以婚宴那天影衣穿了紫色的喜服,戴了金麒麟珠冠。 虽不能拜堂,李琮心也带了他出来,双双向众宾朋拜谢,珠冠垂下的串串明珠遮住了他的玉面,隐约露出的俊容也惊艳了众宾客,心中都暗暗为他曾经的惨遇感到可惜。 喜宴刚过半,李琮心便进了洞房,她怕影衣等久了,身体太过疲累。 进了洞房,影衣果如所料的正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 李琮心替他摘了那奢华而沉重的珠冠,又少不得被喜公按规矩的一番折腾,喝了交杯酒后,影衣本就不胜酒力,三杯酒喝下后,红晕双颊,红烛的烛光掩映下,李琮心见他面蒸红霞,一双美目水汪汪的,薄唇微张,煞是惹人怜惜,不由的心生爱怜,忍不住抱住了他,亲了上去。 喜公见此情景,带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李琮心将影衣抱到了床上,一番唇齿缠绵,怀里的人开始拘谨非常,只是温顺乖觉的张着嘴,任她在自己口中索取,慢慢的不知何时也将手轻轻拢在了李琮心腰间,小心的伸出舌头回应。 他的小动作让李琮心身子忽地燥热起来,手自然伸进他的衣服里,为他宽衣解带。 影衣的身子随着她解衣的动作明显一僵,整个人象被冻住了一样,虽然李琮心百般抚慰,仍然无法缓解他的紧张。 当脱的只剩亵衣时,他的身体开始不可遏制的颤抖,一只手无意识的去阻挡李琮心要脱去他下衣的手,那手冰冷冷的,手心俱是冷汗。 李琮心知道他的心病,明白今天这一关对于他迟早要过的,当下一边更加用心的抚慰他,一边抓住了他的手,用另一只手飞快的褪下了他的亵裤,却见他里面还带着男子月信常围的布巾子,白色的布巾隐隐的浸出些许淡黄色的尿渍来。 影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脸埋入枕头里,几乎哭出声来。 李琮心心中剧痛,知道他内心的屈辱无法言表,贴在他耳边道: “影儿,我是你的什么人?” 良久影衣才闷闷的说:“妻主。” “是啊,既是妻主,影儿还怕什么?” 影衣仍极力侧着身子,头低埋着,半天才低声道:“脏,这身子脏。” “我怎么会嫌影儿脏呢?看你这样,我只会心疼,更加怜你惜你,以后再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妻主。” 影衣又颤颤的叫了一声,终于将脸从枕头中抬起来。 李琮心见他满脸的泪水,心中爱怜,将他搂在怀里,一只手为他除去了下面的布巾后看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见了那惨状,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的□毛发尽褪,光洁的无一丝青根,显然是用了药物连根祛除的。那半立的残根上,处男膜已褪,在光洁的私地上显得越发突兀。 最不堪的是两个双丸,因为常久的精华淤塞不通,肿胀的如同透明的水泡,仿佛一碰就会破一样。 在那残根根部,一抹嫣红的处男守宫砂居然还在,那变态的人,尽情亵玩他,竟然从来没有让他宣泄过。 见到如此惨状,李琮心一时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抚慰缓解他的痛苦,犹豫了一下,竟不敢去触摸他,只怕会弄疼了他。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见她久未有动作,影衣刚刚略显平静下来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大睁着双眸,眼神空洞无助的象要死去一样。 见他如此,李琮心再无暇多想,一咬牙翻身压上了他,扶着他的残根坐了下去。 她心情紧张,甬道只是略微湿润,坐下去时,自己也感到干涩异常,何况影衣,直疼的脸色红涨,等她完全含住他时,双唇已经被他咬出血来。 李琮心不敢再动,抱着他缓了片刻,待分泌出更多的爱ye,才慢慢的动了起来。 她已极尽所能,怎奈他的身体无法触及她快乐的源头,自己能感受快乐的重要部位也已经残缺,折腾了半天,两个人俱已经汗流浃背,却如同隔靴搔痒一般,无法达到高chao。 李琮心知道如果不能让他通精,这番用心不仅对他毫无帮助,反而会令他更加痛苦。此时对影衣来说,无异于再受一次酷刑折磨,到了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呼痛出声,脸色紫涨,几欲昏厥。 李琮心再不敢接着动作,从他身上下来,看着他在自己怀里不安痛苦的扭动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一生之中从未曾如此无助过。 她当初听到那些御医说,要她寻了青楼擅长此道的伶人来给影衣解除痛苦,当时她气得对他们一顿斥责,只当是找人与他交he,只恨自己竟未曾深究何谓伶人擅长之道。 李琮心抱着影衣,无法入睡,脑中一直在苦想着怎样能救影衣,解除他的痛苦煎熬。 这样一直到夜半时分,迷迷糊糊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在直肠里可以刺激到男子的前列xian,便再也躺不住了。在心里仔细计划了一番,也等不及叫小厮,自己下了地,在梳妆案上找来了一瓶桂花油。 新房的红烛整夜不息,红烛的照耀下,影衣的身体象熟透的虾子一样,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粉红色,方才李琮心搂着他,便感觉到他烫人的体温,他一直在痛苦辗转,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声。 见他痛苦的情形,李琮心再无暇多想,掰开他的腿,用手指沾了桂花油向他后面的小dong探去。 虽然她事先沾了不少桂花油,但是探入时那里还是紧zhi异常,再加上她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生怕伤到他,不敢用力,刚进去一个指节,那入口忽然紧缩,仰躺着的影衣,本已经被折磨的处于半昏迷状态,此时象被电击了一样,睁开了眼睛,勉力支起上半身,蠕动着一样向后退去。 李琮心见他迷茫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讶异的看着她的手指,喘息着无意识的摇着头,暗悔自己鲁莽,事先没先跟他说明,吓到了他.现在的影衣脆弱的就象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自己却总是那么粗心,忽略他的感受。 “影儿,乖,别害怕。” 李琮心翘着沾了桂花油的食指,用另一只手搂着了影衣,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感觉自己象一只诱骗小绵羊的大灰狼。 “太医说影儿体内精淤不泻,时间长了,伤了根本便无可挽回了,我现在给影儿治病,你听话不要动,配合我好吗?” 她说着手指又往下探去,影衣一直僵硬着身子,她手指刚要触及他的身体时,他啊的叫了一声,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服,身体缩成了一团,听见他口中不停低喃着“不”,李琮心的心纠成了一团。却不得不狠下心来说道: “影儿这样不听话,难道是想让我这一辈子也当不成娘了吗?” 一直紧缩着身体的影衣忽然抬头看她,眼睛里燃起两簇微弱的火星,却在一瞬间又熄灭了下去,唯剩下空洞的死灰,他摇着头说: “不会了,不会有了,属下对不起主子。” 李琮心气结,说了无数遍他还是改不了称呼,不过现在也无暇纠正他这个,只用胳膊箍紧了他肯定的说: “会有的,太医说了,只要解了当务之急,将你的身子调养好,就有办法让你受孕。” 影衣震惊的看着她,整个人在听了这话之后,仿佛都有了生气,一双眼睛跳跃着两团火,比洞房里的红烛更亮,他张开嘴没能发出声音,但是李琮心知道他说的是:“当真?” 李琮心使劲点了点头,再伸手到他下面时,影子只轻轻的哼了一声,支起身子向下看了一眼,便仰躺了下去,再没有出声。 只是在李琮心手指不断伸入的时候,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紧绷,下面紧紧的吸fu着,李琮心勉强探入一指,却因为他的紧zhi无法转动,摸了几次都没有摸到那小小的突起。 李琮心轻轻拍了拍他,让他放松,他微微一窒,便即努力的放松了身体。 见他这次果然乖觉的听了话,李琮心便又沾了些油,探入一指。两根指头在里面开拓了半天,影衣的喘息声渐重,下面也变得松软起来,里面热的烫人,却还是找不到那传说中的所在。 李琮心无奈,只好往他的翘臀下垫了个枕头,将他的身子向上抬起,竭力探向更深处。 影衣身体忽然一跳,因为身子被抬起来,在半空中张开的双腿无助的收缩着,同时李琮心也终于感觉到了那个如钱币大小的圆圆的突起,她连忙在上面打圈碾压,不停的摩擦抚弄。 影衣如何受得住这么强烈的刺激,开始还极力压抑着呻吟,到后来却是如啼如泣的叫出来声,整个身体扭动的,几乎痉挛,残根直立着,不停的跳动,却还是无法出精。 李琮心忽然低头含住了他那处,用力吸吮,影子呜的叫了一声,伸手竭力去推她,却已是来不及了,一股xing热全都进了李琮心嘴里。 “主子,主子,属下该死。” 影衣连声叫着,诚惶诚恐,身子在余韵中还在哆嗦着坐了起来,拿了手帕递到李琮心嘴边。 李琮心却是喜悦万分. 如此一夜又反复了数次,直到天光放晓,他she出的精华几乎成了透明的颜色,李琮心才放了他沉沉睡去。 两个人相拥而眠,直到午时方醒来。 要穿衣前,李琮心又查看了一下影衣的身子,他虽羞涩不已,却也没有躲闪。 见他下面的双丸虽然还有些肿大,却比以前好了许多,一晚上下面只是湿了数滴,李琮心欣喜不已,遂从枕下摸出黄金做成的珠子来,那上面镶的正是被影衣拒收的另一颗耳钉上的红宝石。 影衣看着这颗珠子惊疑不定,见李琮心拿着珠子,扶了自己的si处,又听她说: “第一次带时可能要疼些,你且忍忍,带了它以后,就不用平时都带着那劳什布巾子了” 影衣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扑闪着睫毛,咬牙扭过了头。 李琮心将金珠挤入了他的顶端时,影衣嗯了一声,当下脸臊的象红透了的苹果。 却原来李琮心早请教了太医,知道宫里的公公因为身体的缺陷,皆有此物,便拿那个红耳钉,又去做了这个珠子。 被折腾了一夜,影衣腰酸腿软,连坐也坐不住,李琮心替他穿好了衣服,又让人拿了软垫来靠他在背后,两个人也没有下地,就在床上吃了中饭。 饭后御医前来请脉后,连声道贺,称影衣脉象平和,身体已无大碍。 李琮心大喜,赏了太医一盘子金银,太医连声谢恩,又重新替影衣重新开了药方,正要告辞,却见如月走了进来,让太医且等一等。他支支吾吾对李琮心说有事回禀,又不肯爽快的说出来,附身到了李琮心耳边要私语,却被李琮心阻止了: “有什么话尽管回禀,这里又没有外人。” 说着李琮心便拉了影衣的手。 如月这才低头回禀,一句话就让李琮心愣住了: “回主子,慕公子昨个儿回来了。” 半天李琮心才缓过神来,不由得看了影衣一眼,见他面色平静的正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震惊,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才又问道: “怎么今天才说?” 问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竟然因为紧张,涩涩的有些沙哑。 如月对这种没话找话的问题,心里感到无语,脸上却没敢有一点表现,依然恭敬的一一答道: “昨天主子大婚,故没有得空回。今天主子晚起,奴才去看望公子,见他感染了风寒,病情沉重,因此听说太医来了,来回禀主子,看可否让太医顺便去给公子诊病。” 李琮心听到这里,心头丝丝牵痛,想到自己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大婚,却没想到那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回来,如今病倒了,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吗? 第66章 慕晨轩从前在王府时,曾有一段时间与李琮心同宿寝殿,后来李琮心便叫人将他的房间安置在了寝殿的偏房。 可是他这次回来的太过于凑巧,寝殿做了洞房,主院内到处张灯结彩,虽然他与李琮心曾有过婚姻之约,但是名分却一直没用公开定下来,后来更因为他的身份来历惹出一系列的祸事,所以说到底,他在这王府中目前的身份就还只是一个男宠。主子大婚之时,显然不能将一个男宠安置在寝殿,所以如月思量再三,把他安置在了客房里。 李琮心在天鸢王朝,少与人私交过密,留外人在王府过夜的事情,从来没有过,所以自从新王府建起来,客房便一直闲置着,虽日日有人打扫,却没有人气,空旷旷的无端的叫人有凄凉之感。 李琮心带人进来的时候,那人就这样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客房的床上,脸色清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英挺的眉宇间隐隐罩着一层黑气,原本线条优美的下颌竟勾勒出尖削的棱角来。李琮心看到这一切前,想到慕晨轩病重憔悴,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瘦削如斯。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一时间李琮心的心紧紧的纠了起来,仿佛觉得他会这样永远的离自己而去,抓不住,摸不到。 轻轻的抚摸上了他的脸,感觉手下的皮肤冰凉的似乎没有温度,李琮心觉得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在轰然离去,只剩下她,和他,她不能没有他,她只想紧紧的抱着他哭。 成串的泪珠滴落在自己的手上,他的脸上,慕晨轩终于微微皱了皱眉峰,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当茫然的目光定格在李琮心那熟悉的脸上时,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相互看着对方,任时间流逝,永无止境。 身后的小厮们都屏息静气,谁也不敢吱声,直到老太医不合时宜的忍不住咳了一声,李琮心才从梦中惊醒一样,发现自己竟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哭了个一塌糊涂。她慌忙将自己脸上的泪胡乱擦了擦,尴尬的站了起来,让太医给慕晨轩请脉。 诊完脉后,太医面色凝重,皱着眉头,直摇头。 待李琮心询问,太医颇有痛心疾首之态,言道: “单只说风寒之症,肺热气虚虽然严重,倒也罢了,令老妇不解的是前一阵子慕公子的身子经过悉心调理,明明已经大为改进,这番诊脉,如何阴寒之气非但没有祛除,反而较之从前更严重了?想是劳累过多,思虑过重而起,竟然让老妇的一番努力前功尽弃。 老妇不妨直言相告,良药医身,医不了心,三分治,七分在调养,还请殿下千万开解下公子,凡事看开些,少思少忧才是正经,他的身体再经不起折腾,再这样下去,恐怕不仅生育无望,只恐会折了阳寿。” 一番话说的李琮心胆战心惊,又惭愧不已。 待太医走了,李琮心忙吩咐人熬药备饭,见房中竟无人伺候,又责问如月。 如月请罪说前一阵因为影衣病了,便将人都拨去伺候影衣了,昨天府中大婚,忙忙碌碌的一时分不出人手来,便疏忽了。 李琮心于是从自己房中挑出几个机灵贴心的,想了想,让谁带着他们也不放心,于是又特意留了如月在慕晨轩的房里照顾他。 等都忙完了,慕晨轩又已经沉沉睡去。 李琮心从慕晨轩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黄昏。早春迟暮,夜风渐起,她一个人没有直接回房,一个人信步花园,想着他和她月余未见,本以为从此天各一方,谁料还有重聚的一天,见了面却两个人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这样徘徊低徊,难以自己,直到新月如勾,贴身的小厮怕夜寒露重,为她披上斗篷,催她用晚膳,才回了房中。 回去时,晚饭已经备好多时,在餐桌旁等候的影衣见她进来,忙让小厮们将饭菜又重新热过。 李琮心见影衣的身体好了很多,稍感宽慰,知他前一日太多疲累,身体刚刚见好,恐同房扰他安歇,晚上便自己睡在了书房。 如此过了数日,慕晨轩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只是落下了夜咳之症,小厮说一咳就是一晚上,竟是整晚不得睡一会儿。 这天李琮心特地叫人备了雪梨银耳汤,正要自己亲自给慕晨轩送去,影衣却提出来要同行,他说: “慕公子回来多日,原本我该早去探望请安的,但又恐他病重,扰了他清休,没敢前去打扰,现在如果再不去的话,深恐他会怪我失了礼数。” 影衣性子本就柔顺,以前对李琮心的话从来都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违抗,简直当做神邸一样膜拜,成婚后,这你我相称,也是最后李琮心下了命令,才好不容易改了口。 自从成婚之后,他的柔顺中又多了爱慕和依赖,更加的柔情似水,此时李琮心见他低着头,怎么看都有些含羞带怯的神情,只觉得可亲可爱,令人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一下,便笑着说: “他会怪你失了什么礼数?你又为什么要给他请安?” 她故意在“他”字上拉长了语调,害的影衣尴尬的咬住了嘴唇,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红云,半天才开口道: “慕公子是皇上指给殿下的正夫,论起来便是影衣的。。。哥哥。” 他勉强挤出哥哥两字,说完脸涨的通红,惹得李琮心开心大笑,便拉了他一起去看慕晨轩。 慕晨轩好起来以后,李琮心也和他有过几次交谈,知道他没有按时归来,是因为他和父亲一起去拜祭了母亲的陵墓所致,中间他又拜访了几位母亲从前的旧友,是以耽误些时日。 李琮心知道这样一来,等于慕父确认了慕晨轩的确是慕家人,而不是什么叛徒之子,她也为慕晨轩去了心结而开心不已。 只是更多的话,她却没敢和他深谈。一是因为太医叮嘱不要让慕晨轩忧思过重,怕他烦恼,让他病上加病,再加上影衣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他讲,正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 是以现在影衣提出来要去探望慕晨轩,她也就没有阻拦。她想反正这事总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慕晨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和影衣的事情,今天有影衣去,也等于是跟他表个态。 从前只当他心里实是装着李琮暄多过自己,并非真正的在意自己,跟了自己恐怕也有很多成分是为势所逼。可是这次他去而折返,在自己新婚之夜,憔悴如斯,说心里不感动,不心疼那是假的。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一夜,听着新人的欢声笑语,他如何独自神伤,心里便在酸楚之余,又暗暗的有些欢欣,说到底,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这样一来,从前的种种怨尤决绝,也就土崩瓦解了。对影衣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弃之不顾了,在女尊社会,娶夫纳侍对普通百姓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是皇亲贵族,和影衣的相处,让她明白在这里的男子心中,与他人共侍一妻被认为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么慕晨轩必也不会不同吧。 事到如今,她便只盼着能一双两好,若是能和他们两个从此恩恩爱爱,携手一生,她这一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和影衣一路走着,李琮心都一直飘在这样的美梦里,直到见了慕晨轩,她才美梦初醒一样,不由自主的忐忑起来。 那人还是惯常那样,穿着洗的半旧的月白常服,他们进来的时候,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坑头案边,见他们来到,目光扫过,一阵凛然之气便扑面而来一样,明明外面春光明媚,李琮心却有置身寒冬之感,以至于身边的影衣侧身,依照侧夫拜见正君的常礼向慕晨轩作揖请安时,还没有恍过神来。 耳听着影衣温润顺从的声音言道: “下夫侍影衣给哥哥请安,哥哥可大好了?” 不料慕晨轩一声低低的冷笑,冷冷回道: “不敢,影君是王府侧夫,晨轩区区一个卑贱的男宠,如何敢当侍君如此大礼。” 他话虽如此说,人却未动,此时正襟危坐,面上不温不火,如果说影衣象水,那此时的慕晨轩便象寒冰,寒气逼人,浑身都散发出天生的王者气度,哪里有半分男宠的影子。 影衣闻言脸色红霞尽褪,他从被训练做了影卫的那一天起,便将生死交付给了主人,作为影卫,他要忘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恐惧,无论遇到再大的危险,他也不能怕,不会怕,即使在宫中被残酷对待,他当时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保住主子。 可是现在,面对着慕晨轩,他未来的主君大人,他感到了心底里的寒意,无尽的恐慌。 做人侍君,若是不能得到主君的认可,便只有被赶出门这一条路可走。 慕公子不喜欢他,不接纳他,从一进房门,他就感觉到了。当一个人拥有太多,有了奢念,便有了恐惧,害怕失去。 他正屈身请安,半蹲在当地,慕晨轩没说平身,他便未敢起身,此刻僵在了原地,这个无论何时总是临危不惧的人,此时早已经乱了分寸,慌乱中回道: “是影衣僭越了,侧夫之名,原是主子怜惜奴才,在主子心里,公子没有人可以替代,影衣,没有别的奢求,只求能留在主子和主君身边做个奴才,绝无争宠之心。 李琮心此时也是方寸大乱,她万万没有想到慕晨轩会针对影衣发难。 她了解他为人虽然心志之坚,异于常人,但是平时待人,无论尊卑,从来宽厚,从未如此刻薄过。 可是眼前的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竟让李琮心眼前恍然看到了欺凌影衣、恃宠而骄的洪晓,心中忍不住一阵厌恶。 她心疼影衣无端遭人折辱,有心呵斥慕晨轩的无礼,却在看到他瘦的骨节分明的手腕时,生生压了下去,只隐忍的低喊了一声: “晨轩,够了。” 慕晨轩却恍若未闻,低笑一声,转头看她,一双美目凛冽如细碎的寒冰:“ “你说殿下心里只有我么?我却不信,若我说这府里,从今往后,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你说殿下会怎么选?” 他话音未落,影衣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首道: “奴才不过是一个废人,求公子饶了奴才,不要赶奴才走。” 李琮心看到这里,再也无法忍耐,喊了一声“放肆”,挥手打向慕晨轩的俊脸,却在将要挨到他脸庞的一瞬间骤然刹住。 那人不躲不闪,棱角分明的薄唇微翘着,挂着一抹苦笑,那笑中的苦涩自嘲深深的刺痛了李琮心的心,那一巴掌如何还能打的下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慕晨轩对着影衣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李琮心: “看到了吧,她舍不得的是你,你又何必在这里装可怜。” “如月,让人先扶侧君回去休息。” 李琮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人送走了影衣。 待再回过头来,她已经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慕辰轩说: “晨轩,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有什么不满,你对我发作,可是影衣他当初因为我的错误决定,做了你的替身,在皇宫受了什么样的苦,你知道吗?你不该这样对他。” 第67章 “谁让他那么蠢。”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李琮心,方才强压下去的怒火象山洪一样爆发,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慕晨轩的脸上。 他的左颊当时就肿了起来,被打得偏着脸只是低头不语。 “慕晨轩,你到底想怎样?” 李琮心看着他苍白红肿的脸颊上,自己留下的指痕,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你如果不想回来,我也不会再强求,我给了你自由。可是你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啊?我以为你这次是心甘情愿,可是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呵呵,给我自由?”慕晨轩低笑着,终于抬头看向李琮心: “我去哪?去辽国?我的母亲是天鸳元帅,我生在天鸳,长在天鸳,你让我投奔辽人?留在天鸳?我是四殿下府里的人,只有被弃被废的份,若没有殿下的允可,便是私逃,试问在天鸳哪有我安身之所?” 听了他的话,李琮心醒悟到,在天鸳,即使普通人家,男人一旦嫁人或为侍,若无妻家的休书或弃文,私自离家,便是犯了私逃之罪,所以孤身男子很难在天鸳安身。 当时李琮心只想到慕晨轩随父而行,所以便没往这方面想。如今一念至此,心中不禁一凉: “原来你回来,是想要我的休离文书。” “晨轩不过是一介男宠,休离文书实不敢当,前些时日,因我祸及殿下,本是待罪之身,晨轩但请废束之刑。” 李琮心听了这句话觉得耳熟,想起数月前,慕晨轩为了求自己让获罪的李琮瑄减轻刑责,也是自请废束之刑。想到这里,她脸上的怒气反而消失了,转身平静的靠进了慕晨轩对面的太师椅上,看着已经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慕晨轩,淡然而平静的问: “噢?得了休离文书以后,你打算去哪?” 果不出所料,慕晨轩低头沉默片刻,开口便提到了阴魂不散的李琮瑄。 “我回到京城之时,便听说了小姐被赦免了死罪,圈禁在了昔日旧府里。更听闻她在大牢之中时,腿疾加重,如今独自被圈禁在王府,看守之人如何会用心照料,若殿下降罪于我,以带罪之身,遣回本家旧府,幽禁思过,也能照顾了小姐,晨轩自当感恩不尽。” 李琮心没想到慕晨轩能不再隐瞒真情,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真实意图直言相告,丝毫不再顾忌自己的感受,这便是摊铺的架势,可见在他的心目中,早已经没有半点自己的位置。 当初在他走后,皇上本来要追究李琮瑄谋反之罪,白綾赐死,是自己念着慕晨轩旧日所托,替李琮瑄百般求情,才让皇上饶过她的死罪,并以她病腿为由,免了牢狱之灾,圈禁在了昔日旧府,只是事到如今,李琮心却没了和慕晨轩说这些的心。 既然他心里没有自己,再提这些,倒好象是邀功请赏一般。 如今终于明白了他的真实所想,原来他一回来,并没有如自己所想,急着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探听李琮瑄的消息,便是后来的病情沉重,恐怕也是因为李琮瑄的缘故,亏得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是自己与影衣的事情伤了他的心。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现在故意激怒自己,不过还是想去照顾李琮暄。 李琮暄那样对他,他却依然可以抛却荣华,漠视自己对他的感情,去陪着她共患难,这样的深情多么的感人。可是再令人动容,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看着他的俊眉朗目,此刻平静如水,静默如同一副精美的画卷,可惜再美好,终究不属于自己。 李琮心忽然之间心灰意冷,只觉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对慕晨轩的感情,更象是一场笑话。仿佛怒火、悲伤、嫉恨,刚才胸中熊熊燃烧的一切徒然熄灭,尽化为灰,她淡然道: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们。荣府早已经和李琮暄脱了干系,李琮暄虽然被圈禁,毕竟是圣上的血亲,料我和圣上求了去,圣上必会同意将你配给她,好叫她不必一个人渡过漫长的幽禁生涯,你跟了她也算有个名份。” 她话音未落,慕晨轩早已经失了一贯的冷静,震惊的抬起了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的吓人,连嘴唇都在颤抖,因他素来沉稳,在她面前很少有失态之时,此时的神情让李琮心吓了一跳,不由的停下了话语,惊疑不定的看着慕晨轩。 只见慕晨轩已经跪伏在地,叩首道:“晨轩既入王府,服侍过殿下,怎可再以身服侍他人,只求殿下恩赐,行废束之刑,以废侍带罪之身逐出府外,贬至暄王旧府,陪伴旧主,同受罪责,此生绝无他愿,望殿下成全。” 李琮心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由的一声冷笑,心想他这样做,不知是怕他的已非清白之身,辱没了在他心里如同女神一般的李琮暄,还是怕激怒自己,无法如愿以偿,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以为自己在试探于他。为了达到目的,得以和李琮暄在一起,他竟然不惜自残身体,只可惜他向来精于算计,却算计不到自己此时想成全他的心愿,全部出于一片真心,却无半分虚假。 她心中虽如此想,脸色却并未有半分改变,只淡淡的哼了一声,漠然道: “想受废束之刑,以废侍的身份被逐出王府?我想你是不明白,只有本王的人才有资格,即使被废被弃,今生今世走到哪里也是我李琮心的人,你既出了我的王府,从此以后便与我再无瓜葛,你有资格吗?” 听了她这话,跪在她身前的慕晨轩低着头,再无话说,只是一双修长的手指,深深的扣着身下的青砖,露出清白之色,连身体似乎也在瑟瑟发抖。 李琮心见他如此,原本以为已如止水的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刺痛,她也觉自己好笑,事到如今,还是会为他难过伤心,只要对着他,就好象中了着了魔,中了邪,戒也戒不掉。原本是说了狠话发泄,结果却是让自己更加难过,如此又何必再难为他,伤人伤己,不如便快刀斩乱麻,从此各自有个人的缘法,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去罢。 她想到这里,不想再纠缠下去,起身道:“明日逐罪奴慕晨轩出府,发落回他的本家,暄王旧府圈禁。” 说完再不回头,决绝而去。 日出晨曦,李琮心在屋外隐约的嘈杂声中惊醒,确切的说,整整一晚上她都没有安睡,一晚上无名的醒来数次。 此时天色尚早,若在平时,除了当班值夜的人,便是府中的下人也都在安睡,李琮心心中明白,必是慕晨轩要出府了。 她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影衣,此时正乖顺的依偎在她身边,眉目舒展安详,正睡的香甜。她不由将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他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下颌,本能的在睡梦中伸出手臂来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腰,他带来的那份温暖让李琮心觉得平静而祥和,再不想管世间的烦恼。 她抱着他窝在被窝里,正待想接着睡去,耳边却又隐约传来锁链的轻响,虽然她努力想把它屏蔽在自己的听觉之外,无奈那声音却固执的往她耳朵里钻。 李琮心忽然一阵烦躁,只觉有什么事情不妥,她昨天本来下定了决心,今日不去看慕晨轩离开,但是此时却再也无法安睡,犹豫了一下,最终慢慢移开影衣的手臂,悄悄的起了身。 等来到前院,李琮心着实吓了一跳,只见几乎阖府的下人全都聚集到了大门之外,排成一条两道长长的人墙,中间空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而慕晨轩身穿下奴的褐色麻衣,裤袖皆短至肘间,颈间带着铁圈上连着一条又长又粗的铁链,被人牵着正往府外跪爬而去。 看到这番情景,李琮心只觉血往上冲,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铁链,将慕晨轩扶了起来,转身质问府里的管家:“这是做什么?” 管家见李琮心面色不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连忙行礼回道:“原是按主子昨日的吩咐,依府中的规矩,逐这个。。。。慕。。。” 她原本想说逐这个罪奴出府,但见李琮心的态度,对慕晨轩显然还十分的在意,想称呼慕公子,又觉得与礼不合,犹豫了半天,才选了个折衷的办法接着道:“逐赶慕晨轩出府。” 李琮心知道慕晨轩到底是曾经跟过她的人,别说是皇家王府,便是寻常百姓人家,跟了人的男子,断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女人,恢复自由之身。 她对昨日和慕晨轩的决裂毫无准备,匆忙之间,为避免慕晨轩受到身体上的伤害,想到了以下奴的身份逐他出府,只当不过是名份问题,却万万没想到这样也会让他遭受如此羞辱。 想他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要当众如牲畜般被牵着跪爬,如何能忍受。想到这里,她暗暗自责自己大意,险些铸成大错。 她伸手向管家要过铁锁的钥匙,替慕晨轩开了锁,将沉重的生铁铸成的项圈从他脖子上取了下来。 除去了他身上的锁链后,她忍不住最后一次打量眼前的人。只见他虽然粗衣陋服,却依然挺拔而立,俊秀不凡。晨光正打在脸上,李琮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想起数年前,初次与他相遇,也是在这样的清晨,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昨日,她伸出手想触摸他的脸颊,终于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她说了一句“保重。” 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的脚步去远了,李琮心才抬头,见前方的月亮门下,影衣披着件素色的斗篷,正带着温暖的笑意看向她。李琮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祛除了胸中的烦闷,只觉一身轻松。 个人有各人的缘法,又何必去固执于不属于自己的人和感情,而不去珍惜自己拥有的。影衣才是自己一辈子要守候的人。 她举步走向影衣,在走到他面前时,将他紧紧的搂入怀里,两个人并肩走回了属于自己的家。 光阴潋滟,岁月如梭,转眼过去了大半年,又到了一年的春节。大年初一,正是宫里皇上大设家宴的日子。李琮心带着影衣赴宴,午后方归。 大年时节,刚下过大雪,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味道,寒风裹着零星的雪花呼啸着刮过,各家各户的人都在家中团聚过年,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远处不时传来稀稀拉拉的炮竹声,倒比平时显得冷清了很多。 李琮心穿着厚厚的貂皮斗篷,小心的搂着影衣坐在马车里。 影衣怀孕已三月有余,说起怀孕,影衣因为身体的特殊情况,受了不少的罪,用了波斯国进贡的假体,与特制的药物,方成功受孕。 李琮心这段日子与他十分恩爱,平日便对他疼爱有加,如今他有了宝宝,身子又弱,大夫叮嘱一定要悉心看护,自此李琮心对他更是加倍的爱惜,当真羡煞旁人。 他怀孕三月,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若非皇上亲自下旨,李琮心又恐大年间,将他一人留在家中冷清,断不会让他出门。这一路上,李琮心恐马车颠簸,便将他搂在怀中,又让马车慢行。行至半路,忽听着马车外面似有争吵之声,闲着无事,李琮心随意的打开帘栊,向外看去,这一看,心中不由的一跳,原来她竟然没有觉察,此时她们正走到了暄王旧府之外。 这处院子,本是李琮暄做完人质后刚回国时临时居住的府邸,她那时是不得宠的皇女,先皇没有让她进宫居住,而是随便在临近皇城根处,给她找了这一处简陋的院落居住,如今又年久失修,院墙上的泥土已经开始剥落,大门红漆斑驳,越发显得破落。 自从慕晨轩回了旧府,李琮心刻意回避,起初总是尽量绕道而行,时间久了,便也就忘了,无意经过时,也就不太在意了。 此时马车缓缓的驶过,李琮心见那总是紧闭的院门似乎开了一道缝,门口两个守卫堵在门外,看样子好象是里面的人要出来,被挡住了。 “停车。”李琮心未加思考便叫住了马车,挑帘下了车。身边的影衣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形,关切的问道:“是暄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琮心小心翼翼的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两个人牵了手,走到了暄王府外。只见被铁索链住的大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门缝中间站着的男子,面容憔悴,却难掩绝代风华,正是慕晨轩。他本来正与看门的守卫争辩着什么,此时见到李琮心和影衣走来,一下子怔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李琮心再无言语。 看门的守兵并不认识李琮心,但是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身边的贵公子也长得美若仙人,自不敢对她象平常百姓一样呼喝,见她询问恭谨的答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院中圈禁的是朝廷的钦犯,说宫里没有送来日常用度,吵着为他主子要柴火粮米,都做了钦犯了,饿上几顿有什么稀奇,若是和大牢里比,他们这算享清福了,更何况这大节气的,小人到何处给他讨来米薪?” 李琮心听了此言,也不再多问转身便吩咐身边的下人,马上拿了令牌,骑了马回府中去取粮米柴薪来,做了这一切,犹自不放心,身边的影衣看到她担心的情形道: “多日不见,不如殿下进去看望一下慕公子,等柴米送进去再走,也免得下人们办事不利,误了事情。” 李琮心见他穿着的斗篷,被北风吹得帽子都掉了下来,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面色已经冻得发了红,想他这些日子在府中静养,如何受的了这样的劳累的冷冻,赶紧给他戴上帽子,将貂毛镶边的绒帽低低的压在了他的眉梢,怜惜的说道: “府中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下人们回府后又要准备东西,这来回总要半个时辰的光景,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 第68章 李琮心的用心呵护让影衣的脸更加的红润动人,他不好意思的低下眼睛,弯弯的长睫毛垂下,象两弯半圆的月牙,唇边漾起了温润的浅笑,低声道: “那不如我先回府,今日是大年夜,也好安排府里的年夜饭,秋日里我和殿下一起埋下的桂花酒,也可以开封了,我等殿下回来一起享用。” “好。” 李琮心握着他的两只手,轻轻的搓了搓,替他取暖,又将他身上斗篷紧了紧,方拉了他的手,送他回到马车上坐好,叮咛车夫路上一定要小心慢行,直到目送马车慢慢走远,才又回到瑄府门外,通过门间的缝隙,看到慕晨轩还僵立在原处,便吩咐守卫开门。 守卫开始还以院里圈禁的是朝廷钦犯为由,拒绝开门,等李琮心拿出皇女令牌,才知道是四皇女殿下驾到,赶忙打开了大门上的铁锁,替她开了门。 虽然李琮心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大门打开,看到慕晨轩的一瞬间,李琮心还是完全的惊呆了。 眼前的人在这寒冬腊月,居然还穿着的是当日被驱赶出王府时穿的麻布短衣裤单衫,那麻布的质地本来就是粗劣,现如今衣袖裤腿全都磨损的破烂不堪,挂在身上,遮羞都勉强,更勿论御寒了。 露出的胳膊和腿,冻得隐现青紫之色,上面冻疮累累,大冬天居然光着双脚,昔日里圆润光滑如同珍珠般的双足,粗糙开裂,令人不忍卒睹,脚踝上带着沉重的锁链,行动间铁链响动,发出让人心碎的哗啦啦的声响。 就连他那一头曾经让自己爱恋不已的乌黑亮丽,长可既膝的长发,如今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用一根细麻绳捆扎着。 从前在王府中,他虽不喜艳丽的华服,总是素服长衫,但是无论身上的衣装,还是头上的发带,质地无一不是上好的布料材质,精工细作,穿在身上,是何等的风姿神采,李琮心哪里见过他这等落魄的摸样。 李琮心心中酸痛,脱口问道:“寒冬之时,你为何还穿成这样?” 还没等慕辰轩开口,身后的守卫讨好的抢着答道: “殿下有所不知,按我朝例法,罪奴等同于畜生,殿下可曾见过畜生穿衣服的,能有身上这件遮羞之物便不错了,对待罪奴牲畜只需加了锁链便是了,何须衣物。” “住口!” 李琮心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守卫身上,她此时心中痛恨懊悔,怎能用言语说清,她从不知道自己当日一句随意的言语,竟然让慕辰轩受了这么大的罪。 那守卫本想在李琮心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却为了一个罪奴,受到了训斥,再不敢多言,悄悄退回门外,将大门关了,先落了锁。 门里,李琮心脱□上的貂皮斗篷,想要给慕辰轩披在身上,却被他挡住了,只听他黯哑的声音低声道: “多谢殿下,下奴不配,别脏了殿下的衣物。” “晨轩,你是在怪我吗?” “不,下奴不怪殿下,这一切都是下奴自己求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眉顺目,语气平静,李琮心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情绪。这一刻,李琮心觉得,刚才那个一直看着自己怔怔发呆的慕晨轩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其实很害怕慕晨轩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他,即使衣着褴褛,处于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面对她,却依然冷静深沉的象一井深潭,总是让她看不懂,参不透。 她看着憔悴消瘦到脱了形的慕晨轩,心痛懊悔,却被他的话堵得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两个人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寒风里,谁也不再说话,直到听到东厢房中传来李琮瑄的声音: “晨轩,谁来了?” 慕晨轩这才又垂首道:“小姐在屋中,殿下请进来少坐吧。” 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向房中走去。 李琮心跟在他的身后,见他赤足踏在冰冻的地上,沉重的铁镣拖曳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只觉心痛如绞,再不敢看,几步抢在他身前,进了屋。 房中布置虽然简陋,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土炕,不过收拾倒还齐整,只是没有生火,阴暗潮湿,没有阳光,竟然比外面还显得冷。 中间的炕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灰色的衣衫,身子周围围着一床破旧的棉被,修眉长目,脸色白的好像没有血色,虽然嘴角含笑,却依然给人清冷如雪的感觉,正是李琮瑄。 她的气色倒是还尚好,比之当日在囚牢之中李琮心见到她时要好了很多。只听她开口言道: “这大年节间,三妹这般尊贵之身,怎么倒来了我这苦洞寒窑,只可惜我这里无甚可以招待的,便是连一碗热水也没有。晨轩,还不请四殿下坐。” 李琮心听她言语尖酸,也不想理会,坐到了窗边的木桌旁,见桌子上的一个粗瓷碗中泡着一碗野菜一样黑乎乎的叶子,水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碴。 只听李琮瑄说: “这是晨轩秋天里从院中的角落里采的野菜,晾晒干了,平日里宫里送来的口粮不够吃,晨轩便往饭里绊了野菜充饥,也幸亏有了这些野菜,这些日子下雪,又赶上过年,宫里已超过半月没有送过柴米,若没有这些野菜,恐怕我们早就饿死了。 看到院中的老树了吗?当日抄家,就剩下这一棵未曾被砍去,府中的利器又都被查抄走了,这些日子都是晨轩用了一双手,折了干树杈,扒了树皮来给我取暖煮饭,现在连树都扒光了。。。” “小姐。。。” 李琮瑄被慕晨轩打断了话头,也不着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她注视着慕晨轩道: “不瞒妹妹说,虽然如今我落到这般田地,心中却欢喜无限,这辈子能得晨轩这样待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妹妹说是不是?只是可惜了晨轩为陪着我受了很多罪。” “是啊!” 李琮心听了她的话由衷的言道。她看着桌上的这一碗野菜想,如果有一日自己能有一个人象慕晨轩待李琮瑄这样对自己,便是和他天天吃野菜,也比得上世上的任何珍馐美馔。 转念又想,如果自己有一天沦落到了李琮瑄的地步,影衣一定会象慕晨轩一样,做到对自己不离不弃,自己又何必艳羡他人呢? 想到此处,便觉释然,接着说: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三姐能得晨轩如此真心,的确不易,自当好好珍惜才是。至于宫里的事情,倒是我以前疏忽了,小妹回去后定当安排妥当,不再让姐姐为日常用度再发愁。” 李琮瑄听了这话,舒心的笑了出来,转头对着慕晨轩说:“晨轩,还不代我向四殿下谢恩。” 没成想,对面站立的人,竟然象木雕石塑一般,对她的话恍然未闻。 “晨轩,晨轩。。。” 直到李琮瑄声音渐高,喊了数声,慕晨轩才象从梦里惊醒一样回过神来,却不知道李琮瑄在叫自己干什么。 李琮瑄脸色已有些不对,却没有发作,强笑着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慕晨轩才依言要对李琮心跪拜谢恩,却被李琮心扶住。 李琮心低头扶他的一瞬间,才发现他的手指破损的厉害,伤痕累累,有的指甲已经脱落,想是用手扒树皮所至,再加上手上的冻伤,裂口、老茧,当真惨不忍睹,除了形状仍然修长优美,哪还有当初半分的白皙润滑。 李琮心心疼不已,忍不住捧起了他的手,却不敢触碰,只怕动作稍大,便弄疼了他。她心中焦急,忽然想起自己怀中常带着的宫中御用的羊脂玉膏,滋润皮肤,最有奇效,连忙掏了出来,一点点小心的涂抹在他的手上。 慕晨轩此时一动不动,任由她捧着自己的手,小心呵护。空气中弥漫着羊脂玉膏甜美的味道,静的仿佛能听到两个人浅淡的呼吸声。 方涂了一半,忽然传来李琮瑄一声咳嗽,在静谧中显得十分突兀,李琮心不由的停了动作,慕晨轩也抽回了自己的手,两个人方醒悟到刚才的不知不觉中的亲密暧昧,脸上都有些发红。 见了他们两个人的情形,李琮暄在一旁涩涩的开了口:“晨轩,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自己没有手吗?何敢劳四殿下为你亲自涂药疗伤。” 李琮心听到她拿出一贯高高凌驾于慕晨轩之上的主子态度,心中十分的不爽,心想他这样好的一个男子,为了你牺牲这么多,痴心以对,他若是能拿出一半的情意对我,我便是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你对他却还要拿出主子的架势来,哪里对得起他对你的一片真情。 有心驳斥她几句,见慕晨轩在一旁站着,只是低头不语,想来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现在替他强出头,他却不一定愿意,等自己走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又如何管得了。 这样一想,也不再与李琮暄计较,只是将手中的羊脂膏尽数塞到了慕晨轩的手中,嘱咐他涂抹在身上的裂口处,并答应他日后会送来治冻疮的药膏给他。 第69章 慕晨轩接过羊脂膏,说了声多谢,便仍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李琮心想等到府中的柴米送进来才放心,是以虽与李琮暄话不投机,也不得不接着坐下来,和她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说到慕晨轩冬日尚穿单衫的事情,李琮暄说是慕晨轩遣送回来后,皇上下过圣旨,令其以罪奴的身份服侍她,等于是亲自定了其罪奴的身份,天鸢例法,对罪奴的规定甚为严苛,奴隶并无穿衣的权力,即使主人允其着衣,也对所穿衣物有严格的限制,只为遮羞之用,不做御寒之物。且不可与寻常人家男子同等视之。 寻常男子,为示清白,衣服必须遮半足半手,只可露足尖手尖,但是看待奴隶却如同家中牲畜,无贞操观念,遮羞之说,只是为了不污浊了他人视线,有碍观瞻,是以须衣不过膝肘,五斤重的镣铐加身,是为奴隶常制,不可逾越。 更何况慕晨轩是皇上钦定的罪奴,如何敢越制。 李琮心这才知道,慕晨轩现如今的境地,并非自己当日在王府的一句话那么简单。当天送他回暄王府之时,她的确有向皇上呈奏折,说明遣送慕晨轩回本家暄王府一事,她当时只当是小事一桩,虽说这事不报不行,但是在事关国家大事、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恐怕皇上根本不会注意到,却没成想皇上不仅注意到了,而且还特地为这事下了旨意,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心中疑虑,口中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中间慕晨轩始终沉默的站在一旁侍候,未发一言。 直到李琮暄喊累,说自己坐的久了,腿麻,要慕晨轩为她捶腿。 李琮心看向慕晨轩,见他听到吩咐后,迟疑了一下,不经意间咬了一下下唇。她知道他为人素来沉稳,只有在心里极度不安的时候,才会在无意中做出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不忍看他尴尬,她正要起身,却见慕晨轩已经走到了李琮暄身边跪下,替她锤起了那条已经变形了的瘸腿。 看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锤在李琮暄的腿上,当着自己的面悉心的服侍李琮暄,李琮心只觉心中难受至极,一时只觉的屋中气闷难忍,她借口去院里看看送粮的人到了没有,便起身来到屋外。 瑄府旧宅是个四合院,院落本就不大,因为前些日子被抄查,树木皆被连根铲去,慕晨轩曾埋在树下的那个珍藏了年少时心事的小匣子便是那时被挖了出来,到了李琮心手里的。 现在院中只余一颗苍老的槐树,不知什么缘故,被刨的露了根部,却幸存了下来,如今也是枝杈全无,树皮也被包光,只留下光溜溜的一根树干,想来也活不了了。 李琮心走到近前,看到在斑驳的树干上,还残余着几片干涸的血迹,甚是惊心,想起李琮瑄方才的话,想来就是慕晨轩徒手剥树皮时留下的。 看到这些血迹斑斑,刚才一直忍着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恍惚间她又想起第一次与慕晨轩相见的那个清晨,也是这样的大雪之后,他一身单薄的青衣,被罚跪在梅树下,雪花簌簌而下,落了一身,自己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前,为他披上斗篷。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画面常常在梦里反复出现,如宿命轮回一般,有时候恍如隔世,有时候又好像就在昨天。 树稍上寒鸦飞过,李琮心忽觉一阵心悸,刚巧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府中送柴粮的下人回来了。 门口的卫兵,见了令牌,也没有阻拦,开了院门,下人们抬进来了两袋米粮,一筐蔬菜、肉蛋,还有一车柴薪,足够他主仆二人吃用一月不愁的。 等把东西安顿妥当后,李琮心正要告辞,第二拨送东西的人又到了,原来是影衣回去后,又派人送来了些慕晨轩的过去的旧衣服,另外还有一个包袱,李琮心打开一看,却是一摞白棉巾子,她这些日子照顾影衣,知道是男子月事时所用的棉布巾子,心中感激影衣心细,替自己想的周全,一旁的李琮瑄见了,却似乎有些惊异,别有意味的看了慕晨轩一眼。 李琮心将衣物交予慕晨轩,那些衣服虽然慕晨轩现在不能穿,却也是他旧日的东西,他自己留着也好,更何况李琮心心里暗暗打着主意,找到机会便向皇上求情,求她免了慕晨轩罪奴的身份,这些衣物早晚用的着。 事情了结以后,李琮心起身告辞,天气寒冷,她不忍心让慕晨轩送,李琮瑄便也没有坚持让慕晨轩代为送客。 门外传来沉重的落锁声,慕晨轩却还如同泥塑一样,双眉紧缩,垂眸仍跪在地上,李琮暄连叫数声他都不应,直到李琮暄探身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他才诧异的睁开眼睛。李琮暄见他眼圈通红,眼中的流露的神情痛苦至极,令人不忍卒睹,一时间被刺激的狂性大发。 她少年历尽磨难屈辱,做为一个皇女,在本朝宫中却不曾得到了皇女应有的荣宠,反而要天天看人脸色,以求生存,后来更是被送去做了别国人质,倍受侮辱摧残,所以养成了外表冷漠隐忍,可是内心却争强好胜、野心勃勃的性格,心中总是充满了莫名的恨意,内心从未有一天得到过真正的安宁。 她十几年来精心筹谋,费尽心机,没想到天意弄人,又回到了和当初一样的困窘之地,做了人下囚。她没有去死,就是因为她不想再让那些人看她的笑话,若然有一天让她翻了身,她定要把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统统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们尝尝她所受过的苦,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恨念和挫败感日夜折磨着她,却无从发泄。 慕晨轩回到她身边,让她的心灵有了些许慰籍,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他待她恭敬有余,却没有往日的依恋,他的心里还是没有她,整天心事重重,却从不向她吐露半点真情,甚至服侍她时,也是疏离防范的,不与她过分接近。 从他的躲闪中,她知道他还顾忌着以前自己对他的非分之心,他离开了李琮心,居然却还在坚持为她守身如玉,她栽培了他十几年,他跟李琮心才多久,到现在自己却不如李琮心这个强要了他的女人。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深深的嫉恨噬咬着她的心,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李琮心差,从小到大,处处让她占了上风。自己倾注了那么多心血的人,见了她也被她勾了魂去。 这种隐恨在她心中如烈火燃烧,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一直咬牙忍耐,她明白凡事欲速则不达,反正慕晨轩现在就在她的身边,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他会忘了李琮心,还会回到和从前一样。 所以自从慕晨轩后来,她从来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强求过他任何事情。 只是今天当李琮心又站在自己面前时,她锦衣华服,自己囚衣在身;她意气风发,自己潦倒不堪;她高高在上,象救世主,而自己却象个乞丐等着她的施舍! 这一切已经令她内心滴血,偏偏她身边唯一剩下的一个人,还为了李琮心魂不守舍,当着自己的面与李琮心缠绵悱恻,将自己视为无物,这让她如何能忍。 这一刻,她不想再忍耐下去,慕晨轩的神情让她深深的怀疑一直以来她的忍耐是否正确,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她也要占有他的身子,打碎他的痴心妄想,绝不能让李琮心占到便宜。 她既出了手,便不会再手软,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对慕晨轩用强,只怕很难成功。 趁着慕晨轩在李琮心走后,心神恍惚之际,她扣住了他的脉门后,只怕自己内力不足,一连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饶是如此,慕晨轩虽然浑身无力,却还能扭动挣扎,惊叫着: “小姐,别碰我!。 两个人争斗了一番,具精疲力竭,慕晨轩更是似乎牵动了内伤,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一缕血丝顺着唇角流下,他气喘吁吁的咬牙道: “晨轩向来敬重感激小姐,求小姐不要强人所难,逼迫于我。” “我强迫你什么?就算你翻脸无情,认了李琮心做了新主子,是她让你做了牲畜不如的罪奴,让你在人前坦露身体,在她眼里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刚才她的话你也听到了,郎情妾意,是她亲口许了我的,我如何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一句话说的慕晨轩张口吐出一口黑血来,脸上如罩寒霜,失了人色,浑身没有力道,抖做一团,再也无力反抗。 李琮暄故意刺激他,却没有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心里吃了一惊,但事已至此,她却不想错失良机。她一咬牙,不顾慕晨轩痛苦至极的情况,伸手去撕扯他的衣襟。 慕晨轩穿的罪奴衣服,不过是两扇褡裢一样的布片,用麻绳绑在腰间,平时里只是勉强遮挡身体,如何经得住拉扯,登时咧开,露出胸口大片的肌肤来。 就在这时,即将得逞的李琮暄却忽然啊的惊叫出声,伸向慕晨轩的手骤然停住,拖着残腿向后拼命的挪开,远远的避开了慕晨轩。 慕晨轩已经痛苦的神智有些不清,他挣扎着勉强拉住衣服掩住身体,身体缩成一团,及至后来,更开始在炕上翻滚着,压抑的喊痛声从唇间不时的溢出。 看着他痛苦的翻滚挣扎,一旁的李琮暄也是面如死灰,眼中再没有了刚才的欲念和生气。 直到一个时辰后,慕晨轩才渐渐止住颤抖。 此时天色已晚,屋中光线混沌,李琮暄却无心点灯,空气似乎也凝结了,直到慕晨轩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完全的安静下来,李琮暄才涩涩的开了口: “你用了蝠寿草?” “是” 对面的人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吐字清晰,显然神智已经清明。 蝠寿草其毒无比,用药之后,中毒之人初期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其实身体内已含剧毒,初时毫不显露,杀人时只要咬破自己舌尖,便会激发毒性,到时候其胸前脖颈乃至唾液分泌物皆含巨毒,触之即亡。 这种毒种在心脉之中,性极寒,是以每至午夜阴气至重之时,毒性最重,中毒者也会最痛苦,初时发作并不明显,随后痛苦会逐渐加重,直至阴毒从心脉中全部散发出来,会在胸口出现类似蝙蝠的黑色印记,最后中毒者本身也难逃一死。 李琮瑄当年请黑衣毒仙炼制了蝠寿草,本来是打算谋害李琮锦时,让慕晨轩使用的,但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没有忍心这么做,给他服了药性差的多的练丝情毒,即使她也知道,毒杀李琮锦后,慕晨轩终究难逃一死,却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当初若不是她一时心软,后来哪有李琮心活命的机会,李琮文也不至于得助于李琮心登上皇位。当初自己一念之仁,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他却忍心在自己身体里种下蝠寿草,李琮瑄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让慕晨轩对自己这么残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问完了后,对面沉寂了很久,直到她以为他仍然不会说出实情时,他却悠悠的开口说道:“前些日子,皇上初登皇位,小姐和爹爹身陷囹圄,我心中焦急,求助于心儿,却没有想到,反而因为自己的身世,让皇上借题发挥,使得她身处险境。 我知道皇上对我觊觎已久,便想主动进宫,既可营救爹爹和小姐,又能解心儿危机,可是我既跟了心儿,此身此心绝不他付,怎可再被他人玷污。 但我人单力薄,事态又急迫,一时无奈之下,只好私自服用了蝠寿草。当时我想只要皇上近了我的身,便绝无生理,而我纵死也能保住清白,皇上一死,心儿继承皇位便是顺理成章,我虽必死,但是想她念在我与她昔日情分,必会保住爹爹和小姐的性命。” 李琮瑄听到这里,震惊无比,失口喊道:“你为了李琮心居然要弑君!” 她虽然从小训练慕晨轩,但是在她心里他终究不过是一个男子,以色侍人的男宠,可以利用其色相的工具,若说过人之处,不过是比常人聪明一些而已,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大胆,对李琮心用情如此之深,居然能为了她做出弑君的大逆不道之举。 可是对面的人,听了她的惊呼,却只是淡然一笑,依然语气平静,象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是我终究无用,没有帮了她,千算万算,终究算不过天意。谁知那董可色心不死,居然在送我去皇宫的路上,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 李琮瑄听到这里,心里暗想:这有什么算不到的,若是我便算得到,谁见了你又能把持的呢? 只听慕晨轩接着道: “董可死之后,心儿又在四处寻我,没人能助我入宫面圣,情急之下,我想到御史台赵大人,她曾是我的义母,应该可以送我入宫,而且自我离开御史台府,便没有再见过我干爹孙氏,甚是思念,那是便想我此去有死无生,正好也能见他最后一面。 却没有想到,进府才知道,我干爹已经亡故,我痛哭一场,因为身体虚弱,晕倒在府中,没想到醒来后,却见到了心儿,她一意孤行,将我绑了,不让我进宫。 其后的事情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柳言为了心儿进宫侍君,救出了我爹爹,可是我身中剧毒,却已成事实,无法更改。 我曾听黑衣毒仙说过,蝠寿草并非无药可解,只要中毒者能经受的住百日硫磺热水蒸煮,便可解了剧毒,只是那种苦处非常人所能忍受,是以以前有人宁愿死了,也不再要解毒。 可我不想心儿为我担心难过,又存了妄念,还想与她今生厮守。便趁着送爹爹回辽国的机会,离开了京城,送走爹爹后,去了塞北黑山岭找黑衣毒仙疗毒。 那些日子,我天天在硫磺蒸笼里,受寒热交替之苦,每每痛入骨髓,却一直咬牙坚持,却不料一个月后,毒没有清除,反而加速从心脉中扩散出来,原来我以前所中的练丝情毒未清,也性属至寒,与蝠寿草本是相生之物,两种毒药相加,这世间根本无药可治。 黑衣毒仙无法,给我服食了他的解毒仙丹九花玉露丸,可保我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性蔓延。他说还能再活多久,便看我的造化了。 我本想就此埋骨在塞外,只让她以为我走了,恨我厌我,忘了我,省的她替我伤心,可是一日与毒仙聊天,说起人的生死之事,毒仙说先死之人,便会先行投胎转世,若是期间相隔了十年,以后生生世世便会错过,再无相见之期。 我今生不能和心儿在一起,已经无可改变,但是想到以后生生世世再与她无缘相见,怕的要命,便求问毒仙可有办法改变天命。 毒仙说先死的那个人,如果死后不入殓,而是将尸身烧化成灰,与所思之人的贴身之物装入一个瓦罐之中,便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能转世投胎。等日后放入那人的陵墓之中,便可与之一起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我听了毒仙的话,又无法忍耐对心儿的相思之念,便改了初衷,回到了京城,却没想到回来之时,正是心儿和影衣的大婚之期。” 他之前说到自己必死之时,语气也一直平静无波,说到这里却哽住了,半天才又涩然的说道: “她和影衣在一起很幸福,看着她开心快乐,我也。。。也很高兴,更加不忍心让我的事情破坏了她的生活。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她的身边,让她看着我死去,只能让她讨厌我,忘了我,这样将来我死了,她也不会太过伤心。更何况,以我情形,忽然猝死在逍遥王府,难免惹人怀疑,皇上耳目众多,如果查出了我的死因,难免牵连到心儿。 于是我故意惹怒了心儿,向她请求来陪伴小姐,一来我还可以尽量坚持一段时间,来照顾小姐,再者做了罪奴,将来便是死了,别人只当我是被折磨至死,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一直气息虚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喘息的更加厉害,缓了几口气以后又接着说: “现在我怕是不行了,我别无他求,我只求小姐念在我们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待我死后,不要让人扔到乱坟岗里,随便埋了。求小姐将我烧了,放在瓦罐里,我身上的衣服里,缝着心儿给我的玉坠,把它和我的骨灰放在一起,埋在府里的院角地下。 待到五年后,皇上会为自己以及亲王修建陵寝,小姐到时候若是能重获自由,便将我骨灰交给逍遥王府的如月,或者不能,我已经私下求了如月,他会来找小姐的,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将我的骨灰藏到祭祀之物中,带入王陵,等到心儿百年之后,我便可以陪伴她了。 无论怎样,我求小姐日后能完成我的心愿,只是不要让心儿知道,我不想她为我难过。” 第70章 此时李琮瑄也不禁动容,多年未曾哭过的她,也湿了眼眶。想起慕晨轩当年大好年华,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忍心答应自己,去舍身侍人。当时不觉得如何,如今才发觉,自己对他实是难以割舍。 想起以往种种,心中大恸,冲口便要答应他的请求,泪光中却发现坚持着说完话后慕晨轩已是气息奄奄,微弱的暮色,透过窗纸洒在他俊美苍白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气,伸手摸他额头,一片凉湿,没有一丝温度。 一想到他要离开自己,李琮瑄只觉无法容忍,狠心哭道:“晨轩,你如何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若是死了,我立时将你葬了,让你永生永世也见她不到。” 她说完后,再顾不得许多,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似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怨气全部都哭了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经全黑,她才抽抽噎噎的收了声,惊觉慕晨轩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起来。想起蝠寿草之毒,阴寒极重的,晚上阴气重时发作。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背着自己,一个人在晚上受了多少苦。又想到他陪伴自己也有几月,并没见他有男子信事,之前她也未曾留意,直到今天,李琮心拿来男子月事的白巾子,她才醒悟,阴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这身子已经废了。 见他哆嗦的越来越厉害,显是痛苦到了极点,李琮瑄心疼不已,但是要让他就此解脱了这苦处,离开自己,她却万万不能。 朦胧中,见他伸手胡乱抓了一块布巾,塞在口中咬住,她心里明白他是怕痛苦中,无法自控,只要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便可立即毒发身亡。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他暂时放弃了死志,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春节期间,暂停国事,李琮心在家和影衣厮守了好几天,连府门都没有出,只觉平生从没有过的平安喜乐。 节假一过,她记挂着慕晨轩之事,趁私下与皇上议事之机,看似随意的提起了慕晨轩的事情,谈起他日前的境遇极惨,念及曾经的情意,既然他已受到惩罚,恳请皇上能免了他的奴籍。 谁知皇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口口声声宗制规矩,毫无松口之意。 李琮心无法,出得宫来,径直去了李琮瑄旧府。给慕晨轩送去治疗冻裂伤的药膏。 守卫开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慕晨轩并未在院中。李琮心径直进了李琮瑄的卧房,却见李琮瑄还如上次一样,依着墙角坐在炕上,慕晨轩就躺在她的身边,身上盖着的就是上次李琮瑄腿上围着的灰色旧棉被。 李琮心心中一窒,只盯着安睡的慕晨轩,一时竟忘了说话。 李琮瑄见她勃然变色,心中甚感舒畅。 慕晨轩自那日李琮心来过之后,体内毒性难以压制,过去只在子夜发作的毒性,如今白天也时有发作。 李琮心来之前,他被体内之毒折磨的死去活来,折腾了一早晨,方累极晕睡过去。 虽明知如此,但见李琮心误会自己与慕晨轩已有染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李琮暄一扫连日来的阴郁,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她低头看着慕晨轩,一脸的爱意。 李琮心本也不愿久呆,见此情形,把药膏递给了李琮瑄,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原以为自己对慕晨轩的心淡了,也看开了,今日这一遭,却让她明白,原来那个人早已经在自己心里生了根,今生恐怕是再也无法将他从心中抹去了。 她回到府中,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壁垒,难受非常。 晚饭时,影衣似乎发现了她心绪不佳,越发的对她体贴入微。这些日子以来,他身怀有孕,李琮心吃饭时,怕他营养不好,每每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今日她心情不好,吃饭时,少有的沉默,倒是影衣,自己没吃几口饭,一直细心的替她夹菜添酒。 李琮心见他温柔的眉眼,对自己溢满了关怀之情,心中不由的愧疚不已。 失去的人已经走远,自己如何还能冷落辜负身边人,难道还要等到后悔的一天才能醒悟吗? 一顿饭李琮心心事重重,食不知味,不觉就多喝了两杯。 因为影衣身体特殊,医生嘱咐孕期自比不得寻常孕夫,晚上夫妻最好分房而睡,以防意外,李琮心近来在晚间又常常梦呓,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李琮心一直宿在东厢房,未与影衣同房。 这天她却不想离开影衣,晚饭后,借着酒意,抱着他便不撒手,一意与他同眠。 影衣对她从不懂得拒绝,何况这么长时间,晚上亦是思念她的温暖,便依从了她,两个人相拥而睡。 不意晚上李琮心忽然坐起,影衣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双手已经被她缚在床头,肆意欺辱。 影衣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李琮心,只见她一双美目,再无平日里的淡然柔情,轻蔑的俯视着自己,充斥的*让她的眼睛透着骇人的血色。 不顾她对自己身体的污言秽语,恶意谩骂,他尽力躲闪着,为了保住自己体内来之不易的血脉,他哆嗦着苍白的唇,不停的低声哀求与她,她却充耳不闻。 暴行一直持续了大半夜,直到影衣终于不支,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清晨李琮心醒来时,看到眼前的惨状,如五雷轰顶。 原来昨晚的噩梦都是真的!那个人又如上次一样回来了,上次慕晨轩遭过的罪,又降临到了影衣的头上。 李琮心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一个灵符,想起了给了她灵符的老道士,难道他的话真的应验了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缘分真的到了头,这些日子频频梦到那个人,她真的要回来了! 影衣最后保住了性命,孩子却没有了。 李琮心无颜面对影衣,她无法想象影衣的悲伤,更无法面对他对自己失望愤怒的眼神,好几天她都在外面游荡,直到深夜才回府。 她曾经去找过那个老道士,但是道院中人却说从未见过。那老道曾说,上元灯亮照(兆)离合,难道一切皆是天意。 这晚夜深,李琮心刚从外面回来,一进书房,却见房中点着灯,影衣坐在灯前等她。 几日不见,他清瘦了很多,见她进来,一双凤目盈满了秋水,站起身来,清淡如水的薄唇哆嗦着,竟说不出话来。 李琮心看着这样的他,一双手紧握成拳,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对方,半晌影衣终于说:“孩子没了。”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泪水早已滚滚而下,他哽咽着,却坚持继续说道:“可是我不怪你。我来只是想看看,你还是不是我的心儿?” 李琮心听他说到这里,如何还能忍耐的住,走过去紧紧的搂住了他,不停的说:“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你,我罪不可恕,这样的我死了你也不要为我流一滴泪。” 影衣听她这样说,将她抱得更紧,答道:“若是你死了,我又如何能活。” 烛光下,李琮心抚摸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爱怜无限的郑重说道:“答应我,若是真有那样一天,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只盼着你幸福快乐的渡过一生。” 影衣却第一次不听她的话,执意的侧过头不答。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华灯初上之时,四皇女李琮心死于心疾发作。 李琮心吃下可以使心肌痉挛的草药秘方后,心痛之中,见那个飞扬跋扈的美艳女子,在空中气的眼中喷火,却最终无奈的消失在了静夜之中,化为一片虚无。 七日之后,自李琮暄被幽闭以来,一再直紧闭的瑄王旧府大门终于打开了,皇宫里来人宣旨,赦李琮瑄之罪,按逍遥王遗愿,承继逍遥王位,及江南新建的逍遥王府。赦慕晨轩罪奴身份,赐予李琮瑄为夫。 慕晨轩在沉重的脚镣被除去的那一刻,即不顾众人阻拦,飞奔而去,他一路赤足在街上狂奔,血色的足印留了一路。 他一路闯入李琮心的灵堂,状若疯狂,门人如何能拦得住。直到看到李琮心的灵位和漆黑的棺木,他才如石塑木雕一样站住不动,他不哭不动的站了一刻钟的时间,便昏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醒来时,却是在他原来起居的王府旧居的床上,寒灯如豆,影衣身穿一身孝服,一个人坐在他的身旁。 见他醒来,悠悠的说道:“你醒了。今日子时一过,她的头七就过了,今生我这做夫侍的,也算为她尽了守灵的本分,便可随她去了。” 他话音未落,慕晨轩已经翻身下地,跪倒在他身前,俯首磕头求道:“求王君收了我做家奴,今生晨轩难报王君大恩,来世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他说完抬头恳求的看着影衣,似乎生死命运全掌控在面前这人手中一样。 影衣看着他俊美的出奇的眉目,既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似乎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可真傻,到最后居然都不明白你对她的心。我知道她也是一般的爱你,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现在想来原来我对她也是藏了私心的,你难道不怪我吗?” 慕晨轩听了他的话,眼中晶光闪动,却并不接话,只是又叩首道:“晨轩别无他念,只求能做了府里的家奴,追随主上于地下,服侍主上和主君。” 却不料影衣并没有点头,看着他说:“你就算是家奴,只要在她身边,她眼里也只有你。” 慕晨轩听他这样说,竟是不想拒绝之意,一脸的悲凉,坐倒在地上。他听说李琮心死了,早已经万念俱灰,唯一所盼,只想与李琮心生不能同床,死同穴。只是他如今被赐婚李琮瑄,而李琮心贵为皇女,他无名无分,一介贫民之身,想和她同入皇陵,除非以家奴身份陪葬,别无可能。 只是如果影衣不点头,他便连着唯一的念想也绝难实现。 正当他绝望之际,却又听影衣说道:“当日你为和她斗气,整治于我,今日我还给了你,咱们今生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我爱她之心,同你一样,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 他说着冲着慕晨轩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 慕晨轩依言膝行数步,跪到了影衣身前。影衣从发髻上拔下银簪,依照惯例,在慕晨轩的右脸颊刺下逍遥王府的家奴印记。慕晨轩只闭目承受,等字刺好后,影衣也未唤人送来专门的奴印墨泥,只随手取了桌上的墨汁,涂于刻痕之上。 一切做好之后,两个人之间似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慕晨轩即背转身去,影衣取了白绫绞其脖颈,不消半刻,人已经魂消魄散。 影衣见他倒下后,复转身取纸写下:逍遥王侧君带家奴慕晨轩为妻主殉葬的字样,也在房中以白绫自缢身亡。 此事一出,第二日即震惊朝野,后影衣以贞烈之行被列入烈男传,成为天鸢男子典范,慕晨轩却因为抗旨不尊,使得君王震怒。李琮文惊怒之下,下旨不予慕晨轩殉葬,令其棺木随李琮瑄南下,葬于江南。 彼时柳言正在临盆之时,听闻此信,在皇上寝宫前跪了一夜,为慕晨轩求情。第二日皇上无奈准了柳言的请求,而柳言也因过度劳累,当日早产生下一女。 不料皇上趁他早产体虚修养之时,并未将慕晨轩和李琮心一起葬于墓室,而是悄悄命人将慕晨轩的尸身,口中塞糠,乱发覆面,全身赤果,和祭品牲畜一起,葬入墓室外随葬的牺牲坑中。 柳言身体好了之后,终于知道了此事,也因此和皇上起来嫌隙,那罗皇后多年未孕,对柳言的得宠嫉恨已极,利用机会,诬陷柳言在宫中行巫术,诅咒君王,柳言因此被罚到冷宫,险些丧命。 三年后中秋,皇上饮酒后,独自在御花园,不知不觉走到了冷月宫前,思念起刚进宫时,在这里暂居的柳言,遂到冷宫探望,见到病重的柳言,爱惜之念又起,没多久将他接回了寝宫,做了侍人。 后宠爱更隆,两年后赐回贵君称号,柳言又回到了昔日的慈安殿。 不久,罗皇后之兄因谋反之罪被诛,罗皇后被牵连打入冷宫,抑郁而终,罗氏家族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清理殆尽。 又过了两年,皇上暴病而亡,柳言年仅九岁的女儿登上的皇位,柳言垂帘听政,开启了天鸢史上最辉煌的年代,柳言也名垂青史,便是有名的独孤太后。 2000年的中国,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跑车在市中心的博物馆门前徐徐停住,一个的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她身材修长,一身顶级定制的巴黎最新款时装短裙,更衬得她体态婀娜,微微卷曲的短发,拂在她娇美的脸颊上,青春靓丽的象耀目的朝阳一样。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俊美的年轻人,一身休闲的装扮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笔直挺拔,两个人一出现就引得一众路人回头观望,真真的一对璧人。只是他男子始终保持着和女孩一步的距离,态度也谦恭有加,看起来又不太象恋人,路人不禁有些惋惜。 宋熙早正准备去参加公司的年会,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保镖华庭。 他是一个孤儿,从小被她家收养,记得小时候他刚来她家里时,敏感而傲气,看着她的目光总是疏远,隐隐的有着戒备。 后来家里安排他和她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他虽然不和她亲近,但是后来她发现,他总是默默在身后关注保护着她,两个人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可是没过几年,她就被家里送到国外留学,听说后来他当了兵,等她再回来时,他已经是一个沉稳干练的成年男人了,而且长的俊美不凡的令她难以相信这就是那个陪她走过青涩岁月的男孩子。 路过博物馆时,熙早无意中抬头看到路边醒目的广告。 来自不明空间的陨石砸中了荒漠,没想到巨坑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千年古墓。 她心中不知为何忽然一动,便停了车,和华庭一起进了博物馆。 空旷静寂的博物馆中间的展台上,摆着两具并列的古尸,熙早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感到异样和害怕,她走上前去,观看着四周陈列的陪葬品,忽然眼睛定格在墙上的一副画上。 只见画上正中端坐着一对男女,那男子一双凤目,长的俊秀非常,在他们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男子,竟然比前面坐着的男子还好看,长眉入鬓,朗目如星。。。 熙早忽然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华庭,出了神。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也明白了,慕晨轩就是谢临炎,影衣就是顾飞颜,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影子,所以称为影衣。 而柳言就是前世今生之双颜传中的长治王世子楚玉,他本仙界龙王之子,和女主在仙界有天定的姻缘,只是后来女主爱上了灵珠子,被罚下界,他心有不甘,也追随下了凡间。 但是他和女主注定只有一夜的夫妻情缘,并育有一女,是上天对他的补偿,但是他注定百年独孤,得不到女主的爱。 慕晨轩为与女主来世相遇,甘愿被自己的影子影衣刺字,等于自己自愿为奴,本来来世会做女主家奴的,但是因为皇上嫉妒之心,被打入牲畜坑,按天鸢民间的说法,塞口果身,与祭品同葬,来世是会入畜生道的。 但是他身有灵珠子灵气护体,得以保留了人身,却在第四世转世之后,因为皇上的诅咒,难免沦落为最低贱的畜奴,口不能言,衣不覆体,若不是被女主所救,就会如家养的牲畜一样,难逃被圈养宰杀的命运。 全书终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断断续续总算终结了,怎么说呢,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一忙,就断更了,断更后很久都找不到接下去的灵感。总之耽误了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一直支持我,坚持看到最后的亲们。和大家说声抱歉。 下篇文打算先存够字数再发,以免重蹈断更覆辙。下篇文希望还能再见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